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產品從田間到餐桌,到底有多遠……”
近日,全國多地解禁,一面是政府廣撒消費券,一面是領導帶頭進餐館,復甦的春光終於照進了餐飲業。
尤記得疫情初期,為了降低庫存原材料,大大小小的餐館紛紛通過賣菜自救。庫存的原材料賣完以後,餐館又嘗試藉助外賣、社區團購等方式增加流水。
疫情對餐飲業的影響並不止於餐館,而是供應鏈自上而下的各個環節。於是,在餐飲企業紛紛爭奪社區市場時,人們還看到了海底撈旗下供應鏈企業蜀海的身影。
在疫情中出圈的,蜀海不是唯一一個。
3月10日,支付寶召開合作伙伴大會,餐飲供應鏈行業頭部品牌美菜網赫然在列。據瞭解,美菜網已在支付寶端推出小程序,推出一週就吸引超過80萬新用戶,日均活躍用戶已超過10萬。
疫情像一個加速器,能快速幫助企業試探引入外部流量的可能;疫情也像一個實驗場,可以幫助企業以最小的成本,驗證供應鏈如何進行多樣化延伸。
但疫情過後,餐飲供應鏈究竟能撐起怎樣的企業規模和野心,是整個行業都必須思考的問題。
粗放的餐飲供應鏈
中國有句俗語叫民以食為天,這也是中國餐飲行業發展的真實寫照。
據《2019中國餐飲大數據白皮書》顯示,截至2018年底,全國餐飲企業有700萬家左右,餐飲收入超過4萬億元人民幣,同步增長9.5%;其中,近80%的餐飲收入由中小餐飲企業貢獻。
“目前,我們供應鏈的成本佔總成本的30%左右。”上海耶裡夏麗餐飲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楊劍接受零售君採訪時說。
實際上,餐飲行業食材的成本佔比也大致如此,以此推算,整個餐飲供應鏈市場的規模在萬億以上。
與西方不同,中國人的餐飲類型極為豐富。不算地方小吃,光菜系就有八大類,南北差異極大。所以,雖然市場規模很大,但整個行業仍呈現出較為明顯的區域性特徵,且小型餐飲企業是絕對主體。
企業小,運營一般就會比較粗放。
“以食材供應來說,餐飲企業一直以來都是以‘菜販子模式’為主。”美菜物流事業部總經理梁德偉向零售君介紹。
直到2014年,行業陸續出現美菜、鏈農、大廚等以互聯網技術為特徵的餐飲供應鏈企業後,市場才被撕開口子,但菜販子模式佔比仍在80%左右。
“菜販子模式最大的優勢在於可以將餐飲企業的需求集中起來,採購及配貨比較靈活。但是他們沒有系統,往往採用‘手工’作業模式,所以能服務的商戶數比較有限。”梁德偉說,餐飲供應鏈市場看起來很大,但集中度非常低,目前,美菜也只累計服務了200~300萬家小餐飲企業,改變空間還很大。
相比小餐飲企業,中大型餐飲企業大多采取自建供應鏈的模式。
“我們就是自己採購、自己加工的。但現在來看,自己採購最大的問題,一是易腐敗、難監管,二是供貨商產品驗收難,三是成本把控難。”楊劍坦承了企業的痛點。
耶裡夏麗在內部採用了“類市場制”,即公司供應鏈向門店供貨時,加價5%進行結算。但即便如此,供應鏈業務仍處於虧損狀態。
目前,耶裡夏麗在上海共有17家門店,年採購成本在5000萬~1億元人民幣。
除了供應鏈,一些企業還試圖通過自建中央廚房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最火的時候,獨立的中央廚房曾一度成為創業風口,2017年經歷一輪倒閉潮後,創業者及資本們意識到中央廚房贏利沒那麼容易。
耶裡夏麗也在上海松江建了一箇中央廚房,員工30多個,餐廳的一些點心及牛羊肉製品會在這裡加工後配送到門店。
楊劍承認,因為業務量並不飽和,所以這塊成本“算起來還挺高的”。他認為,“餐飲企業的主業是餐飲本身,在供應鏈管理方面沒什麼優勢,未來,餐飲企業與專業的餐飲供應鏈平臺合作是大勢所趨勢。”
農業供應鏈的難題
中國餐飲企業的供應鏈極為特殊,上游需要連接還沒有規模化、標準化的農產品,下游則要服務大大小小、風味各異的餐館。
夾在上下游之間,餐飲供應鏈平臺想要真正實現一站式為餐飲企業供貨,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梁德偉介紹說,中國農業供應鏈的上游因土地政策不同,極其分散,小農戶生產佔到整個市場份額的九成以上,規模化種植僅在1%左右。和發達國家80%以上的規模化種植相比,差距極大。
這種分散性的生產方式,直接導致生鮮產品很難標準化、品牌化,具備規模化優勢的產業帶也很難形成。
此外,因為分散,整個農產品的流通環節也極為漫長。
舉個例子,一個山東農民種了30畝青菜,他首先要賣給收購商,再由收購商運到產地批發市場,產地批發市場將這批青菜運到銷地批發市場,銷地的農貿市場再到批發市場進貨,最終消費者從農貿市場買回家做成菜。
當然,對於餐廳、企事業單位的食堂、商超等終端渠道,一般會有供應商到本地批發市場批發後送到他們手中,或者自己去本地批發市場進貨,流程比個人消費要縮短一至兩步。
就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蔬菜的損耗是不難想象的,特別是一些比較嬌嫩的綠葉菜。
