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记忆:抗战时期我在贵阳的文化与生活(15)

新一军老兵滇缅抗战回忆录(15)

  贵阳的文化生活相当丰富。

  闲暇时间我经常去不远处图书馆借书看。管理员见我这个小警察不仅爱看书,还挺懂规矩——看书用书签,不折书页,不涂写损坏,每次书还回来时都干干净净的,很有好感,于是优待我,要求普通借书者的出示借书证、查目录、填书单等等这些手续一概全免,让我直接进书库去查看,要借什么书、借多少本随便拿,我想看的书还帮我留着。那段时间我可看了不少书,既有张恨水的《金粉世家》、《啼笑因缘》这样的大部头,也有萧红、萧军、茅盾等的短篇小说。记得有本外国小说,翻译的文字很优美,情节也动人,讲述的是一对儿时玩伴,因战乱而分离,多年后战场相逢,物是人非,百感交集。让我触景生情,唏嘘不已。

山河记忆:抗战时期我在贵阳的文化与生活(15)

民国时期的贵阳,南京街街区,也就是今天的中华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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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代末,贵阳中华路上的阿嘛照相馆。

  最开心的是看电影很方便。每个电影院和戏园子都设有“军警弹压座”,一般在最末一排的中间,位置比较高一点,可以俯看全场。座前面有时还设一茶几,放茶水、花生瓜子之类的招待品,保警大队派人坐在那里维持现场秩序。这是个好差使,可以不花钱看电影,每当上映新片子的时候,队里个个都想被派到那里去。一般会挑些守规矩有能力的,也不固定,各戏园子、电影院之间的派驻人员会互相轮换。大队长对我印象比较好,经常派我当差,所以我看了不少免费电影。我去科学馆当门卫之后,想看电影,也经常跟老潘说一声后就穿着警服去影院,坐在弹压席旁边,有些同事还带自己的女朋友来看,值班同事和影院老板都没意见,因为我们虽然不当值,但也可以帮着维持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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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代的贵阳中山公园,在今天的中山东路上。

  电影院里一般都没什么事,要说打岔,那就是广播找人,只要花钱即可安排。经常是电影剧情到达紧要时刻,大家看得正在兴头上、情绪完全沉入时,突然响起一个毫不搭界的贵阳腔:“张先生,外面有人会~”我就在肚子里骂娘:丢,大煞风景,死去啦!

  电影片子基本上都是上海来的,也有一部分外国片,不翻译,打字幕。上海虽然是沦陷区,电影却拍得很受欢迎,有几部片子非常轰动,上映期间,贵阳上空到处飘荡着片中的插曲声,小青年们排着队可着嗓门在街头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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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歌女周璇

我记得的有《夜半歌声》、《西厢记》(或者叫《拷红》、《红娘》)、《木兰从军》等等,周璇、白光、白云、金焰等明星兼歌手红透半边天,我到现在还会哼几句他们演唱的歌曲:

  “情郎一去不归还,丢奴在香闺。即不归,你也该呀,捎封信儿来....”

  “他们情意两相投,夫人你呀能罢休便罢休,又何必苦追究!”(《西厢记》或《拷红》、《红娘》)

  “月亮在哪里?月亮在何方?它照进了我的房,它照上了我的床,也照过破碎的战场,也照过思念的家乡....”(《花木兰》)

  “恨不相逢未嫁时,只恨天公作弄人,既然情定三生石,为何相逢迟又迟....”(周璇)

  跟歌曲一样热的是抄歌纸,警队警士、夜校学生...我接触青年中差不多个个都在传抄一些流行歌曲简谱,叫做歌纸。我懒,不愿意抄,想学唱就到书店去买两册印刷好的歌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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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七大歌后中的六位(除龚秋霞),左起依次为白虹、姚莉、周璇、李香兰、白光、吴莺音

  贵州戏园子也十分热闹,内地流亡来的名戏班子和名角轮番登场,京剧占了上风,贵州的本地戏(山歌剧)反而没人帮衬(捧场)了。看得多了,我逐渐喜欢上了京剧,到现在还时不时哼一段“我正在城楼观山呀那景...”“一马离了西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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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代开始,贵阳市民的着装也渐渐变得摩登起来

  在贵阳时间长了,生活上也入乡随俗。我的语言天赋还可以,到贵阳不久,就学得一口贵阳话,骗住了很多当地人,很多夜校的同学都不知道我是广东人。我也嘴馋,领到薪水后大头寄回家,剩下的零头就忍不住去买贵阳的各种小吃。我原不吃辣,贵阳饭菜到处都是辣的,不得不学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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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七年贵州省政府造贵州壹圆银币正反面,俗称“”汽车‘

贵州人老是把“旺子”挂在嘴上,我以为是多么巴闭(了不起)的东西,去店里要了一碗“肠旺面”,车(切),猪红而已!铺子里有卖银耳羹的,这是我小时候只听说过却无缘吃到的高档食品,慕名去吃了一碗,口感不怎么样,又不胶霖(粘软),是爽(脆)的。我最喜欢的是锅盔,一发薪水就去买,新鲜出炉的锅盔配合着热辣辣的牛肉汤,大冬天吃下去,感觉一流!

( 长篇纪录连载,不定时更新,感谢关注,转发更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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