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短篇小說:最不忍心的,是她一片真心給對了人,卻敗給了命運

古風短篇小說:最不忍心的,是她一片真心給對了人,卻敗給了命運


鳳輦不來春如舊

作者/傾顧

古風短篇小說:最不忍心的,是她一片真心給對了人,卻敗給了命運

【楔子】

虞鳳吟走進來時,她的美甚至映亮了這間小小的酒肆。她在窗邊坐下,垂眸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人回到過去?”

在這裡見到了整個東陸最美的女人,我放下酒杯,問:“若你回到過去,想要做什麼呢?”

風輕輕吹過,拂起她長長的發,教人目眩神迷。這樣一個美人,在甜暖的風中忽然落下淚來:“我想回到過去,和一個人死在一起,他如今不要我了,我便要和他死在過去,死在他還愛我的時日裡。”

【一、前塵起】

我是個閒人,唯一有特色的地方大概在於我有盞愛聽故事的琉璃燈。為了滿足它,我成為江湖上的百曉生,一個故事,換一個答案,琉璃燈熄真相出,這便是我的承諾。

這次的故事,由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講給我聽。在琉璃燈火中,她靜靜地開口:“李先生應該知曉,我是楚國的公主,亦是南越王的皇后。”

提到虞鳳吟,大概全天下沒有人不認識她,這個女子有著一張全天下女人都會嫉妒的容顏。她是楚國嫡長公主,十一歲初次露面便驚豔四座。在十六歲楚王為她舉辦的生日宴上,更是被冠以天下第一美人的頭銜。她在年滿十八歲時,披上嫁衣,嫁給了宿敵南越之主,從此深居內宮,再無音訊。

她成婚時,不少痴迷她的男子甚至大罵楚王賣女求榮,竟將女兒嫁給世仇。因為大家都知曉,南越王做太子時,曾被繼母送入楚國為質,他忍辱求生,隱忍多年,終於等到老南越王駕崩,南越群龍無首方才潛逃歸國,手刃異母兄弟坐上王位。

待他坐穩王位的第二日,他便將一封婚書送入楚國,求娶公主為後。然而,這位公主卻不是他如今的皇后虞鳳吟,而是一位生母為歌伎的公主虞如舊。那是他青梅竹馬的姑娘,異國為質的那些年歲,他愛上這個好姑娘,並許下諾言要回來娶她。

我記得那場舉世矚目的婚禮。虞鳳吟自鳳輦中走出,當真是發若流泉,衣如蝴蝶,美得如同幻影。只是任她再美,她的夫婿眼中卻只有站在一邊的虞如舊。

這個美麗且尷尬的時刻,南越王拋下自己的王后,將虞如舊攬入懷裡,而後珍而重之地將她抱上馬背。馬上的兩人深情相擁,立在鳳輦上的虞鳳吟站得筆直。風從楚國吹到南越,卷著故國的杏花落在她肩上,她低頭瞧了瞧,而後輕輕拂去。

下一刻,南越王策馬而去,塵土飛揚間,虞鳳吟蒼白著臉微笑,目送他們遠去,良久方才坐上鳳輦,慢慢向著南越國都行去。

這件事傳得很廣,不少人為虞鳳吟不值,楚王亦大發雷霆,將虞如舊生母打入了冷宮。之後,像是惡性循環,天下人越是為她惋惜,南越王便越是要冷落她,寵愛虞如舊。

我亦聽過這件事,於是問她:“是南越王利用你重回南越,而後將你拋棄嗎?”

虞鳳吟搖了搖頭,淡淡道:“不是阿容利用了我,拋棄了我。是我,為了我的母親拋棄了他。”

說著,她飲下一杯涼酒:“還未自我介紹,我是楚國公主,南越王后,只是我不是嫡長公主虞鳳吟,我是虞如舊。”

【二、今事因】

虞鳳吟與虞如舊,一個是尊貴的嫡長公主,金尊玉貴;一個卻是宴席上酒後風流的意外,像蒲英草般沉默地活著。

她總是跟在虞鳳吟身後,像道黯淡的影。她長得不美,詩文亦不出眾,若無意外,她會這樣黯淡地長大,被隨便許配個人家,而後平淡地過完一生。

後來,意外發生了。在十三歲那年,她遇到了南越的太子,質子晏容。

那是一次狩獵,獵場上塵土飛揚,虞鳳吟一襲紅衣驕傲而美麗地騎在最前面,她捧著虞鳳吟的箭囊艱難地跟在後面。許多人策馬自她身邊掠過,不知是誰的馬撞到了她的馬,馬受驚立起前蹄,將她拋了下去。

