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半百踏上尋親路,他們能否解開身世之謎?


​在中國,有一個特殊的孤兒群體被稱為國家的孩子

,他們出生於南方,成長在北方,他們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是什麼,真正的家鄉在哪裡親生父母是誰?渡過了蹉跎的歲月,他們各自長大,但是身世之謎始終縈繞在每個人心頭,糾纏了大半輩子。如今,年過半百的他們,踏上了尋親之路,可是家究竟在哪裡?《鳳凰大視野》走進這些年過半百踏上尋親路的人,一起探尋他們的身世之謎。

一、心中執念

袁景軍一直生活在河南省安陽市,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但是在他本人的心中卻有著一個巨大的遺憾,他不知自己真正的名字是什麼;真正的生日是哪天;真正的家鄉在哪裡;生身父母究竟是誰?

袁景軍:在六十年代出生的,像這個獨生的這種情況是微乎其微的,村上很少,像我這個年代生的就我一戶,所以等到稍微大了一點,就是別人,就是傳說,或者小孩在互相攻擊的時候,人家就會說你是上海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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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景軍一家和養父母

雖然懷疑自己的身世,但是袁景軍從未想過要去追尋身世之謎,直到2006年6月5日,他得到了一個關於自己身世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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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封

為了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根據信封上的線索,2006年的初夏,滿懷希望的袁景軍瞞著養父母第一次踏上了浙江海寧的土地,開始了自己的尋親之行。

袁景軍:我們就到福利所去查, 60歲退下來的這個革師傅,當他看到我拿的這個信封的時候,革師傅毫不猶豫地說,你就是從這裡放掉的孩子。這個王安仁是山東泰安人,但是在海寧福利所做飯,第一任養父就是通過這個人的手把我抱到河南。

袁景軍的第一次尋親之行失望而歸。袁景軍只能悄悄地去找小姨媽瞭解自己的身世。可是小姨媽除了知道袁景軍是怎麼從楊文臻那裡抱到姐姐家中,其它並不知情。袁景軍一直隱瞞著養父母悄悄地找家,即便後來養父母去世,尋親在袁家仍然是個很忌諱的事。為了尋親,袁景軍一次次南下海寧,也與疑似家庭鑑定DNA,但是全都無果而歸。

可是就在袁景軍尋親的第二年,就和一個姓陳的家庭差點認了親。2007年的時候,袁景軍參加了浙江省杭州市的一場尋親大會,恰巧又被住在桐鄉市高橋鎮的陳有洲的外孫看見,他發現袁景軍長得很像自己的小舅舅,於是立即和袁景軍取得了聯繫,聽到這一消息的袁景軍立即與妻子趕到了桐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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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景軍夫妻和陳家父親

第一次見面,陳家人就認定袁景軍就是自己的親人,在袁景軍的堅持下,陳有洲終於同意做鑑定,血樣寄到了北京的一家鑑定機構。很快鑑定結果出來了,比對成功。但是三天後,又被通知搞錯了,袁景軍並不是陳家人,兩家人都很傷心。

為了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袁景軍15次南下浙江海寧,但都無果而歸。可是即便這樣,他也會每年回海寧一次,他說這是回家,只要站在那片土地上,他就高興。

二、尷尬認親

2000年,李萬成和周進峰等人組建了“陝西潼關縣上海孤兒尋親團”,就是因為他們都是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災害時的江南孤兒,又是在同一天由國家安排,將他們從上海帶到潼關交給當地家庭收養,而與他們一起的還有另外一百多名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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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關縣上海孤兒尋親團

每一次帶隊尋親回來,李萬成和周進峰都會打起退堂鼓。除了經濟原因,尋親團成員的身體狀況是讓他們最擔心的,畢竟他們現在都已年過半百。

嘴上如此說著,但每年只要江南舉辦尋親活動,李萬成和周進峰又會帶著大家前往,在這17年的尋親中,真正找到家人的寥寥無幾。然而在最初的尋親中,李萬成和周進峰第一次帶隊下江南尋親就有二十多人找到了家,可他們卻說 “這是我們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也走了一個大彎路”。

2000年10月24日,李萬成和周進峰第一次南下尋親,就有一個周家人要與周進峰相認。

周進峰:他叫了村裡的一些老年人,特別是我兩個堂哥,把我一看都說非常像,沒有問題,那就是你的弟弟,是這個情況。這個情況當時我不能確認,我給他說是這樣,我的血型是A型血,我的身體特徵,我這兩個耳朵比較大,這是我的身體特徵,然後你們也做一下血型化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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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進峰和疑似大哥周鳳祥

就這樣,僅憑著面貌、血型,周進峰和周家認了親。從2000年到現在,已經17年了,兩家人一直保持著聯繫,但是當初沒有做DNA親子鑑定始終是周進峰心裡的一個結。相比周進峰的妥協,李萬成在尋親的路上卻顯得決然。第一次尋親時,陳家老太認定李萬成就是自己的兒子,但是李萬成一米八的高個子,大眼睛,高鼻樑,怎麼看都不像陳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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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萬成和陳家父母

