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霍特山的冬日
原来有一件事让我纳闷了很久。
为什么几乎整个西伯利亚地区，都没有西伯利亚虎？
这是整个西伯利亚，或者说，历史上习惯被称为西伯利亚地区的地图。好大一片！西起阿尔泰山，东到日本海，整个面积比中国的国土还要大（大约1300万平方公里），占俄罗斯陆地面积的70%。而东北虎，也被称作西伯利亚虎、阿穆尔虎、满洲虎，却只在整个西伯利亚最东南一隅的地方生活。如今绝大部分的东北虎生活在一座名叫锡霍特阿林的山脉里。今天我们就来讲讲锡霍特阿林保护区和那里老虎的故事。
文字/繁星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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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霍特的由来
锡霍特阿林（Sikhote-Alin），一听就不像俄罗斯的名字，一般俄国地名喜欢叫各种斯克。不错，锡霍特的名字来自满语。我向一位精通各种稀奇语言的朋友请教了一下。Sikhote很可能来源于满语Sikhete，在满语里是鬃毛稀少的意思。而alin的意思是山，有可能东北地区那么多xx岭的地名很可能就是从alin音译而来。所以合起来，锡霍特阿林，意思就是鬃毛稀少的山。
根据俄罗斯近年来的统计，如今绝大部分野生东北虎生活在这条长1200公里、沿着日本海岸东北西南走向、穿过俄罗斯最远方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和滨海边疆区的山脉中。
上图是基于2005年俄罗斯调查结果显示的东北虎分布区域，图中深色部分为老虎可能分布的区域，左下为如今的虎豹国家公园与俄罗斯豹地国家公园种群，右侧大块分布的是锡霍特山脉的大种群。几乎所有东北虎都生活在上面这张地图的范围内。锡霍特山脉中部毗临日本海的黑色实线部分就是锡霍特阿林保护区（Sikhote-Alin Zapovednik）
锡霍特阿林保护区
在锡霍特山脉的莽莽林海之中有众多自然保护区，成立最早、最有名、研究最多的当属锡霍特阿林自然保护区（Sikhote-Alin Zapovednik，Zapovednik是前苏联时期建立的一种类似保护区的保护地形式）。
保护区建立于1935年，面积达到了10588平方公里，这比今天的面积大得多。在这里狩猎和砍伐活动被禁止，使得大片的原始森林和栖息在里面的珍稀动物得以繁衍。据上世纪30-40年代文献记载，要想穿越整个保护区，需要走过250公里连绵的针叶林，而这正是东北虎最理想的栖息场所。
人进虎退
第一次变化发生在1951年。
经历了残酷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冷战接踵而来。为了经济发展，斯大林开始对远东地区的自然保护区进行重新规划。大批保护区被关闭，而锡霍特保护区也经历了重整，面积一下子缩小了90%。不过锡霍特仍是整个前苏联远东地区最大的保护区之一，连绵的原始森林从锡霍特山脉一路向东延伸到日本海。
保护区面积的急剧缩小极大地影响了老虎的生存状况。众所周知，由于寒冷的气候条件和人为干扰共同导致的猎物稀少，东北虎的领地范围比印度的同类要大几十倍，一只雌虎一般要覆盖200-400平方公里的领地，雄虎则可能更大上几倍。
实际上前苏联的科学家们从来没有停止过为保护区谏言。1951年之后，很多科学家向苏联政府建议将保护区重新扩大。几经讨论、妥协，最终在1960年保护区面积扩大到3101平方公里。
