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近花甲，但為情人毅然決然拋棄髮妻；
一個曾經收割過李政宰、趙寅成這種國民級男神，卻最終選擇比自己年長22歲的已婚男人。
金敏喜、洪尚秀在柏林
比起金敏喜與洪尚秀合作的電影，大多數網友似乎對於兩人驚世駭俗的不倫戀情更感興趣。
自16年6月婚外戀首度曝光，到今年3月被指分手，隨後又被拍到同行逛街，每次有關兩人的消息都會引發熱烈討論。
是公眾人物的失格，還是無懼流言的惺惺相惜，一直沒有，也永遠不會有一個標準答案。
金敏喜、洪尚秀在戛納
面對一個經常在電影中投射自我，並且毫不介意，甚至大方埋下線索，引誘觀眾去聯想與現實互文關係的導演，從作品出發，或許是能夠理清這段戀情脈絡，解讀兩人內心真實想法的最佳途徑。
當然，這一切也可能也只是誤讀。
因為洪尚秀曾經說過：
“我的電影不是與現實生活平行的存在，我要做的是跟隨離弦之箭射向現實生活，並在最後一刻阻止它。”
15年初，洪尚秀與金敏喜首度合作電影《這時對那時錯》。
頗有名氣的導演韓千秀因參加電影節來到水原市，在寺廟偶遇了年輕貌美的青年畫家希靜。
《這時對那時錯》劇照
兩人閒聊之後，一起喝了咖啡，隨後韓千秀隨希靜去了她的畫室。
他看了希靜的畫後，評價說覺得自己可以讀懂她，她在走一條很難的路，是一條非常敏感，非常有勇氣的路。
《這時對那時錯》劇照
這份稱讚令希靜覺得很開心，感到自己的創作得到了理解。晚上一起喝了酒後，希靜帶他去參加認識姐姐的聚會。
令忍俊不禁的是，姐姐們無情地拆穿導演評價希靜的話之前也同樣用過評價其他作品。
《這時對那時錯》劇照
而且他已結婚多年，並一直有與其他女性工作人員不和的傳聞。
至此，希靜對他的態度由尊重轉變為鄙夷、不屑。
電影過半，就在觀眾都以為這不過是一個虛偽自大的男人謊言被識破的滑稽故事時，洪尚秀在影片的後半程給予了一個有趣的反轉。
同樣的人物，同樣的場景，兩人的對話文本卻悄然發生改變。
《這時對那時錯》劇照
沒有華而不實，為取悅希靜而隨意給出的讚美，這一次韓千秀很直接地講出自己內心的真實看法，他覺得希靜的畫是為了“尋求某種安慰”，他希望她可以走出來。
這種帶有極強烈個人偏見的看法令希靜很生氣，但最終還是被他笨拙到令人尷尬的誠實所打動。
夜晚導演送她回家，希靜還情不自禁地親吻了他。
《這時對那時錯》劇照
相似的故事，完全不同的結局，精妙切割的兩段式劇情設計暗含的是洪尚秀關於男女微妙情感關係的思索。
對於女人來說，不加掩飾地展露自己缺點與侷限的男人，或許比裝模作樣，內裡骯髒的偽君子要可愛、迷人的多。
結尾處，導演在即將回首爾前，特意折返去影院見了希靜最後一面。兩人互表喜愛與不捨，留給觀眾無限遐想的空間。
《這時對那時錯》劇照
頗具文藝氣息的年輕女人與已婚導演之間未完待續的一日情緣，令人極自然聯想到金敏喜與洪尚秀之間悄然滋生的曖昧。
事實上，兩人從那時起已經因戲生情了。15年9月，洪尚秀從家中搬出。
兩人接下來合作了一部現實與夢境穿插出現，將隱喻色彩發揮到極致的作品《獨自在夜晚的海邊》。
《獨自在夜晚的海邊》劇照
憑藉這部電影，金敏喜斬獲17年柏林影后桂冠。
頒獎禮上，她面對全世界的目光，大膽示愛洪尚秀：“I honor you. I love you （我以你為榮，我愛你）”高調又囂張。
金敏喜獲柏林影后
在影片中，金敏喜飾演一名因與已婚導演發生婚外戀而遭千夫所指的女演員英熙。
在與朋友的聚會中，藉著酒勁的英熙毫不留情地指出前輩“因為無法去愛，才會執著於活著。因為不能真正地去愛，所以至少想活著”。
在英熙眼中，每個人“都卑鄙，都滿足於謊言，都做著齷齪的事，還說那樣是好的，都是這樣生活的。沒有誰真正有愛人與被愛的資格”。
