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和珅死的賊淡定

和紳得罪身死的前三天,回顧平生,曾寫下了這樣一首詩:
星辰環冷月,縲紲泣孤臣。


對景傷前世,懷才誤此身。


歷史上,和珅死的賊淡定


“懷才誤此身”這五個字並非完全是開脫。他確實當得起“才華橫溢”四個字。和紳年輕時代曾就讀於鹹安宮學。這個學校以招生條件嚴格和教育質量出眾出名。能考進這裡,從某個側面證明他的天資出眾。鹹安宮學的課程包括經史、少數民族語言、書畫、武功騎射和火器。從課程的全面正規來看,其目的很明確,就是為帝國培養高級政治人才。和紳大部分功課都相當出色。他精通滿、漢、蒙、藏四種語言,經史典籍無不涉獵,文字功夫出眾,並且武功騎射基礎也相當不錯。
除了學業出色外,和紳業餘興趣也十分廣泛,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特別以詩名。清人錢泳產稱和紳詩頗有“佳句可尋”,而當時的大詩人袁枚則這樣誇讚和紳兄弟:“少小聞詩禮,通侯即冠軍;彎弓朱雁落,健筆李摩雲。”
更讓老皇帝感覺舒服的,是他的情商高於智商,與人相處總能使對方感覺愉快。史書載這位美男子“行止輕儇,不矜鹹儀,言語便給,喜歡詼諧,然性機敏,過目輒能記誦”。他毫無士大夫的方巾氣。據《嘯亭雜錄》載:“和相雖位極人臣,然殊乏大臣體度,好言市井謔語,以為嬉笑,嘗於幹清宮演禮,諸王大臣多有俊雅者,和笑曰:‘今日如孫武子教演女兒兵矣。’”能在乾隆面前這樣說話的,滿朝只有和紳一人而已。他善解人意,凡事從不用皇帝廢話。他辦事幹練,嘉慶也不得不承認他“精明敏捷”,他特別長於遊刃有餘地應付各種突發事件。凡遇繁難政務,乾隆常常派和紳去處理,和紳以其機敏果斷屢獲褒獎。


歷史上,和珅死的賊淡定


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他充任欽差大臣赴雲南查辦雲貴總督李侍堯貪汙案,因辦理得體,未及回京,升任戶部尚書兼議政王大臣​‍‌‍​‍‌‍‌‍​‍​‍‌‍​‍‌‍​‍​‍‌‍​‍‌​‍​‍​‍‌‍​‍​‍​‍‌‍‌‍‌‍‌‍​‍‌‍​‍​​‍​‍​‍​‍​‍​‍​‍‌‍​‍‌‍​‍‌‍‌‍‌‍​。回到北京,他“面陳雲南鹽務、錢法、邊事,多稱上意,並允行”。表現了自己的全面政治才華。這是和紳從政生涯第一次重要亮相,表現得到了朝野上下的一致認可。
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林爽文起義過程中,和紳作為機要秘書,為皇帝提供了很有價值的政策建議。起義平定後,皇帝特意賜詩和紳,大學士三等忠襄伯和紳:承訓書諭,兼通清漢。旁午軍書,惟明且斷。平薩拉爾,爾曾督戰。賜爵勵忠,竟成國翰!
“兼通清漢”是和紳的一項重要政治資本。乾隆朝最重要的政治文書,都是用滿文寫成的,這實際上就把許多漢大臣排斥在了最高決策圈之外。乾隆朝唯一參與最高機要的漢大臣張廷玉,也精通滿文,因為他中進士後曾經專門學習滿語。及至乾隆晚年,大臣中文兼滿漢且又有眼光有見解的,唯有和紳一人了。故乾隆五十六年(1792年)平定廓爾喀後,乾隆又說:“去歲用兵之際,所有指示機宜,每兼用滿、漢文。此分頒給喇嘛及傳諭廓爾喀敕書,併兼用蒙古、西番字者,殊難其人,唯和紳承旨書諭,俱能辦理秩如。”


歷代被處死的貪汙犯中,和紳的死是最談定的一個。


歷史上,和珅死的賊淡定


嘉慶四年(1799年)正月十八日上午,皇帝派人送來一條白練。和紳見到白練之後,索筆題詩一首:
五十年來夢幻真,今朝撒手謝紅塵。
他時水泛含龍日,認取香菸是後身。
一個在臨死前能寫出這樣充滿禪意詩句的人,應該是個有一點深度,有一點悟性,有一點定力的人。目光銳利的乾隆本也不會讓一個平庸之輩處於離自己最近的位置上。


