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老、中、新居宅,承德人抹不去的记忆


铁路老、中、新居宅,承德人抹不去的记忆

▲邵百伶 摄

武烈河东北岸

今彩虹桥上下区域

曾经是铁路住宅区

老居宅、中居宅、新居宅

……

留下了多少承德人难忘的记忆


四十年前的铁路居宅 抹不去的记忆

❏高健

铁路老、中、新居宅,承德人抹不去的记忆

“记忆”,它很有意思,随着年龄的增长,眼前的事想记,可偏又记不住,以前记得的事却又忘不了!我这个50后,已退休多年,渐渐地怀旧的情绪不断地上升,时不时的总是记忆起七十年代的铁路居宅……

承德铁路居宅,在建国初期就已有了一定的规模,以后随之不断扩建,发展为新居宅、中居宅、老居宅。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家住在老居宅。

铁路老、中、新居宅,承德人抹不去的记忆

▲新居宅 杨利民摄

一九七四年,我高中毕业,有了就业证后,就到铁路建筑段做了临时工。当时正是新居宅房屋扩建,我被分到木工组干吊棚的活,就是在下面往棚上已固定的木楞上钉板条。这个活看着容易干起来难。师傅教我先做一个带把的小木盒,然后在腰间系上一根绳子,将小木盒上的把穿过绳子别在腰间,盒里面放上钉子,要手一下垂正好拿到盒里的钉子。一开始感觉好笑,不理解,把钉子装在上衣兜里不就得了,干嘛还这么麻烦?等一干起活来就知道它的妙用了。因钉板条这活儿,你要仰起脸往顶棚上钉,要随时取钉子,这样拿钉子就快,不耽误时间,钉子放在兜里拿着就慢多了。干这活时间一长脖子就酸了,有时还有要吐的感觉,滋味真不好受!活儿还干的慢,没进度,自己也着急!后来,我看师傅干活,他把钉子从木盒里抓出再叼在嘴里,钉子尖儿上,有“口里油”,钉得又快又省劲。我也学着干,逐渐入门,真是各行有各行的门道。

吊棚的活干完了后,又给瓦匠当小工,筛沙子和沙灰。沙灰就是沙子和水泥按比例掺一起用水和。一大桶和好的沙灰,足有四五百斤。记得一次晚上加班,我一个人供四个瓦匠师傅往墙上抹沙灰。瓦匠使得是木托板和木抹子,往墙上抹沙灰必须用木抹子这样才能出现麻面,下一步再往上抹麻刀灰(白灰膏),好能将其粘上。供师傅抹沙灰的活最累,两大勺沙灰㧟在托板上,大木抹子一抹子就将其全抹在墙上,既麻利又快。速度快,沙灰就得供的急,沙灰一没,师傅就用抹子敲托板发出咚的声响,就得赶紧将灰供上。这天晚上,我站在屋地的中央,一大桶和好的沙灰,一长把灰勺,四位师傅站在四面墙前(本应该是两位小工,不知怎么弄的就剩我一个)。我知道今天是一场硬仗,但不管怎么说也得顶下来。哪面有抹子敲托板的声音就往哪面供沙灰,“四面出击”,我几乎成了机器人。四位师傅夸奖我:行,小伙子熟练,挺能干!其实他们哪知道我干这活没干过几天,也就有股蛮劲,肯干,也确实累够呛!但也是为了能挣到工钱(一个工钱一块四毛七)。

其实,我妈当时是舍不得我干临时工的。我自己觉得已经高中毕业了,也老大不小了,又有了就业证,应该干活儿挣钱了,不能再让家长养活自己,应该自食其力了。至今,我对新居宅还是别有情感的,不管怎么说,那里面有我年轻时的汗水呀!

承德铁路地区刚建立时,是归锦州铁路局管辖。随之而来的铁路职工大部分是东北人,热情豪爽,办事干脆!铁路地区的居民生活习惯自然也都属于东北生活习惯,爱吃白高粱米,对它情有独钟。高粱米饭,大葱蘸大酱,酸菜猪肉炖粉条是他们的最爱,特别是在夏季爱吃高粱米水饭,再配上大葱蘸大酱那叫香,就得意这一口。

那个年代,白高粱米不常有,它只要一卖,粮店准排大队。我们老居宅居民买粮食,都要到中居宅粮店去买。只要一听来白高粱米了,就当一个重大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赶紧来排队,还要拿着砖头、石头给没来的亲戚朋友占位置,在粗粮里对它的喜爱,在某种程度上不亚于细粮。

