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那些事兒


小學那些事兒

原來,老熒屏小學的位置上有一座祠堂。它兩個大門,坐北向南。從右邊的大門進去,穿過小廳,跨進門,是一個長方形廳堂。1970年,我小學一年級就在裡面度過。

聽同學說,廳堂天花板上面的小樓裡有菩薩,我感到很神秘,也有幾分害怕,卻從不見人上去探個究竟。

反倒是,祠堂前面一塊一二百平方米的坪場邊,有一棵長得很茂盛的柞樹,一早一晚經常有人在樹下點蠟燭、燒紙錢、喊魂、求神保佑。

從家裡去舅舅家要從它邊上走過。每次到離它二三十米遠的地方,母親就輕聲叮囑我:“在那棵樹下不要說話,輕輕走過去。樹下有神位。”走過時,看到地上一堆堆的紙錢和樹幹上纏著的大小紅布,我感覺母親的話比同學的話真實可信。

給我們上語文課的是家住集合村珠家網的劉滿生老師。一次,抄寫生字時,他在我田字本上用鉛筆寫一個字示範,我感覺他的字很漂亮。教數學的是李真連老師,家離羅有根同學家不遠,他們是親戚關係。羅有根卻時常在我面前說李老師的壞話:“李真連,打個米果連根藤。”對老師大不敬。

一天上午,我挎書包在關著的祠堂大門前等候上課,許久不見門開,也沒有人來到,我哭叫起來……不知多久,一個路人告訴我:“今天禮拜天,沒書讀。”我才安安靜靜回家。

1971年元宵節後,我來到向陽小學讀二年級,校址就在現在的安下小學和洋村小學。當時我們集合、安下、洋村三個大隊的人都在那所學校讀小學。

1976年,三個大隊的學校分開,向陽小學校園裡砌一堵矮牆,一邊為安下小學,一邊為洋村小學。在我讀一年級的祠堂舊址上建起集合小學,1979年稱為瑤廈鄉集合中心完小。1994年,中央電視臺捐資,把它建為希望小學,改名為熒屏小學。2018年它搬新址,舊址空著。

向陽小學,是當時規模僅次於紅衛小學的全縣第二大小學,五個年級,二十多個班級,八百多名學生,四十多位老師,大多是民辦老師,公辦老師極少。

校長羅心善,身材高大,年富力強。一次放學時間,他站在一排教室外的高地上,大聲訓斥遠處的學生,他們為了省路或好玩,踩踏稻田裡的紅花草。

蔣隆海老師是我三年級班主任,教語文。我少先隊就是在他手上加入的。當時不叫少先隊,叫紅小兵,佩戴的標誌和現在一樣,是紅領巾。不同的是,現在的原則是先加入,再教育,上了小學,都能成為少先隊員。而那時候,必須表現好、學習好,優秀的學生才能成為紅小兵,戴上讓人驕傲的紅領巾。因而,不少同學小學畢業,都與紅領巾無緣。

蔣老師家和我家同一個屋場,他和我叔同學。我叔從部隊回來探親期間,我幾次看見他倆在校園裡並肩走。

叔叔對我說:“蔣老師說,你一受表揚就驕傲,尾巴翹上天。”沒幾天,我的組長職務被撤銷,我也沒有一點難過,反而覺得無官一身輕,不用收發作業和叫同學背書,玩的時間更多了。

見同學在在桌子中間畫一條線,叫三八線,不讓同桌越過,我也這樣做。同桌的女同學寫字時手肘越線,我學別人樣,豎著手掌齊線往她手肘上砍。她的罵聲引來老師批評我一頓。老師說:“你和她是同學,不是敵人。韓國是朝鮮的敵人,所以用三八線隔開,互相不能跨越。”老師的話我似懂非懂,現在卻明白,我們的言行會受時事的影響,“三八線”是如此,我們當年說的童謠“第一一皮菜,保衛毛主席;第二一支槍,保衛黨中央……”也是如此。

張崇生是我門口人,我們同班,經常一起上學一起回家,關係好。一次在學校不記得為什麼事情吵了一架。放學後,蔣老師留我倆在教室後面的房間裡批評教育了一通,最後要求我倆握手言和。

1980年張崇生考入江西師院(現在的江西師大)數學系,四年後畢業,分配在泰和師範教書。春節回家過年,他來家裡找過我幾次。他說話聲音渾厚,土話裡時不時吐出幾句普通話,我感到生分。

三年級第二學期結束,領成績報告單那天,全校師生集中在操場上開會。羅心善校長鄭重介紹北京反潮流英雄、革命小闖將黃帥的事蹟,並宣佈中央決定,過年後開學,大家繼續讀現在的年級,下半年才能上升一個年級。就這樣,新學年從9月開始的狀況,至今未變。

