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 聶鑫森:好琴師與好角兒相互合作相得益彰

聶鑫森:好琴師與好角兒相互合作相得益彰

張伯駒生前所著的《紅毹紀夢詩注》中,以詩高度讚美曾經與譚鑫培、梅蘭芳合作過的名琴師徐蘭沅:“腔調譚梅知最深,戲材積似等身金,不來蘭竹軒中看,誰解胡琴是八音?”

  京劇演出前,在打字幕時,除打出什麼演員扮演什麼角色之外,還有琴師和鼓師的名字是必須示之於眾的,稱為“操琴”與“司鼓”,可見這兩個行當的崇榮地位。

  京劇名角一般都有自己的專職琴師,也就是說,這位琴師只為這位名角(包括與名角在臺上配戲的人)伴奏。他與名角的關係十分親密,多在師友之間,平日也常在一起切磋。

  優秀的琴師,熟悉京劇的各個行當、各個流派的唱腔特點,曲譜爛熟於心,指法極為老到,這還只是必備的“常態”。如果他長期與一位名角合作,對於名角的心性脾氣,更會時刻關注。演出之前,琴師要觀察出名角今天的心情怎麼樣,嗓子在沒在家(嗓子是否正常)。如果名角心情好,嗓子“在家”,興許某個小腔兒就翻高了唱,也可以多拖上幾板;反之,可能該翻高的也會走平,該拖腔兒的會匆匆結束。琴師拉琴得“貼”上去,這就需要在平常所備的“準稿子”外,還得備上“小稿子”,以應付各種變化。

  另外,琴師要看名角在什麼戲園子演出,不同戲園子的觀眾有不同的口味,在伴奏時要迎合觀眾的喜好。還要注意舞臺上與名角配戲的是哪些夥伴,他們屬於哪個流派,伴奏時要能夠區別開來,不能強求一致。

  琴師也有約定俗成的規矩: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借故“脫場”—突然不來伴奏了;不能在伴奏時“陰”自己的“角兒”,弄得琴聲與唱腔格格不入;不能不顧劇情,在拉過門時炫耀自己的琴技,與“角兒”爭彩。

  馬派琴師李慕良,生於湖南長沙,其父李趕三是名丑角。李先是學老生並操琴,後來變聲倒倉,便在京胡上狠下功夫。1935年馬連良赴長沙演出,經人推薦,收李慕良為學生,以後又成為馬的專職琴師。“慕良儀表儒雅,身著深色長衫,白襯衣的袖口捲起兩道,滿面春風,容光煥發,透出了‘精、氣、神’……慕良先生琴藝高超,可謂‘心手相印’,善於表達豐富的感情,他並不被動地託腔保調,而是有所創新。”

  而著名京胡大師楊寶忠,也與馬連良合作多年。“他操琴不喧賓奪主,必等唱角博得彩聲後,才在拉過門時拉些花腔。這樣既主次分明,也給唱角以喘息的機會,極盡襯托之能事。有一次,馬連良在西長安街新新戲院演出《群英會·借東風》,前飾魯肅,後飾孔明,由楊寶忠拉琴。演到蔣幹盜書一折,魯肅到周瑜臥室放置假書信時,並無唱腔,只有一些做派,極易冷場。而此時楊寶忠用胡琴拉‘小開門’,施展絕技,過門越拉越快,與鼓板吻合,極為悅耳,然後由快轉慢。這一切與魯肅各種表情神態配合默契,博得全場觀眾熱烈掌聲。”

  好琴師講究手上有一把好胡琴:名貴的紫竹做琴桿,黃楊木做琴軸;當然更重要的是音質好。老北京的琴師都喜歡用史善朋做的京胡,“聲音高亮,又圓潤松甜;既寬厚,又集中充實,確實手藝不凡。”

  湘潭古城曾有一位湘軍後裔、京劇名票郭文蔚,家道殷實,年輕時在上海讀書,曾請當過譚鑫培琴師的陳彥衡業餘為他拉琴吊嗓,因而進步極快。郭老是學譚派老生的,他說:“陳先生拉琴,襯、託、墊、帶,嚴絲合縫,讓人唱起來一點也不吃力,確實是爐火純青。”

  我與郭先生相識於二十多年前,當時他已是高齡,卻組建了一個業餘“振興京劇團”到處義演。他告訴我,如果有好琴師,他還可以唱譚派的重頭戲。可惜沒有,也就只能演一些唱工輕微的角色了。

  郭先生已於十年前辭世,我想在另一個世界,他一定會找到與他合作過的名琴師,意氣風發地高唱他所摯愛的“譚腔”!轉自:聊京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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