虽然保护区最终得以扩大，但零星的研究显示这里老虎的数量仍然在快速下降。由于保护区边界内收，过去一些老虎的领地被旧保护区完整覆盖，如今却被划在保护区之外。一些新修的伐木道路直通保护区旧有地区的核心地带，由于那里60年代已经不在保护区范围内，盗猎者可以轻松愉快地开着汽车走到林海深处，猎杀老虎获取暴利。
不仅如此，还有猎人偷偷跑入锡霍特山来捕捉虎崽。尽管苏联有关部门一再打击，但仅仅在1962-1964年的2个冬天，就有14只虎崽被捉走。更可悲的是，一般情况下虎崽被捉意味着虎妈妈和虎爸爸都会被猎人无情杀死。雌虎种群的死亡敲响了锡霍特老虎种群的丧钟。
1963年之后，整整3年时间里，研究人员在锡霍特没有看到任何老虎的足迹。
终于，锡霍特保护区的老虎不复存在，这里的老虎灭绝了。
顽强的大猫
然而东北虎和印度的同类相比有一个重要的优势，在最危急的时刻起了作用。
在俄罗斯远东，老虎的分布几乎是连续的。幼虎长大之后为了寻找新的领地会迁徙到别的地方。只要种群之间没有被阻隔，妥善保护好这里的栖息地和猎物，总有一天老虎还会回来。
很快，老虎绝迹之后三年的1966年，2只雌虎重新回到了保护区，根据人们观察，其中一只还带着虎宝宝。
与此同时，老虎一度在此灭绝的事实也警醒了政府，一批科学家开始在保护区对老虎进行长期观察研究。事实上，这比印度政府开始举世闻名的“老虎计划”（1971年）还要早5年时间。公平地说，苏联在野生动物、尤其是老虎研究方面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此后的时间里，由于政府对生态保护的重视，附近地区开始严格控枪，再加上频繁巡逻导致盗猎得以控制，那段时间的锡霍特简直是老虎的天堂。猎物多、老虎少，除了本地老虎不断繁殖，外来户们也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生根发芽。
科学家的追踪研究显示，在1963-1991年间，锡霍特保护区老虎数量以平均每年6%的速度增长了28年——这一速度甚至超过了很多印度的知名保护区。这也显示了在远东恶劣的环境下，东北虎有极其强大的生存能力。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1991年不论对人类还是老虎的世界都是重要的一年，这一年苏联宣布解体。曾经两极之一的霸主土崩瓦解，给整个国家的人民生活带来了灾难。行政系统瘫痪、物价飞涨、食物紧缺、燃料断供……这段混乱很快波及到保护区，巡逻队员不知所措，一夜之间无数贪婪的伸向了保护区，疯狂掠夺这里的各种资源。
此后几年时间，老虎数量一度下降，不过很快，顽强的大猫又一次挺过了危机，随着俄罗斯局势日趋稳定，老虎的数量开始继续增长。
盛极而衰
1995年达到了保护区的巅峰，科学家认为保护区当时有12只成年雌虎，5只雄虎和12只虎崽，算上几只无法通过照片辨别性别的个体，3470.5平方公里的保护区内一共有33只虎，老虎密度冠绝整个远东。这样的高峰维持到了2010年。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老虎的重生而欢呼雀跃的时候，锡霍特的老虎却在2010年开始出现了断崖式的下降。到2012年，70%的老虎或死亡或神秘失踪，达到了1972年以来的最低谷。不但如此，整个2011年，科学家观察发现一整年时间没有任何新生幼虎存活的痕迹，没有了孩子就失去了希望，锡霍特的虎到底怎么了？？
1962年-2012年，锡霍特阿林保护区的老虎数量在曲折中增长，直到2008年后数量崩溃式下降
科学是挽救物种的最佳途径
作为全世界研究最持久的老虎种群，科学揭开了锡霍特老虎死亡之谜。
先是2010年，一只代号为T02，也叫加利亚Galia的雌虎出了问题。
加利亚出生于2001-2002年。在2002年首次被研究人员麻醉佩戴了无线电项圈，而后又在2005年被麻醉（很可能是更换电池）。每一次麻醉后，科学家们都会尽快获取老虎各项指标，体重、身长、牙齿记录、血液样本等等，为这只老虎建立完成的档案库。研究结果显示加利亚身体非常健康。
