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沒有誰，能像她那般長久地活在影迷的心中。
亦沒有誰，能像她那般地以一劇而風靡整個華人世界
只是，世間更沒有誰
像那般決絕地演繹了一幕“天嫉紅顏”的劇
——為了情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這一離世
讓深愛她的影迷飲盡“世間一大恨”。
她，成了電視劇時代第一顆奇特而瑰麗的 “隕星”，
絢爛至極時，如曇花一現般在空中轟然炸開……
由此，她成了一個絕版的傳奇
她，飾演的“俏黃蓉”由此
無人超越、無人能及
俏黃蓉
一、永開不謝的花
是夜，立秋後天氣依然不見清涼。我在汗津津的書房裡，綣臥著看《世間最美的情郎》。
書中，所述即為那個驚世千萬的六世達賴倉央嘉措。
和著悶溼的空氣，眼底時常有因為惻然而滲出淚珠來。
十四歲剃度，旋即入主布達拉宮的倉央嘉措，有著這樣抵死纏綿的句子：“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亦有著這樣愛慾紅塵的詩句：“東山崔嵬不可登，絕頂高天明月生，紅顏又惹相思苦，此心獨憶是卿卿。願與卿結百年好，不惜金屋備藏嬌。一似碧淵水晶宮，儲得珍稀與奇寶。”
如此，一個自小生長於雪域天籟間的少年，雖陰錯陽差地做了什麼轉世靈童。但，卻無法抗拒掉愛慾紅塵間情竇初開的懵懂存在。
於是，他在一個敏感的年齡裡，叛逆了。
掙脫布達拉宮的束縛，不守清規，耽於酒色來，並常常於“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時光裡，微服私會那天籟中的尋常女子。
然而，皇權深重，宿命如此，世間亦由來無法“安得雙全法”，故而，他斷不能用一己之力做到“不負如來不負卿”！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最後，他成了一個迷一般的傳奇。至今，仍無人能夠得詳他這位多情的喇叭的確切卒年及圓寂之地。
如此，他成了一個痴情的代表。
不由得，我腦海裡亦有個嬌俏的身影隱約著呼之欲出而來。她的名字，叫翁美玲。世人，更多願妖嬈地叫她為“俏黃蓉”。
是為，她這個俏麗的女子，演繹的黃蓉，至今所向披靡、無人能及。
而她於我，最為洞悉心底的則是那若極布達拉宮第一情聖倉央嘉措般的痴情。實則，她這痴情，較之倉央嘉措更為驚天驚地。
某些情愛深濃的歲月裡，曾有一個才華橫溢的男子為他心愛的女子寫出過這樣妙筆生花的句子，“像一朵高爽的葵花，對著和暖的陽光一瓣瓣的展露她的秘密。”
他的名字叫徐志摩。他心愛的女子，是為才情且貌美如花的陸小曼。
不過，於我看來，這樣的句子，在翁迷的心中，形容翁美玲最為恰當。她，就是這世間最為珍稀的異卉。
只可惜，天嫉紅顏。
她因著痴愛一個名為湯鎮宗的男子，而過早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樣倉促的悲劇，是為讓愛她的翁迷悲憤不能，亦無以能堪。
她，因此成了那彼時一代人不能忘記的璀璨星辰。如同佛前明鏡裡生出的一朵煙花，永遠嫋嫋於紅塵之外。
而，她，那一張俏麗如花的臉，如同傳說中的俠客桃花島，則成了一個永遠的傳說。只可遠端張望，不可近身。且，在翁迷的心中，長長久久存活二十年之多，亦揮之不去的。
猶還記得，她撰寫下的文字：“而少年的我亦有著黃蓉那幾分刁蠻、倔強，而且最愛撒嬌。只不過年事漸長，明白了點人情世故，才不像從前任性，但對著相熟的人，還是改不了那壞性子。至於黃蓉的冰雪聰明，我當然不及，但自問並非愚不可及之輩。”（翁美玲《我與黃蓉》）
