特長生制度正在逐步取消,升學終於不用拼爹了

你是怎麼考上重點學校的?我有特長。

2019年,在連續四年無緣團體冠軍之後,中國代表隊再次奪得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團隊第一名。

回溯過去的四屆比賽,國人驚詫於這些從小被奧數培訓班浸泡大的90後,難道真的在新的國際競爭中“垮掉”了嗎?

上世紀80年代開始,中國隊一直是國際奧數競賽的霸主。1989年至2014年間舉辦的25屆比賽中,中國隊獲得了19次團體冠軍。在奧數補習班風行的年頭,人們認為,這樣的佳績本該一直保持下去。

特長生制度正在逐步取消,升學終於不用拼爹了

伴隨著2020年時間紅線的到來,義務教育階段招收特長生的政策,也將逐漸退出歷史舞臺。從2020年起,廣州或全面取消義務教育階段各類特長生招生。

近日,廣東、上海、安徽等地發佈的相關文件釋放出明顯信號:義務教育階段的特長生制度真的走到了盡頭。

不出意外,等待奧數培訓、舞蹈器樂培訓市場的,將是一盆冷水。這也為那些曾經質疑90後“垮掉”的人提供了最好的解答:火熱的特長培訓背後,並非是教育意識的覺醒,每個家長與孩子,不過是被升學壓力下的加分“誘惑”了而已。

特長生制度正在逐步取消,升學終於不用拼爹了

曾幾何時,特長生招生制度被人們寄予厚望。有人希望它能打破唯分數論的堅冰,推動素質教育與全面發展;也有人希望它網羅非常之才,促進教育公平。時至如今,當年被賦予太多希冀的特長生招生,在教育制度尾大不掉的困境面前,反而成為固化困局的推手。

“唯分數論”拉垮了特長生制度

特長生招生制度古已有之,最初這是一項發掘非常人才的制度。

唐代的科舉考試中,便有“制科考試”一說。在國家統一的定期考試之外,另設“制科考試”這一類不定期考試,其目的便是防止在常規的考試中埋沒了人才,藉此發掘“特長生”。唐顯慶三年,詩人韓思彥便通過這一“特招”渠道走上仕途。

1949年以後,各大行政區在教育上擁有較大自主權的日子並沒有延續太久。伴隨著高等教育考試招生的大權逐漸收歸中央,全國一盤棋的教育格局逐漸建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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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特長生制度的優勢逐漸顯現出來。在全國鐵板一塊的情況下,它為地方增加更多自主性的同時,也成為“唯分數論”體系下的源頭活水。

直至上世紀70年代末高考恢復,特長生招生也一直存在。

1987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生暫行條例》出臺。該條令明確規定了可以享受加分政策的項目和分值。從此,特長生高考加分政策成為一項穩定的高考政策。

與之相伴,從義務教育到高等教育,整個加分鏈條被建立起來。只是,隨著政策演變,原本針對少數擁有特長的人的“小眾制度”,最終演化成為大眾化的競爭手段,特長生招生也違背了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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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長生制度,成為難度係數相對較低的加分通道

在一切圍繞升學的教育體系之下,不論是小學、初中、亦或高中,特長加分都成為服務升學的附庸。培養特殊人才不再是目的,而通過特長獲得加分成為人們追逐的目標。於是,那些沒有特長的孩子也需要從小培養特長,一條依附在特長生招生上的產業鏈形成了。

原先作為傳統教育有益補充的特長生招生,變相成為傳統教育的一個科目。學生在課堂學習之外,還需要承擔特長培訓的課業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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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早已進入大學的特長生就曾表示:“初中畢業季將近時,許多人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文化課成績。”因為不論你在特長項目上如何“登峰造極”,文化課成績還是一票否決的因素。

“只要文化課成績夠好,特長稍差一些也沒關係。”在特長很好但文化課成績略差,與特長稍差但文化課成績優異之間,後者會更受青睞。

人們疑惑,特長生錄取的首要標準,究竟還是不是特長?

