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鄭中砥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藝只有植根現實生活、緊跟時代潮流，才能發展繁榮；只有順應人民意願、反映人民關切，才能充滿活力。”對於電影而言，無論原創還是翻拍，都不可急功近利、投機取巧，而是要真正做到紮根人民、紮根生活。
2019年歲末懸疑電影《誤殺》讓業內把目光重新聚焦在“外國影片的本土化翻拍”上，這類影片以國外成功電影為藍本，在原有劇本的基礎上進行加工，最終實現影片在國內市場的本土化落地。編劇史建全將原創劇本稱之為“平地掘餅”，要從無到有地創造人物、故事，還要儘可能滿足現實合理性，難度可想而知。而翻拍影片有所不同，在原版影片的故事基礎上進行本土化加工，難度相對較小；同時，原版影片經過海外市場和觀眾的驗證，創作風險性也相對降低。
回顧近年來國內市場的翻拍影片，2015年成為一個重要節點，這一年在愛情類和懸疑類影片中均出現了有代表性的電影，此後在這兩種類型上的翻拍影片不斷進行新的探索。《重返20歲》在翻拍的基礎上更進一步，與韓國同步實現“一本兩拍”，韓版《奇怪的她》先期在韓國上映，兩部影片都收穫了不錯的票房和較好市場評價。
五年來，從《重返20歲》《十二公民》到《誤殺》，外國電影的本土化翻拍也在曲折中砥礪前行，出現了一批以懸疑、愛情類型為代表的優質影片，在不斷總結經驗中探索出電影本土化的翻拍路徑。
中國傳媒大學副教授張淨雨認為，將改編和創造力匱乏等同實則是一種誤解，“因為模式的引進和改造都需要創造力為支撐，與其將藝術家的創造力捆綁在原創的範疇內，不如將創造力應用於改編過程之中。特別是對於當下中國的電影產業而言，模式借鑑與創新的研究與實踐具有更重要的指導性作用。”
2015年
《重返20歲》《十二公民》呈現翻拍的兩種類型傾向
2015年的翻拍電影中，《重返20歲》和《十二公民》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兩部影片，引領著此後五年在翻拍影片中以愛情類和懸疑類為代表的兩種類型潮流。
《重返20歲》和韓版《奇怪的她》由韓國CJE&M公司發起，中韓兩國公司共同出資開發，採用“一本兩拍”的模式製作。故事結合奇幻、家庭、愛情等多種元素，以一位年逾古稀的倔老太太意外重返20歲為戲核，在喜劇的外衣下探討了養老、家庭、青春愛情、中年危機等多個社會話題。韓國版《奇怪的她》先期製作完成，於2014年在韓國上映，口碑和市場反響俱佳。中國版《重返20歲》由陳正道執導，2015年初全國上映，收穫票房3.65億。中韓兩國文化的親近性和此類題材的普適性，使得這部影片的拍攝和本土化過程中少了一些文化隔閡，相似的家庭結構、人際關係等也都為“一本兩拍”的無縫對接提供了現實條件。
上海戲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石川認為，“某種程度上，《重返20歲》可以被看作是中韓文化消費這一跨國售賣模式在電影合作製片方面的一次延續與重演。本質上，它依然可歸為上世紀90年代‘韓流’奔湧東亞以來的又一波暈輪效應”。
我國與韓國、日本共處東亞，地緣上的親近性孕育了諸多共通的文化經驗和歷史記憶，這些都為電影的跨國翻拍提供了更多共情、共鳴的空間。除了2015開年上映的電影《重返20歲》，這一年還有《咱們結婚吧》《前任2：備胎反擊戰》等多部愛情類影片翻拍自韓國電影，有趣的是，這兩部影片都不約而同地未在宣傳中提及“翻拍”，甚至還引發了“抄襲”的誤會。相較於2019年《誤殺》以原版《誤殺瞞天記》做了一波口碑宣傳，2015年的“翻拍”似乎還處於對原作遮遮掩掩、欲說還休的境地。
