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6 【微观世界】

微观世界

当幻想者醒悟过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了。

因为寄托者早就看透离开了。

其实,在幻想者刚萌发寄托时就预料到她会离开了。芸芸中总有许多富有幻想与期盼的人,他们往往靠幻想未来的美好来支撑现在,他们被称为幻想者。后来随着时代变迁,社会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找不到足以支撑现在的方法而被淘汰,只有少部分幻想者留存下来。他们大多时候会被过去和现在的记忆压塌崩溃,但总能靠一份寄托与幻想找到点光亮。幻想者的那份寄托,可能寄托于某个物件,或者寄托于某个场景,甚至寄托于某段记忆。在那个时代,很少有把寄托放在一个人身上的。然而很少不代表没有,被幻想者寄托的那个人,我们叫她寄托者。

按地球时间来看,那份寄托大概存在了四个月,在幻想者的微观世界里,已经过了有一千零五十四万天了。

现在,幻想者身心俱空地躺在微观世界里,这里空荡荡的。幻想者的神经被记忆流放,他回想起在他最初萌发寄托时的场景:那时候,在他那渺茫的世界里,他不知道该在哪里立足,他努力为自己找到了方向,并试探接触周围的一切。在幻想里,他看到了城市里耸立的高楼群,看到了有一幢高楼里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很简约,但采光很好,桌子上放有一盆盆栽,是盆文竹,文竹旁边的电脑显示着还未曾码完字的文档。他在想那些字是他打出来的,又好像不是。周围不知道从哪里飘来几团云雾,笼罩了这一切,使幻想者想象模糊,很快就又陷入一种百无聊赖的孤寂中。他发现那孤寂的朦胧中站着一个女孩子,那是个眉目清冷的女孩子。幻想者作了个比喻,眉目清冷,像一整季的雪水都融进了她的眼睛里。幻想着听到那女孩子对她说:“喂,你就是幻想者吗?”

之后的两百多万天里(按微观世界算),幻想者停止了幻想,就算有幻想也是围绕寄托者而展开的。幻想者突然觉得生活不再无聊单调,自己的每个想法都因为寄托者的出现而切于实际。幻想者会为了实现每一个为了寄托而有的幻想开始忙碌,也让部分幻想慢慢实现,虽然那份寄托没有丝毫增加,幻想者的行为也对寄托者的世界没有任何影响。有时候幻想者真的感到劳累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寄托放在她身上。其他寄托于物件、场景的幻想者都比他要活的简单。而寄托者依然对幻想者毫无改变。幻想者不知道,其实寄托者也有寄托,也是把寄托放于某一人身上,不过那人空有皮囊实在碌碌无为太过平庸,幻想者对此不想多提。

中间的八百多万天里,幻想者觉得寄托愈渐遥远了。也随着时代发展,那些寄托于某段记忆的幻想者最先被淘汰,其次被淘汰的是寄托于场景的幻想者。因为记忆和场景在微观世界的时间面前都不再靠谱,在现实时间里刚开始还能起到支撑的作用,后来变成为痛苦的根源了。寄托者虽然已经不在,但好在寄托仍存。幻想者即使回到无寄托的日子也不会孤寂了,因为只是他实现了不少围绕寄托者的幻想,也为幻想者那些遥远的大幻想积累的不少经验与素材。即使幻想者时常感到雪崩一般的孤独,即使幻想者会时常悔恨这八百多万天的白白付出,但好在寄托者曾经的出现,已经使幻想者单调狭小的微观世界有了些色彩与光亮了。

在最后的几万天里,寄托于物件的幻想者也被淘汰了。那份本来就难以维持可有可无的寄托也不再有意义。幻想者突然认清了一些事实,寄托者从一开始只是出于礼貌和他认识打招呼,就没在意那些寄托有什么实在意义,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寄托,一切都只是幻想者的空想罢了,一切都只是单方面的而他误以为是多方面的。在一千零五十四万天的最后一天里,幻想者才得知,寄托者之所以不在乎寄托,他之所以不再有幻想,是因为在寄托者不再的八百多万天里,寄托者遇到了一个没有幻想没有寄托手到擒来不需努力就含着金汤匙的财富拥有者。

寄托者本是幻想者不被淘汰的全部意义,但现在对于一份寄托的有无幻想者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因为那么多人被淘汰而他仍然存在就已经让他看淡了一切。也不能说是看淡,也不能说寄托者是看透。用幻想者的话说应该是不在一个世界,不是不在一个微观世界,而是不在一个赤裸裸的,寒冷刺骨的现实世界。

幻想者处在被淘汰的边缘了,他只是听说过,偶尔想过,着实不了解“上流社会”的财富拥有者能奢华放肆到何种程度,梦想与上流社会本就是两个世界,也就是幻想者这里狭义的微观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区别了。

不在一个世界当然很难有共同语言。从某种意义上讲,确实如寄托者反复强调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但从客观意义上讲,每个人又都生活在一个世界,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或忙碌或无为的世界,不劳动就能饿死或者不劳动就能丰衣足食的世界。我们总归是在这个靠花花绿绿的纸的厚度来衡量人的价值的条框里应付每一个分秒。幻想者所说的,是在现实世界里与寄托者不在一个世界了,这确实是莫大的“卑哀”。

幻想破灭,寄托不存。

何为幻想与寄托?

即爱与被爱。

何为现实和微观?

即生活与感情生活。

你找一个带有小孔的物件,或者在一张纸上挖一个小洞,或者干脆眯起眼睛,以质疑和猜测的眼光审视这个现实世界,你会看到不一样的,你会想天空为何这样小,小如一片树叶。你会看到树叶上众多芸芸脉络的幻想破灭,寄托不存,但还会有更多树叶下的人前赴后继成为幻想者与寄托者,漫天的幻想还在,遍地的寄托仍存。这,便是你的微观世界。

微观世界里,一秒即为一天。一秒和一天一样难熬。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应该有些寄托的。愿你做一个寄托者,愿你是一个寄托者,不要辜负寄托于你的幻想者。


【愿你看懂,又多希望你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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