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2 故事:母亲刚去世父亲便高兴迎新妻进门,我隐忍多年等待复仇(下)


故事:母亲刚去世父亲便高兴迎新妻进门,我隐忍多年等待复仇(下)

“阿姐要成婚了,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不再是我的阿姐了。”

“怎么会,我就算成婚了,也仍然是你的阿姐。”她笑着答。

“不,不一样了。”他肯定是醉了,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竟像个小孩一样捂着脸哭了起来,“不一样了。”他嚷嚷着,然而究竟是什么不一样了,他却不肯说。

舜华看着,心里有根弦被触动了,好像有什么在那一刻不一样了,然而究竟是什么不一样了,她也说不上来。

6

她成婚那日,冬青领羽林卫护送她,十里红妆满地,他一身黑衣,骑马在她身侧。她想起他的眼泪,想起他说不一样了,然而是什么不一样了呢,那答案欲喷薄而出,又被死死压下去。

舜华成婚之后借裴家之手向皇帝施压,请封皇太女一事却仍旧迟迟未定,她父皇的身体如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

朝堂上人心惶惶,以太尉为首支持封舜华为皇太女,而另一些则反对说当朝没有女子登基的,就算皇上无子,可宗室子弟那么多,过继一个过来不行吗?

这场战火最终还是烧到了冬青身上,有人言冬青乃卫夫人之子,算是皇上半个儿子,而且算起来叶老将军也是皇上的表兄,所以冬青算起来也是宗室子弟。

她没有言语,殿中光线明明暗暗,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下朝之后她看见冬青急急地过来,同她解释他没有那样的想法,她只是笑了笑,礼貌又疏离,“其实他们说得也对。”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悲哀,道:“阿姐,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想法。”

她的父皇看上去像是时日无多了,他终日昏昏沉沉。舜华走出太和殿,有御医悄悄提点她,她的父皇时日无多了。

她抬头望天,只觉得是时候了,是时候变天了。

这一日她的父皇精神极好,她陪着他去御花园散步,正巧冬青也来探望他,他们聊了许多。最后舜华提到建康城外的合云寺,说想去合云寺为父皇祈福,顺便问冬青是否一同前去为卫夫人也求一个平安符,冬青欣然应允。

然而那一天,她并没有前去赴约,她推说有事耽搁了,让冬青前去时也替她向父皇求一个平安符。

那一切是一场算计好的局,什么平安符,不过是她支开冬青和他手中羽林卫的一个借口,她父皇今日精神极好,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太医说过,他至多撑过今天。

果然,子时宫中传来皇帝病危的消息,她匆匆赶去,跪在他床前,榻上的帝王望眼欲穿等着他牵挂的人前来,却不知殿中已被她全然掌控了,他能见到的只有她。

“卫夫人呢?华儿,你弟弟冬青呢?”他抓着她的手不住地问。

舜华笑了笑,“父皇糊涂啊,今日你该惦念的,是我那在黄泉下等了您几十年的母后。”

榻上帝王怒目圆睁,恍然之间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华儿,你原来一直有怨。”

“何尝不怨,这么多年,您可曾有过一点思念我的母后,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而这么多年,您又可曾正眼看过我,您让我认卫夫人作母,认冬青为弟,可您忘了吗?我本来是有母亲有弟弟的。”

“你,你!”榻上帝王指着她说不出话。

舜华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您以为我不知道,可是我什么都知道,我母后当年不是失足而死,而是与您起了争执,被您推搡所致。”

“当时她腹中还有三个月大的男胎,那是我尚未出生便胎死腹中的弟弟,您为了掩盖您的罪行,将此密而不发。可是您瞒得过天下,您瞒得过自己的良心吗?”

那一字一句,刺痛的不只是榻上帝王的心,更是她的心。她十五岁那年出宫前知道了这个秘密,从此溃烂在她心中,如剔不除的毒瘤,日日腐蚀着她。母亲刚去世父亲便高兴迎新妻进门,我隐忍多年等待复仇。

她有满腔的恨意,就期待着这一天与她父皇对峙,期待着他痛哭流涕认错悔改,可榻上的君王指着她,失控般地又哭又笑,喊道:“孽障啊,孽障,你与你母亲一样,都是我的孽缘。”

他喊着喊着,蓦然就断了气,舜华冷眼看着,只觉得悲凉。

皇帝驾崩,丧钟敲响,这场战役,她胜了吗?

