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3 宋代文人的“生活易學”

宋代文人的“生活易學”

宋代文人的“生活易學”

宋代是易學史上的“高度繁榮時期”(朱伯崑語),產生很多重要的易學著作。作為宋代之顯學的易學,不僅是學子的考試科目、學者經學研究的對象,並且進入宋代文人生活的各個方面,這種現象不妨稱之為“生活易學”。

宋代是易學史上的“高度繁榮時期”(朱伯崑語),產生很多重要的易學著作。作為宋代之顯學的易學,不僅是學子的考試科目、學者經學研究的對象,並且進入宋代文人生活的各個方面,這種現象不妨稱之為“生活易學”。

卜筮與諧謔

“易本卜筮”,在宋代文人的詩文中,經常可見卜筮的應用。王禹偁《小畜集序》雲:“將名其集,以《易》筮之,得《乾》之《小畜》,《乾》之《象》曰:"君子以自強不息",是以禹偁修辭立誠,守道行己之義也。《小畜》之《象》曰:"風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蘇軾在《與劉宜翁使君書》中說:“昨夜夢人為作易卦,得《大有》上九,及覺而佔之,乃郭景純為許邁筮,有"元吉自天佑之"之語,遽作此書。”他的《書筮》一文還專門記載了卜筮的過程。陸游的詩也常出現卜筮場景,如《貧居即事》雲:“筮《易》常逢坎,推星但值箕。”《野興》詩云:“蓍草晨佔大《易》爻,松肪夜借隱書抄。”朱熹在《與劉德修書》中說:“病中痊發狂疾,欲舒憤懣,一訴穹蒼。既復自疑,因以《易》筮之,得《遁》之《家人》,為"遁尾好遁"之佔,遂亟焚稿齰舌,然胸中猶勃勃不能已也。”

《周易》也可成為朋友間調侃的談資。俞文豹《吹劍錄》載:“東坡先生嘗遇客行一令,以兩卦名證一故事。一人云:"孟嘗門下三千客,大有同人。"一人云:"光武兵渡滹沱河,未濟既濟。"一人云:"劉寬羹汙朝衣,家人小過。"先生曰:"牛僧孺父子犯罪,先斬大畜,後斬小畜。"蓋為荊公發也。”這裡以兩卦相連,《大有》、《同人》,《未濟》、《既濟》,《家人》、《小過》,《大畜》、《小畜》。蘇軾所對語帶譏諷,而對卦名的運用貼切連貫不露痕跡。孫宗鑑《東皋雜錄》載蘇軾另一軼事:“東坡善嘲謔,以呂微仲豐碩,每戲之曰:"公真有大臣禮,坤六二所謂直方大也。"後拜相,東坡當制。有云:"果藝以達,有孔門三子之風;直方而大,得坤爻六二之動。"”所記之事雖然未必屬實,但從中可見宋代易學不僅是學者研究之對象、士人攻讀之經典,也是諧謔調侃之談資。

讀易與休閒

宋詩中出現很多以“讀易”為意象的詩歌。在這些詩歌中,《周易》或是閒居生活的伴侶,如梅堯臣《閒居》詩云:“讀易忘飢倦,東窗盡日開。庭花昏自斂,野蝶晝還來。謾數過籬筍,遙窺隔葉梅。唯愁車馬入,門外起塵埃。”筆下一幅閒適畫卷,庭花自開自斂,野蝶來來往往,而詩人唯恐車馬擾人,但求心不起塵。邵雍《清風短吟》詩云:“長具齋莊緣讀易,每慚疏散為吟詩。”“讀易”成了邵雍閒適生活的一部分。再如魏了翁筆下的“起傍梅花讀周易,一床明月四簷聲”等等。在有些詩中,“讀易”成為詩人在貶謫生活中排遣憂慮、忘懷得失的方式。王禹偁《黃州新建小竹樓記》雲:“公退之暇,披鶴氅衣,戴華陽巾,手執《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消遣世慮。”“焚香讀易”是詩人潔身自好、恬淡生活的一個縮影,也是詩人“消遣世慮”的一種方式。與此類似,歐陽修《讀易》詩云:“莫嫌白髮擁朱輪,恩許東州養病臣。飲酒橫琴銷永日,焚香讀易過殘春。昔賢軒冕如遺屣,世路風波偶脫身。寄語西家隱君子,奈何名姓已驚人。”此詩寫於歐陽修半仕半隱的知青州期間,“讀易”則是詩人歸隱心志的象徵。