就這樣,李萬成和陳家認了親,雖然這種關係,給了彼此一些安慰。但他始終覺得這個媽不是自己的親媽。漸漸地,兩家人斷了聯繫。

第一年尋親,李萬成、周進峰帶領的尋親團就有二十多人找到了家,可百分之九十九都沒做DNA比對。 如今17年過去了,這些當年尋親成功的家庭保持聯繫的已經所剩無幾,而李萬成也有了放棄尋親的念頭。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找家的念頭又擁上了心頭。

三、獨自守候

1960年3月,路保福兄妹三人被親生父母送到了江陰安老院門外等待收養,那一年路保福和龍鳳胎妹妹楊保平7歲,弟弟路金明只有4歲,關於生身父母的記憶已經所剩無幾,但臨別前父母的一句話路保福始終銘記在心。

路保福:我在家我父親叫我一次,他說你們姊妹三個一塊兒走的時候,要走你們一塊兒走嘛,我父親跟母親給我們交代過,說你們要走一塊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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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保福兄妹

在江陰安老院生活了三天後,從河南省安陽縣銅冶鎮上蔡村來了一個人,將兄妹三人一起帶走,路保福和弟弟路金明被一對堂兄弟收養,親兄弟自此變成了堂兄弟,而妹妹則被姓楊的一戶人家收養。

其實從16歲開始,路保福趁機給江陰安老院寫了兩封信,希望通過他們找到親生父母的一些線索,沒想到卻被同鄉告到了養母那裡。路保福只能把找家這件事藏在了心底,

直到替養父母養老送終後,34歲的他才獨自一人來到江陰尋親。人生地不熟,路保福只能盲目的四處打聽,最後毫無收穫。幸運的是他聯繫上了江陰尋親志願者協會,並在協會的幫助下前往江陰尋找線索,在路保福所有的記憶裡,最深刻最明確的也只有江陰安老院這一個地方了。

路保福:我記得清嘛,當時我母親父親就跟我說那個意思就是說,當時他們把我們送到安老院那邊的,他當時怎麼,他怕人家說他嘛,姊妹一家一下送了三個孩子,人家說他,送到以後,送到牆外邊,他放在牆外面跟我們說,我們走遠了,你們開始哭。

2016年11月20日一早,李勇國帶著路保福前往江陰安老院的舊址——南街83號。剛到門口,路保福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當初來的那條路。順著路保福所指的方向,沿著南街一直往西走大約1000米,就到了橫跨在錫澄運河上的西門橋,從西門橋上向著運河兩邊望去,依然可以清晰的看見以前停靠的碼頭。

按照路保福所說,下了碼頭很快就走到了安老院,西門橋下的碼頭便是最近的,但是之前路保福又說坐著火輪船過了江上的碼頭,那只有江陰港了,但是從港口碼頭走到安老院最近也要四公里,這並不符合路保福所說的很近。為了弄清楚,李勇國又帶著路保福到了江陰港。此時,路保福已經記不清到底是哪個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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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保福和李勇國

當初為了活下去,路保福兄妹三人一起離別了家鄉,離別了父母,也許離家的那一天,路保福就想好了將來一定要回家,所以他獨自守候了弟弟妹妹58年,只為再見父母兄弟一面。然而2017年的一場車禍,讓這個承諾隨著路保福生命的消逝而終止,弟弟路金明和妹妹楊保平也放棄了尋找親生父母。

四、自我救贖

賈江海是河南省安陽市水利局的一名副總工程師,有個和美的家庭,原本生活順遂的他,卻被父親的一句話徹底震驚了。

賈江海:當時給我講,我不是親生的,最終就是我父親有病的時候,他可能覺得年齡大了,覺得自己良心上過不去。有一天他就把我叫過來,江海,來,我跟你說說你的身世,因為過去都是別人說的,當時別人罵我的,或者歧視我,結果他真找我跟我說,我就回避,接受不了啊。

然而讓賈江海震驚的遠遠不止這個,父親口中還提到了自己從小到大的朋友陳玉生,兩人都是一同被領養的。

賈江海:在農村沒有男孩就沒有地位,那時候他們封建思想嘛,千方百計想要孩子,特別想要男孩,可能也是從鄉里邊打聽到信息,人家有從南方抱過來的。所以我父親就跑過去,去的時候,我父親找個伴,就跟陳玉生的父親,兩個人本來都是生產隊幹部,都是關係比較好,能作伴,他們家也是沒有男孩,就一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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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江海和陳玉生

賈江海並不願意接受被領養的事實,而陳玉生卻已經尋親二十多年,只是一直無果,兩人也曾因是否尋找親生父母爭論過,卻未達成一致意見,直到有一天,他們突然接到了江陰尋親志願者協會會長李勇國的電話。四年前,江家的長孫江慧星聯繫上了江陰尋親志願者協會會長李勇國,請他幫忙尋找被奶奶陳二年送走的四叔。

