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蝇王》赏析

1954年,年已43岁的戈尔丁终于发表了他的小说处女作《蝇王》。此前,这部小说曾经被退稿二十多次。出版商们纷纷抱怨这部刚过百页的作品过于阴暗,对人类的本质作出了最为悲观的判断。他们所没有预料到的是这部小说出版后迅速跻身经典作品的行列,五十余年来热销不断,被译为几十种语言,全球发行数量早已超过千万册。


其实,如果我们仔细阅读《蝇王》便会发现,出版商们当初的抱怨并非全无道理。《蝇王》看起来太像是一部儿童小说,故事中的主人公最大的十三四岁,最小的才七八岁。小说讲述的是他们流落荒岛的历险故事,文字也如儿童小说一样优美简洁。然而,如果我们基于传统的期待,以为会读到满纸的童趣盎然,那么一定会被戈尔丁那阴郁的想象力吓倒——我们习惯于将儿童比喻为白纸、璞玉、天使,从不吝惜用最美好的词汇赞美他们;而在小说中,他们却有着嗜血的冲动和疯狂的残忍,他们沦为邪恶的仆从,他们是野蛮的象征。事实上,《蝇王》吸引一代又一代读者的魅力也恰恰在于此。透过戈尔丁的笔,我们在《蝇王》中,与深植于人性的“恶”进行了一次不准调头的对视。


《蝇王》的故事发生在戈尔丁所虚构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期间。一群战争孤雏在空难中侥幸逃生,登陆到一座无名荒岛。初到荒岛,孩子们体会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快乐。小岛气候宜人,无需担心没有御寒的衣物;灌木葱茏,可以方便生火煮食;树上结满果实,可以果腹充饥。这里是摆脱了成人管束的自由之地,是一片属于儿童的纯净之土。不过,对于这群孩子,快乐的时光很短暂。无忧无虑的旋律很快变奏为尖利的呼救和惨痛的悲鸣。


这悲鸣与呼救来自于无辜的受害者。孩子们初到荒岛后,便自发地围聚在了年龄最大的拉尔夫和杰克身边。拉尔夫性格温和,心地善良。他和好友“猪崽子”(绰号为“Piggy”的胖男孩)、西蒙等一起,是道德与秩序的维护者。他们崇尚和平,是文明的化身。与拉尔夫相反,杰克不相信文明,而相信强权和暴力。他天生具有领导手腕,或利诱或威逼,在身边聚拢了大量追随者。他们组成捕猎队,追踪并捕杀野猪,沉迷于杀生所带来的血腥刺激之中。


在杰克的带领下,小岛上的猎杀游戏很快升了级。杰克将目标瞄准了和自己意见相左的拉尔夫以及他的朋友们。捕猎队先在群殴之下杀死了西蒙,又从山上推下巨石,压死了“猪崽子”。年纪较小的孩子们出于恐惧,纷纷依附于杰克。形单影只的拉尔夫被迫踏上了逃亡之旅。


《蝇王》中的小岛,没有食人猛兽出没,人类却碰到了天敌——人类自己。为了将拉尔夫逼出隐身的丛林,杰克不惜下令放火烧林,将整个小岛变成了一片火海。小说对拉尔夫的恐惧进行了极为精细的描写。每一个树丛背后,都可能隐藏着拉尔夫昔日的伙伴,他们会一跃而出,用削尖了的梭镖将他毫不留情地杀死。拉尔夫那张皇失措的心境、孤注一掷的反抗以及拼出性命的狂奔,无一不在诉说着恐惧和绝望。


不过,令拉尔夫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获救了。岛上的大火引来了在附近游弋的军舰。然而,初来乍到的海军军官如何能够猜得到岛上发生的一切。当他看到拉尔夫以及追赶拉尔夫而来的孩子们,还以为他们是在玩追捕的游戏。幸存的拉尔夫不禁失声恸哭:“这是他上岛以来第一次尽情地哭;他的整个身子仿佛被巨大的悲痛所扭曲,一阵阵地抽搐着……拉尔夫在为天真的终结哭泣,为人类心灵的黑暗哭泣。”(He gave himself up to them now for the first time on the island; great, shuddering spasms of grief that seemed to wrench his whole body…Ralph wept for the end of innocence, the darkness of man’s heart…)


《蝇王》的结尾是定格式的。人与人之间的相互迫害达到了顶点——熊熊大火前对峙着的是那些本该相亲相爱的孩子们。脱离了文明社会的束缚,人性之恶扭曲了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容。这个结尾更有另外的深意:是的,我们可以责备孩子,批评他们携带着原罪的基因。然而,想一想在小说中充当救世主的海军军官,他难道不是一场更大的杀戮游戏中的一分子吗?当孩子们用自制的投枪相互猎杀时,成人们在用飞机、军舰、炸弹制造大规模的死亡。当孩子们将荒岛变成杀戮场时,成人们在整个世界点燃战争的烽火,让无数家庭流离失所。应该责怪成人,还是应该责怪孩子?——

或许我们没有权力责备任何人,因为我们每个人天性中都可能植有这“恶之花”的种子。那么,警惕着,让它永远不要发芽,才是我们最重要的责任。真正读懂《蝇王》,便不应只看到它的悲观和对人性的批判,而是懂得它要传达的信息:佑护这个世界的安宁和平,让小说中染遍热带天堂岛的火焰永远不要在现实中出现

诺贝尔文学奖《蝇王》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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