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鼎食之家:透過《紅樓夢》飲食,看豪門背後蘊藏的禮儀文化

《紅樓夢》作為明清時期最火爆的小說,在大多數人看來是因為其可歌可泣的愛情以及蕩氣迴腸的家族興衰故事,但其實作為曾經的豪門中人的曹雪芹,在書中展現了眾多當時豪門生活的實景,從中反應出的古人風俗和背後的禮儀文化才是它如今受到追捧的更重要的原因。

而在此書中描述的眾多飲宴場景,更是展現鐘鳴鼎食的豪門之家中繁花似錦的生活以及背後隱藏的嚴格等級文化。

鐘鳴鼎食之家:透過《紅樓夢》飲食,看豪門背後蘊藏的禮儀文化

一、 《紅樓夢》中種類繁多的飲食類目

1、 豐富的主食

大米是從古至今人們餐桌上的常客,也是賈府常見的主食之一,但什麼樣的米才配得上“白玉為堂金作馬”的賈府呢?

普通人家的糙米、江米自然是難以登上賈府餐桌的,賈府眾人日常的米是口感更佳細膩、甚至具有健脾養胃等功效的粳米,而賈府的最高掌權者賈母甚至能吃到供給皇家的"京米"和"御田胭脂米",這些營養價值極高但產量稀少的珍貴之物,可見其在飲食方面的講究程度之高。

2、 精美的菜餚

若說主食玩不出什麼花樣,那菜餚可就很有講究了。在劉姥姥進大觀園時王熙鳳曾經給她家國一筷子的菜可讓劉姥姥和讀者一同大吃一驚。

此菜名叫"茄鯗",當時劉姥姥因覺得好吃,又想著不過是道茄子,故而詢問做法,鳳姐兒便大方告知"把才下來的茄子把皮削了,只要淨肉,切成碎丁,用雞油炸 ,再用雞脯肉和香菇、新筍、蘑菇、五香豆腐乾、各色乾果都切成丁 ,用雞湯煨乾,將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封在瓷罈子裡封嚴實,要吃的時候拿出來,用炒的雞瓜一拌就是。"

這樣的菜譜一出,驚得劉姥姥話都說不利索了,這一道茄子竟然要用十幾只雞來煨,怎能讓人不感到誇張,但就是這樣一道菜,在王熙鳳口中也不過是"這也不難"而已,可見其在膾不厭細方面真真做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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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精緻的甜點

賈府的甜品有多豐富從劉姥姥跟著賈府眾人大飽眼福之時便可看出一些端倪,丫鬟們端上來的藕粉桂糖糕,松瓤鵝油卷,一寸大的螃蟹餡小餃兒... ...面對這樣文字描述下都讓人垂涎的精緻小點,卻只被賈母和薛姨媽吃了一口松瓤鵝油卷就罷了,似乎並不是很感興趣。

但到了平民出身的劉姥姥卻每樣都要嘗一嘗,還讚歎道:"我們鄉里最巧的姐兒們拿剪子也不能鉸出這麼個紙的來。"以至於想要帶些回去當做花樣子,還能回到鄉里充充門面。可見賈府的甜品可不是外頭賣的那些俗物,精細程度可想而知。

此外還有寶玉留給襲人卻被奶孃當做"一碗牛奶"一樣牛嚼牡丹吃掉的糖蒸酥酪,酥酪可不是什麼餅子,而是類似布丁一樣半凝固、晶瑩剔透的小甜點,是元春特意從宮裡賜下來給寶玉的。曾有詩寫道"色映金盤分外近,恩兼冰酪賜來初",可見它的外形之美與口感之好。

二、 紅樓飲宴中的飲食特徵與飲食思維

1、 至精至雅的飲宴習慣

我國崇尚的"民以食為天"可不是因為百姓吃不飽飯而來的,古代的貴族財閥更加熱衷於烹飪美食,不僅有愛吃肉的蘇東坡,也有"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孔子和"治大國若烹小鮮"的老子。

而在這種思想下成長的賈府眾人對食物也自然有同樣的習慣。精緻也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有寶玉想吃的"那小荷葉兒小蓮蓬兒的湯",也有"碧瑩瑩綠畦香稻粳米飯",這些色澤鮮豔、食材考究的食物想想就讓人覺得十分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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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討喜,這些飲食習慣也能看出這種幾代勳貴之家的典雅和規矩。

還記得大觀園裡那場其樂融融、饒有趣味的螃蟹宴,藕香榭裡清溪環繞,碧樹幽幽,一眾少年少女喝酒吟詩,一派青春和樂且情趣高雅。又如妙玉以茶待客時對寶玉說的話:"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驢了",可見在飲食的質和量方面都是有要求的,雅緻要比實用更受注重。

2、 餐桌上的養生思想

除了吃的巧,賈府眾人更在意吃得好。這個好指的是對身體好,例如賈母就曾說自己從不喝六安茶。經過研究發現,六安茶作為中國最為優秀的名茶之一不受老太太喜愛的原因與口感無關,更可能是因為它由較強的消化作用,對老人家脆弱的脾胃來說是很有負擔的,這才不受賈母青睞。

