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2019:每一天都無法從頭來過

寫在2019:每一天都無法從頭來過

我幾乎沒有寫年終總結的習慣,因為過去的每一年,我都忙於帶著我的無知的喜悅翹首以盼新年的到來。


今年,我暫時還沒有摸清生活到底是對我更無情了,還是更深情了——


反正,它讓我產生了一種我要去更實在地與世界相處衝動。


我重新學習如何專注,如何審視,如何接納。好像,如果我不這樣去做,我的靈魂也會用她的雙腿與雙臂,隨時飛離出走一樣。


小動物

小時候,當我第一次真正聽到「邏輯」這個詞語的時候,我的小腦袋, 就像蝴蝶落在樹葉上的翅膀被風吹了一下一樣,微微一震。


我當時立刻就意識到,嗨呀,這個東西,我沒有。


那種感覺像什麼呢?就像有一個人,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痛苦地告訴你他愛而不得,然後又斬釘截鐵地轉頭對你說「這種美好,你沒有」,一樣。


那一瞬間,你無比傷感,但你偏偏相信他是對的。


於是,你開始追求一種你不理解的「邏輯」、理性、智慧,或者從更廣泛的意義上說,那是你在尋找一種能夠更加具有完整性和結構性的思維,來建立並修正自己看待事務的視角與眼光。


我找了好久。


我的確也慢慢在獲得一套屬於我的「強詞奪理」的邏輯方式。


並且,伴隨著我越來越善於使用語言,所以我也有了一點辦法,可以詭秘地自圓其說,讓自己的表達能夠自給自足、自生自滅。


表達的獨立與自由,必然依託于思緒的獨立與自由——這種自由,可能是不真實的,可能只存活在一個的狹小的自我空間之中,但也沒人能否定這個空間遵循的是我所創造的秩序。


事實上,所有創作者,創造與享受的都是這種秩序。


只不過大藝術家,他們更樂於去擴張他們的自我的邊界,僅此而已。


我就這樣享受著這種假惺惺的自由,直到有一天我發現,當我真的很快樂的時候,我喪失了我的表達欲。


有一段時間,我處在我特別喜歡的生活狀態裡,我每天都覺得起床真好,吃飯真好,睡覺真好,有事幹也好,沒事兒幹也很好…… 就是,滿足。


滿足這種情緒真的很可怕,因為它真的會讓人願意放棄燃燒;它甚至在一瞬間讓我覺得,我的生命現在就可以停止。


這時我意識到,原來「我的秩序」不值一提,可以隨意土崩瓦解。


只要我願意。


「邏輯」的無能為力開始顯而易見,「感性」的性感與誘惑則讓人死而後已。


我開始理解「文明就像是一層薄冰,漂浮在黑暗與混亂的深海之上」,人的獸性實際上才是人的本性。


我開始理解,「我知道」和「我願意」是完完全全的兩件事。


「我知道」,是理性,是文明;而「我願意」,是規律,是本能。


每一個人都在被自己的本能驅控,但每一次我們都會鬼使神差地選擇「我願意」。


一定是每一次。


這簡直是這個世界唯一的魔咒:


自然狀態下,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不論出於什麼。


從這個層面來說,人們自以為是的理性包裹下的「邏輯」,只是一種純粹的工具。純粹的自我說服的工具。


你我,說穿了,也不過就都是塵世間自以為具有思想的幾隻小動物。


我們有必要認清這一點。


探險


還是在我小時候,我讀過一本書,我特別特別喜歡,叫《吹牛大王歷險記》


那是我爸的書,定價大概是兩三毛錢。


我讀了很多遍,裡面的故事特別好看:比如說主人公打獵打到的鹿頭上長著一顆櫻桃樹,比如說葡萄裡可以擠出牛奶,比如說人的頭可以隨便摘下來放在嘎吱窩,還比如說在戰爭中馬的身體被砍成了兩半還能跑……


那是一個總體上無憂無擾的人,穿行在一個無限可能的世界裡的探險故事。


直到今天,我依然相信那本書裡描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因為,首先,我沒有辦法證明,那一切不是真實的。


我從不設想,我們對於我們生活的世界非常瞭解。


畢竟在地球被發現是圓的之前,人們的確堅信他是平的——事實證明,人們總是過於相信自己那些不知道被誰灌輸的認知。


其次,我們也很難定義「真實」。


因為這個詞兒被使用得過於氾濫和頻繁,它的語義也過於模糊和寬泛了。


這是語言發展到今天,自身還完全不能真正克服的缺陷——


語言表義的粗糙,縱使偶爾能夠給我們帶來詩意與美感,但是更多的時候,它帶來的是認知的的粗糙與惰性。


所以,我們會發現,各行各業的精耕細作,常常也落在他們的語彙上。人們對於一個詞語的感受和理解的不同,常常體現出他們真正的業務能力和精神層次。


語言,不論何時何地說出來,都彷彿是一種結果。


所以我不相信它。基於我的無知,我相信,這個世界有無邊無際的「可能」。


我大膽猜測,「我不知道」,才是人類有自知之明的體現。


同時我也假設,正是因為「我想知道」,所以哥倫布才會發現新大陸,所以這個世界無窮無盡的「可能性」才會變成現實。


探險,大概是動物們血液裡永恆流動的的原始與野性。


那麼什麼是探險?或者說,什麼是探險的精神?


