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回家:那些年,我们全家都欠姐姐一句“对不起”

导语:长大后,我才发现,那些年我们对姐姐有多过分,一起来看看我们和姐姐的故事吧

我们家姐弟三人,我排行第二,身下有个弟弟,当年爸妈在城里站稳脚跟后,把我和弟接到城里,弟是男孩,妈心头的肉,我体弱,冬天时常生病,相比而言关内的气候更适合我,于是,我俩随爸妈进城,把姐留在东北的小山村里由奶爷照顾。

这一别就是五年,五年间,爸妈和姐之间的联系就是写信和寄款,爸妈很忙,他们想在城里把根基扎得更深些,他们想把日子过得更殷实,他们想在城里实现致富梦,他们忽略了姐姐,最开始的思念、牵挂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了。我和弟弟忙着适应城里光怪陆离的新生活,我们急着融入同龄人中间,我们改掉方言,学着吃汉堡、薯条、喝可乐,随着同学兴致勃勃地去游乐场,看漫画书,玩游戏机,偶尔也会在一起谈姐姐,但城市的新奇把我俩冲击得眼花缭乱,我们再没闲情静下心来给姐姐写信、讲见闻了。

姐姐回家:那些年,我们全家都欠姐姐一句“对不起”

姐姐由爷爷送回来时是在暑假期间,爸妈考虑姐快要升入初三了,所以决定让她从老家来城里上学,“环境造就人”,当我看到姐时,我的脑里跳出这句话,她梳着两根麻花辩,身上穿着村里裁衣铺做的衣服,花色俗艳、艳式老旧,极不合体,因为平时帮奶爷干活,她的脸和脖子都被阳光晒得黝黑,脚上的黑方口布鞋丑陋不堪,爷看我和弟弟站在那里打量姐,就说你姐最艰苦朴素了,山里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夸她品德好,我和弟交换个眼神,就我姐这身打扮出去不得让同学们笑话死,还朴素、美德呢?简直就是农村来的土老帽!

两天后,爷回老家去了,爷摸着姐的头叮嘱她要乖,不要想他和奶,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姐拉着爷的后衣襟哭得直抽泣,她说爷我还想回去。爷在时,姐有说有笑,爷走后,姐像个失魂的小兽,她的眼神带着不安稳的恓惶,我俩睡在一张床上,我听她夜里睡梦中哭着喊奶奶。五年的空间分隔让我们的心不再亲近,她不拿这里当家,而我觉得她的到来无形中抢占了本属于我和弟弟的资源。爸妈让我和弟闲时陪她说说话,我和弟说的她都插不上嘴,她说的我们都不感兴趣,我们三人在一起极其尴尬,她还在没话找话,而我和弟弟恨不能一下子逃开。距离没有产生美,亲爸妈亲姐弟,可中间就是少了那份亲人间的自由随意贴心,她在这个家里像个局外人,没有人想过她离开老家有多不舍,融入新环境有多辛苦。

姐姐回家:那些年,我们全家都欠姐姐一句“对不起”

比起她到新家后的惶惶不安,我和弟弟的内心则是心烦意乱,我们俩人用了好久才把身上“东北山里人”的标签撕掉,现在我们学会了当地的口音,我们穿起亮白夺目的运动鞋、我们背着双肩书包骑着新款的自行车、我们身上是时尚牛仔服、我们发丝整洁肤色白皙,姐的到来无疑让我们的努力付之东流,看她那个土样,张嘴闭口都是“嗯哪”“咋的”,这要让外人听见又得叫我们“小东北”。于是,我俩商量如果外人问起来,就说她是姨家的表姐,大姨重病了,妈心疼她所以接到这里来上学,我俩竟为了这个藉口洋洋得意。

