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號房」內外,什麼時候能沒有觀眾?


2016年,韓國著名的色情網站「Soranet」經營者被警方逮捕,網站關閉。當時,有一個網名叫「God God」的男高中生是該網站的死忠用戶,他在網上宣誓稱,一定會重現「Soranet」的輝煌。


他瞄準了Telegram(外網服務器),這個服務器可以幫他實現「閱後即焚」的特性,就這樣他開始創造屬於自己的色情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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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實現「閱後即焚」的外網服務器Telegram


「God God」在Telegram上創建了8個聊天室,最初他在聊天室內分享各種商業AV、色情電影和群友們上傳的一些自己拍攝的色情內容。


聊天房間以數字為代號,分為「1號房」、「2號房」、「3號房」……


這就是「N號房」的雛形。


圖源:網絡|侵刪


「他們是交出投名狀的同盟者」


「God God」開始在聊天室內逐步推出付費觀看,比如1號房是預覽房,用戶花費5萬元(韓元),就可以購買觀看券觀看完整版。數字排序越靠後的房間,意味著用戶可以看到更勁爆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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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d God」還設置了「概念房」,分主題滿足群內成員需要

怎麼尋找到這些視頻中的女主呢?


「God God」有兩套方案,一是在社交網絡上冒充警察,給女生們發送信息,要求對方接受調查,隨即聊天界面會跳出引誘點擊的鏈接,套取受害者的個人信息。


另一種是直接黑進受害者的Twitter的帳戶,獲取她的帳號密碼、電話、以及家庭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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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d God」誘騙女生的方式


受害者會被要求拍攝裸照,性剝削視頻,最後演變成發生性關係。如果不配合,女生們就會受到威脅,「God God」聲稱會將她們的性感照片、視頻發送給她們的家人、朋友和同事。


2019年2月,「God God」因高考而退出,「N號房」由ID為「Watch man」的新一任運營人接手。


「Watch man」把「N號房」進行系統地管理,他將之前的8個房間擴張,並建立了負責把關的「高牆房」。而「高牆房」的作用,是讓觀眾變成共犯。用戶只要進入了「高牆房」,大家都是交出投名狀的同盟者。


他們需要不斷上傳色情照片或視頻才能留下來,如果一段時間沒有活躍,就會被強制退群。


這些視頻內容的女主,通常是用戶的熟人、朋友、前女友或家人,視頻中還摻雜了大量的兒童被性侵的內容。據韓國《國民日報》記者統計,每天有1.5萬條的視頻內容被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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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者們上傳前女友、現女友的身體的相關照片和視頻


2019年7月,「N號房」迎來了第三代運營者「博士」,「博士」的到來彷彿進一步打開了地獄之門。


他創作的視頻變態升級,他要求女生們裸體把內褲套在頭上,剪掉乳頭,在下體塞蟲子……


受害者們步步淪陷,直至成了屏幕那端的提線木偶,任由「博士」擺佈。


3月19日,「博士」趙主彬因系「N號房」運營者被韓國警方拘留,「N號房」也隨之走進了公眾視野。


「這些地獄中的孩子們,現在在哪裡?」


據《韓民族日報》報道,一位女教師曾被告知自己的「裸照」在「房間」裡流傳,照片底部寫著她的名字、年齡、工作和住址。


報案後,警方以「Telegram保密性太高,難以抓捕」為由,勸女教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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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號房」內視頻內容截圖


隨後,她將自己幾張高中時期的照片分別發送給通訊錄裡的幾個男性朋友。4天后,其中一張照片被合成新的「裸照」上傳至「房間」中。最終,警察以「散佈誹謗和色情內容罪」逮捕了那名上傳者。


但更多的受害者保持了沉默


最初,是兩名女大學生和韓國《國民日報》記者一起「臥底」揭露了「N號房」事件。2019年6月,她們發現了一個通往Telegram加密聊天室的鏈接,這些聊天室被稱為「N號房」,裡面是可付費觀看的性剝削視頻和受害者信息。


「看了幾個視頻之後,我感到真實世界消失了。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像地獄一樣的夢。」這是20歲的女大學生A某(化名)為蒐集證據第一次點開「N號房」的感覺。


在潛伏過程中,A某發現涉及性剝削的房間有很多,一個房間的觀看人數最多時高達2.5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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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號房」內的聊天記錄

A某聯繫了其中一些受害者,有的電話始終接不通,有的人猶豫說:「就算真要去警察局,我也可能說不出口……別抓不著犯人反而把事情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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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號房」受害者們


3月24日,韓國CBS電視臺採訪到了一位「N號房」的受害者,也是目前警方掌握的74位受害者中唯一站出來的一位。


2018年,當時的受害者還只是一名初中生,沒有家庭生活費的她,四下尋找工作機會,隨後便收到了「博士」私信。「然後有一個人來跟我聊天,問我不想試試贊助兼職嗎?每個月有400萬韓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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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發出找工作的帖子之後,收到了「博士」的私信


就這樣,她落入了「博士」的圈套以後,每一步都要按照「博士」的指示,穿上校服,撕開絲襪,拍攝使用學習用品的視頻,直到完成更變態、更獵奇的動作。


當時只是初中生的受害者,拍攝與之相類似的視頻超過了40個。


被問及「為什麼只聽博士的話?」,受害者的回答幾乎是每個視頻主角的內心「因為我的臉、我的聲音、我所有的個人信息已經被公開了。」


「為什麼會有26萬收看者?」


直到「博士」趙主彬被捕之前,

「N號房」已經累計了800多個群聊,被發現的受害者超過了74個,其中16個是未成年人,年紀最小的11歲,會員人數26萬。


據統計,韓國總人口數是5200萬左右,按照韓國男女分配的比例,26萬收看者意味著每100個男性中,就有一人是「N號房」的用戶。韓國有26萬臺出租車,一個人在街上攔到出租車的概率,就是碰到26萬分之一的「N號房」用戶的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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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媒報道,許多男性都想要「N號房」鏈接


