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散文大家琦君的“风筝”,放飞憋闷的心情吧

风筝

春天来了,憋闷我们一个冬天的疫情总算快结束了。春天应有春天模样,春天也应有春天的心态。让我们跟随著名作家琦君《烟愁》中的名篇《风筝》,一起去寻找期盼已久的春天吧!


跟随散文大家琦君的“风筝”,放飞憋闷的心情吧

风筝

风筝

在碧绿的草坪上,我拿住小小瓦片风筝,孩子牵着线, 一拉一拉的,风筝摇摇晃晃,冉冉上升了,可是一会儿又落了下来,孩子懊丧地说 :“妈,我的风筝好小哟,我要你给我买个大的。”

“要多大?”我问他。

“要这么大。”他张开两手比着,“跟喷气机那么大。”

“好,我给你买。”我再帮他放,这会儿上去了,越升越高,越高越小,蔚蓝的天空,银白的云朵,映照得它一闪一闪的发光。我眯起眼睛看着。孩子在我身边蹦跳、拍手,我的心好轻松、好快乐。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在风暖花香的院子里,在刚刚刈去麦子与油菜花的软软田野里,与我的小游伴们放风筝。也是这样蔚蓝的天空,银白的云朵,映照着无数的风筝闪着点点白光。

我希望风筝永远不停地上升,童年的梦永不要醒。

梦境里又出现了我们的龙灯头儿阿多叔。因为他给我们做风筝,教我们如何使风筝飞得高高的。他是我最敬爱的一位“小长辈”。

嗯,“小长辈”。他的打扮就是十足的小老头儿——长辈样,一件褪色的蓝绸大褂,一双黑布鞋,前头翘起,后跟倒下,像条龙船。头上不用说是红顶瓜皮帽。刚来我家时,他总不脱帽子,他说为了礼貌,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头顶长个疮。我还问他 :

“阿多叔,你为什么要穿长衫?跑路多不方便?”

“穿长衫才像个读书人。”他一本正经地说。鼻子里两条浓鼻涕一进一出地直冒。

“读书人哪会流鼻涕呢?”我又笑他。

“没办法,是被爸打伤的。”他叹口气说,“我哪有你做独养女儿的命好。我常常挨打,但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好做番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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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心里很佩服他有志气。他虽是那么怪模怪样的,我却非常喜欢他。我的朋友们也喜欢他。他给我们做各种各样的漂亮风筝。带我们去田野里,替我们放上天空。用大石块把线压住,然后坐在田岸边仰着头看。风筝在高空中闪耀着银白的光影,时隐时显。我的心也像飘得那么高,逍遥自在到了万分。阿多叔又不时套上几个五彩纸环 ;它们沿着线飞快地上升,发出嘶嘶的声音。天渐渐暗下来了,他仍不收起风筝,却用小小的红纸灯笼套上线轴,灯笼又上升了,它们并不熄灭,在夜空中闪着点点红光。可真美啊,我永不会忘记那梦一般的景象与阿多叔脸上得意的神情。从放风筝这件事上,我就佩服他比我们都聪明能干,于是我们捧他为龙灯头,他带着我们花样翻新地玩。

他比我大两岁,弟兄一共五个,他最小。叔祖父母都不喜欢他,所以给他起名阿多,是多余的意思。他们不让他念书,要他看牛、砍柴、下田、帮做纸。他样样都会,可是他心里只想念书。他家住在山里,离我家七十里,每回他挑纸到镇上来卖,就向我借儿童故事与作文文范回去慢慢地啃。不认识的字就去问看祠堂的叔公,这样他慢慢儿认了不少字。常常用墨炭在粗纸上写信给我。我还老三老四地用红朱笔给他加圈。有一次,他的信给我父亲看见了,很高兴地说这孩子有志气,就让叔祖父送他到我家来,和我一同跟老师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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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念了两年书,老师夸他记忆力特别强,又肯用功。可是叔祖不让他再念,逼他去城里一家钱庄当学徒,他万分懊丧地去了。他给我来信说 :“当学徒真苦,做的是刷马桶、倒痰盂、擦水烟筒等卑微的工作,还要侍候先生们打夜牌, 常常通宵不能睡觉。可是我不怕苦,我还能偷空读书。我时常从小角楼的天窗里望着天上眨眼的星星,只想伸手把它们摘下来。又好像这些星星都是我们放风筝似的放上去的。人总不能没有一个美丽的梦,你说是吗?”他熬了三年的学徒生活,乃以同等学力考取县城高中。并以成绩优异的清寒学生,请准免费学额。我父亲要帮助他,他都不肯接受,他清早替报馆送报,赚来的钱还寄回家去。那时我在杭州念高中,我们一直通着信,他读书涉猎甚广,各方面常识都比我丰富。可惜的是他高中毕业就没能念大学。因为他几个哥哥都病的病、死的死,叔父母要他在家照料,不能去外路读书。毕业那年,他曾陪同叔祖到杭州玩。我看他穿一身整洁的学生装,蓄一个平顶头,文质彬彬的,与小时候穿长衫冒浓鼻涕的样子,已判若两人了。我们一同去游城隍山,在庙里买了个风筝,站在山坡上放起来。风筝乘风扶摇直上,他脸上露着微笑,却又似透着一丝怅惘。

他就在故乡县城一个小纸厂里工作,不久回到山城,自己经营造纸业,将山里人的土法予以科学的改良。由于过人的毅力与智慧,他的成绩是斐然可观的。可是尽管他的事业还算顺利,他内心却是空虚的、不快乐的。因为由于叔祖的顽固,他没有能与心爱的女孩子结婚,一直过着独身生活。他变得更深沉寡言,脸上总抹着一丝淡淡的、忧郁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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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乡的一个清明节,我陪他在田间散步,他忽然豪兴发了,买了个蜻蜓大风筝来放,谁知怎么也放不上去。他笑了笑说 :“大概是年龄大了,风筝也载不动我们沉重的心事了。”我不知怎样说好,也只有对他笑笑。

我望着空中飘翔的风筝,想着阿多叔现在的心事,不知比当年要重多少倍,恐更不是小小的风筝所能负载得起了。

“妈妈,您站着不动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呀?”孩子拉着我的衣服问。

我蹲下身子,捧起他红扑扑的小脸,告诉他说 :“妈在想自己给你做个大风筝,然后放得高高的。妈小时候有个叔叔教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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