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拍,才不是爛片的替罪羊


肖央版《誤殺》豆瓣評分7.6。

印度版《誤殺瞞天記》豆瓣評分8.5。

翻拍,才不是爛片的替罪羊


對於國內觀眾,即便前者院線上映,後者僅僅流傳網絡,評分上,中國版還是輸了。

印度小鎮故事被平移到泰國邊陲之地,竟然發生了詭異的化學反應。

妻女衝動殺人現場驚慌失措,立馬藏屍滅跡,卻一次都沒想過找一家之主商量對策。

《誤殺》找補道,爸爸沒有手機。

所以,9102年的現代,上流社會男孩用iPhone偷錄迷姦視頻,受害女孩的平民老爸卻還在街頭打公用電話?

七八十年代的貧民對抗新世紀的官二代小流氓,這是公然上演“關公戰秦瓊”嗎?

再想想,近幾年《麻煩家族》《龍蝦刑警》《小小的願望》等作品頻頻撲街,不禁要問:

“翻拍”真的是華語電影魔咒嗎?

掰一掰《誤殺》,說不定能找到新的答案。


翻拍,才不是爛片的替罪羊


01.

在所有人眼中,李維傑(肖央 飾)都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儘管小學都沒讀完,卻樂於使用從電影中學到的知識幫助其他人,並且在這個魚龍混雜的東南亞小鎮上經營著一家低配版網絡公司。

雖然因為經常為旁人出謀劃策,成了惡警的眼中釘,李維傑並沒有因此停止他的任何一次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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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李維傑感到幸福的是,他和妻子阿玉(譚卓 飾)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平平才貌雙全,小女兒安安活潑可愛。

即便生活不富足,卻也因為完滿的家庭,過得有滋有味。

然而,厄運還是在一個雨夜找上了門。

大女兒平平被警察局長的兒子迷姦,並拍下視頻。

為刪除手機中的視頻,母女二人與男孩經歷一番激烈的爭鬥之後,平平失手殺了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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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百姓的女兒VS警察局長的兒子。

在這個法律界限無比模糊的地方,階層是無法跨越的壁壘。

甚至,《誤殺》還人為地增加了打怪的難度。

一如開篇提出的質疑:

同樣是生活在泰國的中國人,窮人居然連手機都用不起,富人卻能隻手遮天?

小男孩的手機用來觸發罪惡,而男主一家的固定電話只是為了一次次失聯和錯過。

必須承認,這個劇情設定過於極端,推動情節的功能超出了邏輯可解釋的範圍,屬於翻拍過程中沒有充分潤色的bug。

於是,李維傑得到唯一的武器是——從懸疑電影裡學來的反偵察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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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脫險有三問:

如何製造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如何應對警察三番五次的盤問?

又如何掩藏一切與這場犯罪有關的證據?

隨著劇情的一次次反轉,李維傑都給出了令觀眾意料之外的答案。

“當你看過一千部以上的電影,你會發現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什麼離奇的事情。”

李維傑肯定沒想到,離奇的事情居然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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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版《誤殺》之前,光是印度,就已經有過三個版本的《誤殺瞞天記》,且次次評價不差。

由此證明,這是一個吊得住觀眾胃口的好懸疑劇本,《誤殺》也幾乎沿用了每一次反轉。

所以,如果觀眾已經看過印度版,那中國版的意外感,一定會大打折扣。

畢竟,這種瘋狂反轉的作品大多是一次性消費,鮮少有觀眾會在緊張刺激的觀影體驗之後,二刷翻細節。

但是,作為一部懸疑片,《誤殺》巧妙地運用離奇的殺人故事展示了家庭、社會和階級的內核。

整部電影,最主要的高手過招來自李維傑與警察局長拉韞(陳沖 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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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腦內儲存了無數部懸疑電影,知識與經典是草根階層的武器。

後者,親身洞察了無數場殺人懸案,經驗和直覺是居高位者的特長。

一個課本選手對抗實操冠軍,“讀死書”的李維傑能行嗎?