妈给我和弟的第一项任务是教姐学会骑自行车,因为上学需要。于是,我和弟牺牲了懒觉,呵欠连天地起床,她一幅讨好的样子给我们端早饭,我俩连个笑脸都没给她,那时年幼无知,一点点利益受到侵犯心里都不痛快,更别提还要暂时告别漫画书和游戏机了,城市已经将我俩变成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们选择在小学操场上练习,因为学校放假,操场人少,弟先给她示范,然后我俩扶稳车子让她骑上来,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一小时过去了,我们三个都筋疲力竭,我和弟坐在树荫下大喊热,她从兜里掏出一张暂新的10元钱,有点不舍地说这是她回来时奶给她的,她没舍得花,然后递给弟说去买冷饮吧,弟看我,我俩都表示累得不想动,姐就停好自行车,一个人去买了,回来时手里只拿了两只冷饮,我问她为啥不多买一根,她说城里东西真贵,山里的冰棍才5角,城里却要1元,她不渴所以没买。

姐姐回家:那些年,我们全家都欠姐姐一句“对不起”

下午,我和弟都用“实践出真知”这个道理拒绝再同她练车,让她一个人试着找感觉,她说怕摔,我们劝她哪有学车不摔的?她站在床前,搓着衣角看着躺在床上吹风扇的我俩,踌躇了一会儿走开了。晚上,她回来了,两个膝盖鲜血直流,手臂手心全蹭掉了皮,露出一道道血痕,身上的衣服汗津津的,她的眼睛微肿,我和弟怕爸妈一会儿回来骂我们,所以赶紧关掉电视去拿红药水和纱布,刺激的药液接触到膝盖的伤口时,她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我想一定很疼吧,我不敢看她那双小鹿一样悲戚的眼睛。妈回来后,看着伤口吸着气一个劲儿追问怎么回事?我和弟支支吾吾,姐就打圆场说我俩陪她晒了一天,尽管摔了跤,但是学会了,哪有学车不摔的呢?然后冲我俩矫捷地眨眨眼。

妈给我的第二项任务---让我带着姐熟悉一下她以后上学要走的路,在转盘路过街时,从未看过车水马龙的姐被穿流不息的车辆惊住了,我看得出她很紧张,她本能地想要握住我的手,我却嫌弃地避开了,我讨厌那种汗腻腻的感觉。八月的关内太阳火辣狠毒,走在路上像在洗桑拿,我因为这个差事极其烦躁,进而迁怒于她,我说:“你好好记住喽,咱俩就走这一遍”,她更紧张了,应接不暇地看着周边的地标型建筑,然后又问我哪边是东哪边是西?她小声说这里真大啊,比十个山里还大,我不接声,心想井底之蛙。

姐姐回家:那些年,我们全家都欠姐姐一句“对不起”

姐上学的第一天是自己去学校的,她迟到了,50多岁的女班任把她臭训一通,然后罚站一个上午,老师把她当成了坏学生,下午爸被叫到学校,老师说这孩子第一天上学就迟到,没有纪律性啊,我们班可是标兵班级,她是来拖后腿的吗?晚上,爸和妈问姐,姐含着泪花说她在转盘路那里耽搁了,汽车一直过,她不敢走,站着好久好久,最后是一位修自行车的老伯带她过去的。爸气愤地把我叫去说你怎么带你姐去走那条路?转盘路没有红绿灯,当地人过街都要好久,别说她新来的了?我想爸一定是被老师训急了,所以拿我出气。我没说当时未选其他路是因为远,因为怕热,因为烦,因为想让姐开开眼,最好知难而退回东北去,省得我和弟有负担。我反问爸他和妈为什么不能去送她一次?怎么就能那么忙?她第一天上学,山里有楼吗?那么多教学楼让人晕头转向,她见过吗?能找到吗?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第一次独自在城里行走,无疑于刘姥姥进大观园,爸和妈为什么不体谅她一下呢?他们心里到底把姐放在哪里了?

姐的泪无声流下,爸和妈都无语,很久,我看爸把手搭在姐肩上,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想何止是爸应该说“对不起”啊,我们全家每个人都欠姐一句“对不起”。(小荷原创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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