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愉快！
今天更新房澤宇的長篇小說《夢潛重洋》第41話！
【前情提要】
詩迷雅前往夢森林，陰差陽錯下，她殺死巨妖，成為了新的森林女王。海獸們在信使魚的溝通下理解了詩迷雅的想法，霧中的惡魔此時也到了。它們會用怎樣的科技力量對付夢森林的軍團？
| 房澤宇 | 未來事務管理局簽約作者，時裝攝影師。酒醉時披上件黑色幽默，在舞臺上演繹了場荒誕的秀。代表作《向前看》《青石遊夢》。
夢潛重洋
四十一 物種戰爭（下）
（全文約4700字，預計閱讀時間9分鐘。）
電網的厚度只有兩米，和組建電網的護衛艦魚體長差不多，可電流在海水中釋放的半徑卻足有五十米。在越過海淵之前一切看似平靜，可當到了對岸，藻樹叢瞬間齊刷刷地被點燃。這邊的植物本來異常茂盛，比陸地的森林都高出不少，幾十米高的藻樹林密不透風，其中生長的不僅僅是柔軟的植物，也有硬質的、骨質的、陳年腐朽下來化成岩石般堅硬的。可那無形的電流毫不在乎，它像把剃刀，把海床用火焰慢慢推平。植物先是燃出一層可以在海中點燃的藍火，沒一會兒著火的森林就迅速塌陷下來，十幾秒的功夫火便熄滅了，只剩下一片焦黑平整的土地，沒有留下任何生命存在過的痕跡。電網幽幽地平推向前，不緊不慢地燒灼著，這足以看出它們的冷血，有如按照嚴謹的公式在行動。叢林接受著煎熬，一點點消失。林子裡的海獸們瘋狂地逃出來，那電網並不想一下消滅它們，只在一點點驅趕，這樣的方式更加讓它們絕望。
雖然對方攻勢緩慢，可其壓倒性的破壞力是驚人的。海獸們沒見識過這種程度的災難。它們本躲在藻林中，後面的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著成片的海獸退逃出來，驚得其它海獸也趕快竄了出來。海淵邊就像潮溼地中一塊被掀開的石頭，裡面的各種昆蟲都驚慌著，把深淵地搞得嘈雜一片。它們下意識逃竄，可又不敢完全離開，停下時舉足無措，只能在感應到電流的酥麻時趕緊再後退一些。
戲魚暈頭轉向地衝進了狂奔中的鞭牙鮐群，一頭撞在了首領身上，如果是在往日，它可得不到什麼好下場——一個小偷遇上一群流氓。可這陣首領和手下們誰都沒功夫搭理它，甚至都沒看它一眼。它們把它撞翻，又從它身上踏過去。‘醉漢’從一邊灌叢撞進另一邊灌叢，腐蜥蜴們搖擺著脊樑驚出成群的食藻鮒，本來這些大型草食類動物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可它們依然來了，也許是因為女王的命令，也許是因為此時和每一個夢森林居民的命運都相關。
詩迷雅也只能後退，她無法與這片電流抗衡，可她也無法下達撤退的命令，一旦發出這樣的信號，那代表夢森林已敞開了門戶，很快將銷焚殆盡了。
而這場戰鬥看來已無懸念，無論如何那張網是無法接近的，它的表面積也實在難以預測，看起來遙遠無邊，想要繞過去也不知是否能來得及。況且它還在前進，電網早已越過了海淵，後面的巡洋艦也進入了海淵上，它像個沉穩的指揮官，在後面緊緊跟著，四雙眼睛只目視向前方。
我該怎麼辦？詩迷雅問，她在問白夏，希望她的聲音再次出現，告訴她該怎麼解決現在的事兒，可此時她腦海裡只有警報的嗚鳴聲，紛亂得讓她煩躁不安。
她的一條手臂伸了起來，信使魚忠誠守在邊上看著她。也只能這樣了，放棄這場無謂的戰鬥，她悲傷地想，信使魚似乎還在期待，那眼神彷彿在等著她下達一個扭轉局面的命令，可其實並沒有，那一刻它一定會對她失望。她舉著那條胳膊，許久沒有放下來。
可這時，當她咬住牙，準備宣佈那絕望的指令時——
電網的後側響起了一陣沉雷般的吼叫，那聲音蓋過了所有海獸此時雜亂的吼聲。詩迷雅的視線穿過電網，一個黑暗的巨人出現在那兒。它正伸出一隻巨手在黑暗中上升，向海淵上空的巡洋艦靠近。
