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泡尿化險為夷,除了點秋香,唐伯虎還有更精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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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郭名高


唐寅十九歲那年,娶官宦人家徐氏為妻。徐氏知書達理,孝敬二老,還將家裡小酒店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唐寅專心學問,詩書畫兼善,稍加用功,就要折騰到深夜。這時,嬌妻盈盈而來,端一壺茶,研半池墨,紅袖添香只為伴郎。一家人的日子過得春暖花開,鶯歌燕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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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少有盛名,曾在府學生員考試中拔得頭籌。一時間,街談巷議,盡是伯虎風流,都說這娃有大才,前程似錦,光耀百代。

祝枝山慕名而來。

此人擅長書法,尤精草體。他才學兼備,乃吳中翹楚也。祝枝山出身官宦人家,外祖父官居中書舍人,岳父又是禮部尚書。應該說,他的家族在蘇州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他長唐寅九歲,騎白馬,著錦袍,興沖沖地來見唐伯虎,孰料,還吃了閉門羹。

唐家開了間小酒館,生意還算過得去,若與高門大戶相比,卻要差了許多。正因如此,唐寅對富家子弟向來排斥。祝枝山造訪再三,唐寅才敞開了那扇門。爾後,書畫兼擅的文徵明也加入其中。三人並行街頭,各執一把扇子,搖兩下,停片刻。一個觸景,餘者生情。唐寅將右手一甩,扇面唰地合起來,但見他左掌上託,一顛又一顛,將扣下來的扇柄迎來送往。少頃,詩句便若春蠶吐絲,牽扯個不斷。餘者或稱妙,或緊隨其後,就原韻附和兩首,似也不惡。他們暢遊吳中,長袍短褂且就罷了, 頭上還要裹唐巾、戴東坡帽。當時,這樣的帽子是文人標配,所不同者,眾人以烏色為尚,唯他三人或藍或黃或紫,如此在大街上走一圈,回頭率可不小,當不輸靚妹於廣眾之下走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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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徐禎卿也入夥了。這就是後來聲名顯赫的“江南四大才子”。他們大街上調笑,酒館裡醉酒。喝到暢快處,詩興大發,一人敲著桌子喊:“店小二,筆墨侍候!”瞬間,桌前就被圍得水洩不通、風吹不入。唐寅寫竹,文徵明題扇,祝枝山大喝一聲,揮毫若風馳電掣,紙滿而意未盡,於是便將線畫到了桌上、地下甚至他人的衣服上,喝彩聲一波勝過一波。徐禎卿揚頭又是一盅酒,觸景抒情,便將這熱鬧場面刻畫得龍騰蛇驚,痛快淋漓。

人之大樂或伏人之大悲。

唐寅之父唐廣德病逝;已經嫁出去的小妹因遭受婆家虐待,抑鬱而終;唐寅的母親受此打擊,沒過幾日,也撒手西去。

不足三個月,唐家死了三口人。

又過了兩年,徐氏因操勞過度也病倒了,此後再沒有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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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口之家,僅剩下唐寅一人獨活。他“愴然百感興,雨泣忽成悲。”此後人生,何去何從?他在《夜讀》中寫道:

夜來欹枕細思量,獨臥殘燈漏夜長。

深慮鬢毛隨世白,不知腰帶幾時黃。

人言死後還三跳,我要生前做一場。

名不顯時心不朽,再挑燈火看文章。


二十九歲這年,唐寅去應天府考舉人,得了第一名,人稱唐解元。

苦日子一過就是數年,唐寅總算揚眉吐氣了。這時,昔日悲苦一掃而盡。在南京期間,他朝逛夫子廟,夜遊秦淮河。秦淮河水黝黑,於動盪中閃爍斑斑光澤;花船上燈光通明,人影婆娑,琴音舒緩;歌聲低怨悠長,把酒言歡確實熱鬧。唐寅所到之處,盡是笑語歡聲。他回到旅館,已經半夜,投遞名刺的人竟排成列。

