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教育是活出来!仅把它看作一堂生命教育课,把灾难看得太轻了

如果疫情是一场生动的生命教育课,我们应该如何跟孩子谈论疫情、谈论灾难、谈论疾病和死亡?

徐莉老师的回答是,把疫情看作一堂生命教育课,把灾难看得太轻了,灾难就是灾难。这次的疫情还远没有过去,因此在灾难中我们,把它仅仅当作一节课把灾难说轻了。同时想通过这样一节课去解决这一场灾难中的所有问题,我觉得已经来不及了,或者说我们没有办法通过一些课来解决灾难的问题。

在接受采访中,她从个人感受的角度去谈了疫情当下对一些问题的理解和看法,下面分享给大家。

徐莉 湖北省武昌实验小学教师,21世纪教育研究院课程研究中心主任,第二届“全人教育奖”提名奖获得者

生命教育可以用讲故事的方式开始

这样的一场灾难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

即使在1月23号宣布封城的那一天,我们也没有想象到未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惨烈和怎么样的一些巨大的问题和挑战。所以,灾难本身所带给我们的需要我们去解决的问题和挑战,远不是一节课那么简单。

那么,我们怎么样去跟孩子谈论这起灾难,这次的疫情、疾病以及死亡呢?

它其实是一个应该非常前置的东西。就在灾难还没有降临的时候,我们跟孩子一起共同生活,我们在生活当中去面对人的生老病死,去面对生命的过程,生命这样一个展现自己的以及周围人的过程这其实就已经在开始进行生命的教育。

只有当孩子理解了自己生命的这样一个过程,理解了周围人的生命的过程,他们才真正能够在灾难降临的时候和我们一起来讨论这件事情,或者是说我们共同来面对灾难,面对死亡和面对疾病。

生命教育是活出来!仅把它看作一堂生命教育课,把灾难看得太轻了

我给大家的建议,首先看是多大年龄的孩子,我们在跟孩子谈论所谓死亡、疾病以及灾难的时候,更适合的方式是用讲故事的方式。因为故事里的那位主人公或者他周围的人,可能是我们,可能不是我们,它所呈现的这种生命状态和生活的状态,可能跟我们一样,也可能跟我们很不一样。但是他们都在暗示一种不一样的生活态度,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以及不同生活方式所带来的结果。

所以这种生命教育,通过故事带给孩子的是生命的多样性,生命的不可确定的一些东西,以及在面对困难和灾难的时候,一个又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人,是如何面对,如何去解决他们自己的困难和困境。

这些远应该在灾难来临之前,通过日常的生活,或者是通过日常跟孩子的交流所带给孩子的东西,其实是孩子对于生命当中所遇到的所有不确定性灾难的这样一种准备。

那么,在灾难来临的时候,孩子想谈论什么?孩子关心什么?

孩子因为什么而感到有压力,感到恐惧。其实我们要根据不同年龄的孩子以及不同孩子的这种需求,在这种重大灾难的面前,我们有一个原则,就是适合的、适当的。孩子关心的问题是什么?我们就这个问题来进行谈论和交流。我们其实在这样一个过程当中,会很坦率的告诉孩子,哪些事情我们自己也没有想好,哪些事情也会让我们觉得非常有压力和挑战。但是在这样一个过程当中,我们始终要保护孩子的是什么呢?就是不把成年人所面对的这种压力、恐惧和焦虑简单的带给孩子。

如果没有这场灾难,我们应该会在过年期间去看一部老片子“美丽人生”。其实看这部片子的时候也有朋友会说,这个爸爸在灾难面前为孩子营造了一个虚幻的美好。这个孩子会长大,有一天他回头去看一下他父亲为他营造的这种童话般的或者虚假的美好人生,那么他总有一天意识到他所经历的残忍,那么当初爸爸的苦心又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呢?

其实我很想说的是,孩子长大之后,他会回头来看这段岁月,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父亲经历了什么,他的同胞们经历了什么。他会为当年所感到过没有觉知的部分感到痛苦,或者是说他会赋予过去的经历不一样的判断,和不一样的价值和意义。

但是他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就是即使在那样残忍的环境当中,他的父亲仍然用爱、勇气和智慧,为他打造了一个美好的、受保护的童年。

生命教育是活出来!仅把它看作一堂生命教育课,把灾难看得太轻了

父亲失去了生命,但是他努力做到了他想带给孩子的这样一种美好的感受。所以最重要的是父亲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担当。

