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雅客
嘉賓:歐洲時報德國版負責人 胡旭東
歐洲時報西班牙版記者 林碧燕
歐洲時報中東歐版記者 周修怡
歐洲時報高級翻譯 周文儀
2月6日,剛當選圖林根州長的凱莫里西在記者會上宣佈辭職。(圖片來源:法新社)
雅客:2月6日,剛當選圖林根州長的凱莫里西在記者會上宣佈辭職。在5日舉行的德國圖林根州長選舉中,自民黨人凱莫里西(Thomas Kemmerich)藉助極右翼民粹選擇黨的支持,以微弱的一票優勢出人意料地當選。這在德國政壇掀起軒然大波,在輿論強烈批評和各大政黨高層的壓力下,凱莫里西同意辭職並解散議會。
10日,克蘭普-卡倫鮑爾辭去基民盟主席一職,現成的“默克爾接班人”不做了。這些重磅炸彈紛紛落下,德國怎麼了?
胡旭東:這不僅僅是德國的現實,也是歐洲的現實。《歐洲時報》已經對此次德國政壇地震進行了詳細報道和評論。我想說的是,極右或民粹在歐洲已經鬧騰好幾年了,最極端的例子就是英國脫歐,雖然英國極右民粹勢力還沒有像一些歐洲國家一樣進入政府,但當初卡梅倫決定舉行脫歐公投,無非為了迎合極右選民的利己主義需要,打壓極右勢力抬頭,結果導致了歐洲一體化進程首次出現倒退。德國因為歷史原因,極右抬頭會更敏感一些。
林碧燕:在西班牙,也能看出極右勢力正抬頭。去年4月大選後,桑切斯領導的中左翼政黨工人社會黨在4月和11月舉行的兩次議會選舉中均未獲得絕對多數席位,無法單獨執政。雖然工人社會黨與左翼政黨“我們能”黨最終組建聯合政府,但在11月的大選中,當時成立不足6年的極右翼政黨呼聲黨(VOX)的議席數量由24個飆升至52個,成為眾議院第三股力量,其階段性勝利甚至掩蓋了右翼陣營“老大”人民黨的光芒。
如果我們來看馬德里自治區的11月大選數據,就會發現,甚至在當地擁有最堅實工人基礎的Fuenlabrada市,該黨都獲得了19.96%的支持率。此前在馬德里,呼聲黨的勢力僅限於以中產、精英階級為主的Salamanca社區(人均年收入為61562歐元),如今,連人均年收入為22092歐元(相對較低收入)的Fuenlabrada也被成功拿下,可見呼聲黨的勢力已經衝破了社會階級的界限。
西班牙極右翼政黨崛起,一方面是因為難民和失業問題使該黨激進的反移民政策獲得了部分選民的擁護。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受到加泰羅尼亞亂局的影響,更多選民支持其強調西班牙國家主義和強硬應對分離主義的立場。不過由於該黨極右翼的政治色彩,傳統政黨目前還不願與其合作。
總而言之,經濟、社會形勢和國際局勢的發展變化導致主流政黨衰落而其他政治勢力興起,傳統政治格局被打破,這是西班牙等一些歐洲國家頻現政治危機的主要原因,而建立新的穩定政治格局需要一個較長的過程。
胡旭東:傳統政黨本著政治正確原則,拒絕與極右民粹合作,這是值得肯定的。但是,一、傳統政黨有沒有合適的對策?試圖通過右傾政策迎合極右翼“以右止右”的政策,顯然是失敗的,其教訓也是慘痛的,英國脫歐就是例子,民粹勢力這幾年在歐洲普遍不降反升也是例子。二、右翼民粹支持率超過了兩位數,在議會中搶走了最高近四分之一的席位,此消彼長,各國都面臨了一個同樣的問題,組閣和執政越來越難。傳統政黨除了嚷嚷不合作,有沒有想過怎麼組閣怎麼執政的問題?有些政策可能需要調整,有些宿敵可能需要重新看待,為了聯合反極右,組成廣泛的統一戰線。
雅客:與此相關的問題是,“默克爾接班人”為什麼不幹了?