這一瞬,一個紫色的身影越眾而出,將她抱在懷裡。她睜開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張蒼白妍麗的臉。

晏容將她輕輕放在地上:“小姑娘,要小心啊。”

他只同她說了一句話,留給她一個笑容,隨後便策馬離開了。她站在原地,用手掩住自己飛快的心跳,覺得雙頰一片火熱。

狩獵結束時,她又見到了他。他與虞鳳吟並肩策馬,不知他說了什麼,虞鳳吟忽然大怒,冷笑一聲道:“好,那我們就來打個賭。我賭你不能射下在場一人鬢邊的簪花,若你射下了,便算我輸。”

說著,虞鳳吟眼中帶著警告掃視四周。晏容面色不改,端坐於馬上。

她咬了咬牙,站了出來。周遭安靜下來,他眼中閃出一分驚異,隨後抽出身後長弓,向著她認真道:“你若出事,我給你賠命。”

話畢,箭離弦而去,她閉上眼,感覺一陣風從鬢邊掠過,睜開眼時,鬢邊牡丹已掉落在地。

她大大得罪了虞鳳吟,回宮後被罰跪在宮門一夜。

夜如鏡,星如釘,她跪在地上,卻覺得心裡有說不出的開心。身邊忽然有人扶住了她,她抬起頭,瞧見晏容站在她的面前,神色沉寂。

“是我連累了你,我不該逞一時之氣的。小姑娘,你也不該站出來。”他說。

“我不是小姑娘。”她第一反應卻是反駁他,“我叫虞如舊,你也救了我一次,我們扯平了。”

他有些訝異地瞧了瞧她:“我叫晏容。”頓了頓又說,“我欠你一聲謝謝。”

說到這裡,虞如舊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她對我說:“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相遇,他說欠我一聲謝謝,非要陪我跪一晚上,第二天兩個人都爬不起來,緩了好久才互相攙扶著回了宮。”

我陪她笑了笑,她卻忽然不笑了,只是怔怔地望著琉璃燈出神。我等了很久,只好出言道:“後來呢?”

“後來?”她有些迷惘,接著說,“後來,我們成了很好的朋友,在宮裡的日子也沒有那麼難熬了,再後來傳來消息,他的父王駕崩了。”

【三、代價】

他們成了朋友,互相扶持著度過宮裡的日子。

晏容同她講起過去在南越的時光,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父親英武善戰,母親溫柔端莊,一家人幸福美滿。然後,幸福中斷了,他的母親去世了,他的父親有了新的王后和兒子。

新王后將他視作眼中釘,因為他擋了她兒子繼承王位的路,他被陷害,被排擠,最終被送到了楚國當質子。

說到這裡時,虞如舊緊緊抱住了他,他反手攬住這個可愛的姑娘。

後來,他父王駕崩的消息傳到了楚國,他想要回到南越,卻無能為力。她為他著急,最後決定瞞著他去找虞鳳吟。

那是個下雨的晚上,她跪在虞鳳吟的寢宮外,許久後才有人把她帶到了虞鳳吟面前。

虞鳳吟倚在軟榻上,七八個宮女正替她梳理長髮。而她形容狼狽,鬢髮衣角往下滴著水。虞鳳吟伸出腳來,用腳尖抬起她的下頜,問她:“我憑什麼幫他?我貴為嫡長公主,他卻從不肯正眼瞧我,如舊,你說我憑什麼幫一個不喜歡我的人?”

她微微顫抖著,直視虞鳳吟:“因為我知道,你也喜歡晏容。”

“我知道虞鳳吟也喜歡他,因為她看阿容的眼神,與我看他時一模一樣。”虞如舊嘆了口氣,“我猜對了,虞鳳吟最終答應幫阿容逃出楚國。”

我問:“你付出了什麼代價?”

