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一名高级官员告诉记者 ：“疫情非常严重，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经历社区传播，在我们（美国）的边境成功遏制病毒蔓延正变得越来越难。”
有人说所有的灾难都是地方性的，尤其是在传染性疾病大流行的情况下，因为国家政府、援助机构和邻近的城市很可能会被大流行所淹没，无法向居民提供帮助。在传染性疾病大爆发期间，每个城市都需要准备好独立。”
——泛美卫生组织/世卫组织公共健康紧急事件
应急事务司
“在大流行期间你的城市能做什么”引言
PAHO/WHO Health Emergencies Department
“During Pandemic—what your municipality can do” Introduction
随着新型冠状病毒席卷全球，美国政府和人民正面临两种信心的挑战。一方面，是政府对战胜疫情的大信心，另一方面，则是老百姓对政府的众信心。
在日趋严峻的疫情面前，特朗普政府需要展示应对全球健康危机的公信力，同时需要安抚不安的投资者和选民。而这两项紧迫任务，都被置于美国选举年的政治冲突中。美国政府抗击疫情的举措，以及老百姓对本土政治与政策的回应，是全球很多人关注的焦点。
大多数国家在应对公共健康紧急事件时，国家一级的政府机构是主导，很少国家有州、市、县的具体行动计划。本文记录疫情在美国蔓延后，老百姓日常生活受到影响的主要事件。记录顺序为：（1）政府，包括总统、联邦政府应对疫情的举措和政策等；（2）纽约市（市一级应对疫情的情况）和普通民众对疫情的反应；（3）本人对疫情发展所做的观察与思索。
联邦政府如是说
2020年2月25日，特朗普总统在访问印度时，在新德里发表讲话声称冠状病毒在美国“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大多数感染该病的人“正在好转”，他所领导的政府在对抗冠状病毒方面投入了“大量人力和脑力”。总统对“整个局势将开始好转”表示乐观。
但同一天，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一名高级官员告诉记者 “疫情非常严重，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经历社区传播，在美国边境成功遏制病毒蔓延正变得越来越难。企业应该考虑为员工提供远程办公选项，而医院可能需要考虑扩大远程医疗服务”。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警告说，这种病毒的社区传播是不可避免的，并预测了日常生活中的“严重”干扰。该机构警告说，学校可能会关闭，群众集会可能会暂停。[1]
2020年2月26日，在华盛顿，特朗普总统和他的冠状病毒特别工作组成员在白宫新闻发布会上发表讲话，淡化冠状病毒在美国传播的风险。但是几分钟后，加州确认了一个新病例，这是美国首次发现没有相关旅行史或接触过史的人受到感染。不到一个小时后，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确认这一病例。[2] 媒体发现，在CDC的一名官员警告美国人病毒会造成“重大破坏”的一天后，总统和他的团队显然试图平息恐惧。[3]
2月27日，路透社报道，两位美国官员告诉路透社特朗普总统的政府正在考虑通过一项名为《国防生产法》的法律，运用特殊权力，在美国迅速扩大防护面具和防护服的生产，以对抗冠状病毒。该法律于1950年朝鲜战争开始时由国会通过，它的使用将标志着政府对疫情反应的升级。[4]
同日，特朗普总统在愤怒抨击民主党人利用致命的冠状病毒作为“骗局”，来损害他和他的政府。他在南卡罗来纳州北查尔斯顿的竞选集会上说，“民主党人正在将冠状病毒政治化，这是他们的新骗局”，“我们必须非常非常认真地对待致命的冠状病毒，我们正在做最坏的打算”。[5]
2月29日华盛顿州一名感染新型冠状病毒的患者死亡，该州卫生官员表示，这是美国首例因该病毒导致的死亡。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主任表示，没有证据表明患者与感染者有过密切接触，也没有相关的旅行史会让患者接触到病毒，
这表明患者是通过社区传播而患病的。政府官员敦促美国人不要恐慌。特朗普总统表示：“我恭敬地要求媒体、政治家和其他所有相关人员不要做任何煽动恐慌的事情，因为根本没有理由恐慌。”[6]3月1日, 特朗普总统宣布了新的冠状病毒筛查程序。总统在一条推文中说，如果人们从高风险国家来美国旅行，他们一到美国就会接受冠状病毒检查。彭斯说，美国可能会有更多人死于冠状病毒，但强调大多数美国人不应该担心。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杰克·塔珀采访时，当被问及更多死亡的可能性时，彭斯说“这是可能的” 。不过，他依然强调美国人民应该知道普通美国人的风险“仍然很低”。[7]
美国人如此应对