在现实生活中也有这样的一个美丽人生的故事。就在前两天的新闻中,我看到一个叙利亚的父亲,因为他们经常会在晚上的时候遭遇轰炸,他跟女儿说,我们每天晚上听到爆竹声响的时候就一起笑起来,所以在新闻当中我们看到了一张在大爆炸的时候,父女两个笑脸。这是我们现实版的美丽人生,是针对这样一个年龄的孩子,他很难承受的一种恐惧和生活的压力。那么成年人为他们做的就是担当,以及为他们创造一个好的适合的环境。

我和女儿会在一起讨论生命、死亡、疾病,以及我们自己的无能为力之感,包括讨论可能的幸运和可能的不幸运。

在讨论的过程中,我们也不是简单的把自己的人生观、生命观,或者是我们对事情对人的看法简单的强加给她,我们只是去描绘自己的一些感受,或者是表达自己的一种情感,平静的,而且是不愿意把这样一种影响很谨慎的告诉她,而她也会表达出她对某些事情的关心,她的一种情感状态,以及她对事物、生命、周围人,以及对这场灾难的理解。

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对话或者是沟通,绝对不是一个40多岁的所谓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去对一个17岁的经历过较少事情的人的态度,我们总是用年龄来判断、经历和感受,然后对他的一种教导或者是教育,没有这样子。

因为我觉得最好的生命教育就是在过日子的过程当中,我们把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对生命、生死、疾病的态度活出来。我们之前在活,灾难之中在活。那么我们假想一下,等到疫情过去,这场灾难结束,我们又该用怎么样的一个态度去活着?

所以这种前中后持续的都是我们的这种生命的教育,它更重要的不是简单的教给孩子技能方法,或者说不是简单的教给孩子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我们其实就是一直在活出来,通过故事去暗示不一样的人生,通过故事去经历我们不曾经历过的事情。

然后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我们尽可能的去承担,了解相关的知识与技能,然后把这种好的生活带给身边亲近的人,带给朋友们。这个实际上是我们自己在尽责和努力的一个部分,就是我们在给孩子做一个示范。

那么之后我们怎么样去改善?怎么样去把之前无力的部分继续做下去?其实这对孩子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生命的观念的教育,或者是一个生命态度的传达和传承。

所以,我是不能简单的把疫情和灾难当作一个课程,或者是当作一个学习的对象。因为这样会把灾难看轻了,同样的,这个时候再来进行生命的教育,我觉得太迟了。

我们对于孩子的生命教育是首先自己活给孩子看,然后和孩子一起活出来,然后在灾难的过程当中相互支持、相互帮助,从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一直走过去在看我们在里面的得与失。

那么在生命的不确定当中,我们去接受那些难以接受的部分,其实就是生命教育所带给我们的一种生活态度,或者是说带给我们自己有力量有价值的部分。

生命教育是活出来!仅把它看作一堂生命教育课,把灾难看得太轻了

香港的生命教育

我觉得香港是我经历过的国家和地区当中特别善于做文本的一个地区,很多很简单的事情或者是很复杂的事情,他们最终都会通过文本的形式建立一套知识和技能的结构,然后在里面用非常平实的语言和图画去告诉每一个人,孩子、长者或者是所有的全社会每一个人,怎么样去理解?怎么样去应对?

他们甚至通过学校教育,用非常平实的办法,就反复的教给孩子一些知识和技能,告诉他们如何去应对眼前的困境和问题。所以香港人的这种生命教育,实际上是非常务实或者是实用主义的这样一个倾向。

举个例子,这次疫情爆发,我就把香港的一个抗击冠状病毒的防御手册转给了在内地所有的相熟的朋友,无论是成年人、教育的从业者,还是愿意去了解这个的孩子们,我都把它转发给他们,因为文本确实是编得非常好,你可以把它看作所有与冠状病毒这样带来的一个灾难的相关知识的一个合集。

生命教育是活出来!仅把它看作一堂生命教育课,把灾难看得太轻了

香港人做了一个非常平实周全的版本,我们来简单看一下,他们是怎么去建构这样的一个知识经验。这样一个全民的防御手册,其实它就分类平时的几个部分,第一个冠状病毒所引起的疾病,它会有哪些身体的反应和其他疾病之间的区别在哪里?第二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口罩的部分,如何使用口罩,甚至是如果你没有口罩了,应该怎么样去通过一些方法来保护到自己和他人?再者,就是在疫情过程当中,要注意洗手,具体怎么样洗,讲的特别细致,花了很多的力气去告诉你怎么样戴好口罩,怎么样去洗手。

