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7 二次入洞房(現代故事)

二次入洞房(現代故事)

我叫方靜,今年27歲,出生在長沙市郊一個教師家庭。四年前,我師範大學畢業來到一所偏僻的鄉級中學任教。為了躲避一位權貴的逼婚,我毅然放棄工作選擇了背井離鄉的打工之路。

到達廣州,我心裡一陣陣發怵:人生地不熟,去哪裡找工作呢?

我漫無目的地在火車站附近轉了幾天,一無所獲。無奈中,我找到一位在廣州打工的初中同學,向她求援。同學在工作之餘,幫我聯繫了一個她曾經短期工作過的私營企業“興業汽車配件公司”,並請她在興業公司的朋友接我去應聘。

一會兒,接我的小車到了,司機是個二十五六的小夥子,雖不魁梧卻有幾分英俊。他自我介紹叫宋小泉,江西人,是一年前招聘進公司的。我問他公司的情況,他說你能選擇我們公司,可見你有眼力,或者說你很幸運。我們公司雖然不大卻生意興隆,我們的田勁光老闆待人和善,只要你有本事,賣力幹活,在他手下做事絕對舒心!幾句話,讓我對他產生了良好印象。

來到公司,田老闆對我一番面試後,決定錄用。我的工作是做辦公室文秘,憑我在大學裡學的中文專業,對付它綽綽有餘。我是個閒不住的人,有空餘時間兼做勤雜,便建議田老闆把專職勤雜工辭掉,我一人兼做兩人的活,田老闆對我的主人翁精神大加讚賞。

工作性質決定了我與宋小泉接觸最多。買用品,送文稿,取資料,甚至送客、催欠款,都是我們同往。我們相互支持,配合默契,在很多外交場合為公司和田老闆爭得了面子,贏得了利益和榮譽,同事們稱我們是一對金童玉女,田老闆則把我們比作他的“左臂右膀”。

在一次送田老闆外出時的閒聊中,田老闆問宋小泉步入大齡了怎麼還不考慮婚事?宋小泉苦著臉說:“我一個打工仔,誰會嫁我呀?”田老闆說:“是嗎?這麼好的小夥子沒人愛?”說著他移過目光定定地看著我:“方小姐,你給他介紹一個吧!”一向口齒伶俐的我竟有點心跳耳熱。

不久,我闌尾炎住院手術,每晚,宋小泉都來看我,遞茶送飯,問長問短。夜深了我催他回去他都不走。我說,阿泉,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說,我們都遠離親人,相互照顧不應該嗎?我說僅僅如此嗎?他沉默良久才說:“我、我愛你!可又覺得配不上你,你是大學生,有才有貌,而我……”“沒有勇氣,何談愛情!”我打斷他的話。也許就因了這一“激”,宋小泉對我的追求陡然升溫。通過一年多的觀察,我覺得他是可以託付終身的人,便接受了他的求愛。有愛情的力量,我們在工作上創造了一連串的奇蹟,甚至解決了老闆三年沒有解決的難題——幾天內追回了一筆90萬元的欠款。田老闆高興地宣佈,他要給我們獎勵一套婚房!

我是個理智型的人,熱戀中發現宋小泉對家庭、對他的過去很少談及,有時甚至有意迴避,令人費解。有一次,我直截了當地問他:“你為何從不跟家裡聯繫?不說說你的過去?”他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表情,說:“請允許我保留一點自己的隱私空間好嗎?如你一定想知道,婚後我保證告訴你。”我猜想宋小泉有難言之隱,出於尊重而沒有深究。我想,我愛的畢竟是他的現在而不是他的過去!

今年元旦,我們終於步入婚姻殿堂。田老闆親自為我們主婚。送別前來賀喜的朋友,宋小泉將我抱入洞房。我忽然想起小泉婚前的許諾,說:“你的秘密該公開了吧!”他很不情願:“不行,現在講,會給我們的新婚增添一些刺激!”我顯得好奇而固執,一定要他說出來。小泉緊緊摟住我,像是怕我飛了似的說:“阿靜!我、我是逃犯!是個殺人犯!”

我聽了痛苦萬分,在恐懼和驚悸中聽著宋小泉那沉悶的回憶……

宋小泉講述他驚心動魂的往事:

五年前,我退伍回鄉在贛南某客運公司開班車,每天往返南昌。我的助手是小青年王昌,跟車賣票的是比我小三歲的女孩羅靜——很巧,我愛的女孩都帶‘靜’字。我們熱情服務,默契合作,營運收入居公司第一,被評為‘青年文明號’。

大半年的朝夕相處,我和羅靜深深相愛了。滕王閣下,贛江岸邊,都留下我們的身影。就在愛情日日升溫的時候,第三者出現了!他叫張桂友,也是客車司機,他因技術欠佳出過兩次車禍,領導安排他跟我學徒,把忠厚的王昌擠走了。一到我車上,他很快就被羅靜的美貌吸引了,成天圍著羅靜大吹特侃,不多久,就向羅靜求愛,並說羅靜如不答應他就跳樓自殺。