在2015年的翻拍愛情片中，《新娘大作戰》和《命中註定》由於演員陣容強大而吸引了諸多關注。前者由陳國輝執導，倪妮、楊穎、陳曉、朱亞文等主演，改編自2009年的美國電影《結婚大作戰》；後者由馮小剛監製、湯唯和廖凡主演，改編自上世紀90年代的一部美國愛情輕喜劇《我心屬於你》，當時一度被業內期待能夠再現《北京遇上西雅圖》的市場表現；但兩部影片幾乎在市場上遭到了同樣的口碑滑鐵盧——不接地氣。最終，這樣的陣容加持也未能挽回影片的頹勢，《新娘大作戰》不足1.8億，《命中註定》不足7000萬，票房均不達預期。愛情類影片的翻拍雖然在這一年出現了一次小高潮，但這類影片的本土化之路仍顯曲折。
2015年另一部不得不提的翻拍電影是《十二公民》，這部影片1400萬的票房表現並不突出，但從藝術創新角度來看，即使是在五年後的當下，它的翻拍形式也仍然顯得極為獨特。中國傳媒大學副教授張淨雨評價這部電影“以雄心勃勃的姿態漂亮地完成了一項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十二公民》原版影片面世於1957年，此後被多國導演多次翻拍。原版故事的法律基礎是歐美海洋法系，12位陪審員在會議室激辯一宗少年弒父案，事件的講述、推理、辯論和質證全都集中在會議室這樣一個戲劇空間內。從形式上看，影片嚴格遵循著戲劇的“三一律”規則；從精神內核上看，影片呈現的激辯過程和最終達成無罪判決的結果，處處貫注著陪審團制度的優越性、無罪推定的法律精神，幾乎是一曲美國司法制度的銀幕讚歌。
中國導演翻拍這樣一部影片，最大的難題是怎樣合理根據中美司法體系的差異而進行本土化落地。作為大陸法系國家，我國並沒有原片中呈現的陪審團制度，在這個問題上，導演徐昂的解決方式是將論辯過程置換為政法大學的模擬法庭辯論考試，12位公民則變成了12位學生家長。
張淨雨認為這種改編方式是恰當、成功的，“將原作中一場關係到他人生死命運的裁決所承載的嚴肅性消解了，法制精神也被弱化。經過電影拍攝和模擬法庭兩次虛擬過程的稀釋，《十二公民》全片呈現出一種較為輕快的質感”。另一方面，在影片的藝術呈現上，徐昂運用自己多年戲劇導演的經驗，將這部電影的懸疑感、戲劇性推向極致，也引發了關於舞臺式、話劇式電影風格的討論。
在《十二公民》上映之後幾個月，另一部翻拍自韓國電影的國產懸疑推理影片《我是證人》上映，由韓國原版《盲證》導演安相勳執導，鹿晗、楊冪等主演，幾乎完全復現了原版劇情甚至是鏡頭，2.15億票房也成為當時該類型影片中的佼佼者，懸疑推理類電影的翻拍開始在之後幾年中接連出現。
2016年
韓國愛情喜劇翻拍不斷
2016年千萬票房以上的翻拍影片主要有《情聖》《外公芳齡38》《我最好朋友的婚禮》《我的新野蠻女友》《捉迷藏》等。除了《捉迷藏》是懸疑類影片外，其他幾部都是愛情喜劇類電影的翻拍。
《情聖》作為整個2016年度翻拍電影的市場領軍者，近6.6億的票房著實不容小覷。影片翻拍自1984年的好萊塢電影《紅衣女郎》，基本保留了原版的劇作結構和主角人物設置，在劇情和笑料上下足功夫，單從影片呈現效果上來看，笑料密集、在地性強，本土化落地可謂出色。業內將《情聖》稱為2016-2017賀歲檔的最大驚喜，在整個市場渴求優質喜劇電影的時機下，《情聖》的出現滿足了觀眾類型需求，更由於其優質的品質呈現，最終從同期上映的《長城》《鐵道飛虎》《擺渡人》等影片中實現突圍。
