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鄉的滋養


「散文」故鄉的滋養


一個時常被思想噎塞、鋼鐵叢林久居的人,遊走在寬深的街衢,那點可笑的自我中心意識,總要不斷地分崩離析。只是想到故鄉,發散的思維才得集中起來。對於今天所謂的現代生活,我夠不上是個感受力強的人,離開故鄉20年了,閒坐在時間的邊緣,常常無端想起她,想起她身邊的一草一木。

故鄉在魯西南,在一條橫貫黃河和微山湖的大河邊,那河叫東魚河,遊走在百里平原,兩岸大堤上高高生長的的樹木就是一道百里長林。一直到今天,我也常常懷念河上寧靜窅遠的天空,懷念夾岸林木哄著河水入夢的風淡雲清的日子,因是在河邊出生,在河邊長大,故鄉所憶,河的印象是最深的。我出生於河北岸,六歲時搬到河南岸兩者相距十五里,這個年齡段有兩個家鄉,顯得比別人記事早一些,我的弟妹雖和我一樣,但當時年齡小,對出生地並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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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河北岸的故鄉距河不足一里,叫徐官莊村,村口有清代建的石牌坊,牌坊正額題有“表邑處士徐格妻劉氏節孝坊”御筆,我1967年9月出生在這個村子裡,小的時候,經常爬到石獅子上玩耍,識字最先就是識的那上面的。故鄉西側的河岸有一窄橋,不足兩個地板車車身寬,小馬力拖拉機勉強開得過去,卻是方圓幾十裡唯一的過河橋;現在順著穿街而過的柏油路,在村子南面的河上又修建了一座寬闊的公路橋,今天再看那小橋,那麼遙遠又那麼親近,彷彿時間被摺疊了,往事宗宗奔湊而來,又似浮雲隨風移去,拔動著記憶的琴絃,成了我寫作上想象不盡的源泉……

河之南的故鄉也有石牌坊,也是前清所立,文革中被拉倒了,有一根刻字的四四方方的石柱子就躺在我家門口,成了我放了學寫作業的石桌子。故鄉地域特色駁雜,人口稠密,我這兩個故鄉都曾是當地的集市,後一個是有名的五里三寨的當中一寨,方圓五里居住了五、六千人,發生在這裡的一椿椿故事如一幕幕活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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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裡和河南商丘的民風較接近,過去是出響馬(土匪)的地方,但我家祖輩都是規矩的生意人,舊社會家裡沒有土地,也不種地,靠麵食生意養家,哪裡的集市生意好就在哪裡落腳,所以祖上的墳地不下四五處又相距很遠,早些的則不知所蹤,現在有五代人安眠在這裡。

我沒見過我爺爺,他只活了54歲,雖是個生意人,但又是一個有點傳奇色彩的人物。他兄弟二人,二爺爺好賭,家裡拉磨的毛驢一夜輸掉,走了十幾里路到其兄家,哭著要求想辦法。爺爺能有啥辦法?帶了點銀錢與二弟返家夜又把毛驢嬴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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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磕頭的把兄弟就有八個,曾祖爺去世的時候,爺爺結交的把兄弟身著孝服,有幾個腰裡挎著盒子槍,靈堂裡跪不開,年齒小的就跪到靈棚裡。

我的姥爺家也是生意人,不過當年比我們做得大,在安徽蚌埠有紗廠,有不少店面,我的母親就生於蚌埠。後來徐蚌會戰,姥爺看世相亂的很,就賣了紗廠、店鋪回到成武老家來,又因多置了田產,土改時遭了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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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爺識文斷字,十幾歲就是紗廠的賬房先生。他其實是一殘疾人,天生佝僂病,羅鍋腰,背上像扣一口鍋,身高不足一米四,但就是這樣一個人,還娶了相貌不俗的地主家小姐。

姥姥在孃家時伺候父親抽大煙,先要點上火吸一口再遞上去,到了婆家也得這樣伺候公公,自己就吸了一輩子煙,這在鄉下婦女是不多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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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弟妹多,上小學前常住在姥爺家,學齡前認識的一些字大都是姥爺教的,也翻過不少他珍藏的書。

河北岸的故鄉離姥爺家20多里,那時農村還沒有自行車,沒有誰那麼遠來接,也沒有誰這麼遠去送,我就只能在此長住,於是認識了很多人,在姥爺村裡是出了名的"王娃”,這便是撫慰過我的童年的真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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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不同俗,五里改規矩。"我的幼年就是這麼度過的,很早就顯示了對文學的興趣,培養了觀察和記憶能力。因少時體質弱,和夥伴們玩不大入群,存在心理距離,更多的是自個尋思的時候多,耽於海闊天空的幻想,一直到高中都疑心身體比同齡人少了點什麼,至於少點什麼?少什麼零部件又說不上來。

故鄉有豫劇、大平調、四平調、兩夾弦、河南墜子等,我的一個上過高中、當過兵的親堂叔帶過幾年戲班子,幾個堂叔都識譜,會拉二胡,不過我一次又一次地跑過去玩,感興趣的還是他們閱讀的閒書和一段段手抄的的唱詞。小的時候,有個唱河南墜子的郭瞎子在村裡連唱半個月,印象很深,這個人叫郭永章,現在被稱為墜子大師,上過河南衛視《梨園春》欄目,在顧長衛導演的電影《最愛》中扮演“二騷爺”,他唱的最好的是《羅成算卦》,唱詞幾乎就是詩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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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祥雲點面前,

點一塊紅雲紅似火,點一塊藍雲藍似天,

點一塊黑雲如鏊底,點一塊白雲賽粉團,

當中點一塊黃雲彩,李金仙站到正中間。

一推雲頭雲未動,二推雲頭沒動彈

他照著雲頭擊三掌,飄飄搖搖起雲端,

駕雲頭三千里,三駕雲頭夠九幹,

雲頭展夠好幾展,也跟咱凡人走幾年。

你看他拔開雲頭看,兩眼不住四下觀

往東看到東洋大海,往南看到落伽山,

往西看到雷音寺,往北看到飲馬泉,

往上看到靈霄寶殿,往下看到鬼門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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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說這樣的唱段,不弱於詩仙李白的想象。順帶提一下,我就讀過的晏崮堆中學,是新石器時代到漢代的一個文化遺址,有二層樓那麼高,上面圈起圍牆建起學校,有三排教室還有操場,可見面積之大。李白跟朋友打獵就夜宿晏崮之上,曾有“雞鳴發晏崮,別雁警淶溝″的詩句。在崮上讀書,也算沾了點仙氣,汲取了養分,我在這樣的耳濡目染中,逐步走向寫作旅途所具備的預備知識,許是靠下了點功夫、詩仙暗助或運氣躋身詩人行列,已屬不易,祈望能寫出幾行對得起名聲的東西來,完成作為一個詩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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