2020年3月1日，因为日益恶化的冠状病毒威胁，很多人开始担忧食品短缺，很多美国老百姓在这个周末变成了恐慌的购物者。广为流传的各类社交媒体上的照片显示，各大型超市里的货架空空如也，购物者推着装满水、罐头食品、卫生纸和清洁产品等家庭必需品的手推车。恐慌情绪最严重的是西海岸，尤其是加利福尼亚和西雅图，俄勒冈州的一家超市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卫生纸销售一空。[9]
美国居民在抢购卫生纸（图源：Christian Hill）
纽约的恐慌购买也掀起高潮。以布鲁克林区一家好事多超市为例，3月1日这个周末，有数百名购物者聚集其中，许多人戴着口罩挤进了这家超市的仓库，大量采购，囤积瓶装水、大米和其他供应品。许多超市的洗手液已经售罄，不少人开始储备罐头食品。[10]
1. 纽约准备好了吗？
纽约州长在2月26日宣布将为纽约州卫生厅拨款 4,000 万美元，为应对潜在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爆发而雇用所需的额外员工、获得必要设备和其他资源。州长拟定法律授权给卫生厅厅长以确保地方卫生部门和全州的公立和私立医院能够在疫情大爆发时采取紧急应对措施。与此同时，联邦政府在2月28日批准纽约州可在州内进行冠状病毒检测。这个举措将使当地患者更快知道自己是否感染了病毒，而不必等待疾控中心的结果。
尽管有了如上公共行政措施，人们仍然心存焦虑：生活在纽约这个国际大都会的850万人准备好了吗？这个城市的医疗保健系统准备好了吗？无论是哪个党派的政要都无法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
2. 纽约市医疗保健系统现状
以纽约市公共卫生保健系统为例，国家政策要求医院在灾难中容纳每百万人口中激增的500名新病人，按照这个标准，整个纽约市接受的上限是新增4300名病人。在传染病疫情爆发期间，纽约市卫生局被视为全市疫情管理系统下的“主要机构”，并承担协调责任。
最近，在演习应对突发的公共健康紧急事件时发现，纽约在医护人员配备、物品供应、医疗系统和医院容纳病人规模等四个方面存在很多明显不足。参与演习的55家医院、17家疗养院和多个州政府机构，只有7家医院被指定为“疏散”设施，9家被选定为“接收”设施。
纽约首席法医办公室估计最坏的情况可能是：一旦疫情大爆发，假设因感染病毒致死的人数急剧攀升，可能需要处理两到三次疫情，每次疫情持续大约8周。在由法医办公室起草的针对严重流感爆发的详细大流行计划中，死亡率估计在1.1%到3.5%之间，导致在8周内可能有27,000到86,000名受害者。
该机构将“收殓、处理医疗机构在家里死亡的死者，直到私营丧葬部门能够最终处置”。如果死者的家人也生病了，该机构可能不得不将尸体存放在冷藏车中，直到有人能够处理它们。由于像尸袋这样的供应品是通过即时库存系统储存的，该机构极可能遭遇尸袋缺货。[11]
美国前国家安全委员会医疗和生物防御准备主任透露 “冠状病毒很可能会给（美国）的卫生保健系统带来严重压力，因为这个系统目前缺乏应对大量急性和严重呼吸道疾病患者的快速反应能力”[12]。
美国封城的法律难题
近几十年来，几乎每一届美国政府都面临一种严重的传染病威胁。从里根时期抗击艾滋病毒的传播，到奥巴马执政时期应对埃博拉病毒在美国境内蔓延。总统和他的行政团队都必须承担保护公众健康的主要责任。
在当前疫情日趋严峻的情况下，隔离是防止病毒像野火一样蔓延的唯一选择。一些美国公共卫生专家、学者和普通百姓希望政府采取“隔离”措施控制病毒蔓延保护公众健康。根据全球市场研究公司益普索（IPSOS）调查的五分之四的美国人说，他们认为如果出现新的冠状病毒，政府应该隔离整个城市。[14]
也有不少人担忧：在美国实施对冠状病毒威胁采取隔离措施，可能会造成一个巨大的法律混乱。美国对流行病的防御被2000多个公共卫生部门分割开来，这使得实施国家战略非常困难。人们对2014年美国埃博拉恐慌期间，关于政府需要采取什么措施阻止埃博拉病毒在美国境内蔓延的激烈公开辩论记忆犹新。那时，随着政治领导人的争吵，恐慌开始出现，各个州、市、县都找不出统一的国家计划可以遵循。州和地方卫生官员是在其管辖范围内采取预防措施的最终权威。在这种情况下，在公共健康紧急状况下制定有效的国家战略是不可能的。[15]
疫情对美国大选的影响
特朗普一直避讳谈论冠状病毒大流行对美国公共安全的威胁，他担心民众对病毒大蔓延的恐慌将导致美国经济降温，从而让特朗普的连任基础顷刻坍塌。特朗普担任总统以来，美国的失业率一直徘徊在近半个世纪的低点。即使在劳动力市场的底部，工资也一直在上涨（缓慢但稳定）。消费者信心正触及衰退后的高点，美国人对自己的个人财务状况表达了“创纪录的乐观”(59%的人说他们现在比去年更好，74%的人预计明年比现在更好)，55%的美国人赞同特朗普对经济的管理，如果美国经济继续沿着目前的轨迹发展，大多数基于基本面的选举模型都预测特朗普能够连任。然而，出于同样的原因，考虑到特朗普个人的不受欢迎程度，一旦经济发展轨迹出现逆转，将给特朗普造成严重的伤害，从而导致他的总统任期提前走向坟墓。
冠状病毒大蔓延可能会让特朗普政府疏略公共健康的做法成为大众批评的焦点。自特朗普上任以来，他试图将国家卫生支出削减150亿美元；取消了联邦政府3000万美元的复杂危机基金；关闭了国家安全委员会内部的全球卫生安全部门。特别是自疫情爆发以来，总统毫无根据地向公众保证病毒已被控制，削弱了他的可信度。[16]