這一年的愛情喜劇類翻拍影片中，除了《情聖》得到觀眾認可外，其他幾部都在國內市場遭遇明顯的水土不服。《外公芳齡38》改編自2008年的韓國電影《超速緋聞》（又名《非常主播》），影片講述一個38歲的“過氣”主播突然被自稱是自己女兒的青年女子闖入家門，更荒誕的是這女子還帶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從人物設置上看，國產版與韓版幾乎一致，甚至連片中“外孫”的髮型都與原版別無二致，能夠看出本土化嘗試的改動是將陳妍希飾演的女主角家鄉設置為福建省，在片中多次使用“諧音梗”式的笑料。影片在2016年11月11日上映，最終僅收票房約6000萬，成績與映前片方預期相差甚遠，但這個票房已然是當年度所有翻拍喜劇愛情類電影中的執牛耳者。
2016年暑期檔翻拍影片《我最好朋友的婚禮》由滕華濤監製、青年導演陳飛宏執導，演員陣容彙集了舒淇、馮紹峰、宋茜、葉青、鳳小嶽等。影片翻拍自1997年的好萊塢同名影片，原版影片聲名在外，曾獲得奧斯卡、金球獎、英國電影和電視藝術學院獎的多項提名，首映即以2100萬美元打破愛情輕喜劇類影片首映票房的紀錄。但國內翻拍版在各大電影網站上都遭遇了明顯的口碑問題，評分較低，市場表現為票房滑鐵盧，最終只收約3700萬票房。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我的新野蠻女友》這部影片上，相較於2001年韓國原版《我的野蠻女友》在國內某知名影迷平臺上8.2分的高分評價，2016年的國內翻拍版影片遭遇了年度翻拍愛情影片的最大尷尬。影片網絡口碑幾乎一邊倒地全是差評，在同一網站評分只有3.7分，影評人桃桃林林毫不客氣地評價該片“一無是處”。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網友評價中經常出現的這句話似乎也反映出翻拍影片難以迴避的“對比”問題。如果把翻拍簡化為不動腦子地照搬照抄，或是脫離當下現實、想當然地生編硬改，那麼翻拍就會成為一場處處露怯的滑稽秀，不僅不能實現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創作目標，反而還會淪為東施效顰的典型代表。
2017年
日韓懸疑電影翻拍出佳作
2017年票房過千萬的翻拍電影中，翻拍自日韓懸疑類的影片佔比過半，其中《嫌疑人X的獻身》《解憂雜貨店》《追捕》票房均過億，《破·局》也產出超6400萬票房。國內電影人似乎尋找到了一種簡單易操作的翻拍類型——懸疑動作類。
《嫌疑人X的獻身》由蘇有朋執導，改編自日本作家東野圭吾的同名小說，在國內版電影面世之前，2008年日本拍出第一版電影《嫌疑人X的獻身》，獲得了行業內外一致好評，2012年韓國再度翻拍，影片的評價次於日版。2017年中國翻拍版《嫌疑人X的獻身》，在原著粉和日韓版影片粉絲的多重關注與壓力之下，如何突破窠臼呈現出新意成為擺在創作者面前的難題。蘇有朋自《左耳》開始的導演嘗試，在這次翻拍中更進一步，最終斬獲超4億票房，獲得觀眾的認可。
《解憂雜貨店》2017年年底上映，由青年演員王俊凱、迪麗熱巴、董子健主演，更有成龍加盟演出。影片改編自日本作家東野圭吾同名小說，講述在一家僻靜街道旁的雜貨店，只要寫下煩惱投進店前門捲簾門的投信口，第二天就會在店後的牛奶箱裡得到回答，三個年輕人誤入雜貨店，卻無意間開啟時空遂隧道……當年9月，日版影片《浪矢解憂雜貨店》在日上映，引發書迷和影迷的強烈反響，影片提名第41屆日本電影學院獎多個獎項。中國版《解憂雜貨店》也表現不俗，映後保持了口碑高位，最終斬獲超2.2億票房。
