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0 非遺:花絲鑲嵌為何名列燕京八絕?

非遺:花絲鑲嵌為何名列燕京八絕?

花絲鑲嵌製作技藝非遺傳承人:李昌義

花絲鑲嵌是指將金銀等貴重金屬加工成細絲,以堆壘、掐絲、編織等技藝造型,並在金銀絲上鏨出花紋,再鑲嵌上珍珠、寶石、玉,配以優質木、琉璃等高檔材料製作而成。因花絲和鑲嵌這兩種獨立工藝常一起使用,故逐漸合稱為“花絲鑲嵌”。在清朝,花絲鑲嵌和景泰藍、玉雕等八大工藝門類並稱為“燕京八絕”。

2008年6月,花絲鑲嵌製作技藝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69歲的李昌義是這門非物質文化遺產在重慶的傳承人。雖然花絲鑲嵌技藝盛況難再現,但年近古稀的李昌義從未停下手裡的工具,一直伏案打磨手中金銀直至成為心中完美作品。前半生苦練技藝,後半生用心傳承,這門技藝在他心裡始終放不下。

銀絲上的榮譽

抗戰時期,大批北京和江浙地區的工匠撤到大後方重慶,隨之也帶來了各種技術。花絲鑲嵌就是這個時候在重慶落地開花。

1972年,23歲的李昌義由於有一定的美術功底和鉗工技術被招進重慶金屬工藝廠,作為花絲鑲嵌工藝的定向培養對象。“工廠鼎盛時期,僅花絲鑲嵌匠人就有200多名。”成為其中一員,李昌義心裡充滿了自豪。

拔絲是花絲鑲嵌技藝的前期工作,在沒有壓片機的時代,全靠人力將金銀捶打成塊、揉搓成條,再通過絲板來回拉一二十次,直到將其拔成細絲。李昌義說,花絲最細可拉到0.14毫米。拉成細絲後,就要按照設計要求,運用掐絲、瓦絲、編辮兒等技術做出各種花活兒。其中最複雜的一項技術就是焊接金銀絲。由於要求看不出一點焊接痕跡,火候稍沒掌握好,產品就得報廢,這就格外考驗師傅的手藝,得有豐富經驗和技術的雙重加持,才能完成一次天衣無縫的焊接。

非遺:花絲鑲嵌為何名列燕京八絕?

李昌義(右)正在工作室裡指導花絲鑲嵌技藝

在學習過程中,焊接時被火燙傷、油壺爆炸、不小心被硫酸燒傷等意外時有發生,但是李昌義從未想過放棄,依然埋頭一方小桌,心裡想的、手裡琢磨的都是這門技藝。而他的勤奮刻苦也為他獲得了一次赴四川美術學院進修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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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修回來之後,李昌義就和團隊根據國畫大師蘇葆楨的作品,製作了“孔雀開屏大掛盤”銀飾工藝品。這件作品還曾代表重慶前往美國參展,最後被一位收藏家收藏。1988年,李昌義將花絲鑲嵌技術運用到立體造型上,將上萬根細如髮絲的銀絲通過平填絲、堆壘絲、掐絲、繞絲等複雜工藝製作了白銀擺件——宮船。這件作品在中國工藝美術品百花獎上榮獲二等獎,最終也為李昌義贏得了“四川省美術工藝大師”的稱號。

上世紀80年代,隨著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進巴渝大地,金銀市場一片繁榮,重慶金屬工藝廠的訂單應接不暇。李昌義成長為廠裡技術骨幹後,也開始嘗試自主設計研發產品。在他和團隊的努力下,廠裡創下了一年產值一個億的紀錄。

丟不下的“絕技”

到上世紀90年代,改革開放浪潮之下,國外更先進的設備和設計理念率先進入沿海一帶金銀工藝行業,對重慶也產生了不小的衝擊和影響,傳統金銀加工行業經營狀況日益艱難。盛況之下,誰也沒有想到衰退會悄然而來。2004年重慶金屬工藝廠破產倒閉,廠裡原來的技術骨幹和工人們紛紛轉行,尋求新的出路。李昌義也面對該繼續堅守還是另謀出路的艱難選擇。