三年級第三學期,即1973年上半年,我看到學校教室的牆上貼了很多墨筆寫的大字報,內容是“破師道尊嚴,批判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回潮”。上課時,我班有四五個同學在教室外走來走去。他們手裡拿著一張紙,後來把紙掛到樹枝上,也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蔣老師若無其事講他的課。

曾能偉老師是我五年級畢業那年的班主任,兼教語文。他很嚴肅很嚴厲。他家洋村,離學校不遠,早上路過的同學,會幫助他家擺放煮熟的紅薯片在曬田上曬太陽。課堂上,課文的段落大意、中心思想,都是班長李華章包場回答,他在課前作充分準備,課堂上或背或念,對答如流,曾老師對他非常滿意。

門口人張東生,是張崇生的堂兄,也和我同班。一次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他和一個堂兄弟打架,被按倒在地,他竟然掀開對方衣服,用嘴在人家身上狠狠地咬。他愛編故事吹牛皮。在教室裡,經常看到他面對一群同學,眉飛色舞地講他叔叔在部隊開戰鬥機的事,講得唾沫橫飛,忘乎所以。

同學劉滿古的勇敢令我欽佩。一次河裡漲大水,一隻鴨子隨湍急的河水往下淌,他縱身跳下去抓住鴨子游上岸。

由於路遠,我們四廂街的人喜歡結夥上學、回家。

熱天,我們走過遂中沙灘,偷偷到泉江河裡游泳。為了瞞過老師和家人,游泳後用沙灘上的熱石頭燙幹頭發,用沙擦手腳。學校裡,老師看我們頭髮乾乾的,用手指劃我們手腳,也不見水浸泡後才有的白痕,我們才能順順當當進入教室。否則,受嚴厲的批評、處罰是必然的。

我常常聽到老師叫同學到太陽下去把頭髮曬乾後進教室。熱天太陽一曬就出汗,頭髮哪能幹呢?天氣本來就熱,還讓你曬太陽,那完全是戲耍人的招兒啊!

不過,有樣沒樣看世上,屋簷水滴舊痕。1984年,我在泉小當老師,也用這招處罰偷偷去游泳的學生。結果,其中一個學生的父親,是縣城一所中學的老師,對我的做法很委婉地表達不滿,然後考我似的問:“三年級學生的作文要求是什麼?”好在我剛入泉小,不敢鬆懈,認真鑽研了教材,很輕鬆地回答他:“言之有物,言之有序……”不然,就尷尬了。

膽大的老師,體育課帶我們去泉江河的鐵橋下游泳。

上學或回家時,調皮的同學在洲背的土地裡偷紅薯、蘿蔔或西瓜,現偷現吃。偶爾被種地人叫罵、追趕,他們拼命飛逃,都不是稀奇事。我們三五成群地在長有厚厚的紅花草的田裡打滾、打土坯仗,也是常事。

上學路上看見軍車一輛接一輛在公路上行駛,有的車後拖著大炮。有時看見解放軍在遂中沙灘上紮營做飯。這是解放軍搞拉練。

五年級時,學校組織我們年級4個班學習解放軍搞拉練,徒步去50裡外的碧洲鎢礦參觀,和鎢礦子弟學校的師生聯歡,晚上把課桌併攏,睡在教室裡,第二天浩浩蕩蕩地徒步回家。路途中,學校發給我們每人兩個饅頭,我省著沒吃,帶回了家。

這次活動,我感受了礦洞的涼爽。洞裡看外面,景美如畫,和看電影一樣。看到了洞裡的小火車、化石燈。子弟學校《井岡山下種南瓜》的表演唱給我留下了美好的記憶。

為響應“教育必須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偉大號召,學校要求每個同學割草10斤或20斤給學校貼豬欄,帶領同學們上山撿、摘松籽給學校做柴火燒。這些活動很有趣。

老師的文體活動很多。放學後,經常聽到老師拉二胡的拉二胡,打籃球的打籃球。我班同學羅立軍歌唱得好。放學後,曾老師多次叫他唱革命現代京劇《智取威虎山》裡的《打虎上山》《我們是工農子弟兵》等,曾老師拉二胡伴奏。

有一個女老師,年輕漂亮,吉安人,教我們音樂。音樂沒有課本,她就把歌詞歌譜用墨筆寫在大白紙上,上課時貼到黑板上,讓我們看著唱。她先用嗓子教唱,再用手風琴帶唱。她的歌聲、琴聲,很好聽,很迷人。

小學的事情已經久遠,細想起來,卻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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