关于买白高粱米的事,记得还有一个小插曲儿。

与我家住一趟房的头一家赵大爷家,因买高粱米,老两口还打起了嘴仗,我又正好路过他家门口,赶忙进屋劝架。就听赵大爷说:“我排队排了那么长时间,你粮食本也拿不来,等你来了,白高粱米也卖完了!你怎么这么磨蹭?”赵大娘说:“你把粮食本不放在原来的地方,我找不着,好不容易找着了,就耽误了时间。”赵大爷说:“粮食本就在炕头的炕席下面,你用手一摸炕席下面是硬的手感不一样,不就找到了吗?你可真笨!”“我笨?原来粮食本在炕席上面,谁让你给放在炕席下面?我摸!我不会摸,不像你,什么都能摸,混水摸鱼最会摸!”赵大娘回敬着赵大爷说。此时,赵大爷听完,一下子气乐了。我赶紧趁机劝架说:这次没买到下次再买吗,没准儿下次比这次还好,别生气了!老两口这才云开雾散,买白高粱米的风波总算过去了。

铁路老、中、新居宅,承德人抹不去的记忆

▲老居宅 杨利民摄

上世纪七十年代,铁路职工的住房都是由铁路建筑段统一分配的,住宅一栋一栋的很规整,一家一户都有院墙,院内基本都盖有小房。房屋的屋顶有铁皮瓦的(上刷油漆)、水泥瓦的。房屋定期(5年)予以修缮,室内粉刷,门、窗刷漆,换坏玻璃,纱窗修补。维修时提前通知,一般尽量在休息日。当时是挺满足的,自我感觉居住条件可以,有一种优越感。

一九七五年,老居宅安自来水,我又在铁路水电段做临时工,家家安自来水,这是人们期盼已久的都很高兴!生活条件得以大改善。但新安的自来水一开始就给你来个“下马威”!由于是新安的,它吐出来的都是“红水”(铁锈水),足有十多天。没办法,只好把自来水接到水缸、水桶里沉淀过滤,但仍过滤不干净,水质里仍有一些水锈。由于我家是新搬来的,也不知道哪家有“洋井”(压水井),就这样将就着喝这带水锈的水。做饭的铝锅、烧水的水壶里面都是红彤彤的,我开玩笑的说“咱们家成了‘红色家庭’了。”

正巧,我姥爷从北京来承德避暑,要住一段时间,赶上了喝这种锈水。姥爷很无奈,但他很幽默的说:“来承德别的没长,倒是长学问了,肚子有‘内秀’了! ”我姥爷可有学问了,他早年毕业于燕京大学,是个老铁路,对新社会充满感激!他在七十周岁那年照了一张相片,在相片的背面题诗一首:“沉浮浊流四余旬,得蒙解放才做人。荣浴党恩太短浅,恨不晚生三十春!”

我结婚成家,妻子是中学英语教师,她得到姥爷的英语赐教可不少。她意外的惊喜:老爷子英语这么好!我告诉她,在北京姥姥家的四合院里,人们都管他叫“老字典”,英语、汉语都拿得起来。

一九七六年地震,对我记忆尤为深刻。那天,刚一开始地震我和我妈就被震醒,我当时感觉就像是拖拉机开上了炕一样,被震的从炕上立即起来,跳在了地上,拽起我妈往外跑,在院里拽着晾衣服的铁线勉强站立着(铁线在院子中间,相对避开建筑物),就看到天边冒着紫红的光(地光),耳边一阵阵的轰隆轰隆的响声,又看见房屋的屋顶垂直的上下一起一落,真是吓死人!

震后,人们就不敢在屋里住了,都到外面宽敞的地方搭起了抗震棚。我单位为抗震发了木杆和油粘。我搭了一个马架子窝棚,但没有合适的木板搭铺,因为都是睡炕,没有床,也就没有铺板(床板)。正在焦急之时,看见家里的屋门,这不是现成的铺板吗?对,就用它!居宅屋门容易卸下安上(折页不用拆动),这是为了便于维修。把屋门作铺板后,我以为就我聪明呢,后来一看左右邻居的抗震棚里也都是用这种办法。看来,还是我笨,现成的条件都不会很快的利用。用屋门作铺板,在当时确实是解决问题的便捷方法。震后房屋经检查无大碍,可以安全使用,居宅房屋质量还是不错的。

