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 周衝的影像黎明之後,看見傷痕。
1
90歲硬核奶奶的兒子,還是走了。
3月10日凌晨,林鳴醫生髮微博長文,和奶奶說:“對不起”。
早在2月4日時,奶奶的兒子就不在人世了。
但醫生擔憂奶奶身體,一直瞞著。
奶奶之前寫的信,兒子最終沒能看到。
在那封信裡,她說:
“兒子,要挺住,要堅強,戰勝病魔。要配合醫生治療,呼吸器不舒服,要忍一忍,以便恢復。如果血壓正常,鼻孔吸氧,請求醫生。忘記給現金,託醫生帶上伍佰元,可託人買日常用品。”
有人曾問奶奶,是怎麼撐下來的?
她說:“因為想兒子活。”
而今,兒子走了,奶奶希望也滅了。
她該如何活下去?
我不敢想。
我們一直為離世的人悲痛,卻忘了活著的人,同樣在經歷痛苦。
2
疫情爆發後,抑鬱症超話變得異常熱鬧。
裡面全都是心碎的故事。
有人被疫情所困。
封城後,獨自待在狹小的出租屋裡。
最初,他們還與朋友傾訴苦悶,向外界表達需求。
後來,孤獨籠罩了他們的心。
他們吃不下,睡不著,想訴說卻無法開口,最後就成了抑鬱。
疫情讓許多人明白,家與愛,是如此重要。
有人求助,稱“全家都撐不住了。”
自疫情爆發後,父親先被焦慮打倒,說要拉著母親一起跳河。
求助者先是勸說,阻攔,後來也被抑鬱症纏上。
全家一起哭,一起煎熬,一起絕望。
讓人揪心的是,原本就有心理問題的人,在疫情的打擊下,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
買不到藥。
聯繫不上醫生。
他們只能在網上一遍遍求助。
甚至因為情緒失控,再次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
疫情下,有人一直在煎熬。
有人卻連明天的太陽,都等不到。
他們不是死於新冠肺炎。
卻是在新冠肺炎下,選擇死去。
全民災難爆發時,確診與死亡,會引起同情。
而心理問題,卻成了“無病呻吟”。
有人訴說痛苦,被指責不合時宜。
有人無端淚流,被嘲諷矯揉做作。
他們的煎熬不被看見。
他們的離去不被理解。
最終,傾訴的通道被掛上“此路不通”的警告牌。
他們只能任由情緒攻擊,變成抑鬱,甚至釀成悲劇。
3
抑鬱症超話裡,充斥著許多情緒。
有人哭;
有人鬧;
有人罵。
但能表達,已是萬幸。
面對痛苦,有些人已經麻木。
比如一個30多歲的男人,自己被感染時,母親日夜陪護,終於好轉。
但母親又被感染。
他跪倒在醫生面前,求醫生救救他的母親。
但令人詫異的是,母親其實已經離世。
男人不知道嗎?
也許,他只是不願面對現實。
拿到死亡證明時,男人已經沒有任何情緒。
他呆坐在搶救室前的椅子上,神情呆滯,一言不發。
還有一個20多歲的女孩。
疫情爆發時,母親被感染了。
入院十天就病逝。
接到通知時,她只問了醫生,能不能見最後一面。
被拒絕後,她沒哭沒鬧,平靜地接受了。
後來,父親也被感染了。
為了讓父親安心治療,她一邊哄騙父親,一邊央求醫生、親戚一起幫她隱瞞。
她就像沒有感情的機器,理智地處理著一切。
他們真的平靜嗎?