有個叫徐經的豪門子弟想與之交,將唐寅接到高檔客棧,每日好酒華車招待。

這一路歸來,唐寅甚覺風光,連送魚的小商販也要向他打躬,喊一聲唐解元。

到了第二年,唐寅隨徐經北上。他們要去皇城尋求自己的榮華富貴、功名利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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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經學問稀鬆,但財大氣粗。到了京城,他先花了大把銀子買通會試主持程敏政的家僮,拿到文章的題目,再請唐寅代筆為文。

事後,唐寅於酒館多喝了幾杯,士子問他考得如何?他朗聲回道:“必中會元!”這時,徐經亦在身旁附和:“會元非唐兄莫屬!”此語引起他人懷疑,接著,戶科給事中華昶便給皇上寫了道摺子:

國家求賢,以科目為重,公道所在賴此一途。今年會試,臣聞士大夫公議於朝、私議於巷,翰林學士程敏政假手文場,甘心市井。士子初場未入,而《論語》題已傳誦於外;三場未入,而策之第三、四問又傳誦於外。江陰縣舉人徐經、蘇州府舉人唐寅等狂童孺子,天奪其魄,或先以此題驕於眾,或先以此題問於人。此豈科目所宜有、盛世所宜容?臣待罪言職,有此風聞,原陛下特敕禮部,場中殊卷,凡經程敏政看者,許主考大學士李東陽與五經同考官重加翻閱,公為去取,俾天下士就試於京師者鹹知有司之公。


戶科給事中在明朝屬於言官,負責諫諍、補缺、拾遺、審核、封駁詔旨,監察六部諸司,彈劾百官等事宜。此外,還可以在鄉試中充當考官,在會試中協同主考官閱卷,在殿試中充當受卷官。給事中品級雖小,但權力極大。華昶作為給事中,寫這樣的摺子是職責所在。但從他的言詞中可以分辨得出,科考舞弊案他並無真憑實據,都是道聽途說、撲風捉影。事實上,真相已經不重要,程敏政因此載了跟頭才是關鍵。據《明孝宗實錄》記載:

言官駁其主考任私之事,實未嘗有。蓋當時有謀代其位者,命給事中華昶言之,遂成大獄,以致憤恨而死。有知者,至今多冤惜之。


唐寅因此受到牽連,被投入大獄,飽受諸般摧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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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他踏出囹圄之門。而在他進來的那一刻,也就意味著“龍門”從此向他緊鎖。

他耷拉著腦袋回到蘇州城。曾經讓他風光的地方,聞訊更色,剎那間一派淒冷、蕭殺景象。秋風瀟瀟,落葉紛披。家中一下敗落了,酒館的食客驟然減少。街坊鄰里以怪異的目光瞅著他,繼爾扭頭,呸地吐一口痰,憤憤地罵一句:“真他媽的晦氣,丟死人了!”那聲音若匕首久懸空中,打著旋,扭著腰身,就是不肯遁去。

唐寅蒙受此等委屈,憤然寫道:

崑山焚如,玉石皆毀。下流難處,眾惡所歸。繢絲成網羅,狼眾乃食人,馬氂切白玉,三言變慈母。海內遂以寅為不齒之士,握拳張膽,若赴仇敵。”

唐解元成了大囚犯,就連他的繼室也撇涼腔:什麼唐解元,牛皮吹上天!京城的牢飯不好吃!你個挨鞭子的貨,老孃清白半世,這以後咋活人?真他媽地倒黴,怎麼嫁你這麼個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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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的心裡在流血,卻無處排解,化作點滴眼淚,將一張老臉洗得悲苦陰鬱。他一怒之下,寫了封休書,將這婦人掃地出門。

他的前程被毀,連生計也成問題。當初嚷著“龍虎榜上爭第一,煙花堆裡醉千場”,如今倒成了天大的笑話。迎面走來兩個潑皮,其中一個突然大喊:“喲!這不是唐解元嗎?怎麼耷拉個腦殼,咋不張狂了?來來來,這地兒有枚銅錢,快撿起來買塊燒餅吃吧!”