简而言之，疫情仍在蔓延，政府关于公共卫生紧急状态下制定实施的任何政策，都离不开公众信任。全美各地出现的恐慌式购物潮引发使人们深思。
文中注释：
[1]“CDC expects community spread of Coronavirus,” Statnews.com Feb. 25, 2020 by Megan Thielking and Helen Branswell
[2] “Trump addressed the nation on coronavirus. We checked the facts,” USA Today, Feb. 26, 2020 By Ken Alltucker and Grace Hauck
[3] “Pence to lead US response to coronavirus as Trump urges Americans to prepare” ABC News, February26, 2020 by Libby Cathey and Ben Gittleson
[4] Exclusive: U.S. mulls using sweeping powers to ramp up production of coronavirus protective gear” Reuters, February 27, 2020, by Ted Hesson, Alexandra Alper
[5]“Trump says the coronavirus is the Democrats’ ‘new hoax’”—CNBC’s Riya Bhattacharjee contributed reporting.
[6]“First death from coronavirus in the United States confirmed in Washington state” CNN, February 29, 2020 by Dakin And one, Jamie Gumbrecht and Michael Nedelman）
[7]“Trump announces new coronavirus screening procedures in US” CNN, March 1, 2020, by Sarah Westwood
[8]“Coronavirus fears send West Coast shoppers into panic” New York Post, March 1, 2020, by Lee Brown
[9]“Panicked New York shoppers stock up at Costco amid coronavirus fears” New York Post, March 1, 2020 by KevinSheehan and Tamer Lapin）
[10]“Coronavirus: Is New York City prepared to deal with thousands of cases?” Brooklyn DailyEagle-By MaryFrost 2020 Feb 17
[11]Ibid.
[12] “4 In 5 Americans Want Cities Quarantined In Case Of Coronavirus Outbreak” Forbes, March 2, 2020 by Kenneth Rapoza
[13]Ibid.
[14] “A Coronavirus Quarantine in America Could Be a Giant Legal Mess” The Atlantic, Feb 11, 2020 by Polly J. Price
[15] “5 Ways a Coronavirus Pandemic Could Change the 2020 Election,” New York Intelligencer, Feb. 26, 2020 by Eric Levi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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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力文，原联合国雇员，现居纽约
关于IPP华南理工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IPP）是一个独立、非营利性的知识创新与公共政策研究平台。由华南理工大学校友莫道明先生捐资创建。IPP研究团队围绕中国的体制改革、社会政策、中国话语权与国际关系等开展一系列的研究工作，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知识创新和政策咨询协调发展的良好格局。IPP的愿景是打造开放式的知识创新和政策研究平台，成为领先世界的中国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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