詩迷雅的血液沸騰了起來，她這才想到了那另一支隊伍，潛伏在深淵中的軍團們。它們一直蟄伏在海淵中，那張電網並沒有意識到它們存在，連詩迷雅在驚亂中也忽略了這件事。現在電網的有效範圍已經離開了海淵，它們終於等到了機會。
那巨人出現得猝不及防，目標正是躲藏在電網後的巡洋艦。後者似乎沒有閃避的實力，直接被那巨人攀了上去。此時，巨人的雙角閃爍著，詩迷雅認了出來，是她曾經殺死過的那種海獸，探海者從深淵中出現了。
探海者是類似人型的巨獸，它的力量詩迷雅早已體會過了。它粗壯的手臂抱住巡洋艦的一側，雖然身形巨大，但比巡洋艦還是小了一些，可力量卻足夠了，當它的爪子捶打下去後，巡洋艦立即歪斜下來，它沒有手沒有四肢，只能承受探海者那猛烈如暴風般地攻擊。
探海者扒開了它的皮，把上面的零件丟下，爪子又掏出了幾個閃著光的探照燈。裡面的神經電路扯斷後，探照燈熄滅了，與此同時，那張電網開始閃爍。電弧依然是存在的，可魚群的隊列開始擺動。沒一會兒，一條電弧穿了出來，發出爆裂的聲音。很快這電網失去了作用，它們的協調能力喪失了，不再以相等的距離處在同一條平面上，緊接著電網閃爍，之間的電弧不再相連，一個個消失了。
這正是大好的進攻機會，詩迷雅終於把那手臂從高處放下，指向那些已經迷失的魚群。
信使魚們大聲鳴叫，海獸們終於可以釋放出壓抑著的憤怒了，向魚群衝過去。巡洋艦冒著黑色的血霧，隨著探海者的攻擊而開始下沉。發著光的護衛艦開始在海藻林上亂竄，它們已經沒有機會了，成了眾獸嘴中的碎片。這是第一次真正的交鋒，每頭海獸和海魚都尋找到了自己的目標，成片的光在海空中下落和消失。
詩迷雅也加入了混戰，把光亮的護衛艦裹進潛水艇膜一個個捏碎，她為剛剛的恥辱而宣洩著，魚群們變得越來越少，而海獸們則變得越來越亢奮起來。
直到一條光柱刺向了她，那光柱是一道藍光，手指粗細，猛然擊在她皮膚上，這道光穿越了過去，從她的腹部穿進，從她的後背穿出。她立刻感到了體內的燒灼感，從海空上掉了下去。
這時她看到更多這種光線射向這兒，當它們射中海獸時，光也依然刺穿過去，而海獸則顯出痛苦的模樣，隨後便倒下了。
遠處的陰影已經襲近了。那軍團慢慢顯露出來，光正是來自於幾條白紫色魚的口中。它們沒有前進，就在海淵的對岸停下，但那些光能射得很遠，就像弓箭手一樣。它們躲在遠處，向這邊發射著致命的光線。能遊弋的海獸已經發現了它們，越過深淵向它們襲去。可很多海獸並不能遊太遠的距離，只能無柰地躲著那些光，遠遠地咆哮。
詩迷雅看著傷口，那裡正在慢慢癒合，潛水艇的自愈功能並不在意這些小傷，但不幸被那光擊中致命處的話，也不可能再活下來了。那是能穿透潛水艇的光，這對詩迷雅來說是不幸的消息。但她還是站了起來，她早已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即使死在這兒也不想再一次逃避了。
探海者在那些光刺中倒下，詩迷雅立即提著鐮刀向那兒飛速地遊了過去，其實她已有些疲憊了，不是能量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可信念還是支撐著她，興奮感也在時不時竄上來。她已不顧一切，要像個女王一樣真正的統治這片大海。
那些射出光的魚們發現了她，她的速度比其它海獸快多了，這讓她馬上成為了目標。光線交織著衝向她，可她依然具有速度的優勢，但光線太多也太快，很快她的腿上也被射中，可她沒有停下。她繼續忍著痛向前，更多的魚加入進來，共同瞄準了她。
海蓋子岩石一樣的身體從海床上懸出，上千條圓石一般的海蓋子旋轉著衝到了深淵上，白磷們跟在它們身後。當它們一個個懸停住，白磷將它們的身體當成了踏板，一個個跳躍上去，飛竄著衝向深淵對岸。它們是夢森林中速度最快的海獸，像一道道銀色的閃電。
這樣的速度再次吸引了正在射擊詩迷雅的魚，光線被白磷們分散了，詩迷雅藉此機會衝進了那些魚群，用潛水艇幻化出的手臂抽打它們。白磷們也一個個到了，隨著後面的海獸也踏了過來，那些發射光線的魚終於抵擋不住，詩迷雅的軍團漸漸佔領了海淵對岸。