只是，言猶在耳，斯人已不在！
惟，用就一支筆的力量，來抒寫她的過往，及對她的懷念。
並，輕輕地對她說，“你，永遠是一朵永凋謝的花”！
二、世有女子，俏黃蓉
那一年，復活節。
嬌小玲瓏，有著一張嬌憨圓臉、一雙俏麗雙眸的美人兒，露著兩顆可愛至極的兔仔大板牙，隻身由英國跑到香港舊地重遊。
那一年，舊地重遊的她，做出了兩個大決定。
一是，和性情不合的外籍男友分手；一是，參加了無線電視臺的香港小姐競選。
那一年，是公曆1982年。
這個嬌美的女子，經由著香港小姐的競選，躋身到了香港演藝圈。由此，世上得以出了個永遠無法替代的“俏黃蓉”。
那一年，她因著身高不夠的問題，並未能擠入香港小姐的前五名。然而，是珠玉總不能被堙沒。老導演蕭笙慧眼識珠，力邀她出演《十三妹》中的格格。她，由此小荷初露了尖尖角。
隨後，83版的《射鵰英雄傳》公開招募女主角，俏麗的她從三千多名佳麗中脫穎而出。
至此，世人得以看到英國精靈古怪、伶俐嬌俏，一顰一笑皆令世人為之傾倒的黃蓉。她，亦因此一炮而紅，成為萬千少男少女心中的偶像。事實上，至今日她離開二十多年間，她的名字依然和黃蓉不可分開。
時有人說，這是因為黃蓉是阿翁用生命詮釋的經典。
彼時，黃藥師亦曾給她這樣的評語：“七分邪中三分正，三分正裡還有七分邪”。如此的她，恰恰是為冰雪聰明，嬌俏可人的黃蓉的寫照。
也是，當年她這個俏麗的女子和她飾演的黃蓉，本就是不分彼此的。就如翁迷們一致心照不宣的認同——她將全部魅力都凝結在“黃蓉”這個角色上，“黃蓉”就是她最純真的本色，她不是在表演，她是在演繹自己。
許，是這樣。
這麼多年來，《射鵰》一再翻拍、黃蓉一再有人演繹，卻端的沒有誰可以將她超越。無論精靈一般的周迅，還是俏麗輕柔的朱茵，以及那些不可抬上臺面的扮演者。
她，因此帶著“黃蓉”的俏麗容顏，鐫刻在彼時一代人的心中，成了他們最刻骨銘心的記憶。
後人，再無人可以將之逾越。
因為，在影迷的心中，先入為主的翁版黃蓉，成了最合法、最理所當然的演繹。其他扮演者，無論如何努力都將是一種簪越和冒犯。由是的，再之後的表演，因著這樣的一葉障目之而對真正的表演功底視而不見了。
她，絕然成了一個唯一。
而，她的一切。亦因著這“俏黃蓉”的身份，皆成了經典。比如，她的過去，她的身世，她的隱私，她的愛情，她的容顏，她的身體，她的死亡……皆都在“俏黃蓉”的光環之下，被照耀得熠熠生輝。
如今，時隔二十多年，她攜著“俏黃蓉”的嬌俏伶俐，在“人海茫茫找到了你”的旋律中，依然盤繞回響著。如同，愛玲筆下的沉香屑，每每泛起，依舊千轉百回。
三、那一場痴纏的愛戀
依然是那一年，宿命中的一年。
1982年。
她進了演藝圈，演繹人生中第一部戲《十三妹》。宿命中地，遇到了一個他。
時年，他是無線五虎中最招風的一位。翩翩佳公子，眉眼如畫，氣質高雅。是以，圍繞在他身邊的花花草草亦多。然，他眼中卻只有一個她。
他，越過萬千嬌豔紅顏，只求伴她一人。
他，同她談心；他，指點她的演繹。
她，亦對他心生了好感。
將一碗碗愛心湯水，捧於他。並怯怯地，跟隨著他。那時，她還不紅，新人中的新人，所以，跟在已紅日沖天的他的身邊，她的愛，有了湍湍的怯生生在。她，是覺得自己不夠高、不夠美。如同張愛玲見著高大倜儻的胡蘭成時的心態一般，她的心低至了塵埃卻因由著肆意滋生的愛戀開出花朵來。
所幸，湯哥哥並非多情的胡蘭成，他因家中多兄弟姐妹，故深懂得如何去呵護她這個小妹妹。
再所幸，老天眷戀翁。第二年裡，她突然因著《射鵰》一劇爆紅。她嬌嗔可愛的模樣，成了世人的心水大愛。至此，她再不覺自己不配。至此，敞開心扉光明正大地和她的湯哥哥談起了戀愛。
某些時刻，她甚覺，她和他，如了“蓉兒”和“靖哥哥”。即便生在亂世，他們亦可恩恩愛愛、患難與共、生死相依，演繹著一段段柔情似水、天真爛漫、蕩氣迴腸的愛戀故事。
