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孤独的背后,是人类对科学进步的反思

蒲公英不会飞 ,陵墓里伴你於一起。如果有再会,恐怕已经一世纪。回忆哄骗我但凡失去也是美,共你一分钟都足够我生醉梦死。如怀念也是有它限期,明日我便记不起。从未来再见 ,憾旧时不太会恋爱,愿我永远记不得我正身处现在。@陈奕迅《月球上的人》


2009年1月导演邓肯·琼斯的处女作电影《月球》上映,这部时长仅1个小时37分钟的科幻悬疑片,意外的和当年的热门电影《阿凡达》打了个势均力敌,双双成为2009年度的最佳电影。

该片讲述了月球能源公司的矿工山姆在月球基地开采能源已快三年,正当他满心以为只剩两周就能够返回地球与家人团聚时,却意外的发生了一起事故陷入昏迷。山姆醒后发现自己被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救,由此引出了一个关于克隆人的大秘密。

有句话说的好:不看《月球》,知道什么是真正孤独的极致。整部《月球》在一个特殊的外空环境下讲述了关于人类的孤独感,同时又对主人公山姆克隆人的身份孤独进行了深刻反思。我是谁?我从何处来?向何处而去?克隆人山姆的孤独恰是科技发展和伦理沉默的必然结果。

《月球》:孤独的背后,是人类对科学进步的反思

隔离无法解决的伦理困境,从视角上另辟蹊径,整个故事设定围绕“我是谁”营造了浓重的孤独感

爱因斯坦曾经说道:“科学是一种强有力的工具,怎样用它,究竟是给人类带来幸福还是灾难,全部取决于人类自己,而不是取决于工具。刀子在人类生活中是有用的,但它也能用来杀人。”

科学飞速发展,人们从克隆其他生物开始,终于演变为克隆人类自己。为了讲好这个关于克隆人的孤独故事,《月球》做了精心的故事设定,这种设定表现在三个方面:

①无限近未来的时间和背景设定

科技发展飞速进步的未来世界,却伴随着能源枯竭和污染严重的隐痛,为了扭转这种局面,月星工业有限公司致力于对月球能源进行开发,通过采集月球上的氦-3来满足地球对能源的需求。喧闹的的开头,利用一个极富煽动力的广告,交代了整部《月球》的时间和背景。

太空中的月球在镜头下呈现出一种静默的孤独感。黑白的色调阴暗、荒凉,令人窒息。地球上人类的热闹和月球上孤独的采矿工山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月能的开发,为陷入穷途的人类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可能。镜头从远到近不断切换,为我们展现了月星基地的环境和采矿工山姆枯燥无趣的工作流程:离开基地——开动月球车找到采集车——将收满的氦-3采集罐带回基地发射回地球。

人类惊喜于发展与环保的两全,却无人深思月星基地上的月能输送者如何工作和生活。人人忙着自扫门前雪,忙的看不到远方的他人,这种无意中的漠视为整部影片的悲剧性做了毫无破绽的铺垫。

《月球》:孤独的背后,是人类对科学进步的反思

②幽闭的空间设定

月星基地内部,用纯白的色彩和极简的室内设计,展现出一个冰冷的幽闭的空间。在这个机械的空间里,唯一的其他色彩就是采矿工山姆的生活用品和精心侍弄的绿植。

色彩的单一性加重了空间对于人的压抑感和影响力,也强化了采矿工山姆的孤独。因为卫星的损坏,山姆只能与世隔绝,用妻子和女儿的录像聊作慰藉。幽闭的空间让山姆习惯了自言自语,同时加深了他对地球和家人的思念,长久的孤独让山姆时常看见不真实的幻象。

在我看来,幽闭的月星基地和逼仄的月球车和空旷的月球,浩瀚的宇宙对比,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刺激,强化了身处其中的人类的渺小,让整部电影的氛围充满了冷冰冰的孤独。

《月球》:孤独的背后,是人类对科学进步的反思

③人物设定

《月球》中的主要人物有两个,一个是开头出现的山姆5号,另一个是被唤醒的山姆6号。虽然同为克隆人,拥有同样的基因,但两个人的性格却有着明显的不同。

山姆5号是个已经被唤醒两年多的克隆人,与他相伴的只有一台智能机器人柯里。作为一个并不知情的克隆人,他和前四个克隆人一样,都对地球上的妻女充满了想念,他在墙上贴上她们的生活照片,一天一天数着回家的日子。这种思念和对回家的渴望深深的刻印在他的生活里,直到变故的发生。