並不。
他們只是不得不接受。
人擁有強大的心理保護機制。
當超過負荷的痛苦降臨時,保護機制就會自動啟動,為人體注射一針麻醉劑。
之後,人沒了痛覺。
他們可以依靠理智繼續生活,與平常人無異。
但痛苦不會消失。
不管多少年後,只要稍不注意,心理還是會崩塌,甚至造成更大的創傷。
4
令人佩服的是,有些人主動選擇迎接痛苦。
他們叫醫護人員。
治療新冠肺炎,插管是最後一種救治方式。
這是非常危險的。
插管時,醫護人員要最近距離靠近患者,最致命的是,病毒會順著管道噴出來,傳染係數極高。
執行的醫護人員,除了要承擔被感染的高風險,還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
武漢同濟醫院裡,一名67歲的重症患者情況瀕危。
聞訊而來的“敢死隊”,迅速展開插管急救。
但很快,病人還是沒了心跳。
他們又繼續搶救了一個多小時。
病人真的回不來後,一個醫生突然癱坐在地,崩潰大哭。
出了搶救室後,他一直怔著。
他在想什麼?
他在恐懼或自責什麼?
我不知道。
一個心碎的真相是,大批醫護人員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
結果顯示,超過30%的護士患上輕度抑鬱和焦慮。
武漢有一個心理急救熱線,一開始,他們還能接到醫護人員的求救。
他們在電話裡,或是訴說內心的痛苦,或是諮詢自己是不是抑鬱了。
後來,醫護人員不再說話。
電話一通,他們便嚎啕大哭。
哭了一會,他們又會特別理智地說:“對不起,我時間到了,要上班了。”
疫情到了高峰時,再也沒接到醫護人員的電話。
越來越多的病人,擠壓掉他們的時間。
他們連吃飯、上廁所都成了問題。
宣洩情緒變成了奢侈的事。
他們屏蔽掉痛苦的聲音,讓自己沒有感情地運轉。
但這只是暫時的。
人的情緒,不會因此而消失。
它會一直積攢,當疫情結束,就會一次性爆發。
《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裡,經歷戰爭後的士兵們,迴歸原本生活後,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創傷後遺症。
有人每天都困在戰爭的噩夢裡;
有人不再敢上戰場;
有人甚至聽到煙花綻放的聲音,都能聯想到炮轟。
新冠肺炎的參與者,也是如此。
為了對抗疫情,他們只能把感官封閉,麻木求生。
但他們的創傷,該如何化解?
這是疫情下,我們需要關注的另一個重要問題。
5
如今,中國疫情已經好轉。
國內新增人數逐漸減少,不少省份甚至已經清零。
但另一場考試,才剛剛拉開序幕。
2003年,中國曾爆發非典。
許多患者痊癒後,終生被心理疾病折磨。
有人看見電梯裡的消毒液白斑,會直接癱軟在地;
有人不再出門,害怕病毒再次侵襲;
有人會間接性神經錯亂,瘋狂打砸家裡的東西,隨後卻什麼都不記得。
但少有人關注他們。
疫情結束後,非典變成了一個冰冷的名詞。
但裡面藏著的,是倖存者們無法呼救的痛苦。
17年後,新冠肺炎席捲全球。
不幸的是,人類再次受到重創。
許多人沒能活下來。
活下來的人,也承受著超負荷的痛苦。
幸運的是,這一次,我們還來得及。
武漢一線心理專家肖勁松提到:“疫情的拐點漸漸明朗,而心理問題也會迎來第二波高峰,那就是創傷。”
就在此時此刻,900萬武漢人正承受不同程度的心理問題。
只是我們感受不到。
但在未來,新冠肺炎帶來的影響必定會漸漸顯現。
如何重新構建信心?
如何療愈心中之痛?
如何更好地活下去?
中國在新冠肺炎這場考試中,拼盡全力,交出了模範答卷。
如今,這場考試已經到了最後一題——
治癒破碎的心靈。
這道題很難,卻與每個人都息息相關。
我們每個人都是答題者。
而答題的第一步,是看見。
看見痛苦。
看見破碎。
同時尊重、理解那些痛苦與破碎。
而這一步,從我寫下這篇文章,你轉發這篇文章開始。
記得曾經有人,問一個抑鬱症專家:“我們該為他們做些什麼?”
專家說:“出去告訴每個人。”
請大家點一個“在看”,為這場心靈的拯救之戰,奉獻自己的一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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