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5 張伯駒和稀世之寶


張伯駒和稀世之寶

在清末以後的北京書畫收藏家中,張伯駒是一位較晚的大收藏家,他自一九二七年第一次收藏康熙所書的《叢碧山房》匾額,自號叢碧起,從事書畫收藏近三十年,與其他收藏家相比,若論收藏之富他比不上別人,但論藏品之精,他可名列前茅。

張伯駒和稀世之寶


在他的藏品中,至少有五件是一般收藏家難以企盼的,也是他平生最得意的希世之寶。這五墨寶是西晉陸機《平復帖卷》、隋展子虔《遊春圖》、唐李白《上陽臺帖》、唐杜牧《張好好詩卷》、宋範仲《道服贊》,從歷史年代來說,均是晉、隋唐、宋的法書名跡,不要說一般的收藏家,就是故官博物院又能有多少這樣的國寶?

張伯駒和稀世之寶


也許讀者要問:張伯駒是怎樣得到這些珍品的?這正是本文的主題。

先說陸機《平復帖》這幅帖卷,他最初是在湖北賑災書畫展覽會見到的,一見之下大為驚歎。

晉代真跡能保存至今實為罕見。一打聽,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清王府溥心畲所藏,當時他在上海任鹽業銀行董事。不久,他又聽說溥心畲所藏的唐代名跡《韓幹照夜白圖》為上海古董商葉某買去,他生怕《照夜白圖》被轉手外國商人,流落出境,就急忙給當時主持北京政府的宋哲元寫信聲述此畫的文獻價值,請他查詢,勿讓出境。可是當他接到宋哲元的回信時,畫已被葉某轉售英國。張伯駒在痛惜之餘,又怕溥心畲手中的《平復帖》再被上海古董商買走,於是就請琉璃廠閱古齋老闆與溥心畲商量。為了使《平復帖》不至流出國外,便提出溥心畲如果願意讓,他可以收;如果溥急需用錢,可將此貼做抵押。溥回信是“心畲現不需錢,要讓,價二十萬元”。張伯駒因手頭一時無二十萬元現款,只得暫且作罷,但他心中無比懊喪。

張伯駒和稀世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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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年,葉恭綽在滬舉辦“上海文獻展覽會”委託張大千致意溥心畲,以六萬元求讓《平復帖》,溥仍索價二十萬,未成。不久,盧溝橋事變爆發,張伯駒在京度夏,交通中斷,無法回上海,便在京住下。

年底,溥心畲喪母,急需用錢,由溥增湘從中說項,以四萬元讓出《平復帖》給張伯駒。卷帖剛剛到手,消息便傳到日本人所僱傭的古董商白堅甫耳中,白即帶三十萬大洋上門索購。張伯駒斷然回絕,道:”黃金易得,國寶無二,此卷萬一流落國外,我豈不成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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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駒收藏展子虔遊春圖及范仲淹《道服贊》是一九四六年的事情。

張伯駒和稀世之寶


當時琉璃廠古董商馬巨川、靳伯聲聞悉東北有批溥儀出的故宮文物散失在民間,於是先後前往收購。靳伯聲收得范仲淹《道服贊》、馬巨川收得展子虔《遊春圖》。

張伯駒時任博物院鑑定委員,同任者還有張大千、鄧述存、於省吾、徐悲鴻、啟功。

張大千聽說靳伯聲收有《道服贊》欲得之,又被故官博物院院長馬衡聞知,爭相追索,靳伯聲因故躲避。

一日,張大千、馬衡同往張伯駒家中,商定由張伯駒出面洽購,收歸故宮博物院,以黃金一百一十兩談妥。可是在故宮博物院召開的理事會上,胡適、陳垣以價格昂貴為由拒收。張伯駒聞訊,與夫人潘素商量私人收藏,結果鬻物借債,湊足百一十兩黃金,從靳伯聲手中買下范仲淹《道服贊》。

不久,他又得悉馬巨川收得《遊春圖》。因為此畫在《宣和畫譜》中有著錄,是現存世上最古的一幅畫,於是急忙走訪馬巨川,馬巨川答應出讓,但索價八百兩黃金。於是張伯駒約於省吾一起告知馬衡,請馬衡以博物院名義洽購收藏。馬衡告院方經費不足無法收藏,張伯駒便親自面告琉璃廠商人,謂此卷實系國寶,萬萬不能出境。與馬巨川合夥的八公司亦顧慮此畫出境有困難,便由墨寶齋馬寶山出面與張伯駒洽商,願以黃金二百二十兩出讓。

張伯駒回家與夫人潘素商量,說道:這幅畫如不買下來,一旦流到國外,是要遺憾千古的,你要成全我。

夫人潘素是一位青綠山水的女畫家,當然他也知道這幅畫的價值,於是點頭同意了。可是,為了收藏《道服贊》已將家中大部分金銀細軟變賣抵押,而今又到那裡去搞二百二十兩黃金?思之再三,下決心典出房產成全丈夫的收藏豪舉。正好燕京大學要買房做校舍,他們便將典出的此房得以二百一十兩黃金,終以二百二十兩黃金買下了這幅存世最古的名跡《遊春圖》。

張伯駒和稀世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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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張伯駒不惜化巨金甚至典家折產收藏希世之寶,一是他具有收藏家的目力和魄力;二是有愛國之心,怕這些希世國寶流落國外,限於篇幅,關於《上陽臺帖》《張好好詩卷》的收藏就不一一贅述。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作為一位正直的收藏家,而不是巧取豪奪的收藏家,在建國初期,為了支援社會主義建設,為了發展祖國的文化事業,以收藏家所難得的氣魄,主動地,無代價地,將這五件稀世之寶連同另外五件珍貴書法——宋蔡襄自書詩冊,宋黃庭堅草書卷,宋吳琚書雜詩,元趙孟頫章草千字文以及元俞和楷書,慷慨地獻給了國家,獻給了人民。

此後,他在《遊春瑣談》一書中寫下了自己的感想:此則終了宿願,亦吾生之一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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