她靜了靜,說:“也沒有什麼,虞鳳吟只是看不慣我與阿容這樣好,所以她將我留在寢宮裡一夜。”這一夜註定是最難熬的一夜。

她被關在虞鳳吟寢宮的暗室裡,第一次見識到人心有多麼惡毒可怖。她痛到極點,卻又叫不出聲,只好閉上眼默默地流淚。

天亮了,窗外的鳥兒清脆地唱著歌,她被人拖了出去丟在了宮門口。

被按在火炭上的雙腳疼得無法行走,她蜷縮在門前昏了過去,醒來是在床上,晏容坐在她身邊,她遲疑地伸出手去,摸到了他臉上的淚。

他被折辱、被嘲笑的時候沒有哭過,現在卻哭得滿臉是淚。心裡疼了一下,她笑著說:“阿容,你可以回家了。”

晏容猛地將她摟入懷裡,顫抖著說:“她怎麼敢……這樣對你,如舊,你等我,我早晚會替你報仇的。”

傷口疼得要命,她卻依偎在他的懷中幸福地說:“我知道,阿容,我等著你。”

【四、離別苦】

送晏容離開並不順利,虞鳳吟替他搞來了過關的路引,想要逃出宮去還要憑他自己的本事。

她用公主印符騙開了宮門,他們騎著馬向城外狂奔。她蜷縮在晏容的懷裡,晏容問她:“如舊,你害怕嗎。”

她搖了搖頭,甜蜜地將臉貼在他的心口:“阿容,我不怕,即便是陪著你去死,我也不怕。”

耳側的心跳聲沉穩有力,晏容親了親她的額角:“我也不怕,如舊,我們會逃出去,到時候我是南越王,你是我的王后,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

“我們在城門前被追兵追上了,我替阿容擋了一箭,然後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他走。他被我逼走,我被追兵抓了起來。父王大為震怒,他將我投入天牢,我在牢裡受了一些苦,過了些日子才被放了出來。”她說得輕描淡寫,我卻能想象到她受了多少苦。

而後她苦澀道:“當初以為那些是最難熬的日子,等阿容來接我便好了,可我沒想到,與後來相比,我倒情願死在那時候。”

一年之後,晏容即位,成為南越新的國主,他送來婚書,求娶虞如舊。

使臣到的那一日,虞如舊開心得不得了。可惜,她這一輩子,開心的時間總是很短。楚王收下了婚書,而後虞鳳吟遣人將她帶入了宮中。

虞鳳吟對她說,自己要頂替她嫁給晏容,若她不答應,便殺了她的母親。

她驚呆了,怔怔地瞧著虞鳳吟,良久才斷斷續續地說:“就算你替我嫁給了阿容,可阿容也不會喜歡你啊。”

“不勞你費心了。”虞鳳吟笑了起來,“我已經尋來了東陸最好的藥師,託他為我們換臉。如舊,便宜你得了這天下第一美人的麵皮了,你開心嗎?”

開心?從那日起,她便再也沒有開心的時候了。

她為了母親答應了虞鳳吟的要求,修書一封給了晏容,說她想讓虞鳳吟同她一道嫁過去,這樣才好讓他替她報仇。晏容答應了,她卻越發痛苦。只是再痛苦,她也要在他的身邊,哪怕頂著別人的臉,哪怕他認不出她。

“我用了半年的時光教虞鳳吟如何成為我,到了最後,看著她,我已經分不清到底誰才是我。”說到這裡,她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我披著嫁衣站在鳳輦上,看著我心愛的人摟著別人策馬遠去,那一刻我想,再痛也不過如此了。沒想到,我終究還是天真。”

【五、夢成空】

到了南越的第一夜,她自己坐在王后的寢宮裡。晏容尊重她是楚國嫡長公主,將後位給了她,卻將所有的溫柔都給了“虞如舊”。她告訴自己,這是早已預料到的,心卻仍忍不住地痛。

晏容從不主動踏足她的寢宮,只有每月初一礙於祖訓才會來睡一晚。只是這一晚,他既不會同她說話,亦不會靠近她,她卻仍開心得要命。她為他準備好吃的菜餚,在床邊放上親手縫的寢衣,他冷言嘲諷她,她仍然照舊。

日子久了,晏容有些猶豫,他不再對她冷漠。終於有一次,他在不是初一的時候踏進了她的寢宮。

晏容走進寢宮時,她正在縫一件褻衣,見他來了,她起身衝他笑了笑說:“阿容,你來了。”

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褻衣,長長嘆了一口氣:“這是替我縫的嗎?”

她點了點頭,晏容坐在一邊,疲憊地說:“如舊說你也愛慕我,我本不信,現在看來大概是真的。堂堂公主,竟為我縫衣做飯。”

手中的針線停了一下,她抬起頭問:“你很喜歡……虞如舊嗎?”

