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童年陰影,你會想到誰?
《少年包青天》的乾屍,《還珠格格》的容嬤嬤,《至尊紅顏》的徐盈盈(挖了小太監的眼睛那個),《名偵探柯南》的小黑人……寫下這些字的小十君,手都在顫抖。
但是對很多人,包括小十君來說,殺傷力最大的還是那個斯斯文文的外科醫生安嘉和。
他一旦收起笑臉,開始直勾勾地盯著鏡頭,小十君就覺得十分膽寒。
可能是因為跟前面那些角色比起來,安嘉和太接近我們的生活了。
我們或許認識、孰知一個“安嘉和”般的人物。
我們不敢聯想,他是不是也有“安嘉和”般的故事。
馮遠征老師也因為對這個角色極出色的演繹,成了家暴者的“形象代言人”。
只要是家暴,新聞配圖都找他,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今天,小十君就來帶大家再重溫一下這部十六年前的“陰影”之作。
家庭的外衣,懸疑的骨血
著眼於家庭生活的《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以下簡稱《不》),不是我們所熟知的家長裡短的那種電視劇。
丈夫安嘉和(馮遠征 飾)開始家暴妻子
梅湘南(梅婷 飾)的契機,看似是因為得知妻子童年時被強暴過而受到打擊。梅湘南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然而後面的幾次家暴告訴她,安嘉和,不正常。
在表現家暴場景時,編劇巧妙的設置了一個“偷窺者”葉鬥 的角色。
葉鬥以拍紀錄片為由,為他在對安家進行偷拍製造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
在屏幕這邊窺視葉鬥生活的觀眾,又通過葉斗的鏡頭看到了安家的生活場景。
這樣的拍攝手法,既滿足了觀眾的窺私心理,又使家暴場景如紀錄片般真實地呈現出來。
編劇在訪談中說過,偷窺這一設定的來源是希區柯克的《後窗》。
葉鬥在自家偷拍的場景也與電影裡的十分相似。
葉斗的偷拍後來被安嘉和發現。
從兩人正面接觸開始,劇情走向了懸疑 風格。
一方面,安嘉和開始反向偷窺葉斗的生活。
將他滅口後既要一直觀察著警察的動向,又要看住試圖反抗的梅湘南。
與此同時,梅湘南也開始策劃出逃。
梅湘南的第一次出逃可謂是全劇最精彩的部分。
安嘉和追到福州之後,編劇故意讓他跟梅湘南有數次的擦肩而過,身為觀眾的小十君,每次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小南又被抓回去(雖然還是回去了)。
第一次出逃被抓回後,梅湘南無意中發現了安嘉和前妻的真正死因——她是因無法忍受暴力而自殺的。她開始設計第二次出逃,最終重獲自由。
把家庭劇活生生演成懸疑大片,結局還有《肖申克的救贖》式的勵志——能把如此豐富的劇情,編排進僅有23集的長度裡,不得不佩服編劇的功力。(順便一說,本劇的編劇姜偉也是《潛伏》的編劇)
加上馮遠征和梅婷兩人被“附身”般的演技,你說這劇能不好(xia)看(ren)麼!
矛盾的“正常人”
“安嘉和”之所以能對觀眾造成巨大沖擊,不完全是因為這是一個暴虐的角色。他是對傳統觀念的顛覆。
如果劇中呈現的是一個遊手好閒、成天酗酒的邋遢男人形象,我們也許不會對他“打老婆”這件事太過吃驚。
因為我們在認知中更能接受“暴力是為了掩飾無能”這個邏輯。
反過來說,安嘉和這樣的“有能男人”,實在不像是個“反派”。
濃眉大眼的朱時茂,怎麼能叛變革命呢?