人情薄如紙,世態即如此。昔日蹭酒喝的朋友再不肯露面。

人總是在悲苦、絕望時,才會重新認識他周邊的人和事。唐寅在《與文徵明書》中寫道:

茲所經由,慘毒萬狀。眉目改觀,愧色滿面。衣焦不可伸,履缺不可納。僮奴據案,夫妻反目;舊有獰狗,當戶而噬。反視室中,甂甌破缺;衣履之外,靡有長物。


他在伍子胥廟前大聲吟哦:“眼前多少不平事,願與將軍借寶刀!”話說得狠,真要抽刀,卻不知該砍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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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扁舟闖江湖。唐寅在朋友的資助下開始浪跡天涯。舟行馬走,驢亡舉步。孑然一身風雨路,夢半忽被雷電驚。宿野店燈火如豆,登高山日月若盤。得風月以吟古今,去無聊唯有丹青。寺院題詩得素齋,富豪求畫支小錢。累了倒頭睡,心寬餅充飢。瓜棚留蹤跡,小店見醉影。他對文徵明說:

墨翟拘囚,乃有薄喪;孫子失足,爰著兵法;馬遷腐戮,《史記》百篇;賈生流放,文詞卓落。不自揆測,願麗其後,以合孔氏不以人廢言之志。


萬里遠遊五載歸,物是人非俗依舊。

唐寅回到蘇州,在北郊買了片園子,建了一座桃花塢。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裡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不眠。

半醉半醒日復日,花開花落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仕途無門,書畫有道。命運常如此,關閉一道門,又會打開半扇窗。唐寅開始了他的鬻畫生涯。他在《感懷》中寫道:

不鍊金丹不坐禪,飢來吃飯倦來眠。

生涯畫筆兼詩筆,蹤跡花邊與柳邊。


桃花塢建在宋人別墅舊址上,佔地百餘畝。桃樹之外,亦植梅、竹、松、桑。房屋雅緻,景色宜人。唐寅於此吟詩作畫,偶有閒致,也會灌園賣花。“客常滿座,映照江左。”祝枝山在此題“夢墨亭”、“學圃堂”,亭下堂中便都是文人雅士。常客有五:祝枝山、文徵明、仇英、徐禎卿、張靈。桃花塢成了雅士文人的精神歸宿,名動蘇杭,風聞江南,慕名造訪者亦眾。當然,“吳門畫派”也是從這裡喊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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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官員來訪,推開門,卻見唐寅裸體相迎。眾人為之譁然,不肯久留,奪門而去。

有時,祝枝山會攜妓而來,花前美人歌舞,樹下短笛聲聲。

桃花塢裡催生出許多故事。

有些人卻看不慣,他們給縣太爺呈上舉報信,說唐寅是瘋子,是淫棍,娶妓女填房也就罷了,還畫那麼多不知羞的婦人,這不是誨淫誨盜是什麼?再說了,唐寅裸奔會權貴,有辱斯文。讀書人麼,豈能做那種齷齪事?這是對孔聖人不敬!要打板子!唐寅該抓,桃花塢要毀。

縣令姓張,作過湖州通判,因為勒索商人被貶於此。

到了吳縣,他向唐寅討字畫,那曾想,對方極不給面子,還說:“縣太爺是父母官,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若要唐伯虎的畫,銀子不會少給吧?平民百姓日子難腸,一切好商量。縣太爺就不一樣了,要扶貧,先拿銀子說話!”說罷,扇子一甩,輕搖兩下,然後轉身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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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重修官廳,張縣令想請唐寅和文徵明在屏風上留點墨寶,也遭拒絕。文徵明甚至還劃出了道道:我的字畫三不賣,一不賣權貴,二不賣太監,三不賣外國人。

這事傳得極快,影響甚廣。張縣令為此差點沒氣出個半身不遂、面癱吐血。他咆哮道:“桃花塢這幫狂徒太無禮,竟敢藐視朝廷,敗壞民風,本老爺遲早要他們好看!”