有宦官恭恭敬敬地递上三道圣旨,是皇帝生前留下的三道遗旨:一则让舜华即位,一则封冬青为永安侯,而最后一道,则是让卫夫人离宫,同冬青一同前往封地。对这个女人,他想得永远如此周全。

冬青笑了,她将最后一道遗旨扔到火中,看着远方天将明,猜想着冬青一定在急急地往回赶,她道:“父皇深爱卫夫人,临死之前百般惦念,言愿与卫夫人共赴黄泉,如此,赐卫夫人三尺白绫。”

冬青赶来之时,一切都已结束了,他拉着她问:“阿姐,陛下呢?”

“父皇已驾崩了。”

“那我母亲呢?”

“夫人至情至性,已随父皇西去。”

刹那之间,地动山摇,冬青甩开她的手,朗朗跄跄奔向灵修殿。那背影,让她想起多年之前,她也如此奔向她的母亲。命运如一个轮回,她终于也做了那推波助澜的凶手。

那踉跄的身影却停了一下,他回过头来,“阿姐,陛下真的要我母亲殉葬了吗?他不是最爱我的母亲吗?”

那双眼中满目怆然,她竭力忍住慌乱,道:“帝王之心本就难测。”

帝王之心难测,而从此以后,她也是帝王了。

7

她登基之后,依照先皇遗诏封冬青为永安侯,同时收回了他手中羽林卫的军权,他出城那日曾问她:“阿姐,我不要军权,也不要封号,能不能就留在建康城内陪着你?”

她只是笑了笑,“封侯拜相,是多少人求不得的荣光,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的目光终于黯淡下去,他理好衣冠,朝她行了大礼,“微臣尊旨。”

他们到底以君臣相称了,周全而又生疏。

她登基初始,又是大晋第一位女皇帝,朝中自然有诸多不服,太尉以雷厉手段替她惩治了不服气的臣子,然而朝中也因此形成了太尉独大的局面。她经裴昭之口多次提点,然而太尉却始终不知收敛。

为帝王者,最恨外戚专权,她想拔掉太尉的爪牙,又要顾忌到裴昭,只能派暗卫私下调查,却意外找出了太尉谋反的证据。

他府中有与突厥王私通的信件,信中言女帝无能,尚需倚靠他,而突厥王趁机劝他起事,要他在北山猎场刺杀女帝,并称愿与他里应外合,拥他为帝。

舜华叹了一口气,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北山一行依旧如初,那支长箭破风而来时,她好像能循着那长箭的轨迹看见裴家百年荣光终于坠落的模样。

如太尉所愿,她于北山之中重伤,然而她并没有死,她回宫之后不仅拟旨过继了一个宗室子弟为皇子,更是临死不忘从太尉手中抢夺权力。她终于将他逼到绝路,太尉带着军队强行逼宫,城墙之上层层弓箭手早已拉弓上弦对准他们。

她从殿中出来,朗朗月光之下,玄青色龙袍衬得她遥远而冰冷,哪里有半分垂死的模样,她叹了口气,“太尉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你!”太尉指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最后仍是发狠道:“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当然没有。”她轻声道,“我已修书永安侯,突厥的军队你以为进得来吗?”

“好呀,好呀!”太尉仍不住放声狂笑,“好一个女君主啊,你早就知道一切,却还给我设了这么一个局。”他指着她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谋反,都是因为你,我裴家为你鞠躬尽粹,你却百般算计千般提防,日日想着打压。”

远处有谁凌乱的脚步声,她转头,看见裴昭匆匆而来。

底下太尉看着裴昭到来,将手指向裴昭,仍旧对她说:“还有我儿,我儿裴昭倾心于你,可你却只担心外戚专权,不让他入朝为官,将他堂堂一个男儿困于深宫。”

“住嘴!”她喝道,“这就是你谋反的原因。”

“我儿呀,我儿!”太尉如疯了一般,对裴昭说,“杀了她!杀了这个女魔头!”