就是這樣一個愛情瘋子,把我們甜蜜的初戀攪亂了。我問羅靜愛不愛他,她說不愛,我說不愛就拒絕他,羅靜苦嘆:我何嘗不想這樣?可他父親是公司領導,鬧僵了我們不會有好果子吃。是啊,我們鬥不過他,可我又不甘心把心上人拱手相讓!不久,我想出一個歪點子,利用張桂友喝酒魯莽的特點來報復他。

一天夜裡,我邀他下館子。一瓶‘章貢王’高度白酒下肚,張桂友便吹噓起他的本事來,說他和羅靜早就做了夫妻的事,聽得我怒火中燒,又加了一瓶白酒,待他喝得醉醺醺時,我說,桂友,我也愛羅靜,你說過為了她可以跳樓,你若有種,今天當著我的面跳樓,我把她讓給你!張桂友說跳就跳!奔上大樓三層平頂跳下,就這樣摔死了。我先是一陣痛快,而後細想嚇得冒汗:誘殺情敵,不判死罪也得蹲上十年八載大牢。我連夜逃到廣東。

宋小泉的往事,讓我平靜的心激起陣陣波浪,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想不到我深愛的丈夫竟是個可悲的殺人在逃犯!

那些日子,我的心懸在嗓子眼上。我本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宋小泉既然負罪在逃,逃得了初一豈能躲過十五?與其擔驚受怕不如投案自首。我找律師諮詢,律師認為只要自首坦白刑期最多三四年,因為桂友畢竟不是他親手所殺。

我把這事告訴小泉,他說,何必自投羅網?這麼多年了,人家早該忘了,我們還是平靜過日子吧!我說,你不投案,哪有平靜的日子過?你想想,這些年來,死者父母因為兒子死得冤枉,內心肯定不安;你的家人因為你的失蹤肯定望眼欲穿;而你自己,因為揹負沉重的精神枷鎖在心獄裡“服刑”,又怎能過得輕鬆?

我心裡很複雜,總存個僥倖心理:但願小泉的話是假的,但願那桂友還活著……然而,殘酷的現實打破了我的幻想!

一個月前,我從南昌返穗,路過贛州時以外地老同學的身份向客運公司詢問張桂友的下落。對方說,張桂友幾年前就死了。我又斗膽問了一句:聽說他是被人害死的,兇手抓到了嗎?對方說,聽說兇手外逃至今未抓獲……這話與宋小泉說的基本吻合,我擱下電話落荒而逃。

回到家,我決定立即送丈夫投案自首,爭取政府寬大處理!

儘管宋小泉同意自首,但他不願立即成行。他說,這一去沒有十年八載出不來,我一輩子不就完了嗎?我安慰他,律師說這種情況最多判三四年,無論判多少年我會等你的!公司田老闆也勸他:你安心去吧,不管判多久,回來還是我公司的職員!小泉哭了,說為了信任我的老闆,為了愛我的妻子,我這就去自首!

新年過後,我陪丈夫來到贛州住下,決定第二天再去公安局。晚飯後,小泉說,我和王昌當年相處很好,他住在附近,給他掛個電話。不久,王昌來了,他一見宋小泉,高興得握手喊叫:“宋師傅,你是發了大財衣錦還鄉吧!”小泉苦笑著搖頭。王昌又看我一眼,說:這是師母吧?好漂亮啊!

在閒聊中,王昌說,宋師傅不甘心張桂友搶走他的戀人,一氣之下出走了。當初,公司領導對宋師傅不辭而別感到莫名其妙,後來從桂友口裡得知,他是因打賭輸了,失去了戀人才走的……我問王昌:“那桂友不是跳樓摔死了嗎?”王昌說,桂友根本沒死,要是死了,他就不會害羅靜了。一旁聽著的小泉驚愕萬分:“什麼,桂友沒死?他害了羅靜?”王昌說,桂友跳樓摔斷一條腿,住院一個多月,他要羅靜天天去陪他,羅靜迫於他父親的權勢和壓力,只好請假陪他。桂友對她說,我和宋小泉誰真愛你,一目瞭然:我為了你敢於獻身,宋小泉見了嚇得屁滾尿流,躲得無蹤無影,你還不應該下決心跟我嗎?羅靜經不住他的糾纏,只得屈服。出院不久,得意忘形的張桂友買了一輛摩托帶羅靜兜風,不料撞上一輛大卡車,他當場身亡,肇事車趁著夜色逃跑了。羅靜雖撿回一條命,但臉上縫了十幾針,那個漂亮的臉蛋再也不屬於她了。“後來呢?”小泉問。“後來她整了容去廈門打工……”

聽了這番敘述,我們震驚不已!原來,張桂友的死與宋小泉毫無關係!這些年來,宋小泉心靈所受的折磨,完全是作繭自縛!送走王昌,宋小泉抱著我嗚嗚地哭了。

第二天,我們去羅靜家看了她的父母,而後來到宋小泉的老家。小泉父母見失蹤幾年的兒子帶著媳婦回來了,高興得又是燒香拜佛又是殺雞宰鵝。二老執意要按鄉俗給我們補辦婚禮,這樣,我又一次做了新娘。當我在全村父老面前拜過天地喊過爹孃之後,小泉第二次抱我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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