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是郎中(原创)


我的爷爷是郎中(原创)

引子

此时已是隆冬,天空不紧不慢飘着雪花,大地披上了一层白衣。小屋内炉火映红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和三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孙儿们围坐在我身旁缠着我讲故事,“爷爷,你的爷爷是做什么的,给我们说说呗”我的大孙子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外孙和小孙女也随声附和,“我的爷爷是郎中”我简单回答了孙子的问话,“什么是郎中”孙子继续准问,“郎中就是医生,在过去把医生叫郎中”。“一个医生有故事吗”“有”,孩子们的问话把我带回到五十年前回忆中。

我的爷爷是十里八乡闻名的郎中,那时农村缺医少药,只要有病人不管是登门求治还是出诊,无论是白天还是半夜三更,爷爷从没有推辞过,只记得他常说一句话“中”,爷爷医术高,遇到穷人家就不收任何费用还免费送药,深得乡邻们的敬重,总记得乡亲们见面都称呼他李先生或者李半仙。爷爷为了让我继承他的医术,在我十岁的年纪,就带着我出诊看病,让我边看边学习“望、闻、问、切”这些医道。有一天傍晚,爷爷给外村一户人家看病,进门就不让我看他治病,而是让我到院里等着,这很出乎我的意料,往常他恨不能让我好好看好好记,今天怎么把我撵出来了,出于好奇我扒着门缝往屋里看,只见爷爷脸色阴沉,听到他说:“你要是不走,就别怪我使狠招了”,那年轻女病人却发出了老妪的声音:“我就是想孙子,看看他,我不害我的家人”病人可怜巴巴的央求,“现在你和家人已是阴阳两隔,你回家就是害他们,知道吗?”“我就是不走,不走”那少妇的声音变得恶狠狠起来,手脚也舞动起来,只见爷爷用力的掐那个女病人的拇指和食指的弧口部位,稍倾那个病人坐了起来,像个没病人一样,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人:“这么多人围着我干啥呢,你们座呀”。爷爷对她男人说:“我出门后,你端碗凉水,把烧纸点燃跟在我身后,等我出了你家门,你把水一条线倒在你家街门口,转头就回屋里,千万不要回头,他奶就会远远地照应着你家,再也不会上身了”。

回来的路上我问爷爷:“你这次看病和以前不一样,这也是看病吗?”爷爷说:“是啊”“那怎么不见你号脉,不见你用药,病人就好了?”,爷爷用吃惊的眼神看着我:“你都看见了”,我点点头。爷爷见瞒不住我,就说:“知道别人为什么叫我李半仙吗?我还会看“脏事,也就是常人看不见的鬼祟事”,“我也要学这个本事”“你不能学这些,爷爷让你避开就是不愿意你学我这些术法”“为什么不能学呢?”“这些术法都是和鬼祟斗心思,遇到有善念的还好,许号些东西就走了,遇到怨念大的,不懂阴阳两隔的道理的邪类,麻烦就大了,它不仅时时要报复你,还会要你的命”,我听得一头雾水,反而加重了我的好奇心,“你不让我学术法,我就不跟你学医术了”,我坚定的语气让爷爷沉默了许久,他拇指不停的在四个手指的关节挪动着,好像在算账一样,口中不时念着子丑寅卯的字,“看来你和爷爷一样的命啊,这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呀,哎”,十岁的我虽然不懂他说的话和叹息声,但我能感到爷爷答应我了,“孙啊,你切记住爷爷一句话,你干这行不能超过五十八岁,五十八岁后就是天王老子请你,你都不要去”“为什么不能去能”我很疑惑,“这是为乡亲们治病驱邪的好事呀”,“哎,孙啊,你还小,你就记住爷爷说的话就行了”,我抬头看看爷爷,只见他眼角有两颗黄豆大的泪水,一脸的无奈,他抚摸着我的头说:“爷爷前十年不懂事,不听师傅的嘱咐,五十八岁了架不住乡邻的恳求,还是去驱邪,现在遭到了天谴,命不久矣,大概难过六十岁就要西行了,你要是能听爷爷的话,到五十八岁不干这行,我就传授给你术法”“我答应你”,爷爷露出莫名的表情,不知是因为我听他的话令他欣慰还是他觉得他的术法有了传承,那复杂表情令我终生难忘。