《獨自在夜晚的海邊》劇照
這段擲地有聲的發問被很多人解讀為洪尚秀為自己與金敏喜開脫的藉口。
但捫心自問，我們在一段關係中就真的那麼高尚、真誠，對伴侶從一而終麼？
很多時候，我們太喜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評斷、指責他人，但對自己卻無限寬容。
更何況在自我反省方面，洪尚秀從未逃避過。他總是無所畏懼，在鏡頭前展露男性的弱點、窘態。
《獨自在夜晚的海邊》中一場夢境戲中，面對英熙近乎神經質式的一步步逼問，導演一直說著自己後悔，後悔到痛苦不堪，快要窒息了，然後禁不住失聲痛哭。
《獨自在夜晚的海邊》劇照
面對巨大的世俗壓力時，男人們是如此膽小懦弱，又懼怕承擔責任。
而在《克萊爾的相機》中，洪尚秀又對男人控制慾與佔有慾的嘲諷通過一場關於女生穿熱褲的戲份精妙展現。
電影導演與女主萬熙有過一夜情之後，再次重逢在酒店的露天屋頂。
看著身著短褲，畫著濃妝，與外國男人談笑風生的萬熙，導演妒火中燒，幾乎失去了理智。
他指責萬熙為什麼用穿短褲的方式去獲取男性廉價的關心，成為男人慾望的對象？這種極為嚴厲的說教方式根本不給萬熙任何辯駁的機會。
《克萊爾的相機》劇照
當聽導演說出“因為我是男人，所以我知道”的這句臺詞時，我坐在影院撲哧一聲笑了。
《克萊爾的相機》劇照
對於衣著暴露，打扮豔麗女性抱持固有偏見，總是擺出一副為對方好的姿態，實則只是自己作為雄性的佔有本能在作祟，不正是很多自大又虛偽的男性真實寫照麼？
相較於滿是缺點的男性，金敏喜飾演的女性角色卻是善與美的化身。
她永遠是那麼勇敢率真，外表柔情似水，內心卻極其強大而篤定。在她的面前，所有男性越發顯得淺薄不堪。
《克萊爾的相機》劇照
與以往在商業片中呈現的類型化角色截然不同，在洪尚秀的電影中，她跳脫了框架的束縛，變得如此鮮活靈動，正如柏林評委所評價的那樣
“目光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金敏喜獲柏林影后之後接受採訪
電影《之後》中有一幕我至今記憶猶新。
大雪紛飛的午夜街頭，金敏喜飾演的雅凜緩緩搖下車窗，望向遠方，交錯的光影在臉上掠過，雪花肆意飄落，而金敏喜那種柔和的，極具生命力的女性美感自然漫延開。
《之後》劇照
洪尚秀是用鏡頭在愛撫、表白自己的情人金敏喜。
在所有的電影中，洪都藉由其他角色之口不斷稱讚金敏喜的美貌，“你太美了。”“你太漂亮了。”
《克萊爾的相機》劇照
這種直接的示愛並不令人覺得生硬，反而平添返璞歸真的趣味。
擁有金敏喜這樣一位繆斯女神之後，洪尚秀創作欲得以激發，接連拍攝了幾部以金敏喜為女主角的電影，且一直維持較高水準。
兩人在戀情爆出之初，很多人並不看好，認為不過是見色起意的導演與貪圖名利的女演員之間不可言說的苟且之事而已。
我起初也抱有如此成見，但在看過洪指導的電影，以及他與金敏喜在柏林影展接受採訪的視頻後，我可以完全領會到兩人彼此吸引的原因。
他們之間擁有一種極理想狀態的親密關係。是情人也是工作夥伴，完全地理解對方，並不斷激起對方的靈感。
真正意義上的相互吸引，勢均力敵，並最終通過電影成就彼此。
金敏喜、洪尚秀在柏林接受採訪
誠然，道德上的汙點註定會伴隨兩人一生，但這並不能阻礙人們去欣賞他們所創造出的藝術作品。
一部優秀的電影應當是真實展露人們在道德困境中的遊疑與徘徊。
若用三觀正去衡量一部電影，那麼這世上可能再也看不到觸動人心的偉大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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