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去去.....


来来去去.....


来来去去

阳光很好,完全没有昨儿风骤雨急的痕迹。

大自然如此奇妙。我见过它金黄的叶子落满一地,也见证它从梦里惺惺然醒来,一边拍打翅膀,一边眺望远方。

我也正从梦里睁开惺忪的睡眼。午休,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妹妹在楼下和二爷二妈说话。她的声音很大,把我从梦中拉回。

“爸爸,我们回去了啊。”她说,紧接着又道:“妈妈,我们回去了啊。再联系啊。”她絮絮叨叨着,一句“我们回去了”说了一次又一次。

二妈一遍又一遍地应承着好,又说要你们吃饭了回去,你们着急忙慌的,我也留不好了的话。

妹妹从正月初一到这里了后就困着没动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她打电话,说回娘家。我正在二妈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我对二妈说,都封路了,要她别来了。我是对着电话说的,她能听见。

后来,我在门口看见她,很不好意思。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

现在想想,有点魔幻的感觉——我居然会说要一个女儿不回家的话。我们居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呆了一个多月。

柳树越来越绿了。

春天不再羞羞答答,忽然想起“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一个人去看桥头的彩钢瓦拆了没有,一路行去,见人家门口的绳子上,晒满了被絮、被单,被套。那些或素雅,或艳丽的大块布上,印着花朵、星空、海洋……好看极了。

李花在细细的绿叶的衬托下,缓缓开着。我还在拐弯的木桂姨家的后院看见了一树桃花,粉粉的花离得有点远,有种迷蒙的感觉,似绯色的云不小心落在了枝头。

这个村庄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几乎每一所房子都是新的,偶尔一两间旧屋,现在看见,竟觉是一种陌生了。小时候那些看起来高大气派的红砖瓦屋,如今在耸立的高楼下,显得破败低矮。

我边走边看,脚下延伸的硬邦邦,白展展的水泥路,不觉又让我想起儿时春天,小伙伴们笑着、闹着,踩在软软糯糯的泥巴路上,撒着欢儿地跑。这不可抑止的遥远记忆,像我消逝的童年,早已拐弯,铺到我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多小的一点心思,我在这里一点一点敲下来。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记这些琐碎,和这些莫名其妙的句子。

早上我在妈妈的菜园割了三窝韭菜。它们真是一窝一窝的,挤挤挨挨着,亲热得很。三窝韭菜,可以炒满满一盘。我尝一口,嫩嫩的,滑滑的,当时芷涵站我旁边,我对她说,好吃。我还想说是春天的味道,但终究没有出声。“春天的味道”,我这样说出来,指不定她会笑我说这样文绉绉的话。

今天做包子。把酵母粉掺在温水里,等十分钟,揉面,醒面,剁肉,里面加香干,小葱,他说做肉包子,加这多东西,我说,这么点肉,不加点别的菜能包几个。他不再作声。肉三十五块一斤,实在太贵了一些。网上说的政府储备冻猪肉特价包,也许比旧日的回忆还远。

旧日的回忆里,抹不掉摇摇摆摆的芷涵牵着妈妈的手去鸡窝捡蛋。那时妈妈年轻,爸爸健壮。冬天,农闲,我把芷涵放在妈妈家赶回瓦池做裁缝。

母鸡下蛋的时候最安静。芷涵站在楼梯口(鸡窝在楼梯下),等鸡下蛋。母鸡下蛋后会“果果哒,果果哒……”地高唱着走出楼梯,芷涵指着鸡窝对妈妈说:“蛋蛋。蛋蛋。”然后拾起温热的蛋走到火钵跟前。她是要妈妈把鸡蛋烧了给她吃。

此刻想起这些,心里又涌起许多温热的尘事。这些细微的小片段,那么明亮,那么安详,那么散淡。

芷涵已经长大。她还记得这些吗?

我不知道。

生活来来去去。我们每个人,都在它里面来来去去。

从桥头回来后,在门口转了几圈,不觉暮色已从后面的草木间蔓延至窗边了。青蛙依然叫得欢畅,一只雀子,在门口的小池边停停,跃跃,又啄几下,再飞起来,再啄几下,“戛——戛——”,它忽地叫了两声,飞走了。

它发现了什么呢?

我看着那个早已虚幻的黑点,痴痴傻傻地沉浸在它留下的余音里。

202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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