此后,爷爷无论是治实病还是治虚病,不管是白天还是半夜三更,都带着我边看边学习,我也深得医术和术法的精髓,日渐长进,偶尔还会在爷爷的监看下小试牛刀。

时光如指缝的沙子,总是不经意的流失。那年阴历十二月初六,天刚擦黑,街上传来了马车的声响,马勃的响铃惊扰的狗吠声不断,我家的街门被拍的山响,我探出头去看到一头高头大马拉着一辆新崭崭的马车,马车的棚幔是鲜红的绸缎,车身泛着金灿灿的光,显得雍容华贵,还能闻到从未闻过的奇异香味。车夫很慌张地说:“李先生在家吗?快,我家老爷病了,无论多忙也要先生去给看看”。我进屋去叫爷爷,他坐在堂屋的圈椅上,身上穿了件新的黄绸缎上衣和裤子,新鞋新袜,胡子也刮得很干净,脸色红润,“今天你就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爷爷脸上充满了爱怜和不舍,我顺手递给他出诊用的药箱,“不带药箱了”,爷爷从桌子上拿起一本油布包裹的泛黄的旧书递给我:“你把这本书收好,多看看多学习,对你有用”。爷爷出门的瞬间我再一次闻到了奇异的香味,隐约还能听到曼妙的音乐声。等我追出门去,想扶爷爷登上马车,看见爷爷坐在棚幔内,盘着腿,双手合十,闭着眼,已经断气了。我急呼家人七手八脚把爷爷抬进屋内,他老人家还是西游了,再去门口看看马车,已经没有任何踪影了,只留下一堆像是烧过的纸一样的灰烬。

爷爷走的那一年,他六十岁,我十八岁。自此,开始了我独自治病驱魔的人生之路。

一、初试牛刀

人对未知的世界都充满恐惧感,说实话我虽然跟爷爷学习了几年,但是,真叫我独自去驱魔时心里还是害怕,所以两年里我没有给别人看过鬼祟之事。人们都知道每个人身上有三团火,两个肩头各有一团,头顶有一团,少儿和耄耋老人火势最弱,妇女次之,最旺的是二十岁后到五十五岁,这个年龄段的人鬼祟见了都要躲开,这三团火在鬼祟看来,靠近你或者附体你无异于飞蛾扑火。

我二十岁那年,我的一个远方亲戚寒冬天出去放马被附体了。北方农村普遍种植冬小麦,大地结冻后用手薅麦苗能促使麦苗分蘖,等春暖花开麦子又多又壮 ,所以一般庄户人家见你薅自家的麦田并不在意,他们最反对的是牲畜啃食麦苗,它们会把麦苗连根拔起,影响春天小麦的收成。我家远方亲戚董状十八九岁很健壮,他要放马吃麦苗,只能选择在远离四周村庄比较远的四岔路口,这个路口周围村庄的人都知道不干净,传说有一个玩把戏(变魔术)的人,因为鬼祟的帮助无一破绽,演出场场爆满,所以,每到大年三十晚上端着一簸箕蝙蝠去慰劳这些助其演把戏的鬼祟,只看见一只只大手争抢着拿蝙蝠,却看不见鬼身鬼脸。所以村民都把这个地方看成是不干净的地方,是鬼祟集中地所在。

这天晚上十点,皓月当空,万里无云恰如白昼,他就牵着马在四岔路口放马,突然马头向着北方嘶鸣不断,前身腾空,两只蹄子做踢踏状,片刻马调转头扯开缰绳一溜烟向家的方向跑去,他下意识地朝马嘶鸣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浑身上下一袭白装,头上还缠着白布条,左胳膊挎着篮子还盖了块白布,右手拿着一束白花已经走近他了,“我问你,到白家村怎么走”老太太发出嘶哑的声音,他手指东南方告诉了她方位。待老太太擦身而过,他扭头看时老太太连个影子都不见了,他顿时明白了,这黑更半夜怎么会有小脚老太太,况且这里离白家村还有十几里地,最让他害怕的是转身的工夫就不见踪影了,他顾不得许多撒腿就往村里跑,跑到家就胡言乱语,神态就像丢了魂一样。我赶到时只见他蜷缩在炕角,嘴里不停地说:“你在我家房顶上撒尿,都漏到屋里了,你得给我修房子”。

一个大小伙子嘴里发出的声音分明就是个老太太的腔调。我马上意识到这是被鬼混附体了,我坐在他身边“你说说看,他怎么把你房子弄得漏水了”我用商量的口气问她,“我的房子是低矮点,他解开裤子就往我房顶上尿,屋里本来就潮湿,还让他弄得滴答漏尿”,“他是个肉体凡胎之人,你就别和他计较了”因为第一次独自和鬼魂对话,我心里充满了恐惧,说话也绵软了很对,“不行,要给我修房子,不然不走”,这就好办了,她没有别的要求,只是修房子。“那就天亮后给你修吧”“不行,我不能见太阳,必须夜晚去修,我才能看着”。“你先回去,我这就找人去给你修房子”“要是你们说话不算话,我还找他”,瞬间董壮恢复了意识,他坐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我把来龙去脉说给他听,他只记得去放马了,至于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我当下和家里人商量找了几个年轻气壮的小伙子,带着铁锹纸钱由董壮领着来到了出事的地方。

麦苗有一搾高,在漫野的麦苗中有一高出地面的小土堆,董状说就是在这里撒了泡尿。

我点燃四炷香,使用招魂术,只见坟堆上一个小旋风盘旋起来,这就是那个魂魄,几个年轻人抡起铁锹为坟堆添土,我则点起带来的纸钱,边烧边说:“年轻人不懂事,冒犯了你老人家,现在正在给你修房子,我也给你烧了很多金银元宝,你就不要在吓唬孩子了”。

自从给坟堆培土烧纸后,一切都恢复了平安的日子。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