起初的起初，誠然若她所想。
她因“蓉兒”而忙碌起來，他卻沉寂了。
然而，他並不覺不開心。而是，倍覺能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在她左右，更好。他，給她煲湯；他，幫她提沉甸甸的化妝箱；亦在她NG的時候，給她以中肯的指點……
他承認，自己不是事業心很重的那一類人。
他，亦不怕被人叫做“阿翁的男朋友”，反之，他還很享受。
只是，好年華最是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日久裡，常會生起波瀾來，漣漪更是無數。
且看，時年，公司決定全力捧她和苗僑偉這對粉雕玉琢般的金童玉女。故此，熒屏內外，常常可看見這對黃金拍檔的身影。而，他則因著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只成了一個圍繞在美玲身邊的影子。起初，他甚覺幸福，覺得可以日日看到心愛的女子。
但是，時日久了。他，便倦了、厭了。
他，不再覺得每日陪在她身邊是幸福，而倍覺是煎熬。原來，無視大家的耳語評論；現在，大家一句玩笑話，都會讓他草木皆兵地認為自己無用，只是個翁身邊的“小跟班“而已。
這樣的心思，一旦生了。便不可收拾起來。
他，先是自顧自地自卑了起來。後來，就有了無端的揣測、猜忌。
由是，他們之間不可避免地有了爭吵。
戀人之間，最是怕的就是爭吵了。如同一個劊子手，常常會無端地扼殺掉愛情的。只可惜，他和她都是局中人，無法看清這一點。爭吵，在他們交往的時光裡時時發生。
其實，那時的他真的誤會她了。
她，是如此的深愛著他。斷然，不會因了別他男子而移情別戀的。那些不同版面上，她和不同男子同登的照片，只是週刊報紙為吸引讀者而刻意為之的把戲。但是，於此際的他看來，卻是無以容忍的。常常，他會嚴厲地借問她。
這樣的詰問，於她而言，是為極大的侮辱。要知道，她是那麼的深愛著他。而他，卻是如此的對她不信任。
於是乎，非他和她所願，他們之間的愛情走向了一個沉溺的僵局。
且，無以挽回。
四、愛情，如此的千瘡百孔
愛情裡，最是怕了厭倦之心生。即便還深愛彼此，卻也因為無端的猜測、爭執，而不能有了綿密的延續了。
誠如，那個冷然的女子李碧華在《青蛇》中所表達的：那些愛情，那些溫柔誓語，那些風花雪月，那些雨絲和眼淚，原本因為幼稚，但，為什麼要拆穿它？是的，為什麼呢？不要企圖看清愛情的真相，所有的真相都不浪漫，不美麗。就像褪去油彩的戲子，蒼白和疲倦，千瘡加百孔。
是了。她和他的愛情，最後就是如褪去油彩的戲子，這般的千瘡百孔。
你且看，最後的他們。
他，漸漸地連爭執也厭倦了，於是，開始示威，亦或者報復。
——他開始和其他女孩子要好起來，如同對當時的美玲，他熱烈地追求著各類女子。緋聞，由是在媒體的渲染下大肆紛飛。他並不以為然，而是明火執仗，甚而默許記者拍下他和某某女星的照片。
好強的美玲，看到這些傳聞，不禁心亂如麻，可是她又不能屈膝來每日跟著求他。她，還有自己的事業。那際，她亦當紅斐然。但是，心底的委屈自是有的。心痛不能自己時，她惟對著好友哭訴，並情不自禁地對人說很希望快點和他結婚。
那時候，她是甚覺這世間男子惟只有他最好。她，亦倍覺自己在別人眼中早已是非湯鎮業不嫁了。
由是，她心中長了一根痛不堪言的刺。拔不掉，硬在哪裡。
在負氣的時候，她亦跟友人這般決絕地說，“他既然如此無情，就由他去愛別人好了。然而，她是真的放不下。在日久裡，她都活在失去他的恐慌裡。漸次地，她開始變得患得患失，精神有些失常了。在無以傾訴、無法排遣的時候，從不去“的士高”的她，開始夜夜流連於其。以此，來麻醉自己。