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嗎?是必須深入叢林深處,至死方休嗎?是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嗎?


我倒並不覺得探險是一件你死我活的事情。


相反,它應該是平靜地發生著在人的內心之中的,因為——


它最初的形態,就是好奇心。


所有的小孩子都有這種東西。


但是,所有的成年人也都在「成熟」的道路上不斷地面臨著失去它的危險。


幾乎所有人都會在時間的作用下,逐漸明白平穩的好處,逐漸選擇安全的狀態,減少好奇。


但是,這不應該成為我們不再探險的藉口。


因為真正的探險家,並不需要去詩和遠方,而是應該真正地面對每一天的生活。


生活才是一切麻煩的源頭。


對此,人的本能其實是逃避,而不是面對。


所以,也許當我們可以越來越從容地面對越來越紛繁複雜和隨時倒塌的明天的時候,我們才能夠真正享受生活的快樂和平靜。


快樂


我有一個朋友,很年輕,他跟我說他既不快樂,也不痛苦,每天都很平靜。


我問他為什麼。


他說,他曾經每天早上醒來就賺了幾千萬,然後又每天早上醒來就虧了幾千萬。就這麼來回折騰著。


他快樂的閾值,已經太高了。


我說只有錢能讓你快樂嗎。


他說是的。


你們看,快樂,就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


簡單,


而不易。


之前有段時間《奇葩說》有個辯題刷屏,叫做:美術館著火了,名畫與貓,你救誰。


那場辯論李誕打得很好,他說他要救貓。因為如果救畫的話,畫既不是自己的,自己的功勞也會被人忘記;但是如果救貓,既能擁有貓,還能感覺自己很有道德。救貓的好處,實在太多了。


他說:


我是個自私的人,但是很奇怪,好像只有我是這樣的人。


說著說著,臺下一陣掌聲。


很多人都很贊同他,覺得是啊,我為什麼要考慮那麼多,我為什麼要活得那麼累,我應該「自私」一點。


我不反對這樣的觀點或者生活態度。一個人當然有他選擇他喜歡的生活方式的權利。


但是我也很警惕這樣的態度。


為什麼?


不是因為我高尚,也不是因為我不自私,而是我對於混淆「快樂」與「快感」這兩件事情,略有一些警惕。


有人說,這兩者的區別是什麼?


很簡單,區別就是跟你上床的人,你喜不喜歡。


喜歡,就是快樂。


不喜歡,但是需要,也會有快感。


前者著迷,後者上癮。二者可以同時存在,但沒有證據證明他們並不互斥。


理想狀態下,所有人都希望跟愛情上床,但是愛情是什麼?


這個就很難說清楚了,也很難擁有;所以,退而求其次,對於很多人來說,沒有愛情的話,也不應該虧待了自己,有快感也ok。


還是那句話,這沒有問題。它是一種選擇。


但是,包括我在內,我們都不知道,如果我們頻繁地屈服於「快感」,會不會擠壓「快樂」的生存空間?


我的直覺告訴我,當我們承受能力有限的時候,是會的。而且不可逆。


所以我大膽假設:


也許,犧牲一部分對於「快感」和「既得獎勵」的追求,往後退一退,真的是一種更為矜久的策略。


也許,不是苦難必然降臨,而是我們需要苦難。


也許,當我們真正去做一些「不自私」的事情的時候,反而能夠幫助我們去完成更大意義上的自私,也就是自我認同的實現,獲得更加有效的快樂。


當然,關於以上我所說的一切,我都沒有答案。


我也不希望有,因為我不喜歡答案,生命是永恆流動的——在流動面前,呆板的答案毫無意義。


感性、好奇、吃苦…… 這些都是我在2019年覺得很重要的情感或者品質,我希望新的一年,它們能在我們的行動裡存在並且生長。


2019年,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有好有壞,有幸福有哀傷,但是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過去的每一天,都無法從頭來過;


過去的每一個你和我,也不會再重新出現。


你的天真、幼稚、童心、愚昧、任性、脆弱、弱小、不成熟、不懂事、不聽話…… 它們都隨時可能在歲月的沖刷下,無影無蹤,遍尋不得。


有一天,你一定會想念某一個已經逝去的自己。


那麼,不妨讓我們在新年來臨之前,再複習一下「原諒自己」和「珍惜當下」的孟婆湯好了。


就讓我們假設一切都只會越來越豐富和廣闊吧,


希望,


會死於匹夫,


卻永生於少年。


朋友們,新年快樂,願你不負青春,人間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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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號:宋雯婷(ID:swt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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