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凡律师事务所”开业第一天，门前冷冷清清，只有老曹送了个花篮，算是充充门面。
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上午，已经下午四点了，一个顾客也没有。我百无聊赖地盯着墙上的表，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
叮~叮~，刚一听到声音，我飞速地整理好衣服，满心欢喜地迎接我的第一个顾客。没想到......
小木提着行李进来了，我见是他，便开始跟他嚷嚷：“你小子干嘛呢？难道吃错药了，也不知道送个花篮什么的。还有，这行李什么意思？”
“嘿，老大，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辞职了也不跟助理商量一下？你让我给谁当助理啊？”“不是说要升你当律师吗？”“唉，我助理当惯了，升律师我可不干。”
“大崔主任也把你轰出来了吗？”我帮他搬着行李，一边同情地望着他。“是啊，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没事没事，有我罩着你呢。咱们事务所租的房子，正好有间卧室空着，你先住这儿吧，反正我每天要回家住。”
小木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将行李放到卧室里。他一出来，见我还傻乎乎地等顾客上门，使劲拍了我肩膀一下，说道：“行了，老大，第一天开业别那么认真，咱俩一会儿去喝杯啤酒！”
“你今天不用陪女朋友吗？你新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现在是空档期，刚分手，今天正好有空。”“哈哈，什么空档期？准是被人甩了。”
时间已经不早，我正收拾着桌子，打算跟小木出去喝一杯。就是那么巧，我的第一个顾客终于上门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小木已经到门口迎接了。我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大崔主任的爱人，市中院的柳艾青大法官。
四十岁出头的柳艾青，风韵不减当年，年轻时被喻为市中院的“冷美人”，追求者不少。可她，却偏偏看上了在法院门口写诉状的大崔。
她的到来真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小木却一脸鬼机灵，恭恭敬敬地请她落座、喝茶。柳艾青一点也不客气，用眼在我这间小小的律所里扫了一遍，稳稳地坐在了沙发的中央，大法官派头十足。
我前任老板的前妻为什么来找我？我一头雾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柳艾青低头喝了一口茶，故意品了品，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事务所有点寒酸，这茶还是不错的。”
我听了，心里骂道：要不是你前夫干的好事，我怎么会这么惨？小木冲我挤挤眼，满脸堆笑地说：“还是柳法官您识货，这茶可是正宗铁观音。”
“就你小子会说话，好好帮衬着林大律师吧，她案子办得不错，就是脑子不灵活。”不就是中院的大法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跑我这个小律所里教训人。我心里想着，表情有些把控不住，不过我强忍下来不敢发火，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案子落在她手里？
她可是出了名的“冷面法官”，我这个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小律师，万万不能惹她才是。“柳法官说得没错，我的脑子要灵活，现在早成合伙人了，又何苦在这种偏僻的小巷里糊口啊？”我陪着笑，不过也是皮笑肉不笑。
“好啦，说正事吧，我知道你俩是被大崔那个混蛋轰出来的，给你们个报仇的机会好不好？”“嗬，原本是来求我们办事的，说得好像是我们求她一样。”我心有不满，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我要告大崔，你们得帮我。”我和小木互相望了对方一眼，更加迷糊了。圈子里谁不知道，大崔主任有两个妻子，两个妻子还住在同一栋楼、同一个单元、同一层的对门。已经相处十年都相安无事，今天是怎么了？那不就把大崔主任往火炕里推吗？
只要罪名成立，他至少要判两年有期，律师肯定是做不成了，连他的后半生都毁了。“这走自诉就行，如果您证据在手，好像也用不着我们律师帮忙吧？”我赶紧搪塞她。
虽然大崔主任为了案源不择手段，但对他，我可没到恨之入骨的地步，这种毁人前程的事，我可不想干。“如果我有充足的证据，还用你教我怎么做吗？”“您要是手上没有证据，我们也没办法帮您啊？”
“你那个朋友老曹，不是神通广大吗？让他给整点花边新闻就行，我只是受害者，他们俩才是狼狈为奸。”当了十年的受害者，怎么现在想报复了？这里面肯定不简单，我可不敢轻易答应她。
“柳法官，您放心，我们一定站在您这边。行，我们去找证据。”小木还没等我搭腔，竟然自做主张答应了下来，我使劲皱着眉，对他翻白眼，他却无动于衷，一个劲儿地在柳艾青面前买好。
2.