2010年3月24日，研究人员为8岁半、正值壮年的加利亚更换项圈。
5月，无线电显示加利亚待在一个地方很久没有移动（但仍然保持正常生命指标），这说明她当了妈妈。很快，研究人员根据无线电信号找到了加利亚，果然她生下了一窝3只幼崽。
这不是她第一次当妈妈，熟悉她的研究人员都知道她是多么称职的母亲，从不远离自己的孩子。然而这一次却与众不同，刚出生的幼虎双眼还未睁开，极其脆弱，加利亚竟然一反常态离开巢穴一走就是好几天。最终在5月17日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一去不回。几天后，人们在附近的一个哨卡看到了她，工作人员因为害怕她在附近游荡而不敢工作。很快接到通知的科研人员赶到附近，开始对加利亚进行24小时监控。接着她又做出了不同寻常的举动——径直走向了有几千人口的特尼（Terney）。这样的行为在野生东北虎中极其罕见。通常东北虎是一种非常谨慎的动物，总会主动躲避与人的接触。
加利亚的反常举动并没有停止，她继续向北走到了距离特尼市1公里的地方。研究人员试图将她吓走，但她只是后撤了30米，然后坐在一所房子旁边盯着人看。当研究团队开车想要将她麻醉的时候，她即使逃走，躲在车辆无法通行的森林边和人们对峙。
视频拍摄于2010年，地点在俄罗斯海参崴附近高速公路。视频中的虎后经确诊感染犬瘟热，可以看出它不惧怕人，行动有些迟缓，身形消瘦，该虎在视频拍摄几天后不治身亡
工作人员警告附近居民要躲避老虎，但反而更多人来看这只神秘的大猫。孩子骑着摩托、大人们开车，警察的劝阻完全失败，人们丝毫察觉不出加利亚带来的巨大威胁。
在几次尝试麻醉失败后，工作人员根据现场情况决定将莫斯科传来的“麻醉”加利亚的命令放在一旁，以人的安全为第一要务，寻找机会最终不得不在6月1日将她击毙。初步检查显示加利亚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在15个月大第一次被捕捉的时候，她的体重已经到104kg，第二次4岁被捕捉的时候体重超过了140kg，而在尸检的时候她只有91kg。
T02加利亚
是什么导致加利亚如此反常的行为呢？
对她尸体的解剖和此前3月份麻醉时候的取样化验结果显示了一个让人忧虑的结果——犬瘟热（Canine Distemper Virus）。在3月份，她血液中已经含有大量抗体，说明她正在和犬瘟热病毒作斗争，科学家根据后来的情况推测，那时候加利亚很可能已经感染了这种致命的病毒。尸体解剖显示犬瘟热病毒出现在了她的脑组织当中。她的3个幼崽也都先后死去，其中只有1只没有感染犬瘟热，不排除因为尸体腐败导致病毒没有被检测出来。
专家解剖一只意外死亡的雄虎
加利亚是如何感染病毒的呢？另一起事件引起了科学家的注意。
2009年12月31日，锡霍特保护区一只11岁的雄性东北虎T16（年纪稍大）在特尼城西10公里处杀死了一个渔民。通过观察人们发现，和加利亚相似，T16也失去了对人类的天生恐惧，在杀死渔民之后仍然在附近的开阔地带停留，为避免进一步伤亡，T16被下令射杀。当时人们没有多想，但是在加利亚死后，兽医重新对T16进行了尸检，结果显示他也感染了犬瘟热。而他的领地和加利亚相接，记录显示2009年的秋天他曾经和T02度过了如胶似漆的一段时光，很可能两人交配后产下了后代，而他把犬瘟热传染给了雌虎和她的宝宝，导致了这一家5口的死亡。
2009年底，保护区里又有一只成年雌虎T05死亡。几个月后，另一只稍微年轻的雌虎T47的尸体被人找到。这两只雌虎的尸体都有被食肉动物（可能是熊）进食的痕迹，但科学家经过研究怀疑二者都死于犬瘟热。
2009年11月6日，另一只雌虎T07最后一次被相机陷阱拍到，此后便神秘消失了……巧合的是，不论T05、T02（加利亚）还是T07都和最先染病的T16雄虎领地接壤，很可能是丈夫把这种致命病毒传给了他的夫人们。临近的另一只雌虎T06很快也告失踪……