會長 李勇國:奶奶她是送掉一個1962年的兒子,他們家裡人跟我說,送了以後,當時這個老爸都不知道,母親大概是偷偷委託人家送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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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年

經過查找,李勇國覺得1962年農曆9月出生的陳玉生和賈江海最符合陳二年四兒子的信息。很快,李勇國聯繫上了他們,相比陳玉生對尋親的迫切,賈江海卻一直不願相信自己是抱養的事實。

那麼李勇國究竟能不能順利的說服兩人和陳二年進行DNA鑑定?陳二年又能否在有生之年再次見到自己的四兒子呢?

2017年3月1日,江陰尋親志願者協會里,李勇國迎來了久等客人:賈江海。陪同其一起來的不僅有陳玉生,還有另一個尋親人張江玉。

賈江海:我這個好朋友陳玉生他一直動員我,說自己這個年齡越來越大,那邊的父母更是年齡越來越大,如果再不抓緊的話,可能就真見不到了,一點兒希望也沒有了。

此次他們來江陰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同賈江海和陳二年進行DNA親子鑑定。

在去蘇州大學司法鑑定中心之前,賈江海向李勇國提出,想要先到陳二年的家中看一看老媽媽,因為他怕結果不是,自己就再也沒有勇氣來了。當賈江海和陳二年告別時,老人眼中泛著淚光,終於說出了內心的話。

陳二年:我沒有撫養他,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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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年母子和賈江海、陳玉生張江玉

DNA親子鑑定結果顯示,賈江海、陳玉生和陳二年都不是親生母子。賈江海、陳玉生至今沒有找到親生父母,而陳二年也沒有等到自己的四兒子便已離世,尋親之路如此悽苦、漫長。兒時的一首《世上只有媽媽好》不知唱哭了多少人,在尋親的路上,不只孤兒們一次次踏上尋親之路,他們的父母也在歲月裡等待著他們的歸來,只是容顏漸老,我們只願此生,有更多的失散家庭能夠團圓。



五、愛的延續

在河南省安陽市北頭道街73號這個大雜院裡,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五口之家,養母陳鳳芹,養父牛醜只,長女牛瑞英,長子牛存安以及小女兒牛繼紅。母慈子孝,父愛如山,手足情深,牛家是眾人評選出來當之無愧的五好家庭,但是在他人的眼中,這個家庭又是極其特殊的。

牛繼紅:五口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爸爸媽媽抱養了姐姐、哥哥,又抱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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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繼紅養父母和收養的三個子女

牛繼紅的養父母不但給了這三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最無私的愛,還從未隱瞞過他們的身世,臨去世前更是交代孩子們要去尋找親生父母。因為養母的豁達,牛繼紅的哥哥早早就認回了親生父母。但心有怨氣的牛繼紅並不願意尋親,直到他們結婚生子後,丈夫楊東傑的開導以及支持,成了牛繼紅在往後二十多年裡尋找生身父母最大的動力。

牛繼紅:他說我想辦法給你找,我還攔著不讓找,我說不找,我愛人說還是找找吧,畢竟你應該有親人的。然後一直鼓勵我,他就把所有的以前的那個老街坊、老鄰居能知道的點點信息,他可以說就在當地做了很多工作,跑了很多家人,要收集一些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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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繼紅全家福

2007年,牛繼紅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家人。這才知道自己是無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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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繼紅和親生父親、兄妹

牛繼紅是幸運的,她在養父母無私的愛中長大,在丈夫的支持中踏上尋親的路,又在親生父母的思念中找到了家,她對這一切都充滿了感恩。然而在她心中還有個最大的牽掛,就是還未找到自己親生父母的姐姐牛瑞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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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繼紅姐姐牛瑞英

2016年9月,牛瑞英被查出了癌症晚期,得知姐姐病重的消息後牛繼紅決定再次前往南京替姐姐尋親。此前,牛繼紅和牛瑞英根據養母提供的南京兒童福利院領養的信息,在福利院裡找到了牛瑞英的入院和領養檔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線索。這次,牛繼紅求助了江蘇廣播電視臺的南京《零距離》節目。

第二天,南京《零距離》播出了牛繼紅幫助姐姐牛瑞英尋親的新聞後,很快就有兩個疑似家庭與她取得了聯繫,一位身在安徽的老媽媽比較符合相關信息,牛繼紅立即請她將血樣寄到了蘇州大學司法鑑定中心,在十多天的焦急等待中,結果卻仍是失敗。

“不會放棄”是牛繼紅在採訪中說得最多的一句話,這也是她對在和病魔抗爭的姐姐的承諾。骨肉分離的痛苦和對親人的思念,讓尋親成了這個特殊群體裡許多人生命中永恆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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