这位柳法官终于被小木送走了，我气得直拍桌子，心想：小木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么麻烦的案子也敢接？他刚一回来，我就开始对他凶：“你疯了吗？想让我和老曹都玩完，你是不是大崔主任派来的卧底？你赶紧给我老实交待。”
“林律，你息怒，这柳法官是我们惹得起的人吗？”“大崔主任那种老狐狸你就惹得起了？”“当然更惹不起，但现在，我们也只能先缓一缓，让我查查事情的来龙去脉。”“行，反正是你应下来的，这个案子就交给你去办，晚上喝酒取消，加班。”
小木一脸的无辜表情，左求右求希望我放过他，我也勉为其难，让他叫了外卖和啤酒。“这回你满意了吧？有吃有喝的，好好加班吧。”“老大，你这是要走啊？不行，这个案子这么棘手，我一个小助理怎么弄，你留下来一起加班吧？”
他拽着我的胳膊，苦苦哀求的样子，简直太好笑了。我才不会心软，连理都没理他，一甩袖子就走了。走到半路，我进了一家披萨店，点了个大号披萨，吃了几口，又喝了杯咖啡，算着时间，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我提着披萨和两杯咖啡回到了律所。
见我又回来了，小木兴奋地跑上前，伸出长长的胳膊想拥抱我，我一闪身，他正好扑了个空。“我就说老大最重义气，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下呢？”“你想多了，我是吃饱了来查岗，看你是不是好好干活呢？”我一边笑着说，一边将披萨和咖啡递给了他。
“有什么线索吗？”我开始问正事，小木也恢复了一本正经，他说：“我先给你讲讲他们的前尘往事如何？”“什么前尘往事？你就告诉我，那个柳艾青到底安的什么心？”“那不还得从前尘往事开始吗？”我知道，阻止小木这小子“八卦”，比登天还难，我只好也端起一杯咖啡，准备听故事。
3.
“这柳艾青年轻的时候可是了不得，她长着一张娃娃脸 、眼睛细长，个子不高、体态玲珑。气质中透着冷峻与威严，跟她打过交道的律师，没谁不称赞她业务精通、沉着冷静，在法庭上，自带气场，咱们这些小律师都害怕她。”
“再说出身，她名牌大学法律系专业出身，父母都是公务员，父亲更是多年的检察官，现在已经升任检察长。她的同学更了不得，个个都是法律界精英，这样的人脉谁比得了？”
“再看咱们的大崔主任，出身农村，家境不好，家里孩子又多，一切全靠自己打拼。高中毕业后，年年参加律考，却年年落榜。只能在法院门口支个摊儿，给别人写写状纸。”
“但大崔主任他执着啊，即使是摆个摊儿写诉状，也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在法院门口一杵，就为多看柳艾青两眼。柳艾青可不领他的情，每天都从他眼前经过，就像一尊移动的女神雕像，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
“大崔主任天生就是个乐天派，虽然他高考落榜、律考失败，女神对他不理不睬，可他还整天欢天喜地、乐颠乐颠的。不是有那句话吗？'每天对完美女人的追求和无限遐想，成为了他灰暗人生中最亮丽的色彩。'这说的就是大崔主任。”
“嘿，你还别说，‘傻人有傻福’，咱们这柳法官也动心了，即使是‘铁石心肠’，有个长得不错的男人，每天眼里冒光，眼巴巴地望着你，谁也免不了动心。换了咱们刚正不阿的林律，你也得动心，是吧？”“别扯到我身上，接着讲你的。”
“他俩这恋爱一谈上，马上就变得很招摇，即使在法院门口也会手牵手，有时还会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每天下班，大崔主任都在法院门口等她，柳艾青一落入他手里，他便搭着她的肩、搂着她的腰，一点也不介意旁人的目光，有说有笑地走了。“
”结果这场恋爱，成为了法院当年的爆炸性新闻。想来劝说的人可不少呢，谁都劝柳法官好好考虑，可这些当然没用。他俩还创造了一句名言：你们这些世俗的人类啊！怎么能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呢？你说这两个人，简直爱得死去活来、惊天动地。”
“可柳艾青的父母不同意啊，大崔主任拿着东西去拜访，每次连门都不让进，东西和人一起扔出来了。柳艾青的父亲还出面谈判，咱们大崔主任却不怯场，一点都没给她父亲留面子，这下好了，柳艾青和父母断绝了关系，搬到大崔主任的窝棚里住了。”
“这在当时可是大新闻，但大崔主任就这么有出息，‘抱得美人归’以后，人生就开了挂，先是通过了律师考试，后来就当个律师，案子越做越大，挣的钱也越来越多，只是，两个人都结婚五年了，却没有孩子。婚后不能怀孕她肯定愧对老公。”
“大家都说是柳艾青婚前失去孩子造成的不孕，但就算不孕另有原因，没有孩子可不是件好事。柳法官铤而走险，竟找了个农村的寡妇。说是做了次手术没成功，没办法，她就把这女人安置到对门，等着下一次手术。”
4.