铁路中居宅设有铁路地区的职工大食堂,在我中学时代,对它可谓有着满满的记忆。它干净宽大,没有杂人,专供单身及家在外地的铁路职工就餐。 那时妈妈一回北京姥姥家,我上学去不了,只好到职工大食堂吃饭,它伙食便宜,我也是沾了铁路子弟的光。

在大食堂吃饭,要先换饭票、钱票。一斤粮票换三两细粮,七两粗两。细粮是米饭、馒头、面条。粗粮是窝头。它做的比较精细:玉米面、高粱米面的发糕,扁圆形,微甜。我每次吃饭,就没有吃饱的时候,不敢放开了吃,要计划好了,一天不得超过一斤粮票(每月定量30斤)。早晨二两,中午下午各四两。面条最不顶饿,曾吃过4两,一会就饿了!偶尔看见卖包子,也不舍得买,吃它就更吃的多了。一顿饭两窝头或两馒头,能顶一阵子,饿得慢些。每次只吃六分饱,当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每次吃饭都风卷残云,若真要吃饱了,一顿一斤粮票的也挡不住呀!通过吃食堂,使我提前学会了精打细算,知道什么叫过日子了。

我看食堂大师傅盛菜也是有技巧的:一般往盘子里盛菜,一次不要盛多了,不然的话要往下减,这样对方嘴虽不说,心里也不悦。一次盛得稍欠点,然后再往上添,对方肯定乐意。实际上大师傅手头上有准的,该多少还是多少,只不过是对方心理作用罢了。

铁路老、中、新居宅,承德人抹不去的记忆

▲原老商店位置 高健摄

中居宅和老居宅之间有一商店,人们习惯把它称为“老商店”,它是一个综合商店,销售副食也包括蔬菜(与菜站为一体),是老居宅居民几乎每天都要来光顾的。

在当时计划经济条件下,买东西几乎都要票。当时买肉要票,还要排队。肉也不肥,大多是一指膘,有时两指膘你还得赶上,三指膘的那就得逢年过节了。当时人们肚子里没油水,植物油又供应得少,都要买肥肉,好炼油,油渣还可以包饺子,特别是酸菜馅饺子,烙油渣饼都太香了!人人都想买肥肉,卖肉又怎么卖呢?只好让人们排好队,按顺序卖。割肉时,也是从猪脖子开始往后按顺序割,赶到哪算哪,不然的话,哪有那么多肥肉?剩下瘦肉就不好卖了。不像现在,都想要瘦肉越瘦越好。

排队卖肉也要有耐心,看着卖肉师傅游刃有余的剔着骨头,一步步的操作,也是一种享受,这时想把骨头也买了,可轮不到我。当时,若能如愿以偿买到称心的肉,那真是一件高兴的事!

那时,我在老商店还买过熟狗肉、熟驴肉,那是我第一次吃驴肉,太好吃了!难怪人家说,天上的龙肉,地下的驴肉。

老商店当年卖两样东西,它们一出现,大伙就抢着买,说出来,现在的年轻人就得把它当做笑谈!这两样东西:一个是大酱,一个是臭豆腐。在那时,这两样东西不是总有的。买大酱你也得赶上,也要排队。人们拿大盆,甚至也有拿水桶的,看着这种架势,商店倒也是有办法:限斤数,一人买大酱不得超过5斤。若不这样,拿水桶的一次就得买十几斤,排在后面的人,就得“望酱兴叹”了!这里人爱吃大酱,只要能生吃的各种蔬菜、野菜都会用来蘸酱吃。吃大酱(生酱)既省油又便宜,若能吃上用油或肉炸的酱,在当时那就是很奢侈了。买臭豆腐也排队,也是限量,每人20块,(5分钱两块),三、四坛臭豆腐一会儿就卖光了。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把它往刚出锅的棒子面饼子上一抹,再就着大葱,那是真香!我把这种吃法叫做绝配,就是费臭豆腐,一顿三四块都挡不住。在菜站里也有两种蔬菜一来就抢:一个是小葱、一个是水萝卜(都是五分钱一把)。我曾经抢到了两把水萝卜,走到家就扒皮吃了半把。我妈生气地说:“幸亏菜站离家不算远,要是远的话,到家就不见水萝卜,只见萝卜缨了!”(我也会过,萝卜缨不扔留着蘸酱吃。)

