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10月,一輛卡車打破了東臺沿海荒灘的寂靜。
塵土飛揚中,十八張年輕的面龐,青春勃發、活力四射。他們,是這片沉寂了千年的鹽鹼荒地上迎來的第一批客人。
不,他們不是客人,他們是“拓荒人”,承擔著讓荒灘披上綠裝的使命。
拓荒,始於當時縣領導的一項決策。
一份當年縣裡呈報省人民委員會的請示報告中,有這樣的敘述:“為了充分利用我縣沿海荒灘地資源,自力更生髮展森林,逐步解決生產、生活用材需要,配合戰備,調節沿海氣溫,增加國家、集體收入,經研究擬在我縣沿海老尖以北,四中溝以南計四萬五千畝荒地上建立林場一處。”
鹽鹼荒地造林,似乎“天方夜譚”,可是我們東臺人誓言錚錚!
7月,全城招聘。當時的縣多種經營管理局在東臺鎮新橋、啟平、鼓樓三個街道辦事處挑選青年去林場工作。18歲的待業青年唐錦富聽聞此事,立即報名了。到體檢時,他才知道,一共有18人被選上了。
十八人,也就是今天我們所稱的“十八勇士”,他們是唐錦富、徐同生、徐克勤、高錫山、孫仲甫、姚祥鳳、陳志高、王吉祥、張寶祥、尚加華、孫永康、房才寶、趙國華、王一才、任賢官等。年代久遠,唐錦富已經記不清所有人的姓名,然而,當年一起奮鬥的歲月,卻使他一輩子難以忘懷。
說是去林場工作,可是,天蒼蒼,白茫茫,林場在哪?沒有宿舍、沒有食堂,只有一處處沼澤,一叢叢茅草,以及大片大片泛白的鹽鹼地。
困難不要講,辦法自己想!帶隊幹部表示。
書記、場長、技術員和拓荒青年們同吃同住同勞動。徐同生至今記得,副場長巴益宏立下“軍令狀”:“樹栽不活,我絕不離開林場!”
迫在眉睫的問題,便是解決吃住。十八勇士白天往來於東臺河閘與林場之間搬運磚頭,晚上借住草蕩管理所打通鋪。二十多天,他們建起了東臺林場第一個場部,雖是茅草頂,雖然房間窄小,條件簡陋,可是從此東臺林場作為一個單位,在荒灘上立起來了。
正式的林場生涯由此開始了。
部邊上的水塘,是他們的洗漱用水;牛車從東臺河閘拉來的水供食用;鹹菜是他們唯一的下飯菜。儘管條件異常艱苦,但誰也沒想離開,同作息,同甘苦,一個個親如兄弟。
初到林場的第二年,勇士們還遇到了一次大的考驗。那年秋,割草工挖土灶做飯時,不小心引得草蕩起火,微風一吹,火苗漸成燎原之勢,可是偏偏周圍無水可取。當林場李漢裕書記、巴益宏副場長帶著十八勇士趕到那裡時,只能用掃帚、鐵鍬撲火,用腳踩火……眼見火勢難以控制,徐同生索性躺下身子,從燃燒著的茅草上滾過去,其他同志紛紛效仿。
火,終於被撲滅。被燒輕傷的勇士們簡單處理了一下,又投入到了林場的工作中。
彼時,林場已經徵用上千民工開溝引水降鹽,十八勇士主要負責改鹼種樹。
樹,不是說種就能種的,海水淤積成陸,這裡的土壤鹼性遠遠高出其他地區。窪地的水塘裡,水都是綠色的,泛著沫。林場人,開始了漫漫改鹼路。
他們首先將目標瞄準了大片的茅草地。在他們看來,能長茅草的地方,一定比寸草不生的白鹼地好。於是,他們先是割茅草,一割就是個把月,大片的茅草地割去後,便可以將土壤翻墾。翻墾後的土地上,先期種上了苕子。這種耐鹼性的苕子很快長成綠油油的一片,在荒茫鹽鹼地煞是好看。轉眼到了夏天,苕子也長大了,大家再將苕子地進行翻墾,而割下來的苕子腐爛後便成為基肥。
到了第二年,有了基肥的土壤,便可以播種了。林場人選擇了耐鹼的刺槐種子。十八勇士在春日裡將一把把刺槐種子播種下去,也播下了林場的希望。
小小的刺槐種子兩三週便出了芽,看著綠綠的芽尖,林場人興奮極了,吃過的苦,流過的汗,都忘卻了。那一刻,這點點綠,成了他們眼中、心中的全部。
一年下來,刺槐樹苗長了一公尺多,一排排地擠在一起。次年冬春,十八勇士將這些珍貴的刺槐苗移栽到了田裡,它們便成了林場的先鋒樹種。刺槐樹或許是並不起眼的樹種,但在當時,卻燃起了林場人的信心和希望。是的,沒什麼不可以!林場人堅信:在黨和政府的領導下,什麼奇蹟都可以創造出來!
一棵又一棵刺槐樹栽了下去。綠,猶如希望的火種蔓延開來,使原本渺無人煙的荒野上長出了第一片林子。到1972年十八勇士離開時,當年種下的刺槐苗已經有四五米高。
雖然在往後的歲月裡,隨著品種改良、低產林改造,這片刺槐林逐漸被水杉、意楊等替代,然而,那段歲月裡凝成的拓荒精神,卻在林場生根發芽、代代傳承。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精神,才有了今天的莽莽林海,今天的黃海森林公園!
採訪手記:
作為林場的第一代造林人,“十八勇士”是拓荒者,也是茫茫鹽鹼地變身莽莽林海的親歷者。面對惡劣的工作和生活環境,他們以敢叫荒灘變綠洲的豪情壯志,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吃鹹菜、用鹼水、睡草鋪、頂風沙,在不毛之地的灘塗上墾荒植樹。曾經風華正茂的小夥子,如今都已步入古稀之年。然而,他們這種大無畏的精神卻從未褪色,且歷久彌堅。這是“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責任擔當,是不向惡劣環境低頭的奮鬥激情。在他們的影響激勵下,一片片樹木生長,一代代精神相傳,留下了寶貴的生態資源、精神食糧,激勵著東臺百萬人民攻堅克難開拓奮進、砥礪前行開創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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