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01年10月下旬第一次去龍脊梯田有點波折，在黃洛瑤寨吃午飯時，天空烏雲滾滾，細雨亂飛，導遊小秦說，這種天氣山上必定雲山霧罩，梯田大半是看不到。我想這都一路顛簸到山下了，不上去看看總是於心不甘。車子開到距平安寨門口近三公里時堵住了，下車走到前面一小段，才知道是兩輛小車在彎道上互不相讓，一不留神刮擦了。本來這條山路狹窄崎嶇蜿蜒，大都路段是剛剛好逼仄的兩車道，這樣一堵，雙線立馬停擺。
兩年輕司機正唾沫橫飛指責對方的不是，眾人相勸也無濟於事，聲音分貝越來越高，後來只能電話報警。想想縣城交警過來少說也得一個來小時，我不願原地等待，和同伴鄭勇商量，他們留在車上，我自己先冒雨徒步前往。
走走停停大約40來分鐘，剛到寨門口，後面的車就上來了，他們說那兩司機可能擔心犯眾怒，忽然握手言和了。
山上果然霧氣瀰漫，能見度極差，沿著田埂一路趔趔趄趄到了1號觀景點，環顧四周，灰濛濛一片，什麼七星伴月，什麼九龍五虎，啥也看不見。
在上面冒雨守候的還有一男一女兩個青年老外，穿著雨衣，一臉惆悵。一聊得知他們來自瑞士日內瓦，他們說慕名來到這裡好幾天了，每天都是"only rain and fog",他們表示還會繼續等下去，直到雨過天晴，雲開霧散。我們顯然沒有耐心，呆了不到半小時，眼看秋雨漫無邊際，下山了。
第一次的龍脊梯田，算是忐忑而去，抱憾而歸。當年用的是尼康膠片相機，拍的寥寥幾張朦朧照也遍尋不得。
02
再次去龍脊梯田是在2004年4月中旬，春天的雨更不會吝嗇，無止無休，從陽朔下到了龍勝。
不過情況比上次要好一些，至少在村莊背後坡度高聳的觀景臺，一眼還是能夠看到底下的黑瓦木牆的村莊。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起伏綿延的梯田上居然種滿油菜花，只是大部分已經凋謝結籽，頗為遺憾。那時資訊遠沒有現在迅捷，要不可以提前半個月來，想必就會邂逅一個極為燦爛的春天。
可我又感到幸運，因為龍脊梯田的油菜花只開這麼一次。當時政府為了發展旅遊業，補貼村民種植油菜花，但後來村民們發現種油菜花的收益太差，還直接影響到他們水稻的收成，算來算去都是得不償失。祖祖輩輩數百年來辛辛苦苦開墾來的梯田，本來就是為了種植水稻，至於那些捨本逐末屁股決定腦袋的餿主意，才不是他們想要的。因此後來任憑官員怎麼遊說和許諾，他們寧願秋收後讓梯田空置，蓄水養田，也不願粉飾風景。
那時整個平安寨不大，轉著轉著就到了頭。我們在一家客棧住了下來，年輕未嫁的女主人熱情得像來了親戚，走時我的朋友建華和她依依惜別，據他說現在他們還保持聯繫。我不知道他後來有沒有偷偷去過，記得大約許多年前的一天建華忽然說，平安寨那家店的女主人結婚了，還邀請他過去參加婚禮。
我完全想不起那個聽說笑起來很好看的女主人模樣，我倒是記得，村中心有一家洗腳店，店裡只有一個女老闆和一個女服務員，兩張椅子破舊斑駁，一小時收費30元，技術水平馬馬虎虎。
那時平安寨的夜非常寂靜，昏暗的燈光下，霧氣繚繞。
03
2005年10月中旬，勤快的平安寨村民已經收割好最後一塊稻田，龍脊梯田顯得無比空蕩寂寥。
我多麼期待能看到滿眼的金黃在風中搖曳，結果還是難免失望。不是說了秋天才收成嗎，看來這裡的秋天比別的地方要來得早一點。
寨裡的青壯年都外去打工了，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小孩，除了寨門口的小攤販總是充滿熱情吆喝外，大多人顯得漫不經心。
遊客不多，偶爾遇上幾波，其中不少是金髮碧眼的老外，想必這些人剛從西街迷醉的夜醒來，就想到龍脊這樣空靈的山野放空心靈。