一提起大酱,我就想起老邻居李婶,她拿手的就是制做东北大酱。东北大酱用黄豆做,从炒黄豆做酱块开始,到能吃到做好的大酱,一般需要4到6个月时间。而大酱一家做出一个味儿,很讲手法。李婶做的酱,闻着味儿很正,香,爱吃! 我经常不客气的上她家要大酱。她家爱吃大酱,每顿离不开。将茄子、豆角、土豆放上大酱一起炖着吃,现在是时髦的吃法叫“乱炖”。过去油水不多,这种做法,既省油又好吃。我曾经领着她家的小孩儿去河套摸鱼,摸回来小鱼就用大酱炖着吃。她老伴李叔,顿顿喝酒,下酒菜就是尖椒蘸大酱,喝得满脸流大汗!我问他:“这不辣吗?”他说:“这才好呢,辣对辣,喝酒反而不辣了,下酒,带劲!”说实在的,也没别的菜,又好喝一口,我管这种喝法叫做“李式”喝法。她家包各种菜馅的棒子面饼子,主要靠大酱来调味,吃过她家用葱“胡子”(葱根)、槐树花包的棒子面饼子。以前没吃过这样的馅,香味诱人,愣朝人家要的。当时,我就是一个字——馋!

虽然时间已过四十多年,二位老人家已不在了,但当年她家大酱的香味仍在记忆中扑鼻而来……

我家住的这一趟房里,有两位跑北京的列车员阿姨。我经常在火车站广场,看到她们上班时与其他同事排成两队进站,列车员们统着铁路制服,佩戴路徽,挎着整齐的黑色皮包,英姿飒爽,很是带劲儿!在那个年代,让人很是羡慕的。她们不但在列车上工作辛苦,而且每个人还基本都有采买任务。那时食品紧张,亲戚、邻居、朋友都要托她们在北京购买一些食品,如:动物饼干、豆制品(素鸡)、挂面等,所以每个人的挎包都很重。我很体谅她们,这事明摆着:给买吧?真麻烦!每次都这样,不买吧?伤感情!本来工作就很累,还要给人采买。但那个年代,人都很朴实,没听见谁有什么怨言。

我家里一没油水了,我妈就叫我在周末回北京姥姥家(有时买票有时蹭车),买肥膘猪肉,北京买肉不要票,但一次买肉不能超过十块钱的,这对我家来说已经够用了,一个月的油水解决了。在夏天,回来时要坐夜车,将买的肉用纸包上装在较长的网丝兜里,将火车窗打开,将网丝兜系牢,固定好放在车窗外,再把车窗关上,这种办法凉爽肉不容易坏。

那时,铁路分局还有“生活车”来承德,供应紧缺副食品,解决职工生活问题。

铁路老、中、新居宅,承德人抹不去的记忆

铁路居民,一到周末就要到铁路俱乐部看电影,因它是铁路自家的影院与居民生活密不可分,是人们文化生活的主要场所。

一九七九年,改革开放后国内第一部谍战片是《保密局的枪声》,像这样的新电影,票价是三毛钱,人们还得提前购票,要不就买不到!新电影都想看第一眼。

这电影看着过瘾,扣人心弦!以前的电影都是人物标签化,好人坏人一看就知道。而这部电影看到最后才知道谁是同志,谁是敌人。一遍还没看够,又看了第二遍!

老居宅(含新建居宅)与飞机场相连,飞机场是人们傍晚遛弯的好地方。那个年代,飞机场有时有双翼飞机,夏季飞来喷农药。

飞机声音大,一飞来就有人们跑去看,特别是半大孩子们总想靠近看,飞机要起飞了,工作人员撵他们离远点,孩子们也不愿意走的太远,随即趴在地上看。飞机起飞,马达轰鸣,风力巨大,吹的孩子们无法睁眼赶紧掉过身来,双手紧扶地面。等飞机起飞后,你再看这些孩子们乐子大了:孩子们趴在地上,上身已裸,背心被吹得不在原位,都在双手与地面接触的位置上,若不是趴着手扶着地面挡住了背心,那就会吹得漫天飞舞!他们一个个被吹得灰头土脸的。

这时,问他们害怕了吗?他们却说:很高兴,也很过瘾!对他们而言,真是既惊险又刺激!孩子们可不管是不是有危险,只要高兴、好玩儿就乐意尝试。

铁路老、中、新居宅,承德人抹不去的记忆

▲现老居宅处新建小区 高健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铁路居宅已高楼林立,小区媲美,环境优化,很难寻觅从前的痕迹。但在我的脑海里,总是沉淀着它过去的影子,挥之不去……

(写于2019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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