2017年的電影《追捕》改編自1976年同名日本影片，作為改革開放後引入的第一部日本影片，日版《追捕》在當年國內觀眾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青春記憶，片中高倉健飾演的檢察官杜丘和中野良子飾演的富家女真由美，幾乎成為那個年代國人腦海中代表勇敢和愛情的最佳意向。時隔40多年，吳宇森導演將這部電影再度搬上銀幕，幾乎復刻了原版影片中的經典段落和經典場景，更邀請張涵予和福山雅治兩位中日實力派男演員加盟。但40多年後的觀眾對這部電影的態度顯然與40年前大相徑庭，“老套”、“節奏慢”等成為常見的負面評價，當然也不乏一些年長觀眾，從這部影片中重溫了多年前的經典記憶，“有溫度”、“還是當年的味道”也成為支持影片觀眾的主要感受。
這一年另一部不得不提的懸疑動作類改編影片就是由郭富城、王千源主演的《破·局》，影片改編自韓國電影《老手》，劇情跌宕、設計精巧、扣人心絃，全面保留了原版影片的優秀情節。更值得關注的一點是，影片將地點設置在吉隆坡，非常巧妙地規避了翻拍類影片的落地難題，這一點無疑也為之後的翻拍影片提供了一些啟迪，2019年度的黑馬影片《誤殺》就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虛擬了一個“賽國”作為故事地點。
其實2017年的犯罪懸疑類影片集中翻拍，在2016年的翻拍影片《捉迷藏》中就已現端倪。2016年11月上映的國產懸疑驚悚電影《捉迷藏》由霍建華、秦海璐、萬茜領銜主演，影片改編自韓國同名電影，在驚悚感的營造上下足功夫，雖然一些細節被觀眾詬病不夠合理，但在驚悚感、恐怖感的營造上，幾乎成為近年影片之最。影片最終7100萬的票房成績雖然不夠理想，但也基本覆蓋成本，給了此類影片翻拍更大的經驗和信心。
除了懸疑動作類翻拍影片，2017年度還有黃磊導演的《麻煩家族》和陳坤、桂綸鎂主演的《美好的意外》等翻拍電影。其中，《麻煩家族》可謂“徹底翻車”，影片原版《家族之苦》作為一個系列，由日本“國民導演”山田洋次執導，處處折射出真實的日本家庭文化，在日本有著廣泛的聲譽和國民度。但國內翻拍版影片幾乎照搬原版場景、人物、情節等，對中國真實家庭的苦與樂毫不觸及，有影評人評價整部影片“如在雲端、生搬硬套、毫無生活氣息”。
《美好的意外》則可以看做2015年《重返20歲》的再次嘗試。影片改編自韓國電影《妻子小姐》，糅合了奇幻、愛情、喜劇、家庭等多種類型元素，陳坤和桂綸鎂的表演也為影片增色不少，但最終1300餘萬的票房只能算是差強人意。此類影片翻拍面對的本土化和創造力問題成為了阻礙它們在市場上取得票房和口碑的主要因素。而懸疑動作類影片由於精巧曲折、環環相扣的情節設置，在翻拍中反而不需考慮更多劇本因素，而只用提供合理故事空間即可，這也成為該類影片能夠被頻頻翻拍的主要原因。
2018年
翻拍影片漸趨成熟與多元
2018年翻拍類影片主要有《動物世界》《找到你》和《來電狂響》三部，相較於此前幾年，數量不多卻可謂各有特色、漸趨成熟。
《動物世界》由青年導演韓延執導，改編自日本電影《賭博默示錄》，影片具有強烈的個人風格，全片多處動漫式“升級打怪”場景，在地鐵車廂中小丑手刃各路妖怪的打鬥場面，充分滿足了美漫迷的心理需求，更在電影製作上完成了一次翻拍影片的工業升級。導演韓延此前處女作《滾蛋吧！腫瘤君》即帶有濃烈的漫畫風格，此次《動物世界》在更大製作和更充足資金的支撐下，更進一步實現了導演的創作意圖，在翻拍同時為影片注入了強烈的作者風格。