事實上,對和紳的全面定位應該是——政治家、經濟官僚、詩人、學者、藝術鑑賞家和政治鬥爭的失敗者。在乾隆後期,他在整頓國家財政制度、管理文化事務,特別是外交事務方面,都作出了相當傑出的貢獻。他主編了《四庫全書》《大清一統志》《三通》等大型叢書,《紅樓夢》能流行於世,據說他的功勞尤大;因為精通多種語言,所以和紳實際上充任了當時的外交部長,曾多次負責接待朝鮮、英國等國的使臣。英使馬戛爾尼曾評論和紳說,在談判中“保持了他尊嚴的身份”,“態度和藹可親,對問題的認識尖銳深刻,不愧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家”。
僅止這些才能,已經足以使乾隆離不開他。更何況和紳還有另一項為皇帝所亟需的天賦,那就是理財。
除了不死讀書、興趣廣泛、注重人際關係溝通技巧外,和紳身上還有許多其它的“現代氣質”,比如財富觀念。
和紳有著天生的商業頭腦。傳統社會中的財富觀念是靜態的,人們有了錢,第一選擇永遠是買地,把流動資產化為固定資產,“入土為安”。而和紳卻深通現金流動起來後的巨大威力。在不動產與現金面前,他顯然對現金更感興趣。乾隆五十七年(1793年),莊頭許五德與他人發生矛盾,託和紳幫助打官司,並答應“事後或送地六十頃,或銀一萬兩”。和紳聽後明確表示,“不要地畝,要銀一萬兩”。他的貪汙受賄所得,一小部分用於擴大不動產,更多的部分,則用於各種工商業投資,其範圍涵蓋了金融,地產,礦山,物流,醫藥,商業等許多行業。他在北京城內擁有當鋪12座,其中永慶當、慶餘當、恆興當、恆聚當等,都是典當業巨頭。此外他還經營印鋪、賬局、瓷器鋪、藥鋪、古玩鋪、弓箭鋪、櫃箱鋪、鞍氈鋪、糧食店、酒店、槓房、石灰窯等。此外,他家還專門拴了80輛大馬車,從事運輸業。這些行業的收益率,當然遠遠高於地租。就是那些不動產,他也儘可能選擇用來出租。據後來抄家官員統計,和紳僅在北京就有出租房屋35處,“一千零一間半”,“每年共取租銀一千二百六十八兩三錢,取租錢四千四百九十二吊二百四十文”。可以說,只要是賺錢效益快的行業,就有和紳的身影。值得一提的是,當時採礦業由於風險巨大,管理複雜,投資多,見效慢,一般人不敢經營,和紳卻敢於嘗試。他看中了煤礦業是朝陽產業,曾投巨資在門頭溝和香山兩地開了煤礦。和紳巨大家業的積累,貪腐所得當然是大頭,但是他自己的投資收益也並非無足輕重。


歷史上,和珅死的賊淡定


和紳還有著強烈的契約意識,在金錢面前,親兄弟,明算賬,雖然至親好友也毫不含糊。他的外祖父伍彌泰官至大學士,向他借過兩千兩銀子,他擔心外祖父不能及時還賬,逼著老頭拿自家地契抵押,“取田契價值相當者署卷歸償。”(《郎潛紀聞》)他嶽祖父英廉的孫子向他借錢,也是拿地契為抵押品才借出去的。(中國歷史第一檔案館檔案《內務府來文》)他親舅舅明保向他借了1.5萬兩白銀,他規定每月1分起息,連本帶利滾到2.145萬兩。他貼身家人傅明向他借銀1000兩,答應如到期不能還清,便從其“每月工食內坐扣”。不久,傅明身亡,和紳並不念其效勞一生而免除債務,而是令其子花沙布代替還債。並且每月規定按7釐起利,加上以前所欠利銀200兩,共計1200兩​‍‌‍​‍‌‍‌‍​‍​‍‌‍​‍‌‍​‍​‍‌‍​‍‌​‍​‍​‍‌‍​‍​‍​‍‌‍‌‍‌‍‌‍​‍‌‍​‍​​‍​‍​‍​‍​‍​‍​‍‌‍​‍‌‍​‍‌‍‌‍‌‍​。因為對金錢的熱愛,和紳甚至親自擔任家裡的會計和出納:“和相……出入金銀,無不持籌握算,親為稱兌。”(《嘯亭雜錄》)


成為乾隆皇帝的私人助理後,他的經營天才迅速得到了體現,並迅速得到乾隆的重視。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他出任內務府大臣。在此之前,這個負責皇室財政的機構經常是入不敷出。“本府進項不敷用時,檄取戶部庫銀以為接濟。”而他就任之後不久,就面貌一新,不但彌補了以前的赤字,還出現了盈餘。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皇帝加派他充任崇文門稅務監督,在他的經營下,這個稅關收入一下子躍居全國30多個稅關的前幾位。這兩炮打響,乾隆對和紳的理財本領愈加刮目,所謂“晚年依毗益篤”。所有與財政有關的部門漸漸都劃歸和紳一人把持,他先後任戶部侍郎、戶部尚書、管理戶部三庫、內務府大臣。“伊竟將戶部事務一人把持,變更成例,不許部臣參議一字。”
在乾隆眼裡,和紳簡直就像一個魔術師,總是能出人意料地製造出新的財源。“議罪銀”的制度化,就是一大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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