她与裴昭不过几步距离,她挥开侍卫,看着他,道:“阿昭,你还记得你我成婚那年你说过什么吗?”

那年月色之下,裴昭曾许诺过她,愿与她共进退。

他或许永远没有想过会有今日的抉择,一个是他的挚爱,是天下的君主,一个是他的父亲,是家族的荣光,是忠还是是孝,为私还是为公?两难抉择之间,他最终还是跪下去了,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求他的王,放过裴家吧,至少留他们一条命。

“吾儿如此,家门之辱啊!”裴太尉终于大声喊道,他挣扎着想要上前,舜华却挥挥手,让侍卫将他押下去了。

裴昭仍跪在那里,她伸手去扶他,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他们流放边境如何?”

裴昭抬起头来,她在那双眼中看到了当年冬青眼中的神色,满目的怆然,他道:“谢主隆恩。”

人说至深至浅清溪,至亲至疏夫妻,她与裴昭多年夫妻情分,这一刻竟如此陌生。

8

那场宫变之后,她终于罢黜了太尉这个职务,牢牢地将权力握在了自己手中,太尉府七十二口人,一同流放南疆。她一手栽培的暗卫来询问她如何处理,她说,此去南疆路途险恶,可死于天灾但不可死于人祸。

果不其然,她在一月之后收到了消息,说是他们途径一处山谷,山石崩塌,被滚落的山石砸死了,七十二口人,无一生还。

她将此消息压了下去,传到裴昭耳中的仍是他们还在流放途中的消息。

怪不得她心狠,她好不容易爬上今天这个位置,她怎么可能为自己埋下一个随时会爆发的祸患,她这个人向来不信什么山盟海誓,她只信八个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她谁都不信,她甚至连裴昭也提防,那日她听暗卫说,裴昭在作画,画中是裴府昔日模样,她便辗转难眠。他心中一定有恨,纵然无恨,到底也意难平。她让暗卫替她造了一柄软剑,绑在腰间,看上去只是普通腰带的模样。

这世间有没有不透风的墙?大概是没有吧。像她父皇以为瞒过了天下人,最后她不也什么都知道了吗,裴昭终于还是知道了裴府流放之人死在途中的消息。

他也学会了她不动声色的模样,是在他们初遇那天的殿中,琉璃池波光粼粼,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她:“我父亲他们到了吗?”

“快到了吧。”她答。

“那在滚落的山石底下丧命的七十二个人,他们又是谁?”他好像竭力压抑住了自己情绪,但话语中仍带了颤音。

舜华终于慌了,“途中凶险,这样的事情谁也想不到,我只是怕你伤心,才瞒着你的。”

“够了!”他终于爆发出来,“舜华,不,陛下,您不累吗?您每天撒那么多谎,算计来算计去,不曾觉得累吗?”

他眼中有泪,那一字一句都是咬着牙说的,“当年我执意要娶你,我的母亲只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当时我不明白,如今,我终于懂了。我曾许诺过你,永远与你共同进退,我从不曾负你。”

“可是你呢,你嫁给我不过是为了利用我,你答应我饶他们一命,怎么转眼就能自食其言,他们纵然千错万错,毕竟是我的骨肉至亲。我今日无颜面对裴家列祖列宗,若是陛下还顾念我们多年夫妻情分,我死之后,就将我挫骨扬灰。”

“你说什么?”舜华看着他,不解。

他却笑了,笑得无比凄凉,他一伸手便将她腰中软剑抽了出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道:“不要装了,你从不信我,今日我死了,也了却你一桩心事,只是陛下,等你他日众叛亲离之时,可不要后悔自己所作所为。”

那剑锋又近一寸,裴昭仰头看着天,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误以为可以改变你,心如寒冰尚有焐热之时,可偏偏你,没有心。”

