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視聽語言、畫面色調、主題思想解讀《小偷家族》的電影價值

《小偷家族》是導演是枝裕和以家庭倫理為切入點,反映當時社會現象和人物關係的一部電影。影片講述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六口之家,住在寒酸古舊老房子,卻靠盜竊維持生活的故事。這部電影在71屆戛納電影節中獲得金棕櫚獎,以及多項提名獎項,並在豆瓣取得8.7的高評分。

六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組成了臨時的家庭,他們的身上都各自帶著原生家庭給他們的傷:父母的拋棄、兒子的遺棄、離家出走等,讓他們在新組成的家庭中感受到了親情的溫暖。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們給予彼此的愛,讓他們在高樓林立的冰冷城市中感到一絲溫暖。

從視聽語言、畫面色調、主題思想解讀《小偷家族》的電影價值


這部電影的創作靈感,來源於一則關於不正當領取養老金詐騙事件的新聞報道,雖然不是改編,導演是枝裕和把當時日本的社會現狀以他自己的方式解讀出來,這部電影延續了是枝裕和以往常用的主題——親情和家庭。

這是一部將溫情埋藏在殘忍之下的電影,在這部電影中,導演是枝裕和講述了一個表面上看似波瀾不驚,實則在跨越血緣關係的家庭裡,深藏日本社會階級的故事。電影通過豐富的視聽語言和畫面色調為觀眾帶來了一場視覺盛宴,烘托出電影的價值魅力。

視聽語言:狹小空間和景別的呈現,拉進觀眾與影片的距離,從而產生情感共鳴

視聽語言在傳統上是影視創作中的鏡頭運用、剪輯和聲音色彩等組合,也是電影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導演是枝裕和善用以紀錄片的手法表達影片的內容,不同於其他導演的敘事手法展開影片的故事,這就是他電影的魅力所在。《小偷家族》中導演利用狹小的空間和景別的鏡頭,來烘托人物的情感和周圍環境的關係。

  • 狹小空間的描寫

《小偷家族》中有多處鏡頭描繪空間狹小卻更能拉進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比如:一家六口一起吃飯時容不下六個人一起坐的小房間;祥太睡覺的地方是一個壁櫃;信代和亞紀在廚房聊天時攝影機拍攝出來的畫面,用品多而亂,空間窄,空間的狹窄,在心理上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會有種窒息感,在這種環境中生活,在他們看來,有一個地方可以為他們遮風擋雨,已是最大的安慰了。

在影片中,有兩次鏡頭都在拍攝一家人吃飯的瞬間,一家人緊挨在封閉式空間裡,能同時容納六個人坐在飯桌旁的幾乎影片中沒看到。第一次描寫一家人吃飯時,信代坐在另一邊桌子,旁邊放滿雜物,桌上放著電飯鍋及其他用品;第二次是祥太夾好菜到壁櫃裡坐。通過這些鏡頭,可以看出繁華的東京街頭和小偷家族的房子形成鮮明的對比,東京是一座熱鬧繁華的城市,對比小偷家族的房子反射出底層生活的艱辛與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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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偷家族》的空間環境中可以看到,他們居住的環境和吃飯的場所東西多而雜亂,每個角落都放滿物品,在這樣的空間生活,雖然一家人可以互相取暖,實際上生活過得多辛苦,可以從影片呈現出來的畫面得知,簡單而容易滿足的心理,再小的空間,只要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安慰。

  • 景別的描寫

不同的鏡頭表達不同的情感,《小偷家族》中運用了大量的中景、空鏡和近景鏡頭,通過這些鏡頭更好地刻畫出人物內心世界的變化。

  1. 近景、中景和臉部特寫

比如:信代和由裡在浴室邊洗澡邊聊天時,由裡看到信代手上的傷疤和她的一模一樣而撫摸她;信代幫由裡燒掉她第一天穿來的衣服時,她徵求由裡是否可以燒掉以及最後緊緊擁抱她時的近景鏡頭,由第一個鏡頭可以看出信代曾經也遭受過和由裡同樣的痛苦,這些痛苦雖然不可磨滅,但從信代徵求由裡燒掉衣服時,可以推斷出信代也想跟過去做一個告別,她在由裡身上看到當初父母對她的情形由此產生悲傷的情感。