胡旭東: 其實克蘭普-卡倫鮑爾辭去基民盟主席一職,至少反應了兩個問題:一,極右派的崛起;二,傳統政黨應如何應對極右派的挑戰。克蘭普-卡倫鮑爾堅持不和左右兩派合作,卻沒有領導力控制黨內,辭職至少說明黨內的反對之聲也很高。
雅客:說她辭職的原因是“領導能力不夠”,比較含糊。一般認為,默克爾在黨內是偏左的,採取不少本應是社民黨的政策,儘管受到“黨內右派”的反對,但基本上還鎮得住。克蘭普-卡倫鮑爾在政策上和默克爾一樣,但是卻鎮不住“黨內右派”大佬們了。這說明默克爾的“接班人”政策的失敗。德國政治的走向陷入“不確定性”。
周修怡:要聊極右勢力的上升,避不開奧地利。
2017年10月15日,當時31歲的奧地利中右翼政黨——奧地利人民黨(“黑黨” ÖVP)黨魁塞巴斯蒂安·庫爾茨(Sebastian Kurz) 在大選中勝出,成為奧地利乃至歐洲最年輕的總理。
當時,難民危機在奧地利依然甚囂塵上,此前身為奧地利外長的庫爾茨迎合了大部分選民希望一改當時奧地利左翼政黨社會民主黨(“紅黨”SPÖ)對難民持有懷柔政策導致大量難民湧入的狀態,對難民及移民進入奧地利及其相關福利政策等持強硬態度。
“他的潛在選民想聽什麼,他就說什麼”,這跟特朗普每天在自己的推特上對他的選民喊話是一樣的。他們只對自己需要的那部分選民喊話,只說他們想聽的,把他們穩住,至於其他人怎麼看,對他們完全不重要。
無論如何,在當時的難民危機的大環境下,庫爾茨以他對難民的強硬態度和他所謂年輕帥氣“小鮮肉”黨魁的個人魅力,贏得了2017年大選,成為了奧地利總理。
當時選票統計結果是這樣的:
奧地利人民黨得票31.36%。 為了庫爾茨的大選,“黑黨”特意把他們黨的顏色換成了綠松石藍(Türkis-Blau),但明眼人都知道,換顏色這種都是換湯不換藥的宣傳手段罷了。
庫爾茨當選之前,是奧地利左翼的“紅黨”(社民黨)和庫爾茨所在的“黑黨”聯合執政。總理是紅黨的。
庫爾茨上臺後,為了改變當時對難民的懷柔政策,選擇了和奧地利極右翼政黨——奧地利自由黨(“藍黨”FPÖ)聯合執政。
他上臺後,從難民到移民,包括我們這些外國人、留學生等群體的相關福利、延籤等等各方面都被收緊受到影響,以留學生每年延籤為例,以前每年延籤費用100歐,庫爾茨上臺後,七七八八雜費加了一堆,留學生延籤還要你開無不良貸款證明——其實留學生根本沒法貸款——就是苛捐雜稅,現在加在一起每年延籤要200歐左右,比原來翻了一倍。
胡旭東:這個比較實在。
周修怡:但戲劇性的是,去年5月的一則政壇醜聞讓“小鮮肉”總理庫爾茨被趕下了臺。這段轟動一時的“通俄門”醜聞出在庫爾茨的執政盟友自由黨身上,最終,庫爾茨及其領導的政府未能通過國會不信任投票,被迫下臺。
庫爾茨下臺當天,所有人都已經看到了他9月一定會捲土重來。不出所料,2019年9月,庫爾茨領導的奧地利人民黨以37%的得票率成為大選最大贏家。
然而,庫爾茨的政黨並沒有獲得超過50%的多數席位,還是必須要選擇一個政黨聯合組閣。和被醜聞毀了的右翼“藍黨”顯然無法合作,而庫爾茨和左翼“紅黨”始終“三觀不合”,他們也始終認為奧地利人不想再看到黑紅在一起聯合執政,所以庫爾茨所在的黑黨/綠松石黨與包括獲得14%選票綠黨在內的小黨派進行組閣談判。
2020年1月1日,庫爾茨和奧地利綠黨主席維納·科格勒(Werner Kogler)宣佈組建執政聯盟,庫爾茨重新掌權,綠黨首次加入政府。
雅客:小周老師果然對奧地利政治爛熟於胸。且聽我們老周老師談談法國什麼情況?
周文儀:法國的極右派比較有名,就是瑪琳娜·勒龐領導的國民聯盟(RN),以前叫國民陣線(FN)。最近一次法國大選他們進入第二輪,在其他各黨的聯合阻擊下,最終敗給了馬克龍領導的共和前進黨。
在最近一次歐盟議會選舉中,事實上國聯或者叫國陣已經是第一大黨。儘管由於選舉規則的原因,該黨取得的實際席位並不顯眼,但引人矚目的是它的得票率,或者說人數已經是法國第一大黨。
勒龐的策略是“去妖魔化”,遏制光頭黨的暴力行為,一旦有人惹事就立即切割,這個策略很奏效。但是要注意的是,極右的特徵是排外,並利用危言聳聽使人緊張,最終倒向它。
雅客:最近中國爆發新冠肺炎疫情,旅法華人受到部分當地人歧視。勒龐發推表示:“沒有,完全沒有理由讓我們的華裔同胞因為新型冠狀病毒,而成為遭懷疑的受害者,他們與此無關!讓我們保持理智和手足情誼!”您怎麼看?
周文儀:話說得很漂亮。但作為華裔我對此保持謹慎,更不會因此沾沾自喜。曾經有同為華裔的朋友聊天時說:“希特勒怎麼啦?他又沒屠殺我們中國人。”呵呵。當然,這種認知水平並不能代表中國人的平均水平。
雅客:謝謝各位老師!今天不能再展開了,沒版面了。有機會聊聊意大利,這個國家極右派也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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