老虎专家Dale Miquelle估计，由于东北虎领地十分广大，大部分地区雪深人类难以进入，很可能还有更多老虎死于犬瘟热而没有被发现。
家犬给大猫的诅咒
犬瘟热到底是什么？
犬瘟热，又叫犬瘟，可以感染犬科、鼬科、臭鼬科、鬣狗科、猫熊科、浣熊科、和大型猫科动物。
此前，曾有动物园圈养的东北虎死于犬瘟热的案例。
1994年，著名狮子研究专家Craig Packer在非洲塞伦盖蒂国家公园研究发现犬瘟热造成了上千只非洲狮死亡，一夜之间一个狮群每只狮子都以同样病症暴毙而亡。
有人拍到过被犬瘟热感染、病入膏肓的非洲狮，它们会类似羊角风一样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肌肉痉挛，最终力竭而死。根据Packer和同事的研究发现，虽然野生狮子经常携带一些寄生虫，但只有当犬瘟热感染狮子、像艾滋病一样摧毁狮子的免疫系统之后，那些寄生虫才会因为狮子本身免疫力低下而开始发作，很快导致狮子死亡。
Craig Packer团队1994年拍摄，一只感染犬瘟热的狮子，拍摄不久后这只雄狮死亡。
东北虎感染病毒后会表现出一定程度失明、肌肉抽搐、身体消瘦，尤其是异乎寻常地大胆，不再惧怕人类，主动到开阔或人烟稠密地区，最终死去。实际上不光东北虎，2018年以来印度的亚洲狮和极为濒危的远东豹也都爆发了不同程度的犬瘟热，造成死亡。
那这些大猫是如何感染犬瘟热的呢？
犬瘟热病毒多出现在狗和犬科动物身上。在非洲和印度，有大量的流浪狗生活在保护区附近，这些狗就像病毒的储藏库。假设每一只狗可以传染2头狮子，整个塞伦盖蒂有超过500万只狗，而印度老虎最密集的马哈拉史特拉邦，每一平方公里有超过700只散养狗……
但锡霍特的情况有点特殊。因为这里气候寒冷，流浪狗很少能够生存，人的密度也不高，狗数量也很少，到底是什么传染了老虎呢？
Dale Miquelle和同事对这一问题进行了进一步研究，发现远东地区气候寒冷，病毒的存活时间可能比热带地区长。此外，大部分食肉动物都有捡拾尸体的习惯，当然也包括捡老虎的剩饭。一些犬科动物喜欢在食物附近喷洒尿液或排便（有点恶心但是相当于宣誓主权），犬瘟热病毒会大量存在于这些尿液和粪便中，并且可以存活很久，在这期间任何接触这些标记物（粪便、尿液）的老虎都可能被病毒感染。感染的老虎又会通过喷洒尿液标记领地，其他老虎路过这些标记就有可能被二次传染……
名副其实的虎坚强，还是挺了过来
2010年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根据Dale Miqulle事后统计，保护区里至少有5只成年虎确诊死于犬瘟热，大约15只虎失踪，3只死因不明。
到2012年只有3只雄虎、3只雌虎、2只幼崽和另1只无法辨别性别的老虎生活在这3985平方公里（1999年保护区最后一次扩大面积）的区域内。
侥幸的是，和狮子不一样，老虎独居的特性和远东地区稀少的数量多少抑制了病毒的进一步爆发，当然也不能忘记那些爬冰卧雪追踪研究这些老虎的俄罗斯科学家们的贡献。
俗话说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锡霍特保护区在一夜之间，情况回到了70年代。这里的老虎又一次走上了复苏之路。
2019年3月，在一次媒体采访中，锡霍特保护区研究部门副主任Svetlana Sutyrina说，从那之后保护区的老虎数量一直在稳步回升，最近每年都可以观察到新生的老虎幼崽。
著名的雌虎“灰姑娘”，母亲被盗猎，被人发现时候尾巴严重冻伤不得不截断，后经过野化成功放归野外，如今已经顺利产下几窝幼崽
灰姑娘标志性的断尾和她的孩子
与此同时，人们还观察到了“移民现象”——一些老虎从别的保护区迁徙过来，被锡霍特保护区的照相机拍到；也有一些老虎搬走，在别的保护区被看到。