信代在擁抱由裡時說:“愛你才打你,都是騙人的話,他們要是愛你的話,會像我這樣抱著你”, 通過這樣的動作,信代也渴望被父母擁抱,被他們關愛,在由裡身上,她感受到了“母親”二字的責任與擔當,兩人都有相似的過去傷疤,也印證兩人過去的時間記憶也是相同的。

從洗澡聊天和浴室旁邊的物品到撫摸傷疤,這是一箇中景到近景的過程;信代擁抱由裡是近景的描寫,從環境再到人物身上,通過環境與人物之間的關係可以起到烘托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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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代被抓時面對警察的追問臉部表情的描寫,被問到內心傷心處時她的眼淚真實的表現出來,她不停地擦去眼裡的淚水,撫摸頭髮以及躲閃的鏡頭。這些細膩的鏡頭描寫給觀眾看到信代內心的悲痛,但從導演的角度來看,是枝裕和善用剋制的情緒拍攝手法更好的加深情緒的表達。

通過信代和由裡從洗澡到燒掉衣服和擁抱的過程,這些不同的景別運用,使影片人物思想情感和人物關係的處理,起到了增強影片的藝術感染,從而給觀眾帶來視覺體驗。

2. 空鏡頭

空鏡頭又稱“景物鏡頭”,在影片中指沒有出現人物的鏡頭。主要介紹環境背景、交代時間空間、轉換、抒發人物情緒等。在《小偷家族》中,有一個遠景空鏡頭描寫田野和火車的場景,周圍是一大片樹林和綠色的田野,火車從遠處緩緩駛過來,這個鏡頭反映周圍都是綠色的植物與莊稼,空氣清新,遠離大都市喧囂的環境特點,也表明了這是個豐收的季節。

從綠色的植物和緩慢的火車轉入到車廂人物輕鬆歡快的心情,這是空鏡頭的轉換,從上一個內容轉到下一個內容,給觀眾一個轉換的時間,慢慢將注意力轉移到車廂的環境中,這樣的轉場使鏡頭流暢自然,呈現一個順利銜接的過程。

空鏡頭在電影中能起到加強影片藝術表現力的手段,它不只是單單描寫景物,而是導演在創作時的抒情手法和敘事手法的結合。在《小偷家族》中,田野和火車與周圍綠色的植物,這些景物隱喻了人物此時的心情是愉快和輕鬆的,火車是代表外出旅行、出差或回家的象徵,田野和周圍的植物代表著輕鬆、希望和生機的寓意,通過這些景物的描寫,更能讓影片起到烘托氣氛,借景生情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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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色調:色彩的變化,烘托人物情感寄予的希望

在一部電影中,畫面色調可以呈現不同的情感表達,每一種色調有著不同的含義,對故事的情節推動起著至關作用。

在電影《小偷家族》的開頭,治和祥太去超市偷竊時呈現在觀眾眼前的是紅黃藍色調:藍色憂鬱冷靜,紅色溫暖吉祥,紅色和黃色都屬於暖色調,給人以溫暖柔和,正是這部影片導演想表達的家庭和親情的表達方式。

《小偷家族》整部影片中的色調著重暗色,暗色調給人一種消極、壓抑的情感特徵。影片中黑夜的降臨與明亮的色彩形成鮮明的對比。

比如:信代燒掉由裡的衣服當時是夜晚,在明亮的火焰與當時的情景形成一種反差,火焰代表熱情與正義,它可以取暖也能照亮黑暗,同時它也能給人帶來痛苦,在影片中,它是熱情的象徵,給過去做一個告別,為新的生活寄予希望和熱情;