揭發信一到,對這位父母官而言,何嘗不是餓了端飯、渴了送茶、瞌睡了遞枕頭!

張縣令一聲令下,三班衙役盡數出動,或提棒,或抽刀,浩浩蕩蕩朝桃花塢奔來。

衙役砸門如擂鼓,招來許多看客。這時,有童子聞訊從後門逃脫。

張縣令進門便吼:“爾等敗壞吳中風俗,光天白日赤身裸行,成何體統?吳縣縉紳上書本官,要求將爾等捉拿問罪!”說罷,便將手中的舉報信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唐寅大笑:“盛夏酷暑,我在自家屋裡裸行,犯了哪條王法?所謂縉紳官僚,表面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乾的卻是偷雞摸狗的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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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縣令不肯罷休,冷笑一聲:“大膽,竟然公開詆譭朝廷命官!唐寅,你這桃花塢穢名遠播,百里之外聞之掩鼻。你還畫濃妝豔婦,於市井中影響惡劣。本官今日宣佈,唐寅、仇英、徐禎卿、張靈,通通隨我去縣衙接受審查。此間書畫盡數沒收,桃花塢即日關閉。”

這時,文徵明於一側挪步上前,應聲道:“縣太爺此言差矣!唐宋時期,宮廷已經盛行仕女圖,豈可輕言濃妝豔態?桃花塢平日也接待那些清廉的州官,彼此談笑丹青,豈敢說封就封?”

旁邊的縣尉惱了,忽地拔刀相向,他指著文徵明吼道:“姓文的,別和這些狂徒同流合汙,否則,一併拿下!”文徵明看似溫文爾雅,卻一身傲骨,他瞅著那把鋼刀,面帶怒色,忽地竄上前,挺胸喝道:“區區縣尉,竟然如此囂張,有種你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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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縣令視若罔聞,只是對唐寅囔道:“唐伯虎,本官今天就要見識一下你的虎氣!來人,給我搜!”

衙役一擁而上,仇英正要橫身阻攔,卻被唐寅拉到一邊。二人耳語幾句,各自放聲大笑。仇英轉身又與張靈密語,倒讓張縣令一時摸不著頭腦。張靈聽罷亦大笑,還說:“桃花塢墨寶雖多,卻暗藏機關,爾等恐怕無福消受!”縣令聞之大怒,頃刻間讓人把張靈捆得結實。這時,衙役呈上一大堆書畫作品,張縣令那張尿盤差點沒笑扯,他回頭嚷道:“豔詩淫畫,有辱孔聖人,今日證據確鑿,來人,封了這桃花塢!”

桃花塢外人聲鼎沸,圍觀者或憑欄眺望,或細語輕言,有人便推門進去。卻見唐寅大聲喝道:“且慢!”說著,上前兩步,唰地一聲甩開扇子,慢騰騰地晃了幾下。扇子極大,正面是仇英的山水,還有自己點的幾枝桃花;側面是徐禎卿的詩,有祝枝山草書三兩行、文徵明小楷一大片。唐寅搖著扇子,將正反兩面掃視一遍,然後笑著問道:“縣太爺覺得這把扇子如何?若拿去呈送上司,保你官復原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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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太爺聞聲淺笑,伸手去接,卻見唐寅“唰”地合了扇子,就勢在他的烏紗帽上狠敲了一下。唐寅說:“此扇已經金山寺高僧開過光,敲到誰誰官運亨通。”