此外,在螃蟹宴上作為配角的黃酒其實也很有講究,女子體質偏陰,尤其是自幼身體不好的黛玉,吃這些寒涼之物對身體的負擔很重,喝些酒驅寒氣是很好的補償方式。但烈酒依舊傷身,而黃酒性質平和,且熱一熱味道更佳,這才成了宴會上的一員,從這裡也可以看出古人的養生思想是體現在方方面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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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從餐桌上體現的禮儀文化

1、 長幼有序

在重孝道的古代,長幼之別是體現在方方面面的,而賈府這種人口眾多的家庭在餐桌上自然也需要"論資排輩"。

第十一回中尤夫人待客時就曾寫道"尤氏讓邢夫人,王夫人並他母親都上了坐,他與鳳姐兒,寶玉側席坐了。"作為小輩,哪怕是深受寵愛的寶玉、管家的鳳姐兒甚至待客的主人尤氏都只能坐在側席,可見在當時,長幼之別是深入人心的,哪怕只是一場小的待客之筵,都需要十分慎重。

賈母初見黛玉時,將黛玉叫到自己左側,黛玉"十分推辭",直到知道了王夫人和邢夫人不會同桌才敢坐下,這是因為如果兩位舅母在,她作為小輩是不敢坐在長輩上首的。

此外,三春在黛玉坐下後從右側第一開始就坐,最後才是鳳姐兒等媳婦,可見未嫁的姑娘在地位上也是超過媳婦的,而黛玉居左則是古時候左為尊的思想體現,坐在賈母身側也是受到賈母喜愛和看重的意思,可見賈母是真心疼愛這個外孫女,從第一次見面就表明了自己對黛玉的重視程度。

2、 主僕之別

別看似乎賈府的眾小姐與丫鬟之間都很和善,甚至一同玩耍,但是在規矩上卻是一絲不錯的。第五十五回中寫道:"接著寶釵的飯至,平兒忙進來伏侍... ...寶釵面南,探春面西,李紈面東。眾媳婦皆在廊下靜候,裡頭只有他們緊跟常侍的丫鬟伺候...."

別看寶釵和平兒親近到贈送首飾、聊小話,但到了正式場合,平兒還是必須恭恭敬敬的服侍,別說同桌吃飯,一些等級很低的丫頭甚至連進屋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在門外等候傳喚。就連鳳姐和平兒進餐,平兒也只能站著屈身吃飯,而平兒在賈璉身邊甚至算侍妾身份,還不是普通丫鬟。

可見主母與抬了身份的侍妾也是尊卑立現的,即使平日裡平兒忠心,鳳姐兒也待她極好,但從根本上來說,兩人的地位是根本無法逾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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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茶禮待客

黛玉進賈府的第一天,和大家相互認識的時候是由小丫鬟奉的茶,而等到管家事忙的王熙鳳姍姍來遲時,卻變成了"說話時,已擺了茶果上來,熙鳳親為捧茶捧果"。鳳姐兒作為賈府的管家媳婦,地位之高可想而知,但為何她願意親自照顧黛玉呢?不僅是她熱情好客,更是因為用好茶親自待客是對客人的尊重,這是賈府茶禮的第一重體現。

除了接待之禮,在茶具、用水等方面也能看出茶待客的差別。在劉姥姥進大觀園時,妙玉在接待賈母一行用了舊年蠲的雨水,聽聞賈母不愛六安茶,還特意換了老君眉,賈母這才吃了一口,還將剩下半盞茶隨手給了劉姥姥吃,而妙玉甚至將劉姥姥用過的杯子都棄之不用了。

妙玉用雨水和好茶招待賈母已經是非常高的待客規格了,可到了寶玉這裡卻更加風雅,用了梅花雪水,茶具也更加精緻有趣,這不僅體現了妙玉對寶玉的看重,也能側面反映茶在古人心中的地位之高,飯可以同吃,但好茶待貴客卻是不變的習慣。

鐘鳴鼎食之家:透過《紅樓夢》飲食,看豪門背後蘊藏的禮儀文化

結語:

從這些事情中便不難看出,明清時期的禮儀文化也是等級森嚴甚至苛刻的。這種禮儀文化受到當時的社會、思想和歷史以及民族融合的影響,而作為古典小說的典範,《紅樓夢》在字裡行間表現出來的貴族階級與平民階級之間的禮儀差距也體現了當時豐富的社會生活,也能側面瞭解當時滿族文化中的禮儀與漢家文化的相互影響。

當然,在豐富的飲食文化背後,我們也能看到賈府鐘鳴鼎食之下的種種陰暗和沒落的徵兆,這也是《紅樓夢》裡非常具有研究意義的一部分。

參考文獻:

1.《紅樓夢》之飲食文化探究 田笑 陶蒙

2.《精美、和諧、典雅——論《紅樓夢》的飲食文化特徵》 吳斧平

3.《紅樓夢》之滿族飲食禮儀文化研究 姜樂

4.《紅樓夢》中的飲食文化 趙玫

5.《紅樓夢》 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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