一家人擠在屋簷下聽煙花綻放時的聲音,從俯視鏡頭看,一條明亮的縫隙與周圍的黑暗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比,雖然看不到絢麗的煙花,但可以聽到煙花的聲音,想象每一朵綻放時的形狀,在情感上也得到了滿足,也讓觀眾感受到家人之間的溫馨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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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是有生命的,在電影中常運用色彩的變化來表現人物內心情感和心理上的變化。色彩是電影藝術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是導演用來作為表達自己主觀感情直抒胸臆的工具。

巴拉茲曾指出:“在剪輯一部彩色片的時候,彩色的相似或顯著的不同起著很重要的作用,不僅是形式方面的原因,也是因為彩色具有一種特殊的象徵效果,一種喚起聯想和激起情緒的強大力量。”電影《小偷家族》中,導演通過火焰和煙花的聲音,讓觀眾聯想到,這個六口之家坐在屋簷下聽煙花燃放時的畫面。火焰代表一家人生活的光芒和電影中的暗色形成一種對比,火焰也是希望的寄託。

主題思想:導演透過家庭現象,揭露日本階級固化的社會問題

《小偷家族》這部電影,犀利的反映了日本社會階級的固化,貧困人口的現狀、社會福利、治安狀況等問題融為一體集中展現,引發了觀眾情感共鳴。

《小偷家族》中的“偷”字,從影片的內容看,實則就是一家六口通過偷竊來維持生活,另一部分是依靠奶奶的養老金和打散工。而這六個人並非是有血緣關係的家人,他們是被原生家庭所拋棄後組成的臨時家,家是臨時組建的,但他們彼此之間給予的關愛是溫暖的。

從視聽語言、畫面色調、主題思想解讀《小偷家族》的電影價值


導演通過這一系列的故事展開,給觀眾呈現出底層人們的生活現象,小孩出生在貧困家庭,如果沒有接受好的教育或沒條件上學,在社會上很難生存,有報道稱,日本小孩大學畢業如果學的不是理科或技術工,他一生的職位基本就是固定的,不會有多大變化,這也算是日本社會的悲哀。

2014年有數據顯示,日本作為一個先進的工業國家,兒童貧困率達16.3%,就是說,6個兒童其中就有一個人吃不飽,長大之後幾乎很難進入大學學習,也不會有穩定的工作,所以說在日本,很多貧困的兒童已被固化了。

很多人認為日本屬於發達國家,其實並不是,它有一個詞叫格差社會,意思是貧富分化

經濟搞不上來,企業運營也得不到改善,消費者更是消費不起,但是壓力重大,企業迫於無奈也不敢裁員,只能僱傭臨時工,臨時工的工資比正式員工少一大半,還不用支付社保福利補貼。在日本企業,男性員工超過50%,女性70%都是臨時工,而且,日本的物價很高,37.2%的臨時工月薪還不到10萬日元摺合人民幣6000元,所以說,日本貧困人數已達到了900萬人,貧困率接近40%。

從視聽語言、畫面色調、主題思想解讀《小偷家族》的電影價值


當時《小偷家族》的拍攝地在荒川區或足立區一帶,像都電荒川線沿路、多摩川河岸會發現破敗不堪的建築,這些地方人口密集,居民收入比較底,這一帶還聚集大量的流浪漢,無家可歸,與周邊地區存在明顯的差異,治安狀況和醫療水平是日本最差的。

結語

《小偷家族》是一部以親情和家庭作為主題實則反映了日本社會階級的一部電影,但導演給觀眾呈現出來的視聽語言藝術的魅力價值,讓觀眾一飽眼福,從狹隘的空間和景別的描寫,拉進了人與影片鏡頭的情感表達;通過不同的色彩藝術,表達人物不同的心理變化,從視覺上帶來了衝擊感。

當《小偷家族》獲得金棕櫚獎那一刻,正如導演是枝裕和所說:“參加電影節讓我感受到一個希望,那就是電影具有把在某方面上對立著的人與人、相隔開的世界與世界連接起來的力量”。影片中的這些角色原本是被社會所遺棄的,如果我們再一次地把他們崩解了,遺棄了,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冰冷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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