再配上肖央油膩小卷毛的造型,讓人在每一個時間節點上,都忍不住替他擔心。

與此同時,年幼的小女兒安安也目睹了殺人案,她是否能夠應對成年人世界的盤問,成為全片時時閃爍的定時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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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男主借用電影蒙太奇手法,把“二號去聽經,晚上住旅店,三號去餐廳,然後看電影”的謊言變成了現實,在兇殺案來臨時,擋在了妻女面前,塑造了一個令人難忘的草根神話。


02.

只不過,神話並不完美。

其實,這個問題在印度原版裡早就顯露出來了。

為了配合炎熱的天氣,看電影成為印度人民消暑必備良品,“湊不齊三小時就不叫印度電影”的特徵保留至今。

於是,《誤殺瞞天記》用了40分鐘來塑造一個和美幸福的家庭,顯得拖沓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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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層面上,《誤殺》更像是對前作的修正。

陳思誠監製柯汶利執導的聯手中,163分鐘的原片被大刀闊斧地砍為112分鐘。

加快敘事節奏這個簡單粗暴的方法,極大地提升了觀影體驗。

當然,時長只是這次翻拍進行修正的第一步。

《誤殺》裡中國式演技對角色本身的塑造,也極大地消減了印度版標籤式人物的夢幻感。

原版警督由印度女演員塔布飾演,也就是《調音師》中那位殺丈夫、殺鄰居、最後被反殺的“人間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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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場、姿態都到位,偏偏在得知兒子可能已經死亡之時,缺少了幾分母親的柔情。

相對於她,中國版陳沖的闡釋反而更精道些。

哪怕是在動不動就要打破次元壁、對著鏡頭說話的搞笑拍攝手法裡,她仍然時刻擔負著警察和母親兩個角色的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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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差異同樣存在於兩版警督的推理方式上。

印度版警督如同開掛一般,只是和下屬站在涼亭裡聊聊證據,就突然搞清楚了男主角作案的全部過程,神乎其神。

中國版則加入了查觀影記錄這個情節,讓下屬高聲朗讀佳片梗概,並最終找到男主模仿電影《蒙太奇》謀篇佈局的假想依據。

小警察一本正經地講述電影內容的過程,也算一種對迷影情趣的調侃。

不過,為什麼這個說著泰語的地方,差不多所有的證人都是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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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作層面,一種順理成章的解釋是,這個小鎮類似於泰國唐人街,而身居高位的警察局長代表著小社會里先一步獲得資源的人。

現實層面,快速審批、風景美麗、技術先進、人員專業、費用低廉是泰國拍電影的優勢所在,而華語市場又要求把熟面孔全員搬過來。

遠有《古惑仔》《門徒》中的部分場景,近如《泰囧》《唐人街探案》泰國跑酷,都是深諳政策優勢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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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來到《誤殺》這裡,精妙的犯罪設計與小規模的社會暴動,也只能在他國環境中呈現。

儘管對環境土壤的選擇有幾分微妙,但新作對前作的修正並未停止,其中最有趣的,是對“誤殺”主題的重新挖掘。

妻女誤殺男孩的那一晚,李維傑在外地看泰拳比賽。

《誤殺》中,兩處場景按照動作節奏被混剪,將驚悚的氛圍推向了全片第一個小高潮。

在泰拳比賽的最後,李維傑還向身邊人解釋裁判為何要取掉昏迷選手的牙齒保護套:

人在遭受強力擊打後可能發生吞舌現象,不及時拯救可能會窒息而死。

而此時,家中不知道這個知識點的母女二人,以為自己已經殺死了男孩,正把屍體塞進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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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殺》把印度版簡單的擊打致死變成了活埋誤殺,已然是在形式上,對“誤殺”二字進行了向內的挖掘。

這一點,恰好對應了電影開頭那句吐槽:“死在棺材裡算什麼結局呢!”

