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下》“当灵魂被躯体锁住,他选择做自己”


《红裙下》“当灵魂被躯体锁住,他选择做自己”

文|深海里的星

《红裙下》是一部跨性别者题材的短片,讲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纺织工人陈实那个不为人知的自我世界,平时的“他”,只是一个普通工人,可到了夜晚的“她”,却变成了舞厅跳舞的女孩春草。

他的灵魂被禁锢在了错误的躯壳里,本是小心翼翼掩藏自己的真实,却因为对舞伴李国涛的爱恋,让他作为女性那部分被推向了极致,“她”渴望被认同,也渴望能做自己,但现实往往只剩下了残忍。

一部将那份挣扎与冲破的心境刻画的淋漓尽致的作品,也是让我们明白,对于这样一类性少数人群,不仅仅在于社会的包容心,更是细化到每一个人身上的接纳范围。

在短片的评论里我看到这样一段话:

现实社会的固有观念与非理性的陈腔滥调把一个个鲜活的个体封禁,用牺牲个体差异化来建构一个所谓的文明,可这文明的本质却是无知的。

一针见血总结出了一个局面,即使是到了如今相对开明的时代,那些歧视与伤害依然层出不穷笼罩在他们身边,但我们究竟该如何接纳这样一群“与众不同”的人,便是整个短片背后留下的思考。

《红裙下》“当灵魂被躯体锁住,他选择做自己”


一.叙事逻辑:一份自我意识的认知,压抑以及最后的释放,也是论述灵魂冲破束缚才能重生

整个故事的叙事是以自我的认知,压抑和释放为逻辑过程,纺织工人陈实,经常被调剂到女工的工作范围,那句“怎么一直让他做女人的活儿”也是从一开始暗示性别的模糊定位。

可正同《霸王别姬》里一直唱错的那句“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的戏词,这时的他,或许曾意识到自己某一部分的“不正常”,却并没有认清这份别扭背后的真相。

他对于女性意识的觉醒,一定是需要一个节点,就好比《丹麦女孩》里,因一次穿女装而被唤醒的莉莉,短片里陈实的转变,一个关键的契机就在于,女工刘玉美的镜像映射,她撩头发的动作,多处画面给了特写定格,也是陈实下意识开始模仿的契机。

之后我们看到躲在宿舍里的他,偷偷戴上了一顶假发,并透过镜子也开始有了撩头发的动作,但此时的他虽然已经爆发对于女性化的渴望,却因为听到门外走廊里的声音,慌忙的躲藏。

这里有一处细节也很有深意,陈实是先拿开了镜子,接着才拿下了假发,镜子里看到的是他藏起来的自己,而假发代表的是别人眼睛里会看到的他,这样的顺序颠倒也说明了他现实世界对真实的渴望以及内心世界对真相的回避。

同时也可以理解为,比起别人看到的“怪异”,他内心挣扎的,是自己是否能接受这份真实,如此也就很好解释后来的他偷偷穿上红裙,去到舞厅跳舞背后一系列的放纵行为,他的压抑有一部分来自世俗的眼光,更多的还是他内心深处自我意识的模糊觉醒以及如何释放的矛盾。

《红裙下》“当灵魂被躯体锁住,他选择做自己”


二.细节隐喻:在故事的衬托中,通过各个视角展现一群边缘人的自我救赎与自我蒙蔽的对比

短片最难得的一个地方就在于他刻画出来的是一份众生相,主视角是陈实,但其中闯入我们视线的很多人也同样有他们的挣扎。

而穿插其中的隐喻,其实也是将每个人的真实剖开到我们面前。

  • 金鱼

金鱼是短片一个连接前后的线索,它生活在透明的鱼缸内,可以无限的去审视这个世界,却永远无法逃离,暗示陈实,李国涛,刘玉美,以及宿舍里那个长发男身不由己的命运。

结合完整短片的线索来推敲,他们都有自己的秘密,长发男的性取向,刘玉美潜意识对陈实的过度关注,李国涛的挣扎,都是在前后的连接中完整的表达出了整个故事的内核。

  • 公园

公园前后出现了四次,第一次是宿舍里另外两个人讨论,据说车间主任在公园被抓,罪名是耍流氓,这时他们也提到了长发男,暗示他曾被骚扰。

后来陈实偷偷换衣服的地方,也是公园,这时便是让我们明白,公园的存在同样具有强烈的象征意味,暗指一群“与众不同”的人将此处作为幽会以及释放真实自我的地点。

后来陈实在舞厅认识李国涛是因为一出英雄救美,但看到后面我们能明白一切是李下的圈套,他一直是一个游离声色场的人,也从来并不单纯。

他在短片的前半段就曾尾随陈实,在公园外已经证实了他的身份,这也是公园第三次出现,并且他看到了警察带走了公园里幽会的两个男人,但后来当陈实再次来找他的时候,他又有了第二次尾随,甚至妄图捅破那张窗户纸,这也是公园第四次出现,但最后他落荒而逃,而对于这部分的理解,又需要结合到他们的四次见面。

《红裙下》“当灵魂被躯体锁住,他选择做自己”


  • 四次会面

第一次,表面看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但陈实对李国涛的吸引,其实也是在侧面展现他并未意识到的自我性意识。

一次下雪就再见面的约定,他等了陈实一个晚上,却并没有理想中的重逢,他的失落和陈实的挣扎形成对比,这里主要表达的也有陈实的痛苦,他渴望被喜欢,却也害怕被拆穿。

后来的第二次见面,是陈实女性化加强,也是他想要去接纳被喜欢的滋味,接着而来的第三次见面,他们彼此情意更近了一步,也开始在舞厅相拥跳舞。可这次也是让李国涛发现真相,并且下意识选择了后退。