掌握花絲鑲嵌技藝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重慶金屬工藝廠為流水作業,李昌義十年磨一劍,才掌握了從設計、打樣、生產、完工全過程。從進廠之日起,這門技藝便伴隨李昌義半生。“我捨不得丟。”他最終決定帶著手藝南下,去行業最前沿的地方尋找花絲鑲嵌的新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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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義工作中

他先後在深圳、廣州等地從事金屬工藝品加工。在深圳一家公司工作時,李昌義參與制作了圓明園“金玉大水法”足金全寶石微觀工藝景觀。這件作品耗時一年,共使用千足黃金60斤、新疆和田玉100餘公斤、鑽石4000多粒、翡翠205件等各種珍貴材料製作而成。最後這件精美絕倫的作品被一位收藏家用2.4億元人民幣購買。

在外地工作的這幾年,李昌義雖然堅守住了他放不下的技藝,但他開始漸漸感到一種無奈。“在這些公司工作時,更多是按照公司和客戶要求製作設計產品,自己的想法得退居其次。”從事產品設計研發幾十年的他,在歲月中漸感時間緊迫。“再不做點自己想做的產品,就沒時間了。”再加上對家鄉的思念日益強烈,2012年李昌義回到了重慶。

困惑裡的傳承

回到重慶後,李昌義將重心放在了技藝傳承上。他先在李家坪開了一間工作室,經過3年成熟運轉後,目前已有20多名學徒。“那些孩子都做得很好了,我只是偶爾去看一眼。”如今李昌義將李家坪的工作室放心交給朋友打理,自己則專心守著今年2月才開始運作的新工作室。

新工作室在南山上,目前這裡有4個徒弟。

山上的生活清淨簡單,李昌義樂在其中。白天帶學徒忙完工作室的事情後,李昌義就到畫室畫畫,7點半左右開始畫到半夜12點。搬上山後,朋友之間的聯繫隨之變少。李昌義開玩笑說:“我就是為躲他們。”原本工作室在山下,但是退休後的朋友常找李昌義一起打麻將、釣魚等,給退休生活找點樂趣。既推脫不了,也沒有興趣,於是李昌義就乾脆把工作室搬上山。山上的生活沒什麼干擾,也保證了工作的專注。

上山的背後,李昌義想的是讓技藝如何“下山”。

花絲鑲嵌有“三年零一載”的說法,意思是學會技藝至少要三年時間,那“一載”就看徒弟的悟性和能力了。李昌義曾親自教過十五六個徒弟,因為各種原因最後只有幾個留了下來。學藝相對比較枯燥,且需要巨大耐心,再加上與外界相對隔絕的工作環境,對於二十歲出頭的徒弟們來說,山上並不是耐得住性子的地方。

為了留得住人,李昌義也想過不少辦法。比如給學徒們包吃包住發工資。熟人介紹的孩子更能留得住,便託親朋好友推薦。在新工作室一樓大廳,門口放置著給徒弟們配的4臺電腦。他解釋說:“以前徒弟們晚上喜歡去網吧打遊戲,搬上山後出門不方便,便給他們配幾臺電腦,學習累了可以玩一下。”

學員流動性大、招人難一直是這門技藝傳承的瓶頸。每年都在招人,每年也有徒弟離開。現在,重慶還有少數家庭作坊在堅持這門技藝,但是卻沒人有李昌義這麼全面的技藝掌握程度。“我不幹的話,這門技術在重慶就消失了。”目前,徒弟中還沒有誰能完全掌握全套技藝。身邊老友早已開始享受退休生活,李昌義卻笑說自己退不了休。

小熊等4個年輕人都只有20多歲,他們是李昌義帶的最後一批徒弟。小熊剛來兩三個月,目前連工具都認不全,但因為喜歡,他希望能把花絲鑲嵌一直做下去。李昌義說:“一個學徒平均要四五年才能成為熟手,我年紀也大了,沒時間再帶下一批徒弟了。”幾年後如果能看到自己的徒弟開始帶徒弟,他覺得那時就真沒什麼遺憾了。


本報記者:程卓 攝影記者:王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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