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3 能止小儿夜啼的鬼“将军”重回九岁那年……

升和八年深秋,湖白府卫川县里出了一桩奇闻。

开饭馆的老谢家,九岁独女熬过了凶险无比的天花后,竟然得了一身神力,两百多斤的磨盘说搬就搬。

这事还要从谢家小娘子在病床上醒转过来说起。

谢栋看着自家大病初愈后活蹦乱跳的闺女,喜颠颠地直搓手。然而,当他闺女病好后,第一件事不是来爹爹面前撒娇卖痴,而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到饭馆外,把隔壁朱家特意弄来堵谢家门的大磨盘给一脚踹了回去。

“呃……”谢栋惊得张大了嘴,两手胡乱摆了几下,活像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老鳖一样。

隔壁朱婆子正在家里烧水,忽听门口一声巨响,就连忙跑出来察看究竟。

谁知她家那两扇木门仿佛被什么重物给挡住了,朱婆子费了半天劲,也只从门缝里挤出个头来。

“哪个没腚眼子的猢狲,敢堵着老娘的大门……”朱婆子人都没瞅清楚,翻着白眼就骂了起来。

朱婆子今年五十有三,可这老货不说上了年纪变慈和点,反倒越发刁泼起来。仗着有三个混混儿子撑腰,不是骂东家,就是挑西家。

因她爱在灰黄斑杂的发间插朵艳红绢花,且每每骂人时,那红绢花也会随之点点颤颤,活似长着红冠的斗鸡一般,故而得了个“疯鸡公”的诨名。

邻居和路人不想招惹麻烦,只能对这疯鸡避让三分。

之前朱婆子看谢家饭馆生意好,眼气不过,硬说谢家的油烟熏坏了她家的酸枣树。赖着要让谢家每年赔她一笔枣酸钱。

谢栋自然没答应这种无赖要求。那朱婆子见钱没赖到手,恨得咬牙切齿。后来她不知从哪儿找来个道婆,说谢家抢了她家的运,就让三个儿子滚了个苕大的磨盘堵在人家饭馆的门口。说是要压一压谢家,她家才能太平好过。

谢家除了父女二人,就剩个雇来跑堂的小伙计。他们来回折腾了几次,都被朱家不讲理的母子四人给堵了回来。

后来老谢只能算了,勉强把石磨移开了点,算是给自家大门留了个进出的口子。

然而,谁都不曾想到,原本又乖又甜的谢家小娘子熬过了生死关后,突然生猛至此,一脚就将那碍事的磨盘给踹了回去。

谢沛明明记得自己在尸山血海中战至力竭而亡,不料再睁眼时,却见到了死去多年的父亲。铁骨铮铮的鬼将军再忍不住热泪,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哭过之后,由痘症引发的高热也随之退了下去。

在床上煎熬了几日,谢将军终于弄清了现状。大夫开恩,说了句“小娘子已大好了”,她这才能下床忙乎起来。

一想到明年即将发生的那些事,谢沛就半刻都坐不住了。别的不说,先把隔壁朱家的四个祸害收拾一顿再说。要知道,上辈子谢家的祸事中,这朱家四害可没少掺和。

于是,当朱婆子正骂得顺嘴时,就见隔壁那对窝囊废父女走了过来。

“小王八……哎哟!快松、松开!救命啊!!!”朱婆子还没骂出个整话,就见那还不到她胸口高的小丫头片子一抬腿,踹得那沉甸甸的石磨朝朱家木门又近了几分。这直接就让疯鸡公的鸡脖子被“嘎吱”一声夹了个正着。

朱婆子顿时就杀鸡宰猪般地嚎叫起来,把在家里闲躺着的两个儿子给引了出来。

“娘!”

“玛个巴子!谁欺俺老娘?!”两人在院中大吼道。

朱家三个混混儿子都长得膀大腰圆,一身横肉。这也正是朱婆子敢在邻里街坊间嚣张挑事的本钱。

此刻,听到两个儿子来了,朱婆子顿时叫得更凶了。

“二郎、三郎,快,快把门推开。谢家那个小贱/货在外面堵着门,她想夹死老娘!!”朱婆子尖声嚎道。

朱二、朱三一听,谢家的?那不是才九岁的小女娃吗?怎么老娘连一个小娃都干不过啊?!