所以在第四次见面之前,穿插了陈实反过来等李国涛的过程,与前面交换的视角形成对比,并加入李国涛和刘玉美跳舞的片段,两个作用,一个是李国涛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男人后的自我逃避,另一个是刘玉美作为“女人”代表被喜欢的正常性。

而刘玉美这个角色,也一直十分有深意的穿插其中,她漂亮,能干,可她散发出的那份孤独感,让她像是游离整个世界之外,也是代指那个时代下人们对于释放真实的无能为力。

第四次见面,是将整个故事推向高潮,这时也花了大篇幅特写镜头将陈实的换装过程记录了下来,也是他第一次在宿舍完成这场蜕变,暗示他灵魂的第二次重生,也暗示他下定决心释放真实自我,不再逃避,而李国涛选择吻了陈实,也是他对于已知真相的自我欺骗,但当一切撕破的那一瞬间,陈实却退缩了,也害怕了。

最后还是在那个公园,当他们被巡逻的警察发现的时候,李国涛很强硬的站出来,指责陈实才是那个变态,可他越是想要划清界限,越是与前面他的一切行为相悖,暗指当时社会下,选择隐瞒自己与众不同的大多数人。

故事层面的挣扎很直观的展现在我们面前,李国涛的逃避,更像是那个年代的缩影,因为选择做自己的陈实面对的,只是层出不穷的残忍,他无法真正释放,却也再难假装。

《红裙下》“当灵魂被躯体锁住,他选择做自己”


三.构图及光影的运用:用技术上的细腻刻画完善人物更立体的形象,营造观众的画面感。

整个故事就是各种矛盾和挣扎的共同体,而在故事之外,便是用技术上的细腻刻画完善人物更立体的形象,也给观众营造了更强烈的画面感。

短片以4:3构图方式存在,画幅接近于正方形,在对角线或者其他具有线条造型的构图上比宽银幕更占优势,天生就有一种形式感,也使之更具有年代感,复古风。

取景地在郑州,老城区九十年代的老建筑,非常有时代特色的纺织厂,以及白柔高光的发散,让整个画面产生了强烈的朦胧美,也让观众在其中看到了更多单纯美好的错觉。

当然整部短片也有太多致敬经典的痕迹,但显然它的模仿是加分的,也给了观众更直观的代入感,这也便是来自故事之外,技术上的优势。

很多时候,我们常说摄影是要参与叙事的,在“《红裙下》摄影手记”一文中,导演曾解释了关于光影运用的关键:

夜戏中,陈实身份下,用侧光阴阳脸来展现人物性格的对立,春草身份下,就是高位平光,俗称好莱坞美人光,当作女演员来拍。这是我的主要摄影布光思路。

这样的处理是让两种不同身份很明显的被区分了出来,比起单纯去刻画出一种冲破束缚的挣扎与矛盾,显然如此更能打动观众的心。

所以整部短片的优秀是在剧本,演员,以及摄影的共同作用下,才得到了最后这一部完整的作品的呈现。

《红裙下》“当灵魂被躯体锁住,他选择做自己”


四.现实思考:从来没有永远的“主流观正确”,也是证明去“标签化”的人生意义

说完了故事以及技术层面,最后要谈的便是它的意义,整个短片虽然只是三十多分钟,却留下了太多很深刻的思考,对于跨性别者,是很多人相对陌生的词汇,但他们对于真实自我的渴望,又是如此强烈的出现在他们的每一刻煎熬中。

性别不是标签,他们也从来不是怪物,在前文提到的小雀斑主演的电影《丹麦女孩》里,曾讲述了历史上第一位做变性手术的人,虽然他最后死于术后感染,但那份对于自我的渴望,是让他丝毫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而这也是所有相似的人最大的渴望。

短片故事的收尾其实稍微显得匆忙,陈实被警察带走,恍惚中闪过的是他曾经的回眸一笑,只给观众留下了太多可以延伸却又不知往何处延伸的臆想,可事实上现实里的我们也一直无法找到一个趋向完美的答案,观看过程中,评论里有人心疼他们,也依然有人歧视他们,在一份社会主流价值观影响下,很多人是被动被贴上了标签。

可怕就在于我们始终无法保证每个人都能怀有善意,唯一能做到的,只是通过作品背后,让更多人明白,稍显得“与众不同”的他们,从来没有做错任何。

《红裙下》“当灵魂被躯体锁住,他选择做自己”

对于这群人本身来说,如同《红色气球》里的那句台词:

“如果顺从,还有伪装,都不能阻止你的敌人伤害你,那不如,成为最真实的自己,更坚强、美丽的活着,直到世界,为我们改变。”

所以,当灵魂被禁锢在错误的躯壳里,比起遮掩和逃避背后的压抑,对于他们而言更好的答案是希望更多人能勇敢做自己。

这也是我们最想要看到的结果,永远不要让他们因为真实的自我而受到伤害,即使他为男儿身,也不会因为穿裙子就变成了“变态”,是我们能给他们的最起码的尊重,也是在整个社会的包容心下让他们能被接纳的关键。

请拥抱他们的灵魂,在他们的躯壳之上,也请给所有人一份祝福,不要再去“标签化”任何人的一生,还他们一个真实做自己的权利。

图片来自短片《红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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