影片最終斬獲5億票房，雖與市場預期有所差距，但考慮到同期影片《我不是藥神》的市場衝擊，這樣的成績已屬難得。在各大電影網站和社交平臺上，《動物世界》可謂有口皆碑，不少觀眾認為相較於原版影片，該片實現了品質上的全面飛躍，無論是從卡司陣容還是工業水準，亦或是片中對賭博遊戲的精巧設計，都在原作基礎上進行了全面升級和再造。
遺憾的是，並非每一次口碑突破都必然幫助一部影片達成市場爆款目標，但幸運的是，總有一些充滿鬥志的創作者在一次次失望中重整旗鼓、再次出發。韓延導演的《動物世界2》已經在籌備之中，這一次，更加成熟更加完善的作品，值得期待。
《找到你》是2018年度女性題材電影的代表，這部改編自韓國的《迷失：迷失的女人》的影片，也贏得了比原版更大的讚譽。該片由姚晨和馬伊琍兩位實力派演員共同出演，片中馬伊琍扮醜出演鄉下小保姆，姚晨則飾演一位忙於事業的女強人，在孩子丟失後，女強人丟盔棄甲、卸下強硬偽裝而成為一個瘋狂、無助的母親。影片提名國內外多個電影節獎項，姚晨憑藉此片斬獲第26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這部電影將翻拍影片的範圍從常見的懸疑動作類、愛情喜劇類影片，拓展到了女性題材影片領域，讓更多電影人看到女性題材影片在市場上的強大生命力。
《找到你》製片人陳潔在採訪中表示，“從一開始我就想到要改編國外成熟電影，在有其他國家觀眾驗證的基礎上進行選擇，成功的幾率無疑更大”。而之所以選擇這樣一部女性題材影片進行改編，陳潔坦言，“我自己身處這樣一種矛盾與糾結之中，我是女兒、母親、職場人、妻子，我要平衡各種身份，也會有很多困惑，所以當時看到這個劇本就一下子被打動，我要做的電影首先要能打動我。”在《找到你》超2.8億票房的成功之後，陳潔和她的團隊仍然走在繼續尋找改翻拍藍本的路上。
2018年度的翻拍影片中，《來電狂響》無疑是一匹黑馬，超6.4億的成績是觀眾給這部影片的最大肯定。《來電狂響》翻拍自意大利電影《完美陌生人》，選擇在賀歲檔上映，非常切合節日的歡樂氣氛，同時滿足了觀眾“笑”的需求。
事實上，《來電狂響》原作《完美陌生人》已被7個國家翻拍，國產版本淡化了原作中關於人性的思索和探討，本土化改編及搞笑情節設計受到好評，在中國電影資料館進行的國產電影滿意度調查中，專業觀眾給出了2018年度中國電影觀眾滿意度調查賀歲檔檔期內最高評分(75.3分)，這一評分在全年專業觀眾評分中列11位。
在2016年意大利原版電影《完美陌生人》中，故事時空高度統一、戲劇衝突極強，情節設置異常巧妙、人物關係複雜，主體部分全都發生在一次朋友聚會上。這些設置與2015年國產翻拍影片《十二公民》有諸多相似之處，同樣是恪守著戲劇“三一律”的規則，《來電狂響》在框架之下選取了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的人物，呈現出中國當下的婚戀家庭觀。
縱觀整個2018年翻拍影片，日趨成熟的翻拍思路和大膽創新的翻拍類型選擇，都為這類影片開拓了更廣泛的市場空間。翻拍影片正在朝著成熟、創新、多元化的方向不斷前進。
2019年
懸疑動作類翻拍影片《誤殺》再次實現市場突破
2019年翻拍影片中出現了《誤殺》這樣的驚喜之作，超12億的票房不僅成為年度最大懸疑類影片市場黑馬，也為該類影片提供了更多成功翻拍的經驗。《誤殺》改編自印度電影《誤殺瞞天記》，類型清晰、懸疑感強，陳沖、肖央、譚卓等實力派演員的表演也成為影片的一大亮點。