於是,一些生鮮零售企業著手進行“從田間到餐桌”的供應鏈改造,說簡單點就是縮短路徑,減少損耗,降低價格。
作為零售新物種,盒馬鮮生採取了和門店所在地的供應商建立聯盟,甚至直接組織農戶生產的做法。為了降低損耗,盒馬還嘗試從生產基地採購時就進行包裝處理,並在全國建立起多溫層的物流倉儲體系。
除了直接到源頭採購,還有一些企業試圖通過平臺化的形式,從最上游解決農戶和一級批發商間的信息匹配和效率提升問題。
“農苗小二”創始人張霄接受零售君採訪時說,傳統的模式中,由於信息不對稱、產銷距離跨度大以及產地不停輪換等原因,導致產地農民只能被動等待收貨商上門收貨,所以很容易出現滯銷或者賤賣的狀況;還有一些批發商雖然會主動去產地找貨,但到處跑成本高、效率低。
張霄認為,“中國一級批發市場是農產品從農村到城市的‘中轉站’,承載了包括倉儲、物流、銷售、定價等重要作用,未來很長時間內都是不可替代的”。
如果能通過技術的手段,解決產地端到一級批發端的供應鏈效率問題,將會使整個生鮮供應鏈的效率大幅提升,從而減少生鮮產品的流通時間,讓產品更新鮮、價格更低。此外,這也有助於逐步實現農產品的可追溯性。
可追溯性對消費者而言,到底有什麼作用呢?簡而言之,就是讓人吃的放心。
楊劍在接受零售君採訪中就提出,疫情過後,消費者的健康意識一定會大幅轉變。未來,餐飲企業的健康化,門店衛生和消毒工作只是基礎,公開原材料的產地和品牌信息,以及選擇可追溯性的食材,才能真正做到讓消費者安心。
那麼,如何確保可追溯呢?梁德偉認為,大數據和全鏈路的技術支撐對供應鏈的可追溯是尤為重要的。目前,無論是農業供應鏈還是餐飲供應鏈,數據呈點狀分佈,沒有全部打通。
舉個例子,美菜的系統已經完全數字化了,但是如果一家上游的豬肉供應商沒有實現數字化——幾點屠宰、幾點質檢、幾點切割、幾點運輸等數據都沒有。
當豬肉被送到美菜倉庫,美菜進行二次加工後再配送到商戶手中,卻發現產品有問題,怎樣才能確定問題出在哪個環節呢?
所以,現在美菜開始向上遊供應商進行數據延伸和整合,以保證品控方面有數據支撐。
在農產品生產端,美菜也對上游進行了改造。
“美菜的香菇大部分產自雲南,所以我們邀請技術公司把好的技術帶到當地去扶持老百姓,最終,對農戶、技術公司和我們來說,其實是三方受益的。”梁德偉說,消費者能吃到新鮮、健康、價優的農產品,也是一種受益。
延伸的可能與挑戰
餐飲供應鏈平臺下游連接的是餐飲企業,而餐飲企業又直接服務消費者。所以,在競爭中,供應鏈平臺也向下延伸,助力餐飲企業提供個性化的產品。
譬如黃燜雞餐館和燒烤店,他們可能都需要雞肉產品,但前者需要雞肉塊,後者需要雞肉串。像美菜這樣的供應鏈平臺就會通過自己的加工中心,對原材料進行二次加工,為餐館供應更便捷的產品。
疫情期間,美菜還嘗試為餐館提供專門針對外賣業務的“預製產品”,也就是通常我們理解的半成品。餐館接到外賣訂單後,對半成品進行簡單加工即可送餐,大大減少出單時間。
除此以外,餐飲供應鏈企業還有哪些方向可以延伸?
全球性餐飲供應鏈企業Sysco的一些做法值得借鑑。這個成立於1969年的老牌企業,已為全球90多個不同國家和地區,超過35萬家大中型餐館、醫療保健、教育機構、酒店和旅館等客戶提供產品和服務。
如今,它還致力於不粘鍋、壓力鍋、硬質炊具、不鏽鋼炊具、陶瓷炊具、杯具、餐具等產品的研發、生產、銷售和服務,已成為全球最大的廚具生產企業之一。
顯然,Sysco並沒有滿足自己在餐飲供應鏈上的市場份額,而是在擁有定位精準的客戶和渠道之外,通過加強自有品牌的建設,增強自身競爭力。
此外,它還洞察客戶的不同需求,為客戶提供定製化和個性化的解決方案。比如在服務漢堡王這個客戶時,產品的價格仍由漢堡王與供應商談判,Sysco只負責為漢堡王提供物流服務。
而在中國,品牌供應商們一直擁有十分多元的銷售渠道,規模以上的餐飲企業也是他們非常穩定的渠道之一。
如今,隨著競爭的激烈,品牌商為避免客戶流失,也開始為餐館提供食材加工服務,譬如耶裡夏麗大盤雞裡的雞塊,就是由泰森提供的切塊服務。
餐飲供應鏈平臺要想和這樣的品牌商比拼價格,毫無勝算。
此時,供應鏈平臺不妨考慮為中大型餐飲企業提供其他價值,譬如快速補貨的物流能力,以及生鮮等食材的採購及初步加工服務等。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供應鏈平臺還想將業務延伸到更廣泛的群體,就意味著要和生鮮電商正面交鋒,而C端與B端又有著完全不同的需求。
所以在行動之前,不妨思考以下這三方面的問題:一是C端流量從哪裡來;二是產品差異化怎麼做;三是服務時效性如何保證。
餐飲行業極為複雜,生態鏈中的企業已經進入“混戰”模式,慘烈競爭已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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