此時對方的大軍也已經到來，先是一片銀光紛紛向這兒游來。詩迷雅立即讓軍隊向後退，而自己迎上前去，她身上展開了一張潛水艇膜的大網。因為她認出了那些魚，是那些碰到就會爆炸的火箭。這個時候她已知道了對付它們的方法，用這張大網張開罩住，慢慢散開，等那些魚群一靠近，網忽然收起了口子，將它們全部罩了起來。她將網口對準後面前來的軍隊，用噴射艙把這些炸彈魚全噴回了過去。
噴射艙的噴速極快，那些魚沒頭沒腦地就被當成了武器，炸入那前來的軍隊中。海底猛地變成了地獄，爆炸聲在那軍隊中到處響起來，它們淹沒在飛濺而起的海塵中。
終於亂套了，各種各樣的半機械生物從爆炸中逃出來。它們有的長著長長的鼻子，蜘蛛一樣的腿；有的身上噴射著冰塊，身後拖著冰尾；還有的就像鳥，眼睛卻伸出好長一條。它們無疑都是怪異的、扭曲和猙獰的，但它們已經失控，開始各自為戰了。
一場大混戰開始了。夢森林的居民們與這霧中的魔鬼相遇了，一場生物與科技生物的決戰此刻拉響，戰場上它們爭奪著自己的命運，詮釋著自然與科技的交鋒。
那隻張著顯示屏的巨嘴魚終於也出現了，它再次咧開大嘴，把生物們吸噬進去，它的肚子就像個無底洞，詩迷雅的軍團像灰塵一般旋轉著捲入它的嘴中。
深淵的守衛者在這時出現了，它與閻鯧合作，與那張大嘴周旋。守衛者有一雙有力的翅膀，那翅膀卷出的氣流能夠打亂那股吸力的平衡，藉此機會閻鯧終於接近了它，用骨刺夾在它的身體上。
這場戰鬥中詩迷雅的軍隊無疑表現出了英勇。太多的生物死去了，但並沒有白白犧牲，霧中的大軍顯然也已逝去了大半。它們再不是一個軍團了，而是零散的怪物，只不過剩下的那些個體擁有著強大的實力。
這一刻，詩迷雅已經釋然了，她所剩下的軍隊也是。海獸們毫無保留地奉獻了自己的力量和生命。當然，她的這支軍隊也算不上是軍隊了，海床上到處都是屍體，可沒有哪個曾退縮過。
只不過這裡已是尾聲了，和剛剛不同，它們已經嘗試過了，嘗試過了而且沒有留下遺憾。霧中惡魔的實力顯然比它們強大出很多，但此時也已經被他們打得搖搖欲墜。詩迷雅知道，已經結束了，剩下的海獸不可能把對方完全消滅，海獸們、信使魚也早已察覺出了這點，它們歡叫，為自己的力量而自豪。但它們也知道，已經結束了。
夢森林已不再是它們的家了。
大部分海獸已經死在了戰鬥中，帶著夢森林的榮譽沉在了這兒，而霧中的惡魔們還會依然前進，也許未來的某一天它們還會相遇，那時也許夢森林的居民會再次繁榮而組建出更強大的力量，但現在是不可能了。現在它們只能保護自己，只能離開這兒，再尋找一處新的地方了。
此時詩迷雅並不覺得遺憾，這是場完美的戰鬥，只不過對方過於強大而難以一次消滅。離開夢森林不是捨棄和逃避，而是為了再一次凝聚，為了慢慢將敵人消滅。
信使魚已經發出了撤退的口信，守衛者留下了，繼續抵擋著它們，堅持著自己的崗位。其它的海獸收到信號，開始逐步撤出，詩迷雅等待著它們離開，她已經盡力了，而且此時感到精疲力竭，她向守衛者們作了告別，揮一揮手，提起那依舊鋒利的鐮刀，追隨著海獸們的蹤跡而去。
此時她的眼神已不再迷茫，實際上她感覺到了勝利。霧中的惡魔們已無法再形成那股強大的力量了，對於這些惡魔來說，它們的命運已進入了尾聲，而詩迷雅要保護好剩下的子民們，再次讓它們繁榮，讓大海成為它們的家。
詩迷雅打開了信號器，信使魚陪她同遊著，“讓它們跟上我。”詩迷雅對它說完，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她終於可以去尋找她了，白夏，去北角山將她找回來。
（未完待續）
上海果閱文化創意有限公司已獲得本篇權利人的授權（獨家授權/一般授權），可通過旗下媒體發表本作，包括但不限於“不存在科幻”微信公眾號、“不存在新聞”微博賬號，以及“未來局科幻辦”微博賬號等
閱讀更多 不存在日報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