據筆者統計,陸游創作了四十多首有關“讀易”生活的詩歌。其中直接以《讀易》為題的有五首,如《讀易》詩云:“淨掃東窗讀周易,笑人投老欲依僧。”“焚香讀易”、“病中讀易”、“床頭周易”是陸游筆下常見的幾種“讀易”場景。“焚香讀易”的如“玩易焚香消永日,聽琴煮茗送殘春”。病中讀易的如《小疾謝客》詩云:“小疾深居不喚醫,消搖更覺勝平時。痴人未害看周易,名士真須讀楚辭。”在陸游的筆下,“讀易”是可以醫疾的。而最能表現《周易》與陸游生活密切程度的是“床頭周易”,在陸詩中出現13次之多。如《閒中偶題》詩云:“架上漢書那復看,床頭周易亦相忘。”《次韻王給事見寄》詩云:“床頭周易尊中酒,猶賴渠儂不負人。”

此類詩中的“讀易”很少是皓首窮經的枯寂苦讀,而是詩人在《周易》中尋找否泰之道,忘懷得失,獲得心靈閒適與解放。《周易》成為修身養性之方,成為歸隱、閒適生活的道具之一,也是詩人清幽高潔、止欲歸隱的心靈象徵。

字序與亭名

黃庭堅有很多“字序”類文章,從他為求字者所起的字來看,多與《周易》有關。其《張光祖光嗣字說》雲:“《易》曰:"君子之光有暉,吉。"夫充實而無憾,則其光有暉矣,故字之如此。”黃庭堅為其取字“載暉”。《晁氏四子字說》中四人的字分別來自《易》的四卦,黃庭堅說:“觀頤自求口實,內外盡矣……故字端頤”,“君以撫民,知臨者也……故字端臨”,“日之晉也,亨乎大明……故字端晉”。其他文章還有《國經字說》、《周渤字說》等。

除了名、字來自《周易》,亭臺樓閣的命名很多也來自《周易》。晁以道有《傳易堂記》文,石介詩中有“讀易堂”,朱熹有《玩易齋》詩,均直接以《易》為名。還有很多取自《周易》卦名。這些命名往往寄予作者的一些思想。王禹偁《李氏園亭記》雲:“目其亭之中央者曰"克家",取象於《易》也。”《蒙》九二爻有“子克家”一語,意謂可以治家。黃庭堅對於《頤》卦尤其關注,其《冀州養正堂記》文雲:“謂其堂曰:"養正",是在《易》之《頤》"貞吉,觀頤,自求口實"者也。”其《頤軒詩六首並序》更能代表其人格精神,其《詩序》雲此六詩“乃以"觀頤自求口實"六字作詩,以勸戒之”,其立意在“自求口實”、“樂善能貧”、“節慾自足”的人格精神。以第二首為例,其詩云:“知足是靈龜,無厭乃朵頤。虛心萬物表,寒暑自四時。”前兩句典出《頤》初九爻的“舍爾靈龜,觀我朵頤”,黃庭堅另有詩云:“俗士得失重,舍龜觀朵頤。”“靈龜”是所應珍重的知足品質,而“朵頤”則是無法滿足的肉慾享受,去欲養心,在滔滔濁世前保持人格獨立,這是他通過《頤》卦而獲得的人生感悟。另外朱熹老師劉子翬的《復齋銘》,朱熹的《復齋記》、《復齋偶題》,楊萬里的《復齋記》等都來自《復》卦。梅堯臣的《觀王介夫蒙亭記因記題蒙亭》、朱熹的《蒙軒》則聚焦在《蒙》卦。雖然這一類文字多是應景,但從中透露出《周易》在文人生活中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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