“我對她的感情沒有那麼膚淺。”晏容輕聲說,“她是我的妻子,我的親人,是我死也要護她周全的人。再沒有一個人會像她一樣對我,也再沒有一個人值得我愛上。”

他說得深情而莊重,她卻皺了皺眉:“可你今夜來了我的寢宮,即使並非初一。”

晏容滯了一滯,他似乎也有些茫然:“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如舊她……她有些變了。我不敢面對她,怕讓她失望。”

他說著將視線投向她,他的心動了一下,又猛然驚醒,失笑道:“怪不得說美色如刀,我竟對你說了這些話。虞鳳吟,只要你不去找如舊的麻煩,我會尊重你,讓你好好當一個王后,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他說讓我好好當一個王后,我便替他當好這個王后,撫平後宮爭端,籠絡重臣妻室。我用了很多心機手段,做了許多沒有做過的事,有時候我很害怕,卻又覺得我替他做了這些事,他就可以多休息一會兒。我做的他大概也是滿意的,他誇讚了我,又賞賜了我很多東西。”

一滴淚落在了桌上,虞如舊伸出手將它輕輕抹掉。我看到她清瘦的指尖上都是傷口,她道:“這是那一夜虞鳳吟送我的。她本來想要藥師替我換身皮,卻因為我體質太弱,換了也許會死而作罷。她不是捨不得我死,她只是想讓我看著她和阿容恩愛地在一起,過去她從未有什麼東西得不到,阿容的愛是個例外,這是她的心結。女人的執念真是可怕。”

我嘆口氣,喝下杯中冷酒,聽她接著講:“這樣又過了些時日,傳來消息說,虞鳳吟有了身孕,阿容很高興。”

晏容很喜歡孩子,他曾對她說過,自己母親早逝,後被送入楚國受盡了欺辱,若他有了孩子,他一定會給他天下最好的東西,再不讓他吃一點苦頭。所以,這是他盼了很久的孩子。他大赦南越,又在宮中擺了七日的流水宴,七日裡花燈如織,每一處都熱鬧非凡,她卻坐在寢宮裡,悄悄地流眼淚。

那時白天下了大雪,夜裡雪停了,出了一輪月亮,她拎了一壺酒,邊哭邊喝。她喝得雙頰飛紅,倚在桌上輕聲叫晏容的名字。

她想起那個有星星的夜晚,馬蹄聲噠噠作響,她倚在他的懷裡,就算追兵在身後她也不怕,因為他同她說,如舊,我們一輩子不分開。

眼淚流了出來,她終於哭著睡去。後來她在窒息中醒來,面前站著目呲欲裂的晏容,他伸手掐著她的脖子,雙目赤紅,如同受傷的孤狼般衝她咆哮。

她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下意識地衝他露出個笑容來,迷茫地輕聲說:“阿容,你終於回來啦。”

晏容忽然鬆開了手,他惡狠狠地望著她,眼神裡帶著恨和掙扎:“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我和如舊的孩子竟然被你……虞鳳吟,我會奪走你的一切,你傷害了她,我便要你加倍償還!”

說完,他轉身走了,她跌落在地上笑了。她想,自己的一切早就被奪走了,又有什麼好失去的呢?

【六、絕望】

等她從酒醉中真正清醒過來,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一夜,“虞如舊”忽然從酒宴上消失了,侍女都說是被王后派來的人帶走的。等“虞如舊”再出現時,裙襬上沾滿了鮮血,太醫診治後,發現因為腹部受撞,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晏容大怒,將她打入冷宮囚禁起來。宮門合上的一瞬,他站在外面,神情冷峻地對她說:“這只是個開始。”

她被派去刷馬桶,每天一睜開眼便要拎著重重的恭桶,在清水池邊洗刷。她被燻吐過幾回,漸漸便習慣了。放馬桶的地方只有她自己,沒有人和她說話,一日三餐只有饅頭,她以為這便是他的報復。她覺得這樣也好,好過她在冷宮裡孤寂地死去。

那天下著大雨,她費力地拎著馬桶走向水池,還沒等她將馬桶浸入池中,便被人帶走。

宮殿裡焚著佛手香,她被丟在地上,渾身溼漉漉的。有人用腳尖挑起她的下頜,她看去,映入眼中的是“虞如舊”帶著笑意的臉。

“如舊。”“虞如舊”這樣叫她,聲音毒辣得可怕,“你害我丟了一個孩子,阿容心疼我,把你交給我處置。我想了想,畢竟姐妹一場,只要你去使臣宴席上跳一支舞,我便放你回去。”