朱二嘴里应了声,上前用了七成力去推门。他想着,这么大力气去推,肯定会让门外那小货直接摔个王八翻壳。正该让她吃个教训,以后也好知道个“怕”字怎么写。

谢栋在门外听到了朱家的动静,心中担忧不已。但他面上还要强撑着对闺女说道:“二娘啊,咱,咱教训她一顿就行了。等下他们出来了,你躲到爹身后,看爹怎么、怎么捶他们……”

谢栋说着说着,就脸红起来,他咽了咽唾沫,给自己暗暗鼓了鼓劲:“去他娘个球,不就是打架吗?小时候老子也是……也是挨打挨过来的!”

能止小儿夜啼的鬼“将军”重回九岁那年……

谢沛谢二娘看着自家亲爹挺胸叠肚、双手叉腰地站在面前,心中好笑之余,泛起一阵酸涩。这就是她的亲爹呐,她那只会做饭,吵架没赢过,挨打没哭过的好爹啊!

谢栋看着自家闺女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他连忙低头检查了下自己威猛的造型。

‘哎呀,怎么腿抖得活像鸡爪疯一般?!失败!’谢栋赶紧挺直腿,冲着闺女憨憨一笑。

此时院里的朱二已经用上全力,可他推了几次都没推开自家大门,这才意识到,外面绝对不会只有一个普通幼女在堵门了。

“娘啊,你莫诳我,门外到底什么人堵门啊?”朱二边问,边朝弟弟招了招手,示意他也过来帮忙推。

“诳你个撮鸟头!就是谢家那小娼/妇把磨盘弄来堵咱家的门了!你和三儿赶紧推啊,别老娘这里杀鸡一般夹着脖子,你哥俩还在那里闲嗑牙乱打屁!”朱婆子弯腰撅臀,老脸被憋得通红,对着儿子也没了好声气。

此时,街面上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起来。左邻右舍都知道这磨盘是朱家弄来害人的,此时见他家反被石磨给堵了门,疯鸡公也被夹得活像憋了个蛋一般,都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然而,当他们见到谢家小娘稳稳踩着那石磨盘,任凭朱家三人怎么使劲都推不开后,也不禁惊讶起来。

“哦哟,这小娘子腿劲真大!你看那磨盘竟被她踩得纹丝不动。可见她的劲道比朱家三人还大哩!”

“诶前些时,不是听说她才出了痘,凶险得很吗?这就好了啊……”

“看来谢二娘是否极泰来,因祸得福啊!”

“啊?可我幼时也出过痘啊,怎么好了以后也没什么变化呐?”

……

众闲人七嘴八舌的功夫,恰好朱家老大也从外面晃回来了。

他刚走近,就瞧见自家大门被人围了一圈。

“看个鸟!都滚开,爷爷回来了。”朱大郎张开肥厚的大手,把路人扒拉得东倒西歪。

朱家是这附近一霸,三个儿子都没个正经。老大拜了城里的同姓屠户做干爹,但杀猪切肉的本事没学到,三天两头却被他干爹喊去干些抢货掀摊的歪活。

至于朱二和朱三,更是从小混到大。如今二人专在城里敲诈勒索,若弄到些钱财,就出去吃喝嫖赌一阵。等霍霍光了,再回家瘫着补觉。

朱家的生计以前全靠朱婆子给人保媒拉纤,偶尔还帮着裹个小脚、跳个大神什么的。这中间也借着钻门入户的机会,偷摸些物品出来倒换。

后来三个儿子大了,还算是有点孝心。隔三差五也会给朱婆子点家用,不过若是手头紧了,却别想从他们老娘怀里抠出一文钱来。

今天,朱大刚帮着干爹掀了一家新开的肉摊。那朱屠户给了他一串钱,全当是雇了个打手,给点辛苦费。

朱大上午得了钱,下午就找了个便宜的窑姐,颠倒快活了一番。花花大半天后,他才揣着剩下的几文钱,往家而来。

谁知,这一回来,就看到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堵他们家大门了!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朱大的粗嗓门一响,谢栋就打了个哆嗦。以前他就挨过这人一脚,后来咳了半年才算是渐渐好了。

如今见到凶神来了,谢栋条件反射地就想抱着闺女跑路。

谁知道,那朱大来得太快,也是没人敢挡他的路,几乎眨眼间,这胖大魁伟的凶汉就到了跟前。

“谢老贼,你是想把这鸡崽子闺女送我们家当丫头使吗?”朱大不怀好意地盯着谢沛秀丽的小脸蛋,歪吊着嘴角,露出一抹淫/笑。

“朱、朱大、大郎,我,我是来……还磨盘的!对,还磨盘!”谢栋急中生智,给自己找了个掩耳盗铃的借口。

这时,被夹着脖子的疯鸡公跳脚骂道:“大郎,快,快拍死这个小/逼/养的,老娘都快被她夹死了。”

