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茶
知道竹葉可以做茶飲，是近幾年的事。
那些乾乾瘦瘦的片片竹葉，裝在袋裡是枯萎的、倦怠的、無精打采的。葉面上那些藉以展示生命的綠色，也淺淺的，氣若游絲。這麼一種葉片，蓬鬆地七仰八叉地躺在塑料袋中，讓人全然不在乎。與那些紅茶綠茶菊花茶比起來，竹葉輕如飛羽，一點不起眼。
可就是這竹葉，拈幾片隨手加入杯中，二三分鐘就浸散開來。不是輕視我的顏色嗎？看我迅即染透了杯水。那葉片在開水中沸騰滾動，每片都輕移蓮步，像在煞費心思地站位，以求達到最佳的舞臺效果。
我想它們的大局觀念是很強的。它們在一番忙亂之後，總將乖巧地立住，氣閒神定、恰如其分地構成一幅畫圖。這是自然的一次創作，每次都有一個不錯的視覺效果。可以想象這是一片竹林，每次浸泡都幻化成一種組合，是夏日的黃昏的竹林吧，飄搖在淺黃色的天空中。在黃昏的風中，那些竹林盡情舒展著枝條。看似擁擠，實際上留足了生長的空間。
此時，竹葉不再是慵懶的，它們在杯中張揚著綠色，張揚著蔥蘢，它們青春的觸手彷彿注入了無窮的生機，在水中延伸膨脹。竹葉有生命了。這是它從樹上結束第一次生命後，開始的第二次生命。雖然這生命那麼短暫，竹葉還是欣然地領受了，並興高采烈地躍動起來。
竹葉明瞭，水賦予它的生命只有幾十分鐘，甚至幾分鐘，可它還是慶賀了一番，畢竟生命又一次回到它的身上，那麼來之不易。那麼多同伴已經枯黃或化為泥土了，它得以以休眠的形式保存下來，保存著那點綠色，它動情地起舞，是感激水的贈予，讓它重新又神采飛揚。它最美的一刻，就是它釋放出所有色彩芬芳時，這一刻，它的青春激情生命也將離它遠去。它將被人無情地拋出，零落黃泥碾作塵。可它還是笑了，在這世上一秒鐘，也要播撒美麗和生機。
於是，在飲了二遍後，在杯中又續上水，看竹葉在“激流”中變換姿態歡快地游泳或者舞蹈，體味著竹葉與水的故事，舌尖又甜津津的，思緒飄到好遠。
崔斌，中國散文學會會員。2012年作品《林徽音密碼》入選中國文聯出版社《中國散文大系》。上海《文學報》“夜話周莊”全球華人散文、詩歌創作大賽中，崔斌的《愛上夜周莊》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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