在「N號房」事件爆發之初,韓國Twitter上關於「註銷Telegram帳號」及「刪除Telegram」的搜索記錄排在前列,許多人的第一反應是「掩蓋自己訪問過的痕跡。」


更有類似聲音發出:


「比起懲罰N號房的參與者,不更應該先懲罰上傳自己身體的淫亂女嗎?」


「如果不上傳那些視頻的話,就不會有26萬的受害者了,我認為女生們的錯誤更大。」


在韓國另一個國民性調查中,有人發起「對運營者實施死刑」的投票,結果是,超過90%的國民點了贊同。但在參與投票人的性別分佈上,男性只佔了很小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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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網對「是否應該對N號房運營者實施死刑」進行調查


據韓媒報道,雖然警方尚未確認,但根據虛擬貨幣交易所留下的個人信息,「N號房」收費會員中有教授、人氣藝人、體育明星、著名創業公司CEO等知名人士。


為什麼會出現如此龐大的觀看數字?


一方面是韓國民眾們關於散播性剝削物犯罪的法律意識淡薄,而韓國關於散播性剝削物的立法也相對不是那麼嚴格。


根據韓國現行法律,在聊天室中觀看或發言的用戶僅被認為是「使用者」,而非施暴者,因此他們無法被懲罰。


只有直接生產或散播性剝削視頻的人,才能適用涉及性暴力犯罪等相關特例法或青少年保護法,犯罪者們面臨的最高刑為7年~10年。據韓媒報道,在Telegram「N號房」中以暱稱「Kelly」活動,販賣兒童、青少年性剝削視頻的申某,去年一審被判處有期徒刑1年,並處罰金2千3百多萬韓元(約人民幣13.2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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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某於2018年2月—2019年1月,共掌握9萬多個性剝削視頻,獲利8700萬韓元(人民幣49.9萬元)


根據韓國的《信息和通信網絡法》,犯罪者們僅會被指控為散佈色情內容,面臨「入獄少於一年或罰款低於1000萬(摺合人民幣57925元)韓元」的判罰。


另一方面,「N號房」在韓國也被稱為是韓國色情產業的「無煙工業」。據澎湃新聞報道:一直以來,韓國的性犯罪與白熱化競爭的影視傳播業、多元混雜的文化風俗,以及與後現代的城市放縱文化裹挾一起,越來越多的民眾失去了傳統價值判斷能力。韓國影視業群起拍攝A片,並用分級制掩蓋了社會危害性。


「N號房」外,很多人不再是觀眾


一條條實時新聞的更新,民眾態度總算從「算了吧」,到「憤怒」,再到「集體請願」。截至3月27日,韓網針對「請求公開Telegram N號房會員全員真實身份和長相」的請願人數第一次突破新高,達到265萬(截至3月24日16:00)。


趙主彬本人也成為第一個因為性犯罪被公開示眾的犯罪嫌疑人。


3月23日,韓國總統文在寅表示:「政府將刪除所有涉案視頻,併為受害者提供法律、醫療等所需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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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總統文在寅下令徹查「N號房」事件


3月25日,韓國女律師協會宣佈為那些在「N號房」事件中受到嚴重傷害的女性和兒童、青少年提供法律援助,共有111名女律師表態願意。


「N號房」內外,什麼時候能沒有觀眾?

Telegram性榨取共同對策委員會在世宗文化館門前示威


同時,為了防止因「N號房」事件而洩露居民身份證號碼的受害者被二次傷害,韓國政府將盡快為受害者們變更居民身份證號碼。韓國行政安全部3月26日表示,已收到兩名受害者變更居民登記的申請,並做出了同意變更的決定。


而「博士」趙主彬的律師也於3月25日遞交辭呈。據《朝鮮日報》26日的報道中,該律師表示「趙主彬家人委託案件時,僅告知是一起簡單的性犯罪,但後來瞭解的詳情與他們當初的描述完全不同,因此決定終止辯護合同。」


「N號房」內外,什麼時候能沒有觀眾?

3月27日,據韓聯社報道,「博士」趙主彬被控12罪,無律師為其辯護


實際上,為趙主彬辯護的律師及所屬律所信息被韓國媒體公開後,該律所接到無數個抗議電話,公司官網也被攻擊癱瘓。韓國法律界人士紛紛表示,趙主彬的犯罪行為實在太殘忍,估計沒有一個律師會願意為他辯護。


事件的最終走向無人知曉,但就像那名未成年受害者說的「現在這個事件才剛剛浮出水面,如果不鼓起勇氣很可能就會再次沉下去,所以我很希望大家鼓起勇氣,讓犯罪者得到更嚴厲的處罰,也希望大家不再感到痛苦。」


截至3月27日,「N號房」的主要運營者中,僅有「博士」趙主彬一人被捕,其他人身份尚未確定。首爾江南警察署表示,今日凌晨,一位曾參加「博士房」的一名40多歲上班族男子跳入漢江死亡。


據悉,該男子看見「警方的調查網絡越來越緊」等報道後,因為悲觀自殺。他在遺書中寫道:「把錢匯進了博士房,沒想到事情鬧得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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