山姆6号则更加善于观察和思考,作为一个被刚刚唤醒的新克隆人,山姆6号更加果敢和执着,当他无意中发现柯里能够和月星公司的人实时对话时,就对基地卫星损毁这件事产生了怀疑,并想方设法离开了基地,找到了发生事故的山姆5号,从而揭开了月星基地克隆人的真相。

在我看来,山姆5号和山姆6号同属真正的山姆的镜像体,与此同时,他们虽然拥有一样的记忆和基因,却又隔着三年的唤醒时光。他们争论谁才是真正的山姆,却在最后发现两人都是被克隆出的克隆人。他们的孤独来自于不为真正的人类承认的身份,也来自于甚至不为人知的无法自由选择的困境。

《月球》:孤独的背后,是人类对科学进步的反思

伪双人叙事结构下的接力讲述,强化克隆人的孤立,还原了“我从哪儿来”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如果说前面平淡的铺垫不过是为了交代故事的背景,那么从山姆5号外出收取集满的氦-3采集罐,却不小心和采集车相撞发生事故开始,整个故事就拉开了一个诡异的帷幕,进入了全片的重头戏。

当我们伴着基地里的山姆从昏迷中睁开眼时,第一个疑问就是是谁救了他,第二个疑问就是他为什么忘记了自己发生事故的原因。醒来的山姆发现自己的行动受到限制,而机器人柯里背着自己和月星公司进行一对一的对话,从而产生怀疑,制造故障离开基地,发现了另一个发生事故的山姆。

在我看来,从这一刻起,令人困惑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山姆6号不拥有山姆5号的记忆,所以之前的怪异之处都有了恰当的理由。从两个山姆同时出现开始,整部电影就进入了一个伪双人视角。

《月球》:孤独的背后,是人类对科学进步的反思

山姆6号成为整部电影的继续推进视角。他对两人身份的怀疑在引发两人争执的同时,也让山姆5号利用对基地和机器人柯里的熟悉程度找到了全部的真相,那就是两人都是克隆人,每3年激活一个并进行记忆植入。

在山姆6号的建议下,两个山姆一同外出,在不同的方向发现了阻碍通讯的屏蔽塔。无法接受眼前一切的山姆5号返回基地,在机器人柯里的帮助下看到了山姆1号到山姆4号的视频记录,原来以前的山姆都在3年届满时被骗进入了伪装成深度睡眠机的焚化炉进行销毁。在焚化炉下面,山姆5号还发现了藏着无数备用克隆体的密室。

《月球》:孤独的背后,是人类对科学进步的反思

随着救援小组的到来,两个山姆的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山姆6号建议激活山姆7号,然后杀掉他放入事故车顶替山姆5号,自己留在基地将山姆5号装入发射氦-3采集罐的飞船送他返回地球。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山姆5号却最终决定自己回到事故车,让山姆6号返回地球。

山姆6号格式化了机器人柯里,并在飞船准备发射时跳出机舱,利用之前外出找到的坐标改变了开采车的路线,让它撞毁了屏蔽塔。自己则在回到地球后揭发了月星公司的阴谋,使其面临倒闭。

通过两个山姆接力式的讲述视角,一个关于克隆人的故事完整的呈现在我们面前,因为人性的贪婪,克隆人被制造出来,送至无人知晓的月球,成为人形机器。他们以为自己是真正的人类,在地球上拥有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却最终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骗局。永远无法得到人类的承认和自己的生活,这就是他们的悲哀,也是他们最大的孤独来源。

《月球》:孤独的背后,是人类对科学进步的反思

贯穿整部影片的孤独主题,让人对克隆人的情感感同身受,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他们将“到哪里去”,发人深省

作为贯穿整部影片的主题,孤独不仅仅体现在广阔宇宙和渺小的个人对比上,同样也表现在两个山姆的情感中。因为情感的共同,我们对两个山姆的遭遇感同身受,从而对克隆人有了更深的感触。

①远离妻女的孤独,是山姆5号的情感底色

对于彼时尚不知道真相的山姆5号来说,他的孤独来自于远离地球和地球上的妻女。距离的孤独来自于情感上的浓烈。距离的遥远和通讯的中断,阻碍了日常的交流和情感的表达,让思念一日比一日更加强烈。

山姆5号将妻子和女儿的照片贴在随时可见的地方,一天一天数着日子,靠妻子和女儿的录像来抚慰自己孤独的内心。在三年合同即将到期的最后两周,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想象自己回家见到家人的情景。

他和机器人柯里表达着自己的兴奋,以为自己就要回到温暖的家,他摩挲着照片,拿起刻刀给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准备着回家的礼物。甚至在梦里和发生事故的最后时刻,他还在思念着自己的家人。