接着,在整个疫情当中社会生活和家庭生活怎么样去避免感染,甚至是通过这样的规律作息和饮食来调整获得一个更好的身体的状况。可以这样说,关于冠状病毒疫情所带来的方方面面的事情,他们都会有一个非常好的梳理,而不是像我们通过网络零散地去获得知识,它会迅速的形成一个非常全面完善的,平时非常实用的一个文本,然后提供给所有的人。

除了这样的一个习惯以外,他们还会通过学校的教育,比如说从幼儿园开始,三岁左右的孩子,我就看他们如果出现了上呼吸道感染的症状,老师和家长都会要求他们戴口罩。然后因为这种持续的努力,所以他们的孩子可以说在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如果他是因为“上感”带上了口罩,他全天都是不会摘下来的。这些孩子所表现出来的是,——很小的时候就从这个社会当中习得的一种能力,

就是我通过戴口罩保护到周围的人,因为不感染周围的人,然后我通过戴口罩不感染周围的人,不给医疗系统增加额外的负担。

所以他们对于这样的一种社会规范的习得,一个是很早,第二个是非常的非常强调每一个人做到。

所以,流感爆发的季节,你在香港学校里看到一个班上好多小朋友戴口罩,或者是老师有“上感”,老师也戴口罩,或者是父母来接孩子,接送孩子的时候,父母是戴口罩,你在公共交通或电梯里,都是会遇到这样主动戴口罩保护他人的人。

香港人的这样一种生命教育,他们其实强调的是两点,第一个是知识技能的部分,第二个是社会生活当中对自己对他人负责任的这样一个行为落实的部分。

香港整个社会表现出的这种公共意识以及公共参与的知识技能水平,这一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生命教育是活出来!仅把它看作一堂生命教育课,把灾难看得太轻了

那么,我怎么样去看待或理解这次的疫情,其实对我来说是非常困难的。在心理学上有一个词叫做应激反应,我们在碰到一个让我们很难面对或者是很大挑战的时候,我们会处于一种应激之中,而没有办法去进入到一个日常化的反应和这样的一个感受,或者是一个理性的思考的部分。

所以身在风暴中心的,实际上我觉得我还处在一个应激反应的一个期间,所以很难去很理性的去做回溯说,我们感悟了什么,我们反思了一些什么,我们以后要怎么样?我觉得这对我来说太早了。

如果说这次的这种突发事件,它的严重性远远超出我们所有人的预料和承受的话,其实目前对于我来说,我想我对于一句话特别有一个不一样的感受——那就是我突然意识到,不管是我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对于我而言都非常的宝贵。我们可能很难意识到,以前就会觉得生命都很宝贵,生命都只有一次,每个人至于他的家人、他的朋友都是非常宝贵的。

但实际上当我们了解到很多人在这场疫情当中,他失去了他所在意的一切的时候,其实上我们会发现那种难过是我们用“感同身受”4个字却很难去描述和准确的表达的。这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这些所谓的跟我们从来没有交集,或者是说可能我们不会有任何联系的一个人,对于我来说他有多么的宝贵,然后他的失去我们是多么的难以接受,更不用说在这场灾难当中,我们不可预期的我们身边的亲人、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同事以及他们的家人,他们每一个人,有的人跟我直接的有很多联系与亲密的关系,我们觉得它非常重要。

但是有一些人就像我刚才说的,可能我们只是知道它很重要,或者是它有它的价值,它只是一个道理。但真正在灾难当中,我们从每一天的各种资讯的回馈和情感的这种承受当中,我们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

理性告诉我们,这就是一个百分比,传染的人数,感染的人数占到我们多少百分比,然后重症的比例占到多少,然后危重的以及死亡的比例。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我们的情感就是每一个人都不可以失去。

当我们的理性数据和情感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发现那种理性非常的残酷,或者是说那种理性会让人非常不理性。

放到一个更长的时间里面去回溯,就像我们说到一些节点的时候,我们在当时不能判断它是节点,开始从哪一时候,转折在哪个时候,爆发是哪个时候?我们意识到什么是什么样的一个时候,我们做出一个决策是什么样的一个时候?我们都要等到一切结束以后,甚至是结束很久之后,一次次的去回溯,一次次的去检讨,一次次的去尝试改变一些东西,然后改变了或者还是很难改变的时候,我们才能够说今天的哪一个时刻它是一个节点,我们的哪一个决策或者是哪一个想法,它其实对于未来有着经济的影响,或者对于未来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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