说罢将长剑一横。

“不——”舜华伸手想要抓住他,可他的身体往后倒去,坠入琉璃池中,溅起了一池的血花。

她什么也没有抓到。

她以国丧之礼厚葬了他,连带着那七十二位裴家之人,抹去罪名,葬入裴家墓园。

9

冬青以发丧之名入皇城来,时隔十年,她又一次见到了她这个不同父不同母的弟弟,可是最想见到他的,不是她,而是建康城的百姓,他们夹道欢迎。

这场丧礼因他的到来变成了一场迎接会,没有人同情女帝的丧夫之痛,他们心心念念的是最得人心的永安侯。

舜华揉了揉眉心,她最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裴昭的丧事以国丧之礼举办,百日之内官员不得嫁娶,可刚过百日,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向她提起赐婚一事,提的人是她的左相,他为他女儿求一门亲事,求的是永安侯叶冬青。

舜华就坐在皇位之上,没有回答左相的话,只是说:“朕听说,永安侯进建康城时百姓自发夹道欢迎,看来朕的百姓很喜欢永安侯,朕的左相也很喜欢永安侯。”她的目光幽幽扫过百官,道:“那么朕的百官,是不是都很喜欢永安侯啊?”

朝堂一片噤若寒蝉,她拂袖而去,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口:这天下,究竟是她的天下,还是叶冬青的天下?

朝堂上的事终于还是被有心人传到冬青耳中了。

他前来请安,前来辞别她,庭院中月色寂寂,他穿了一身白衣,仍像十八岁的模样,他唤她:“阿姐,你非要我走吗?”她没有回答。

“你就如此厌恶我吗?”他问她,“厌恶到一刻也不想让我出现在你的面前。”

不知是月色醉人,还是她喝醉了,有些话,本来应该藏在心中永不再开口的,可她还是忍不住道:“难道我不该厌恶你吗?我本该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可我的父皇疼爱的只有你。”

有些话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她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些往事,道:“你还记得你那年摔马吗?那时候我跪在灵修殿前,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父皇可能真的会让我偿命。”

“所以我想离你远远的,越远越好,越远就越不会让我想起我童年那些难堪的记忆。”

“所以那年开府建牙,你特意选了离将军府最远的东面。”

“是。”

“所以我提议出征之时,你极力赞同。”

“是。”

“所以你宁愿封我为侯,也不愿我留在建康城。”

“是。”

他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她也一个一个地答,那些披着美好外皮的假象终于被剥落,剩下的,都是不堪入目残忍的真相。这或许就是帝王家的感情,细细想起都让人心寒。

“那我走了,阿姐心中是否就快乐了?”

月色下他的身影似梦似幻,真真假假的看得不真切,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消失掉,“走吧。”舜华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的芥蒂,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安然离开,此生不复相见。

冬青踏出殿中那一刻,突然回头问道:“阿姐可曾记得,我出征那年,说过要送你一个礼物?”

她茫然不知,冬青扯出一个苦笑,“阿姐不记得了,可是我还记得,我会将那个礼物送到你手上的。”

她终于连最后一个关心她的人都赶走了,这皇城中再没有人成为她的心头刺,可她却觉得空落落的。

裴昭死后一年,突厥又发起战争,永安侯自发上阵,那一战大败突厥,突厥王签下了十年不犯边境的条约,大晋的太平盛世终于要来了。可是有些人永远看不到了,比如永安侯。

百战百胜的少年将军,终究没躲过那最后一支破空而来的长箭,死在那场胜负已分的战争中。

他临死之前曾给女帝写过一封信,那封信最后随着凯旋的战报一起送到了女帝手中,没有人知道信中写了什么,只是第二日上朝时,风华正茂的女帝两鬓之发皆已斑白。

在那之后,她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最后连死都死在了批奏折的书案上,创下了大晋最辉煌的一个盛世,百年之后,仍无人超越。

人人都歌颂女帝功德,无人知道,她夜夜梦中都是血光,她临死之前,想起了两个人。一个是裴昭,他本清白世家子,如果没有遇见她,该有平安顺遂的一生。

另一个是冬青。他给她的信上写着,要还她一个太平盛世。他平外乱,破突厥,最后,死在战场上——他的死亡,就是他给她最好的礼物。

从此她稳坐朝堂,再无忧患。

百年之后,这些都是她的功德,可背后却都是别人的鲜血。(作品名:《颜如舜华》,作者:不易。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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