在我看来,山姆5号的孤独产生于距离,却根植于情感。爱一个人却无法接触他(他)时,你会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心灵里缺失了一块温暖的拼图,被迫在冷却中孤寂。这种情感可以被每个人理解,因为这是属于人类专属的共同体验。

而当真相揭晓,山姆5号这种情感上的孤独突然就呈量级放大和翻倍。他突然变成了一个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的克隆人。他朝思暮想的妻子和女儿,不过是公司为了欺骗自己灌入的记忆,自己唯一存在的理由居然和工具一样,只因为更高效和低廉。

无法接受这一切的山姆5号,开车离开屏蔽范围,用可视电话拨通了记忆中深刻的号码,却得知自己的妻子早已死去,而那所谓刚出生的女儿早已是个15岁的大姑娘。她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因为真正的山姆一直陪伴在她们身边。

归家的路途已被切断,情感没有了皈依,即使回到地球,那个家里也不可能有自己的位置。山姆5号在车里失声痛哭,那句哽咽的“I wanna go home...”无可避免的带给观众强大的心灵冲击力,引发情感共鸣。

在我看来,山姆5号甚至不如他之前的1到4号克隆人幸运。同样是坚守三年,思念三年,盼归三年,他们在毫不知情中进入焚化炉,在虚假但甜蜜的幻想中离开世界,山姆5号却在得知真相后被斩断了一切可能。所以在最后,他才将生的机会留给别人,选择自己回到事故车中,因为相比知道真相,他更愿意在事故发生时就怀着满腔的思念在不知情中死去。

《月球》:孤独的背后,是人类对科学进步的反思

②对身份的认知越深,山姆6号就越孤独

相比山姆5号,刚被唤醒的山姆6号更多的体现出一种理智的性格和表现。从发现端倪,到离开基地验证推测,山姆6号都表现出一种非常优秀的心理素质。

然而再优秀,山姆6号也不过是个克隆人。当他跟随山姆5号走进焚化炉下的密室,看见那些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在冷冻舱中等待被唤醒的一个个山姆时,他就清醒的看到了自己和山姆5号的结局,那就是如果不能妥善的处理两个人同时存在的纰漏,两个人都将立刻被销毁。

在我看来,山姆5号的作用是让观众在产生情感共鸣,而山姆6号的存在给予观众另一个思考角度,让他们更深入的站在克隆人的立场进行深入的思考。对于山姆6号来说,他不是第一个出现的克隆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和其他克隆人唯一的共同点除了被植入的记忆,就剩下同样不为真正人类承认的身份。这种身份甚至比种族主义还要可怕,对这一点认识越深刻,他就会越孤独。

《月球》:孤独的背后,是人类对科学进步的反思

③两个山姆的孤独,混合了克隆人的伦理孤独和人类的情感孤独

在我看来,两个山姆的孤独既是一种属于克隆人的伦理孤独,也是一种混合了人类情感的孤独。这种孤独是一种丧失了归属感的孤独,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情感要向哪里释放,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属于哪里,应该“到哪里去”。

山姆对自己妻子的想念是真的,对女儿的爱也是真的。当他们对着彼此回忆和妻子相恋的经过时,那些含在眼里的泪花和温柔的话语,没有人会觉得他们不属于人类。这种对家庭的珍视和对家人的爱根治在他们的记忆里,无论对方是谁,这种感情都真挚而感人。

错的只是这种真挚的感情被无良的人类利用,变成了促使他们更高效工作的理由,这种欺骗建立在“克隆人”不是人,而是工具的基础上。这种欺骗直接摧毁了山姆们的精神,他们爱的越真挚,就越孤独和悲哀。他们本以为自己因爱而努力,最终却发现不过一场空,自己注定要孤独的守着月球,从被唤醒到被销毁,无人在乎。

在电影的最后,山姆5号放弃了回到地球,山姆6号在临走前改变程序毁掉了信号屏蔽塔,不过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唯一可以拥有的,仅剩下那些尚未被唤醒的其他克隆体。他们才是彼此的依归,他们的孤独恰是对人性最大的讽刺。

《月球》:孤独的背后,是人类对科学进步的反思

写在最后

牛顿说:我可以计算天体运行的轨道,却无法计算人性的疯狂。

《月球》通过紧凑的剧情和严密的逻辑,将克隆人山姆的孤独和他们无法摆脱的伦理困境隐晦的摆在我们眼前,克隆人究竟是谁?他们从何处来?他们将向何处而去?以小见大,给人以极大的心灵触动,让我们深思科技发展和伦理沉默到来的可能恶果。

从这一点上看,《月球》实在不失为一部可以不断二刷、三刷的好作品,喜欢科幻片的朋友,千万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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