縣太爺面露喜色,正要抬頭,又捱了一擊。旁觀者一時譁然,繼而捧腹大笑。這位父母官便心生疑惑,張口正要問個究竟,復捱了一擊,官帽還被敲得失了形。

圍觀的農夫漁民不下百人,他們為之雀躍,繼而鼓掌相慶,鬨笑聲在桃花塢久久迴盪。

張縣令惱羞成怒,正要下令抓人。騎著毛驢的祝枝山闖了進來。前邊已經提到,祝枝山的岳父是當朝禮部尚書,那可不是紙糊的人物。他伸手摸了一下縣太爺已經塌陷的官帽,搖頭說道:“有損官儀,犯了戒條!若有人向上邊奏一本,呵呵……”唐寅見狀,戲笑一番:“寶扇敲一敲,官運如火燒。好兆頭呀!”張縣令心裡窩火,又不好發作,就拿舉報信說事。祝枝山瞥了幾眼,回了一句:“岳父大人說了,朝廷官員喜歡唐寅、仇英畫的人極多,休想以此為藉口,來訛他倆的畫去討好上司!”

張縣令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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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伯虎寶扇擊退縣太爺,一時成了蘇州奇談。街談巷議,盡是桃花塢裡風流事。喜歡他書畫作品的人越來越多,倒有些應接不暇。這時,唐寅對外聲稱:“閒來寫幅青山賣,不使人間造孽錢。”

明武宗正德九年,唐寅四十四歲。受江西寧王朱宸濠邀請,唐寅奔赴南昌。寧王為他專門建了一座蘇州園林風格的別墅。

唐寅到了寧王府,也沒其它事,一心撲在寫字畫畫上。他盛名在外,來訪者不絕。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朱宸濠對唐寅厚待有加,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出門有高軒,回府多笑臉。寧王饋贈的銀子不少,唐寅惦記遠在蘇州的弟弟,便將好東西朝回捎。

他上廬山,過九江,數月下來,通體都是山林氣。

唐寅在寧王府待了大半年,日子過得確實舒坦。後來,他就覺得哪裡不對頭,便細心觀察,發現寧王有野心,意欲謀反。唐寅見此情景,一下緊張起來,夜裡常被噩夢驚醒。他心裡琢磨,若無端辭別,必遭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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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開始裝瘋弄傻。他朝飲夜醉,興之所至,牆外屋內,能寫的寫,能畫的畫,身子一顛,硯碎了,桌翻了。或狂吟嘶嚎,或於廣庭之下與貴婦人廝混。偶爾還要裸奔、狂走。寧王府為之譁然,豪傑皺眉,名仕側目。朱宸濠看在眼裡,忍住了,說要靜觀其變。寧王府實在需要這樣的名士來籠絡人心。

唐寅一看這也能忍,索性將牙關咬緊,仗著醉酒,當著王妃的面撒了一泡尿。尿星子打溼了貴婦人的石榴群,他還要吟一句:“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王妃大怒,喝令眾人將其拿下。唐寅見之狂逃,裸奔之舉廣聞於市井。輿論為之譁然,寧王也沒轍了,遂放言:“孰謂唐生賢,直一狂生耳。罷了,亂棍打出去吧!”

正德十四年,寧王朱宸濠叛亂,不過四十三天,就被贛南巡撫王陽明給平定了。唐寅得聞此事,淡然一笑。他一生遭遇三次摧殘,多少有些超脫。

道潛有一句詩:“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逐秋風上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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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一生有心仕途,卻蒙不白之冤。他背對龍門心苦焦,面朝書畫多風騷。初隨周臣習畫,爾後得大名。唐寅書畫到了供不應求的地步,便請恩師代筆。此事成為吳中趣談,有好事者就問,師為何不如弟子?周臣確實大度,他朗聲回答:“只少唐生數千卷書。”

嘉靖二年十二月,唐寅因病去世,亨年五十四歲。他在絕命詩中寫道:

一日兼作兩日狂,已過三萬六千場。

他年新識如相問,只當飄流在異鄉。


人能活到這個境界,也夠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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