朱大是个浑人,见他老娘被夹得头肿面赤,也不着急。反倒还嘿嘿笑着打量了他娘几眼,这才转头对谢沛道:“小娘子,你夹我老娘作甚。她是个软硬都没货的,你把她脑壳子夹下来也没鸟用。不如你来夹夹哥哥我,也好见识下咱卫川第一的好物件。”

旁边的二流子混混们,顿时就哄笑起来。

谢栋气得脸色涨红,可他天生嘴拙,一着急竟结巴起来。“朱、朱大、大、大……”

朱大哈哈大笑道:“瞧,你爹都知道我大……啊!!!啊呀!!!痛煞!!!”

他原本正满脸下流猥琐地想要再说点脏话,谁知话未出口,却突然捂住裆部,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起来。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几个离得近的,恍惚间看到谢家小娘子似乎动了动脚。

朱婆子本来正在奋力推门,瞧见儿子突然倒地惨叫,也愣住了。

能止小儿夜啼的鬼“将军”重回九岁那年……

“大郎,大郎?你……你可是绞肠痧又发了啊?”朱婆子想起朱大幼时曾因这毛病痛得险些死过去,不禁连声问道。

谢栋本来都做好挨打的准备了,谁知这朱大竟自己倒下了!他心中默念一声,老天有眼!拉了拉闺女的手,朝自己家那边,撇了下头。

在他看来,今天这样,已然出了好大一口恶气。现在,还是赶紧见好就收吧!

谁知,闺女乖巧地点了点头后,在一片惊呼声中,一弯腰竟把那两百多斤的磨盘举了起来。

“朱家的听着,你们往日欺凌霸道、四处为恶。虽然衙门没空管你,但我谢家却不能容你们肆意践踏。今日我就先礼后兵,明明白白地告知你们一声。若是之后再敢来惹,这磨盘就是你们日后的下场!”说罢,就将这两百斤的磨盘砰一声砸进了朱家的门前。

待谢家父女离开后,众人却没散开。他们围着那只有一半留在地面上的磨盘又摸又抠,咋舌称奇。

而稍稍缓过点劲的朱大则捂着裆部,眼神阴沉地盯着那磨盘,心中又惊又怒。

他这边正想着对付谢家的法子,而隔壁,回到了屋中的父女俩却开心地咯咯直笑。

“哎哟,我的宝贵闺女,你可太牛气了。爹爹高兴,太高兴了!嗯,今晚咱们就做一锅金丝肚羹,再来一大盘香辣炒蟹,对了,还做个葱泼兔……”谢栋叽叽呱呱地说了半天,手舞足蹈地做饭去了。

谢沛看着亲爹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心中想到:“看来,老实人真是被憋久了啊!这还只是开头而已,就高兴成了这样……嘿,以后恐怕要让爹你乐掉大牙呢……” 吃过晚饭,谢栋这才回过神来。他抓耳挠腮,吭哧了半天,终于张口问道:“二娘啊,你这一身神力是、是如何来的啊……”

谢沛上辈子被人用滚油烫成了一张鬼脸,熬过了高烧昏厥后,醒来就变得力大无穷。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身神力竟然跟着她,一起回到了九岁这年。

此时听了爹爹的问话,谢沛非常坦然地答道:“女儿也不清楚,只是之前昏迷时,隐约听见有人一直在喊什么豆妞儿乖乖……再醒来,就觉得浑身舒泰,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老爹的鼻头迅速红了起来。

谢父用力眨了眨眼,深吸口气,摸着女儿的头发,说道:“是你娘亲保佑呐……你刚出生时因为月份不足,裹着小包被也只有三斤八两。脸上一寸多长的胎毛都未褪去,皮也皱着万千个褶子。耳朵尖还与脑皮粘在一起,都没长齐全咯,指甲也是一点都没见着。那接生婆说,像你这样的娃娃,肯定养不活,不如让她抱走,埋了去。你娘拉长个脸,把人赶了出去。她抱着你,也不嫌你长得磕碜……咳咳,亲啊蹭啊,硬说你是个豆仙儿投胎,所以总爱喊你豆妞儿。我那时候就说了句,你恐怕还是个毛豆仙,结果被你娘用硬枕砸了个大鼓包……”

谢沛听着老爹絮絮叨叨说着亲娘的事情,嘴角溢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上辈子,她重病之时也不知是痛极发梦还是怎样,确实听见了那温柔的呼唤声。待她醒来之后,也听爹爹说起了这些往事。