这就体现出种群连续分布的好处。
俄罗斯的老虎，除了分布在保护区里，在保护区之间连片的森林也有老虎的踪影，这些森林成了老虎四处迁徙的走廊，年轻的老虎通过这些走廊从一个保护区自由迁徙到另一个。这样的廊道让每个保护区不至于近亲交配，对于抵抗犬瘟热这样的传染病、维护基因多样性、帮助一些保护区迅速恢复种群数量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2018年，根据相机陷阱和雪地痕迹追踪，估计整个保护区有大约20只东北虎。这一数字比2012年的最低谷增加了不少，老虎重又在锡霍特保护区兴盛起来。
锡霍特的50年
和印度轰轰烈烈的老虎“政治运动”不同，俄罗斯在东北虎保护方面默默做了很多工作，这也让我们作为曾经拥有老虎亚种最多的国家，在一度野生虎濒临灭绝之后，如今还能在毗邻俄罗斯豹地国家公园的地方，保留一些老虎的火种。随着虎豹国家公园的建立，才有可能让东北虎重新回到曾经最为兴盛的长白山和小兴安岭。
锡霍特的明星虎“公主”，名字由拳王梅威瑟所起
2015年，由前世界小姐Ksenia Sukhinova向拳王梅威瑟颁发证书，认养锡霍特阿林保护区的雌虎“公主”
可爱的公主，去年她第一次当了母亲，生下3只虎崽
根据俄罗斯老虎保护机构阿穆尔虎中心发布的报告，如今全世界野生东北虎数量约为580-600只，在过去5年里增长了15%。专家估计到2022年，也就是彼得堡会议规定的全球老虎数量翻番的年份里，东北虎的数量可以达到700只的目标。
锡霍特阿林保护区雌虎公主和她的3个可爱的孩子，视频一定看到最后有惊喜
相信到时候，在Dale Miquelle这些科学家的关注之下，老虎将在锡霍特达到一个新的高峰。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自于网络，如有侵权立即删除
1. http://www.wild-russia.org/bioregion13/sikhote/13_sikhote.htm#fotos
2. http://www.npacific.ru/np/library/encicl/18/0017.htm
3. Population dynamics of Amur tigers (Panthera tigris altaica) in Sikhote-Alin Biosphere Zapovednik: 1966–2012 Dale Miquelle等
4. Canine distemper virus as a threat to wild tigers in Russia and across their range Martin Gilbert等
5. http://xn--80apbllt6f.xn--p1ai/en/news/releases/856-2019-03-14-00-12-45
6. http://amur-tiger.ru/data/report-2018.pdf
7.https://russia.wcs.org/en-us/About-Us/News-Archive/ID/128/WCS-SIBERIAN-TIGER-PROJECT-STUDY-ANIMAL-THREATENS-RESIDENTS-OF-TERNEY-AND-DEATH-BRINGS-CONCERN-OF-DISEASE-AS-A-NEW-THREAT-TO-AMUR-TIGERS.aspx
8. http://amur-tiger.ru/en/press_center/news/1245/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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