這種不適感來源於我們對於某種職業,甚至某種長相的人,天然持有的刻板印象。
當安嘉和的性格與他溫柔體貼的外科醫生形象發生錯位時,觀眾就會覺得很難受。
其實在《不》中,形象與內在的“錯位”處處可見:女主角梅湘南外表柔弱內心堅強;葉斗的偷窺是為了主持正義;正直純良的警察安嘉睦對自己的嫂子產生愛慕……
這種看似矛盾的設定不光是為了增加戲劇性。
事實上,與我們的直覺相反,一個人的外在與內在是沒有什麼必然聯繫的。
弗洛伊德的“冰山理論” 認為,人表現出來的人格(即“超我”)僅僅是冰山浮於海面的一角。剩下的絕大部分潛藏在人的無意識中——這才是對於人生的發展有決定性影響的一部分。
因為受到外界環境的制約,人總是要進行一定程度的偽裝。
之前嚎叫著“人設崩塌” 的迷妹們,可能是體會最深的吧。
《不》中沒有現在的電視裡那種形象單薄的“紙片人”。
安嘉和、安嘉睦、梅湘南、葉鬥,他們都是鮮活的、立體的、生活化的“常人”。
安嘉和內外的巨大反差,也引起了觀眾的思考。既然“無能”不是他對妻子暴力相向的理由,那什麼是呢?
家庭暴力的“五十度黑”
作為中國第一部表現家庭暴力的電視劇,《不》走得非常遠。
在觸目驚心地控訴暴力之外,它對家暴者心理和家暴的社會現狀的挖掘深度,在國產劇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婚姻給安嘉和帶來的是一個可以發洩壓力的對象。
妻子是他的所有物,安嘉和想要的不是一個伴侶,而是一個
“理想的”愛人形象。這個“理想的妻子”必須是忠貞的,純潔的。
所以當他發現妻子有跟別的男人說話這種“放蕩”的行為時,他就會用暴力來“矯正”她。
這和他是否“無能”無關,而是源於其內心極端的佔有慾。
這種病態的佔有慾,讓安嘉和已經不把梅湘南當成一個“人”來看了。
梅湘南對安嘉和的第一次暴力選擇了原諒。
但到了第二次、第三次,她就開始警惕起來,為自己尋找退路。
《不》大膽地表現了社會對於家暴問題的冷漠態度。
多少人會用一句“清官難斷家務事”,一句“家和萬事興”,把所有責任推給受害者。
小十君印象比較深的一個情節是,梅湘南把家暴的事情告訴了好朋友劉薇。
劉薇的第一反應是“你有沒有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說實話,在梅湘南第一次被打時,小十君和她一樣在想,她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
安嘉和打她,是不是也有自己的苦衷?
但這樣的思想,其實是非常危險的。
“他打你,一定是有原因的;你被打,那是因為你該。
”所謂的,“被害者有罪”論。
對於加害者要表示理解,對於受害者要陳列其“罪證”。
人性的冷漠不過如此。
安嘉和是一個不幸的人。
他少年失孤,一個人把弟弟帶大,為了生存,嚐盡世間冷暖。
為了迎合大家對他的社會形象的認知,他又不得不裝出一副好男人的樣子,把狂躁、多疑的本性深深埋藏在心底。
但是《不》一劇十分克制,對於安嘉和的過去只是匆匆帶過。
因為暴力就是暴力,過多的渲染施暴者的悲情只能誤導觀眾。
劇中還有一個值得回味的情節。
梅湘南和保姆一起去買東西。
梅湘南想要買一個保溫杯,保姆不許,後來打電話給安嘉和事情才得以解決。
這個細節透露了兩個信息。
一來家暴者多會在肉體上和經濟上限制受害者的自由,以增強對其的依賴。
依賴大了,自然就不會想要逃跑了。
比如梅湘南本來在學校當教師,在安嘉和的哄騙下辭職後再也沒能繼續工作。
再比如在她殘疾後,安嘉和為家裡裝上了鐵門,又請來了個保姆,時時觀察著梅湘南的一舉一動。
旁觀者常會問受害人的一句話是“為什麼不逃走?”
看看梅湘南吧,哪有這麼容易。
二來這個情節也暗示我們,惡行的實施往往是合作的結果。有作惡的人,也會有助紂為虐的人。
就好像想要整倒小燕子和紫薇的明明是皇后,那些折磨她們的餿主意卻都是容嬤嬤出的。
這個面相上很像容嬤嬤的保姆可以說是不二之選。
她足夠不近人情,足夠唯命是從。
她絲毫不覺得安嘉和對梅湘南的管束有多麼異常,她甚至樂於參與其中。
儘管生活在暴力和管制之下,梅湘南還是逃出來了。
她有忠誠的朋友,愛慕她同情她的陌生人,還有自身的堅強和智慧。
雖然自由的代價,是她的親生哥哥和腹中孩子的生命,還有母親的瘋狂。
然而梅湘南只是不幸中的幸運者。
那不幸中的不幸者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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