谢沛的娘亲李氏是个手巧又爱笑的妇人。只可惜她自幼就有心疾,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寻常人家都不敢娶她。好在这世上还有个谢栋,他真心爱慕李贞娘,实实在在备了好礼后,向李家求娶贞娘。

夫妻二人成婚后甚是恩爱,三年后还得了个白白嫩嫩的小闺女。

因担心贞娘的心疾,所以谢栋早就想好了,这辈子就守着娘俩过了。为此,每次夫妻亲热时,他都会束手束脚,不敢放肆到底。

虽有点小缺憾,但夫妻二人都是知足长乐的性子。一家人笑呵呵地把寻常小日子过得煞是甜美。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谢家大闺女六岁时,患了百日喉,竟一病去了。这一下,痛得李贞娘心疾重犯,险些跟着也一并去了。

谢栋忍着丧女的悲痛,衣不解带地在床前守了两个多月,总算是把贞娘给留住了。只是这一病,到底让李贞娘的身子弱了下去。

直过了五年,夫妻俩才算渐渐都缓了过来。只是贞娘却留了个心病,总觉得对不起如此珍爱自己的谢郎。于是,几番尝试下,谢栋在喝了点小酒,有点晕乎的情况下,终于被娘子勾得来了次痛快之事。

待到李贞娘以三十岁高龄再次怀了胎后,他才追悔莫及,然而那已经于事无补了。因为对贞娘而言,打胎与生产几乎都有危险。无论选哪条路,都没法保证大人一定安全。

就这样,两口子战战兢兢地过了六个月,到底还是早产了。

普通人家想要养大如此孱弱的女婴,可谓是千难万难。

谢家两口子自然是想尽了一切办法,精心照料小闺女。再加上,谢沛这小娃仿佛天生就知道自己来之不易。她没有浪费一丝体力在哭嚎上,全都用来吃奶睡觉了。

谢沛自打生下来就很少哭,也从不挑嘴。喝奶时,经常累得满头大汗,小鼻孔也大张着,直喷粗气。可就是这样,人家依然坚持不懈地,吃一吃,歇一歇,直到吃饱了,才叹口气,呼呼睡去。

大人照料得精心,孩子乖巧又嘴壮,这样才让长毛皱皮的小猴崽子渐渐长成了白嫩的小娃娃。

直到谢沛三岁时,李贞娘心力耗尽,终于撒手人寰。临走前,她拉着谢郎的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可谢栋却跪在床前,哽咽抽泣着说道:“贞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豆妞的,呜……也不会给她找后娘,呜呜呜……贞娘,你别走,别丢下我们爷俩……呜呜呜……”

能止小儿夜啼的鬼“将军”重回九岁那年……

在谢栋的泣语声中,李贞娘带着一丝遗憾地离了人间。

原以为,按谢栋这老实性子,豆妞儿应该能平安长大,嫁人生子,直至安然老去。然而,却不料,日后会因为两条毒蛇,给谢家父女招来塌天大祸。

曾经的鬼将军默默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如今光洁柔嫩的脸蛋。她心中冷笑了声,暗暗把明年的事情又顺了一遍。

这边,谢栋觉得女儿大难不死,还得了神力护身,定然是妻子不放心他们爷俩,在一旁默默相护。

又想起戏台上,那些好心女鬼与书生相恋的段子,更觉得贞娘恐怕就在桌边看着他们。

于是谢栋起身去拿了副碗筷,摆在了左手边。又夹了好菜放进碗中,这才对闺女说道:“以前你年纪小,我怕勾起你追问娘亲的事情,所以很少提起往事。如今你也懂事了,贞娘护着咱们爷俩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说罢,就朝那副碗筷稍后的地方,轻声说了句:“贞娘,快吃吧,有你最喜欢的香辣蟹。也看看我的手艺可长进了些?”

谢沛看着自家老爹有点古怪的举动,却没有多说什么。她心中念头一转,就觉得,这恐怕是个很好的借口。将来自己只要以此为由,就能彻底断了那两条毒蛇钻进家门的诡计。

不过,只是如此却也太便宜了她们,鬼将军垂下眼帘,心中已经想出了一条狗咬狗的好计。

纬桑街上,这几日很是消停。往日满嘴喷粪,撵鸡打狗的朱婆子和她那三个混混儿子竟然老老实实地缩在家中,一直都没出门。

倒是谢家饭馆的生意比平时又好了几分。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些普通百姓,他们进门前都爱去瞅一瞅,那朱家门前只剩一半露在外面的大石磨盘。

“嘿,老谢,你家闺女真神人啊!”