“可这林秀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丈夫原本是个小包工头，挣了点钱，就喜欢在外面显摆，那时林秀茹才是个饭店的服务员。她设计了小包工头，最后成了小包工头名正言顺的妻子。”
“谁知这包工头年纪轻轻，竟然嗜赌成性，借了不少赌债。他在工地意外身故之后，林秀茹才知道他还欠下了债，为了想办法还钱，林秀茹不得不答应柳艾青的提议，可这一次没有成功，还要等半年，她柳艾青等得起，可这林秀茹却等不起。”
“林秀茹人长得虽然不漂亮，但比起柳艾青，她可要性感得多。谁知道呢？也许男人更喜欢林秀茹这类的吧，让人没什么压力。”。
“老大，你放心，我跟一般男人不同，我就喜欢柳艾青这种类型的，充满压迫感。”“得了吧，你这一茬接一茬地换女朋友，哪儿有你不喜欢的类型啊？别提你了，接着讲。”
“那林秀茹其实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但家里弟妹太多，没有钱让她读大学。高中毕业后，她就找了个端盘子的活儿。虽然生在农村，文化水平不高，但她却懂得怎样俘获男人的心。”
“她趁着柳法官值班的晚上，主动将喝醉的大崔主任送进卧室，接下来你就懂了，女人投怀送抱，哪个男人也招架不住。”
“但这女人心计重，竟然不动声色，偏偏安排了一场戏，让大崔主任大白天撞见了她。大崔主任一眼就明白了，那晚的女人就在面前，但两人都不戳穿。”
“林秀茹百般细心地照顾他，，大崔主任就明白了，他们还会有下一次，机会总是好找，两人眉来眼去的。就在他和柳艾青住的对门，这两个人竟不管不顾。”
“柳法官也真是假精明，竟然在很久以后才发现。估计当时也哭过闹过，甚至寻死觅活，但那林秀茹偏偏怀了孕，无奈之下，三人达成了协议。”“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柳法官跟一般人的想法可真不一样。”
“说来也巧，孩子都六个多月了，突然就没了，之后，林秀茹也被诊断为‘不孕’。三人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来了，这一过就是十年。”
”哈哈，“我拍着手笑了，“这个结局我喜欢。后来呢？十年都忍过来了，怎么现在要揭发他？”
“林秀茹又怀孕了呗......”“不是说‘终身不孕’吗？”“估计是害怕柳艾青，当年没说实话，或者病好了也说不定。”"那柳艾青也赶紧治治病，怀上孩子不就又扯平了？"
“老大，你这讲笑话呢？表面上看，大崔主任对两个人很公平，实际上，肯定是更喜欢林秀茹”
“更重要的，十五年前，大崔主任跟柳艾青领的结婚证不假，但是，十年前由于‘亲属回避’的问题，他俩已经离了婚，至今也没有复婚。”“那个我知道，高院出的‘亲属回避’政策，就是防止律师和法官互相勾结。也就是那时办理的‘假离婚’吧？”
“对，肯定是‘假离婚’。但是，林秀茹也没跟大崔主任登记结婚，估计是柳艾青从中作梗吧，或者是三个人谈判的条件。大崔主任和林秀茹之间，只能以事实婚的形式存在。”经过一晚上的分析，我和小木终于把事情搞清了。我感叹道：“柳艾青只是人家的前妻，现在找上门来，不知唱得是哪出戏？”
案情分析完，我急忙给柳艾青挂了电话：“柳法官，我们调查了所有证据，大崔主任不能构成犯罪，你们已经离婚，而林秀茹跟他也没有结婚......”还没等我说完，柳艾青就已经恶狠狠地告诉我：“你这套法理分析我难道不懂吗？不是让老曹那个娱记弄点新闻吗？”
“记者都是找有料的新闻，你们这点事儿上不了热搜，人家记者肯定不干。”“行了，我出三倍的钱，让老曹盯着他俩，拍几张艳照就行，但别说是我要求的，就说是你自己想报复他吧。”我还没有答应她，柳艾青的电话“啪”地挂断了。婚后不孕柳艾青愧对老公，她从一张照片察觉自己不孕另有原因。
5.
晚上，我和小木约老曹出来喝酒，酒过三巡，小木拍着老曹的肩膀，借着酒劲儿说道：“曹哥，我家老大有个事得求你帮忙。”“什么事？直接说吧，只要我老曹能帮到的，我一定帮。你们都是当律师的，别违法就行啊。”
“林律她不好意思开口求你，那就我来说，她不是被大崔主任给耍了吗，那次船上的事儿，你也知道，她不就憋着这口气吗？想找个机会给他点颜色看看。”“行，你们就说吧，咱们要怎么做？”小木趴在老曹的耳边嘀咕了一阵，老曹终于心领神会。
我的酒量跟老曹差不多，直接甩了小木好几条街。我们俩还没事人似的，小木已经喝多了。望着喝多了又唱又跳的小木，我悄悄问老曹：“刚刚小木跟你嘀咕什么呢？”“他特意嘱咐我，让我别告诉你，哈哈，你们真是一对冤家。”
“没错，冤家路窄，他浑身上下，没一个地儿让我满意。唉，你看他这熊样，才喝几瓶啊？”说着，我和老曹架着小木回了律所，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听见楼上有女人的哭声，大晚上的，怪吓人。老曹走后，我便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宿，小木夜里一直喊着口渴，我这个大律师，一下子成了他的女佣。
天还没亮，楼上又一阵女人的哭声，让人头发根都竖起来了。随后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意料，直到那天，我们从一张照片察觉出了不孕另有原因。
（作品名：《女律师札记：一夫双妻 》,作者：湫女。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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