她沒有說話,“虞如舊”差人替她換上輕薄冶豔的舞服,替她勾勒出嫵媚動人的眉眼。而後,她被帶上大殿,所有人都看向她,晏容坐在最上面,見到她的時候,皺起了眉。

帶她來的人向著四周高聲說了什麼,外國的使臣們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晏容眉頭皺得更深,卻只是說:“既然如舊是這樣吩咐的,那便這樣做吧。”

她聽不懂來人說的是什麼,只覺得使臣們的視線像刀一樣刮過來,她瑟縮地看向他,卻只能看到他面上的一片寂然。

妖媚的樂曲響了起來,周圍的舞姬扭動著柔軟的身體開始起舞,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們與那些使臣做出淫靡的動作來。

周遭的氣氛越來越怪異,終於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掙扎,卻有更多的手向她伸來。她被摁在地上,那些人放肆地大笑著,她想尖叫,卻像是被堵住了喉嚨,坐在上方的晏容忽然站了起來,從她的角度看去,晏容只是微微垂了頭看了她一眼。

燭光裡,她露在外面的肌膚白得如同初雪,他像是被刺到,別開了眼,錯過了她最後的無聲的哀求。

殿門被合上,她被關在了絕望的世界裡,晏容站在殿外許久,終究還是離開了。

【七、魂夢歸】

“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煉獄。之後,我從冷宮中被放了出來,輾轉打聽,終於找到了李先生你。我曾經覺得,我對他的愛能讓我堅持下去,可現在我覺得,我再也挺不住了。我對他的愛,已經結束了。”

虞如舊笑著說,可淚水卻不停地滑落。我收起已經熄滅的琉璃燈,沉默半晌才開口:“琉璃燈已滅,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我知道有個法子可以回到過去,只是這個法子有些殘忍。”

“殘忍?我已見過這世間最殘忍的東西,又有什麼比它更殘忍呢?”她望向我,我一時無言以對:“若你想回到過去,便需將你的魂魄投入琉璃燈中為引,而後點燃,待你的魂魄燃盡,你便死去,不只是今生死去,而是魂飛魄散,再不復返。”

我的話嚇不住一個絕望的姑娘,我們終究一道回到了過去,回到他們兩人從宮中逃出,策馬飛奔在街上的時刻。

春日的街頭,杏花紛紛如雨落下,她在晏容的懷抱中睜開眼,瞧著面前俊朗的少年,淚亦如雨落下。

身後的追兵逼近,她眼中盈滿淚水:“你願意同我一道死在這裡,死在我們相愛的時刻再不分開嗎?”

她的語氣太過認真,眼神又太過絕望,晏容下意識地緊緊抱住她,回答道:“我願意。如舊,我願意同你死在一起,即使我想帶你過更好的生活,但這若是你的願望,那麼我願意。”

說著,他勒馬停下,馬蹄濺起的落花沾著香,花香嫋嫋間,他坦然地說:“如舊,只要和你一起,無論如何都可以。”

這話像是魔咒,虞如舊面色凝重,她仔細地瞧著心愛的少年,忽然如釋重負般笑了,她擦了擦淚說:“傻瓜,我逗你的。”

然後,我看著過去的一切又重新上演,他們繼續逃走,虞如舊送走了晏容,送走了自己最愛的人,而後向我嫣然一笑:“抱歉,我還是做不到。”

她這樣說,而後在一片杏花散落的青石長街上。下一刻,琉璃燈熄滅,她的魂魄散去,從此上天入地,再也沒有一個叫做虞如舊的姑娘。

【終】

南越王的生辰宴時,我凝了個水鏡送去祝壽。

水鏡裡,一個姑娘在講故事,講她心愛的少年和她的絕望,以及最後,她笑著一點點化作碎片。

我聽說過了不久,南越王性情大變,殺了一直寵愛的楚國公主,又發兵楚國,征戰途中受了重傷,大概只剩幾年好活。

我想,他大概早有所感,只是一直不敢承認,而我的水鏡打破了他最後的僥倖,他終於醒悟,自己親手傷了本該捧在手心裡的小姑娘,又硬生生將她逼死。

我終究還是心軟,不忍心一個好姑娘就這樣寂寞地死去,最不忍心的,卻是她一片真心給對了人,卻敗給了命運。

可惜,他為她做的,她已經看不到了。

古風短篇小說:最不忍心的,是她一片真心給對了人,卻敗給了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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