那天清晨的雲霧曾讓我心中一度燃起了希望，但也只是那麼一瞬。陽光始終掙脫不了厚厚的雲層，後來都變成漫無目的的散射光，一切又幻滅成無助的灰色調，就算心中有各種嫌棄，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但2005年的龍脊梯田仍然一臉的淳樸，陌生的人們遇見會相互點頭微笑，燉只山地雞可以滿屋飄香。
04
這幾年來yes同學明顯對去龍脊梯田熱情高漲，據傳去年秋收時節他曾偷偷前往，差點把心愛的御姐給lost在某個不知名的山頭。我不清楚一向灑脫的他在那裡是否有過一段和建華一樣的美好際遇。
今年端午節前兩週，他忽然提議去那裡參加端午節活動，我看了宣傳介紹，有我感興趣的內容，於是在群裡發表出行公告。
不料其他同學反應淡淡，後來幸好有了小胖閨蜜團的支持，輕鬆湊成一桌。
出行的那天可謂一波三折，桂林機場的天氣很不理想，乘務員提前半小時播報飛機預計下午4點抵達，但4點15分飛機仍在雲層之上，一點沒有下降的意思，我覺得不太對勁，果不其然，乘務員說抱歉了，機場上空雷電交加，只能飛到貴陽備降。還好運氣不算太差，在貴陽機場只等了一個小時又能復飛，但後來下降時仍是一再遲疑，所幸最後還是一顫三抖衝下雲層，安全降落在地。這時，看到舷窗外忽然一陣電閃，緊接著就是一連串劈里啪啦的雷鳴。
當晚暴雨如注，我們在高速上以時速五、六十碼向陽朔相公山行進，天邊時不時來個樹形閃電，照亮了桂北秀氣的山巒。
第二天上午折反方向去龍脊平安寨，雨停雲開，偶爾陽光還露出燦爛的笑臉。
這一次我們沒有選擇住在平安寨裡，而是訂在制高點的九龍五虎觀景臺附近。這裡早些年荒蕪一片，現在新建的幾座房屋都是和旅遊服務相關。
第三天是端午節活動日，一天安排的節目滿滿當當，早上的“抬秧母散禾秧”在七星伴月附近，稍加猶豫，我還是決定和大家走下漫長的臺階，穿過平安寨的足浴店，跟著一波又一波看熱鬧的遊客、村民湧到村寨另一角，我記得當年正是從這座房屋拐角往上，越過一層層梯田細長鬆軟的田埂，到達1號、2號觀景臺。
然而在蜂擁的人群中，各種味道混雜，我的感覺並不好，於是我退到yes、小胖、魚堅守的平臺，開始用無人機的視角俯瞰熱情洋溢的人們。這天空中高峰時大約也有十臺無人機，在無人調度的情況下相安無事，只能說明大家運氣不差水平不錯。
回去將近半小時的向上一度累趴，好在下午的活動都在九龍五虎附近，搶雞摸魚的場面頗為激動人心，不過我們的人都缺乏積極參與勇於拼搏的精神，無人參與。你看你看，那面對鏡頭笑得比今天陽光還燦爛的妹子，她來自十公里外的金竹壯寨，她說她一共抓到一隻錦雞一條鯉魚，戰利品讓家人先帶走了。我說金竹壯寨十幾年前就去過了，她還是硬塞給我一張名片，說她家有客棧也有山地雞。
兩個日出兩個日落都落空是意料中的事，我最關心的是梯田上的煙花。夜幕降臨時，村民在梯田上點燃蠟燭，點點燭光在蜿蜒起伏的梯田上綿延，甚是好看。不一會兒，二十幾名村民舉著火把在田間行走，遠處七星伴月的梯田上煙花綻放，儘管煙花的花樣單一變化不大，但在深山之中，也是蔚然壯觀。我的相機、無人機、Asmo交替工作，一度手忙腳亂。
誰是臥底？哦，誰又是幽靈。忘記狼人殺吧。接連兩個網上，我們互相懷疑到深夜，看誰都不信任。
離開龍脊的這天，大雨傾盆，從山上一直下到桂林市區，甚至山道出現滑坡，差點堵在山裡。我們來時看到那條瀑布，回去水色從長江變成黃河。
倘若昨天雨也下得如此歡快，那所有活動在雨中應該會增添幾分精彩，只不過梯田上的燭光煙花就不那麼樂觀了。
閱讀更多 三石頭客棧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