她，日漸地瘦了起來。有不忍看的“好事者”，便去追問湯鎮業原由時，他的答覆卻是：“她一點也不顧我的面子，別人都說她有很多男朋友。”他言，其實也不錯。當時，美玲為激起他的妒忌心而刻意和一些合作的男性朋友交往過密了些。殊不知，這不成熟的做法，竟然讓湯鎮業離她更遠。他，已不想再見到她。
如此，處境更加難堪。
接下來，他們兩個各自揣著心事，在時分時閤中度過了六個月。至1985年初，湯鎮業因工作需要而遠離香港去臺灣拍戲。這一次，分離時間漫長。中間，更時不時地傳來湯的緋聞。
一個人獨居的美玲，更痛苦不堪。常常，會午夜驚醒。夢中，常常是湯鎮業不要她的場景。許，是太不能承受了。中間，她曾兩次嘗試著毀滅自己，但又因為自己後悔這樣做而沒有成功。
四月，湯鎮業從臺回來。但，對美玲的態度已遠非從前。更多的，是應酬。這些，敏感的美玲深有感應。她，怕著矛盾著不敢去和他攤牌。怕，就此真的失去了他。
就在這時，一個鄒姓男子走入她失意的世界。
她，因無所排遣苦痛，而和他常常去“的士高”遊玩。而此鄒少爺，因初見她就生了相見恨晚的心意，而樂意每晚奉陪。漸漸地，她和鄒少爺的緋聞，便入了湯鎮業的耳。他，應心生了恨意。要不，在他和美玲同拍新劇造型照那天，在同一化妝間卸完妝後，竟自顧自地先行離去。
後來的後來，她因賭氣而繼續和鄒少爺交往。
湯，亦不示弱。更讓自己和某女藝人去游泳時的照片，上了娛樂頭版。
接下來，再次碰面的兩人，所言竟全都奚落對方的質問。
再後來，他們之間有了那場可能是導致美玲自殺的化妝間大吵。至今，人們無從知曉那日的爭吵內容。只聽到最後，愛玲哭著說，“我們分手算了”的決斷話。以及，最後湯鎮業獨自離開的身影。
之後，悲劇就此深種。
第二天凌晨（1985年5月14日），美玲獨自一人喝下了半瓶白蘭地，然後又用白蘭地送服了一些麻醉藥物，之後糊里糊塗地打開了浴室內的煤氣爐。
她，如花般絢爛的生命。由此，毀滅。
是，如此千瘡百孔的她和他的愛情。生生毀滅了一個她。
五、她已走，情天空留恨
杜拉斯曾說，“迷戀是一種吞食”。這種迷戀的愛，亦會摧毀女人的一生。
美玲，是這種迷戀的愛之最深涼的詮釋。
有人亦說，她的報復較為他的更為決絕。她自殺，在屋裡的日曆牌上還寫下了：DARLINGILVEYOU。真真是，字字血淚。
在那個傾城出動的葬禮上，他深情地將一支玫瑰放在她的鬢髮旁，又拿起一把梳子，細細梳理她的發，然後把梳子一折兩半，一半放在她身邊，一半放在自己的口袋裡——這是他家鄉結髮夫妻永別的禮節。並在花圈的輓聯上如是寫道：“親愛的美玲，我永遠深愛你。”
他，亦因此揹負上了一個永久的十字架。終生飲恨。他，更因此而頹敗，肆無忌憚地糟蹋他那張美的不像話的臉。頭髮禿了，腰身粗了，臉蛋糙了，他由此成了一個臃腫的平庸中年男子。
那個，俊美的貌若潘安的男子，就此不復存在。
他，亦就此什麼都不要了，包括愛情。她為了他放棄了生命，他則用就了一生的飲恨來償還。
在她離去，他終知道她愛他愛得是如此的義無反顧。
他，亦知，這樣的女子惟有用就一生的贖罪來饋贈。這是，他的宿命。他應該償還的。
她的離去，他的生之歲月也再毫無新意。他只圍著她這個逝去的人緬懷、祭奠。到了五十幾歲，他還在幽幽地說：如果可能，我願意用生命換回她。”
可是，所有的所有都是徒勞。
斯人，已早不在。
猶記得，當年她的嬌小襯著他的威猛，羨煞世人無數；亦記得，她小鳥依人，他婉轉深情。
兩情是如此的繾綣。
只可惜，天妒紅顏，讓情天空留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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