特長生,成為走後門的代名詞

沈騰的電影《夏洛特煩惱》中有一經典片段。班主任在班裡宣佈,班級優秀學生袁華獲得了區作文大賽的一等獎,作文的名字是《我的區長父親》。

飽含諷刺的電影情節,一定程度上也是現實的反映。在某些榮譽可以獲得升學加分的年代,有條件的父母為孩子“操作”幾個加分項目,也不是什麼難事。

在特長生加分項目中,被人們詬病的不少,其中航海模型加分測試必定位列其中。《中國青年報》曾報道,2009年浙江某市參加該加分測試的19名考生中,有13名學生的父母有著自各行各業的“長”字頭銜,另外六名都是教師子女。

消息一出,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反響,人們調侃其為“高考加分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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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拼特長最後還是得拼爹媽

特長生加分逐漸變得黑幕重重,早已不是秘密。在醜聞頻出的年頭,體育特長生被指水分太大者有之,一地數千名考生獲得加分者有之。特長生加分選拔,早已淪落為拼爹媽、拼錢的遊戲。

此種狀況下,不僅對那些沒有獲得加分的普通考生不公平,對那些真正有特長的考生也有失公平。尤其是高考中,動輒20分的加分帶來的優勢,使得利者進入天堂,而註定有另一批人要被打入地獄。

久而久之,大眾將特長生與走後門聯繫起來,特長生招生也逐漸被社會汙名化。

國外也有類似的特長生政策,最奇葩的要數印度尼西亞,雅加達一大學發佈通知稱:YouTube粉絲不少於1萬的學生,若通過其他考核可直接獲得入學資格。網友感嘆:網紅也能做特長生了。更加激動的,怕是某寶上浩浩蕩蕩的漲粉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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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隊的李同學表示:“自己的成績即使在全國專業運動員中,排名也已經達到前列,與大學生比賽更是不在話下”,但大學結束想要繼續走下去也幾乎不可能。高等教育階段的特長生招生,即使程序嚴謹性在增加,一定程度上實現了發掘“非常之才”的目的,但沒有多少學校真正立足於培養優秀的特長人才。

“像其他同學一樣,畢業之後步入社會,找份工作”是這類特長生的普遍歸宿。

與國外特長生招收中尊重差異、重視發展不同,當NBA中眾多球員憑藉出眾的體育天賦從大學晉升為職業運動員時,國內的職業選手卻清一色來自各省的省隊或體校。當然,這涉及我國體育人才的“雙軌制”特色培養。

農村學生:我頭髮“特長”

教育制度的城市中心論,其實一直存在。從小學直到大學,特長生加分、項目競賽加分、學科競賽加分、自主招生……農村學生幾乎無一例外的處於劣勢。

那些本身基礎薄弱、最需要加分去跨越優質高中或大學門檻的農村學生,恰恰是最沒有特長、沒有條件去獲得加分的一批人。

本世紀初期,武漢大學、南京大學在各自所在的武漢、江蘇的生源招收佔到招生數的近50%。復旦大學和中山大學更甚,兩所高校招收上海、廣東本地學生的比例,佔到錄取學生總數的60%多。

那些處於落後地區、農村地區的學生,在競爭中早已大程度落後了。

特長生制度正在逐步取消,升學終於不用拼爹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城市青年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是農村青年的9.6-12.8倍,即使到九十年代,城市青年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依舊比農村青年高將近6倍。

在教育本就存在不公平的情況之下,推出的一系列特殊渠道,免不了散發著城市中心主義的氣息。特長培養,本質上是金錢的遊戲,對於廣大的農村學生來說,既無精力,也無財力。

昂貴的聲樂培訓班、伴隨著難度增大不斷上漲學費的奧數培訓班、難以接觸互聯網導致知識面狹窄、缺乏系統科學的體育訓練、無法及時獲知各種加分政策……這些都成為了農村學生無法跨越的籬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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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源失衡,總有人是輸家

曾經,一部紀錄片記錄下了河北保定農村女孩們的藝術夢,但沒有人會把《田埂上的芭蕾》當做中國農村的常態。對於農村的孩子,實現功課特長已是萬幸。

更長的時間裡,這些功課本就處於劣勢的學生,一直在與有加分加成的同齡人比拼。

當然,不論是小學還是大學,特長生加分制度沒錯,有特長的學生更沒有錯。那些義務教育階段的加分制度,亦或進入大學的非常規渠道,本就有為分數處於劣勢的農村孩子提供另一條道路的初衷。

特長生制度正在逐步取消,升學終於不用拼爹了

有時候,制度失靈,背後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比如城鄉二元、區域差異等諸多因素。所以,不必批判特長生制度或自主招生制度的優劣,也無需對人性的黑暗面展開無謂的批判。

更該反思的是:這些政策為何沒有發揮預期的作用?為何我們沒有支撐它們有序、良性發展的環境和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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