也給“有的孩子是孩子,有的孩子是禽獸”這聲歇斯底里的質問,送上最有力的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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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誤殺》還在龍標的尺度之下,儘可能地向外挖掘。

《誤殺瞞天記》造神,而“神”最終也逃離了法律的制裁。

《誤殺》造人,“人”終究要向法律、制度以及自己的良心低頭。

但是,李維傑選擇自首的理由並不僅僅是為了影片過審,電影本身鋪陳了兩個很重要的情節。

第一個,是暴亂。

誤殺男孩的爸爸是市長候選人,李偉傑運用這一點,聯絡競選對手對警察局長汙衊李家人進行大肆宣揚,最終引發了民眾的暴亂。

要知道,李維傑之所以變成孤兒,就是因為父母也曾經歷過一場要了命的暴亂。

這是父母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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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是安安的試卷。

意外發生前小女兒安安想要一架鋼琴。

李維傑許諾,“如果你考了100分,爸爸就給你買……口琴。”

意外發生後,安安拿出100分的試卷,只不過上面有很明顯的70改100痕跡。

誤殺一案,她學會的,還有撒謊。

這是子女之殤。

於是,作為一位虔誠的佛教徒,李維傑心甘情願地坐上了贖罪的警車。

翻拍,才不是爛片的替罪羊

藉此種種,《誤殺》把原本精巧的懸疑反轉變成了一個社會寓言,相比單純的爽片《誤殺瞞天記》,多了幾分苦澀,也多了幾分思考。

所以,哪怕在評分上輸給原作,《誤殺》仍舊是一部有所填充、有所思考的誠意翻拍之作。


03.

印度版《誤殺瞞天記》名為Visual,強調利用視覺錯覺掩蓋證據的作案手法。

相較而言,中國版《誤殺》翻譯為Sheep without a shepherd——沒有牧羊人的羊,就更有幾分深意了。

大女兒在學校被警察帶走時,老師正在講述羊的特徵。

作為一種群居動物,羊的視力極差,當它們單獨行動時,很容易被肉食動物捕食。

此時,被帶走的大女兒,就是一隻離群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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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維傑掩蓋犯罪事實的過程中,羊更是一個時常出現的意象。

當他在湖邊拋車時,牧羊人帶著一群羊經過。

當他與惡警發生衝突時,一隻羊代替他被槍擊而死。

當他被迫開棺驗屍時,替代男孩出現在大眾眼前的,還是那隻羊。

翻拍,才不是爛片的替罪羊

替罪,救贖,犧牲,羊成為每一個事件經歷者的代名詞,也是每個看客的身份象徵。

因為,沒有牧羊人的羊,就是在善惡邊緣隨意遊走的烏合之眾。

這樣看來,整部電影都在友情出演的,其實是一隻替罪羊。

而《誤殺》對《誤殺瞞天記》的調整與升級也證明,翻拍二字,一直都被當做爛片的替罪羊。

人們嘲笑《麻煩家族》“翻拍等於翻譯”,卻忽略了真正的問題在於找不到日式家庭與中國家庭的觀念無法複製。

人們調侃《龍蝦刑警》“小龍蝦不如炸雞”,卻忘記了食物背後反映的是缺少對搞笑懸疑表達方式的不熟練的問題。

人們扼腕《小小的願望》“性喜劇談性色變”,卻不敢承認學不會審查尺度之下的生存之道。

翻拍,原本只是一箇中性的詞彙,反而成了電影人掩藏過錯的替罪羊

翻拍,才不是爛片的替罪羊

除了技術不到家的爛片在唱衰翻拍,還有很多人在尺度上出了問題。

如本片監製陳思誠,唐人街探案系列在每個春節檔準時報到,也逃不過觀眾對《雙瞳》融梗、抄襲的質疑。

《演員請就位》裡,趙薇收到的一項任務是翻拍《大明宮詞》。

作為一名導演,她必然明白,觀眾總能對經典的劇情爛熟於心,於是她以《面具》為題,來了一部“作者短片”,並聲明這是一次“致敬”。

當著原作導演李少紅的面,情商和專業都不輸陣,就是一次很到位的翻拍實驗。

同理,《誤殺》作為一部商業片,也找到了製作與主題的平衡,最終證明:

翻拍無罪,“翻拍即爛片”的魔咒只是學藝不精的豁免之詞。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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