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中國書法弄成美術

中國書法是中國人用自己母語思考的文化,與文字終身相伴,那些把書法理解成簡單的線條、造型的藝術,是對中國書法低層次的解讀。

――筆者

別把中國書法弄成美術

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劉洪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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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藝術只是書法的一個維度

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劉洪彪認為,現在毛筆字在實際工作和生活當中實用價值幾乎為零,書法必須改變角色,成為一個真正的藝術門類。

並強調說,現在書法的身份就是藝術,它要像繪畫一樣去進行空間的布構、注重墨色的調理、運用大小粗細等變化來表達。

這就是古今書法的根本區別?粗略一聽,似乎很有道理,仔細一想,還是覺得這裡面存在著一個理論上的黑洞。

中國書法是多維度的文化現象,藝術只是書法的一個維度,真草隸篆行,書體變化都是因日常書寫所需,不是藝術表達的需要,把書家看成寫字匠,把書家看成畫家都是錯誤。

中國文字是中國書法的胎記,文化語言是一個民族的靈魂,也是中國書法的靈魂,離開漢字的書法探索都純屬扯淡。書法只是文字派生出的審美現象,況且藝術性欣賞並不是書法審美的最高層面。

中國書法其實是一個文人的情懷錶達與自然書寫,書法法帖和範本都是審美的結晶,傳統書法早已是一門藝術,當代書法改變角色,要像繪畫一樣去進行空間的布構、注重墨色的調理、運用大小粗細等變化來表達,這就是另一類藝術,而不是書法,把中國書法從書寫中抽離出來,按造型藝術的要求美術化這恰恰是當代書法家對書法認知的一個誤區。

別把中國書法弄成美術

王冬齡的亂書

別把中國書法弄成美術

浙江書協副主席王冬齡

王冬齡, 中國書協理事,浙江省書協副主席。中國美院現代書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導。曾是林散之的嫡傳弟子,遊學歐美多年,受西方藝術理念影響,開始了諸多現代書法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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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書法並不是起源於藝術

書法的起源與藝術無關,書法與舞蹈一樣,都不是起源於藝術。

人的手腳需要活動,就有了手舞之、足蹈之。創造舞蹈陳式的是巫術,那也只是演繹巫術的手段,規範化的動作,可以營造出一種神秘的氣氛,以保證巫術的成功。

書法緣起不是藝術。從結繩記事到文字記錄,其實依照的是實用原則,書寫便利和簡捷也是各種字體的起源。

秦統一後的小篆,是在金文和石鼓文的基礎上刪繁就簡而來,後來因為奏事繁多,篆字難寫,於是又產生了一種應急字體,稱為隸文。

中國書法,與文字同根,當書法獨立成一種特殊的藝術門類後,它也逐步地失去了它的認字功能,但是書法欣賞從來就沒有離開文字,曾翔說,中國人一見字,頭腦裡浮現就是字義,外國人看的是造型。

看來當代書法家的唯一出路,只能按照外國人的審美認知去造型,因為外國人本身就不認識中國的漢字,亂寫成了一種媚外、一種討好。

曾翔認為:一個好的書法家就是一個好的漢字造型家、漢字設計家。

這樣按曾翔的說法,中國就一下多出來幾千萬個皇帝的左史官,一個個成了仰觀奎星環曲走勢,俯看龜背紋理的造字聖人。

曾翔的確在造字,他自己說他意臨法帖時他就想把字寫壞,中華民族創造了倉頡,讓倉頡根據事物形狀創造了象形文字,上帝創造了一個書法家把古人的字解構、寫壞,總之讓大家看不懂,因為只懂拉丁文的上帝也就不用研習中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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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藝術研究院碩導曾翔

別把中國書法弄成美術

曾翔書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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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西方觀念藝術是書法亂象的起源

中國書法從不拒絕和現代藝術融合,但是中國書法是中國人的魂魄,而不只是一種藝術形式,流行書風致命的問題,是形式大於內容,美術化的傾向強化了視覺效應,卻弱化了中國式的審美表達。我們有了藝術的張力、節奏,卻失去了靈性。

視覺經濟是注意力經濟,博取眼球就是經濟關注力,實質上是商業行為而不是藝術行為,充其量也只是行為藝術,根本不是中國書法。

在所謂的“酒神”精神引導下,沒有節制的情緒渲染,都是無意義的書寫,是筆墨的浪費。尤其是把書寫蛻變成表演,有失中國文化人的斯文和尊嚴。

中國書法強調默悟通神,曾翔“吼書”所呈現的狀態,既不雅,又不美,是走火入魔的文化倒退。詩經說,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別把中國書法弄成美術

曾翔書法作品

寫字是一種生活態度,用不同的創作方式來表達不同的情緒,我認為,曾翔的“吼書”,是對現實耍態度,憤懣、不安、躁動、混亂,有太多的非理性色彩,那種邊哼小調邊戲筆的書寫,又過於輕浮,有點撒嬌味道,這些都離書法很遠,著名書畫家王合多說:這些不能算寫字,不能算書法。就是“書寫行為”,弄的好是藝術,弄不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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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書法,別離開文字

有人把書法提升到藝術層面,似乎高抬了中國書法,其實我們的書法,一直超越了藝術,從一開始它就以自身特殊形態與天地對話與溝通,它表現的宇宙意識和自然精神。

書畫家李建剛說:“古代做木簡的人們,不是書法家,因為不是書法家,所以沒必要必須寫好。只是寫了而已。只不過是人寫了,所以才能純粹。

當代書法家即使想變得純粹,也是很困難的,因為有了所謂的書法家的藝術桂冠,就不可能變得純粹......”

書法別離開文字,中國文字是中華民族的傳統基因的源代碼,離開文字,就不叫書法,離開文字,就一定會出現書法亂象。

別把中國書法弄成美術

王冬齡書法作品

把書法只當成一種藝術門類,其實降低書法的功能,擺字、碼字、造字,刻意變型、解構、繞纏,純藝術化的線條處理,其實把書家引向了歧途,古今書法只能是在不同語境下的性情書寫。

中國書法是中國文化的核心的核心,書法的美術特徵只是停留在筆尖前一點毫芒之光,中國書法傳遞的中國的書學精神。只有超越一般藝術性的多樣、厚實的筆墨才能承載中國文化精神。

審美短視,看不到中國書史的前朝,也看不到書法文化的未來。在中國書法裡形式不可能大於內容,現代筆墨的出路必須走心,走出書者的精神軌跡,書寫出靈魂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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