影片將故事背景架空設置在“賽國”這樣一個虛擬空間中。同時，片中的語言、自然環境等多重要素又暗示著這個“賽國”與現實中泰國的千絲萬縷聯繫。這種討巧的方式規避了地域上的限制，能夠更加自由地進行故事表達。相較於2016年《破·局》將故事發生地設置在吉隆坡，《誤殺》在故事發生地的構思上無疑更進一步，也恰是這一小步，給了影片更大程度上的自由，使得片中貧富階級的兩極化、權力階級與平民之間的對峙、善與惡的轉變等都有了更多合理化的可能。
2019年初上映的《“大”人物》翻拍自韓國電影《老手》，相較於原版，影片的情感表達更為充分，留給人物的發揮空間更大，也給觀眾更多共情空間，最終斬獲3.79億票房。毫不誇張地說，這部影片讓觀眾重新認識了演員包貝爾。片中包貝爾飾演窮兇極惡的“富二代”趙泰，他以細膩真實的表演，讓觀眾完全跳出了他原有的喜劇演員“人設”，甚至不少觀眾表示“完全沒認出來這是包貝爾”。
另一部犯罪懸疑類翻拍影片《你是兇手》由宋佳、王千源、馮遠征等主演。有趣的是，這部電影的原版影片就是在《誤殺》中被多次提及的韓國電影《蒙太奇》，講述一位母親複製兇手作案手法，為女兒報仇的故事。在《誤殺》中，《蒙太奇》是警察局長的破案線索，主角李維傑也是用“蒙太奇”手法編織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據鏈。但是在國產翻拍電影《你是兇手》中，“蒙太奇”遭遇了“失靈”，觀眾對這部電影並不太買賬，敘事的簡陋使得故事節奏整體顯得凌亂拖沓，喪失了原版快節奏、高密度的刺激感和懸疑感。最終，影片由於口碑平平，只收獲了4800萬票房。
這一年，有一部導盲犬題材的翻拍影片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這部由羅永昌導演、任達華主演的電影《小Q》翻拍自日本電影《導盲犬小Q》，講述了聰明伶俐的拉布拉多獵犬小Q從出生到訓練成為導盲犬，終其一生為人類服務的故事。這是國內並不多見的動物題材類影片的翻拍。影片上映後獲得觀眾一致好評，“暖心”、“感動”等成為了觀眾對這部影片的主要觀感，最終影片收穫票房超1.1億，成為該類影片中的佼佼者。
另外兩部翻拍影片《小小的願望》和《深夜食堂》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失敗。前者《小小的願望》改編自韓國青春性喜劇《偉大的願望》，影片導演田羽生此前的代表作品“前任”系列關注點都在愛情題材，其中2015年的《前任2：備胎反擊戰》即翻拍自韓國愛情性喜劇《男人使用手冊》。
《小小的願望》講述一個身患絕症的青春期男孩希望在去世前談一場戀愛，而原版的故事梗概更為直接：身患絕症的青春期男孩希望兩個朋友幫他完成生前最後一個願望——破處。國產影片對於“性喜劇”這樣類型的影片，歷來沒有創作傳統，諸多方面的掣肘更使得這類影片最終難以呈現出應有的喜劇色彩和創作水準。《小小的願望》上映後，褒貶不一、爭執不下，最終近3.7億的市場成績或許證明，此類影片的翻拍仍需要國內電影人不斷摸索，或許未來會迎來更好的發展。
梁家輝導演處女作《深夜食堂》口碑和票房雙雙遇冷，生搬硬套、不接地氣是最主要的原因。雖然不少業內人士都認為翻拍影片的創作成功幾率會更高，但事實上，電影翻拍看似簡單，實則要在很多細節上下功夫，只有解決了文化差異和社會現實差異帶來的陌生感與異質性，才能讓外來的好劇本好故事紮根中國文化土壤，從當下社會現實中生長出來，讓觀眾覺得真實可信、真誠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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