“当初那丫头周岁时,我就说她生得不凡,我这眼光不错吧?!”

“跟你什么关系啊,要我说,人家谢小娘子是天生神力。以前日子太平,也没施展的机会。如今有人犯到她手上了,自然就一展神威了……”

“没错,这才叫深藏不露呐!”

“谢老板,你这闺女还没说亲吧?”

“去去去,人家才九岁,你瞎打听什么呐。谢老板,我家亲戚中有个小子……”

谢栋笑呵呵地听着众人闲聊,手上却一点都不耽误地炒着菜。小伙计阿寿也不搭这些客人的腔,咧嘴笑着把饭菜麻利地送到各人桌上。

后院,谢沛轻松地把阿爹和自己的脏衣服都洗干净后,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这几天,因为她出痘,谢家饭馆也歇业了,家里更是因为没人打理,而显得有些脏乱。

如今既然病人都已经恢复了,饭馆自然要再开起来,家里这些杂务也被谢二娘子接了过去。

做完家务,谢沛觉得身子骨还没活动开,干脆把院门一关,换下了袄裙,把上辈子那些拳脚功夫又操练了起来。

练了一个时辰左右,脸蛋红扑扑的谢二娘打来盆热水。擦洗干净后,她坐在院里的小凳子上,才觉得痛快舒坦了些。

谢沛抬头朝隔壁朱家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好笑。这朱家往日看着也是强横惯了的,却不想,只稍微吓了下,竟直接变缩头乌龟了。

不过,她也知道,按朱家四害的品性,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想出新的坏主意了。

要不是想着留下这几人,日后还有些用处,按谢沛自己的性子来,恐怕朱家也连这清静日子都没机会过了。

给自己念了几声佛号后,鬼将军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恶念,她这段时间就在家练练拳脚,做做家务。只盼着那朱家四害能自己送上门来,让她过过瘾也好啊……

然而,也不知是门口那大石磨太有威慑性还是怎样,别说朱家四害了,如今连小混混们也很少来谢家饭馆附近转悠了。

正当谢沛有些闲极无聊,静极思动时,这天上午,谢老板有些唏嘘地说起个事儿来。

“唉,也不知是谁家的小郎,真是挺可怜的……今早我去买菜时,看到老孙的酱铺子外躺了个小郎。我想着会不会是老孙家的什么亲戚,就喊了老孙出来。结果他一开门,险些被吓死,还以为是什么人死在他家房檐下了呢……好在那小郎命大,灌了点热水竟又活了过来。我看那小郎饿得都佝偻了,就让阿寿送了点热粥来。他倒是吃得快,只是吃了后,竟然又昏了过去。老孙也没法,总不能看着人就这么倒在门口吧。我俩就把人抬到张大夫家去了。张大夫看了下说是饿得太久再加上惊忧过度才昏过去的,倒也不算难治。我看药钱不多,就先给垫上了。老孙因为离得近,就让我先回来了。如今也不知那小郎醒过来没有……”

起初,谢沛还有点不太经心。可当她听到后面,面色就突然一变,人也变得郑重了起来。

上辈子,因她出痘后,好得要慢一些。连带着,谢家饭馆开张的日子也比如今要推后了几天。

待他们家的饭馆再开张时,就听老孙的酱铺子摊上了个大/麻烦。

据说是有几个混混把他给告了,说他谋害了张疤瘌的一个亲戚,尸体就在老孙酱铺子外被人发现的。

后来老孙不但挨了板子赔了钱,还在县大牢里蹲了一年多大狱。人总算是给捞出来了,可孙家却险些落了妻离子散……

“阿爹,你们救人时,附近可有人看着?”谢沛赶紧问道。

谢老爹挠挠下巴,道:“诶,你这一问,我倒想起来了。我和老孙忙乎的时候,还真看见几个坏鸟。那个张疤瘌你知道不?就是经常跟着朱二他们一起坑蒙拐骗的家伙。他带着几个二混子在对街猫着,看我们喂水喂粥时,他还跑来看了看。只是我们把人送到张大夫家后,那几个坏鸟就没在了。我看他们搞不好还想着若是那小郎死了,就把人家衣服鞋袜都扒走呢!”

谢沛微微眯眼,心中有些狐疑。若光看张疤瘌那几人,这事就和上辈子对上了。可若是再看那小郎,事情却又与上辈子不太一样。

不是应该死掉的吗?怎么如今非但还活着,而且除了饿得很了些,竟连个大点的毛病都没有呐?

想到自己的奇遇,谢沛心中有些了悟。莫非这也是一个冤鬼不成……本文来自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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