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可是看清楚了,是你的若水纏著本世子的世子妃

丞相大人可是看清楚了,是你的若水纏著本世子的世子妃

日上三竿,豔陽高照。

孟瑤一路乘著馬車,便打算匆匆離開。

“小姐,”馬車外,心藍示意道:“咱們現下是要往哪個方向去?”

現下追兵亦是散去,也算是抵達了安全的境地。等到出了這洛城,便有多條道路供選擇了,而那時,才是真正的安全。

“去北魏。”馬車內,孟瑤淡淡的聲音傳來,顯得很是平靜。

早些時候孟瑤便已然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此次離開,她也按照從前的計劃,先是去往北魏,北魏的皇子爭鬥很是厲害,如是她能夠橫插一腳,輔佐其中一位皇子登基……那麼今後的謀劃,便是容易許多。

這般一想,孟瑤便閉上了眼睛,打算休息一會兒。

只這個時候,外頭的心藍忽然出聲,喊道:“小姐!”

說這話的時候,心藍的語氣含著一絲緊張之意,聽得孟瑤不由一凜,立即就睜開了眼睛,掀開車簾子。

然而,當孟瑤的目光落在外頭的時候,臉色不禁沉了幾分。

就見此時,前方隱約有馬車徐徐而來,此外,四周卻是有暗衛不斷出現,幾乎在轉瞬之間,便將他們齊齊包圍了起來。

眸光微微凝住,孟瑤眯起眼睛,緊緊盯著緩緩而來的馬車。

那馬車行了好一會兒,便徑直在她的對面停了下來。

“孟丞相這是要去哪裡呢?”正是時,有女子笑吟吟的聲音傳來,頓時便讓孟瑤如置冰窖,血液亦是隨之凝固起來。

眯起眼睛,孟瑤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冷聲道:“蘇子衿!”

“是我。”隨著一聲輕笑聲響起,蘇子衿緩緩掀開車簾,露出媚骨楚楚的臉容來。

果然是蘇子衿這賤人……孟瑤五指緊緊攥起,骨節泛白。

而這一頭,司言已然下了馬車,秀美的容顏染上一抹暖色:“我抱你下來。”

說著,司言沉默著便將蘇子衿抱了下來,那股子寵溺和小心的模樣,看的孟瑤心下不悅至極。

斂下心頭的那抹恨意,孟瑤攢出一個笑來,面含嘲諷:“蘇子衿,你是來攔我的?”

蘇子衿的出現,實在太過湊巧,湊巧到幾乎就像是算準了一般,平白讓她覺得噎得慌!

“我不是來攔你……”見孟瑤神色還算平靜,蘇子衿不由笑了笑,揚唇道:“而是來殺你的!”

從孟瑤放出消息,說是往生丹在司言那處的時候,蘇子衿便心下有了計較。她刻意讓人將往生丹在樓霄手上和孟瑤的手上這兩個消息透露出去,同時利用五毒怪試探孟瑤的底牌。

墨琛是墨門的人,一直以來都是極為神秘,而蘇子衿深知孟瑤的為人,若是她想要利用墨琛,一定不會只是讓他救她一次那麼簡單……孟瑤此人,可是慣會用最小的力氣,謀奪最大的利益。

所以,蘇子衿心中便是開始懷疑,孟瑤手中是不是還有活死人!因為懷疑,她才誘導五毒物尋上孟瑤,畢竟孟瑤如今手下並不龐大,五毒物若真想拿下孟瑤,並不是難事,除非……孟瑤手中有百毒不侵的活死人!

“看來,你這局布的很大!”孟瑤緊緊盯著蘇子衿,眼底有森然之色劃過。

若是她現下還看不明白,就是當真愚蠢了。

想來那五個毒物是蘇子衿設計讓他們找上門的,目的就是為了看看她手中有沒有活死人……同時,也是逼她逃離煙京,從而在此處被蘇子衿攔下!

不得不說,蘇子衿如今謀算人心的手段幾年不見,倒是越發的厲害起來,幾乎是從第一步算到了最後一步……

“還是多虧了孟丞相願意上當。”蘇子衿莞爾一笑,偏頭看向司言,輕聲道:“阿言,現下樓寧玉的地位,是不是驟然上升了?”

從最開始的時候,蘇子衿便知道,孟瑤會使出什麼手段來逃脫,所以她讓鍾離帶人前去搜查,卻讓樓寧玉守在城門。

孟瑤此人最是謹慎,也最是喜歡拿最小的籌碼獲得最大的利益,所以除非不得已的情況,她不會輕易拿自己手上僅存的人來對付。而她本身浸淫朝堂這麼些年,自是清楚,在東籬,最重要的是民心。再加上孟瑤從前便是為著拉攏民心做了許多假象,顯然就會自然而然的以民心來要挾樓寧玉。

要想拿捏住百姓,簡直易如反掌,而只要當眾拿捏住了那些人,樓寧玉便不得不放她離去。

可孟瑤不知道,蘇子衿要的,便是孟瑤拿民心要挾,因為只有這樣,樓寧玉先前樹立的形象,才能在一瞬間得到拔高!

這話雖是在問著司言,可蘇子衿的眸光卻落在了孟瑤的臉上,那一副溫柔淺笑的模樣,看的孟瑤心中有邪火一瞬間躥了起來!

“賤人!”深吸一口氣,孟瑤冷笑道:“樓寧玉和你一樣是野種,你以為這樣的身份,能夠登得上臺面麼?”

一口一個賤人,一口一個野種,聽得司言不由蹙起眉梢,冷峻的容顏漫過一抹殺意。

“子衿,”司言面無表情的看向孟瑤,卻是在徵求蘇子衿的意思:“動手麼?”

言下之意,便是他想殺了孟瑤了。

瞧著司言那冷戾的模樣,蘇子衿心下一暖,知道他是厭惡孟瑤辱罵自己,於是她上前一步,抬眼笑道:“好。”

她緩緩笑著,眉眼一時間綻放開來,便是百花與之爭豔,也難以比過她一分。

“落風,”司言收回情深的目光,冷冷道:“動手!”

隨著司言的話音落地,一眾暗衛便齊齊拔劍衝了上去,一時間,場面混亂起來,孟瑤被心藍死死護住,而蘇子衿和司言那一頭,卻好似看戲一般,尤為輕鬆愜意。

刀光劍影之下,鮮血淋漓。孟瑤握著拳頭,清麗的臉容有陰霾之色浮現,使得她整個看起來十分頗有些陰測測的模樣。

誠然孟瑤知道,現下不容她分神,更不容她失去理智,可瞧著蘇子衿被司言護在懷中,還一副看笑話似得,從容不迫的盯著自己,她的心中便有火焰灼灼燃燒,幾乎將她的理智毀滅。

只是,她心中思緒方一掀起,便見自己的一群活死人乃至暗衛,統統被斬殺在地,尤其是那些活死人……一個個都被砍去頭顱,幾乎一刀斃命!

若是先前活死人的秘密蘇子衿不知道,現下她一定不會輸得這般狼狽,可如今大勢已去,便是護著孟瑤的心藍,也捲入了鬥爭之中,傷痕累累。

賤人!早就該去死的賤人!一瞬間,有怒意攀升起來,孟瑤冷冷咬唇,眼底好似淬了毒一般,亮的嚇人。

“蘇子衿!”孟瑤忽然笑了起來,陰毒的臉容有些扭曲之意:“你若是敢殺我,若水也會死!”

她的最後武器……若水!

蘇子衿不是在意那個姑娘麼?那麼她就拿著那姑娘來威脅她,看她敢不敢殺她!

只是,孟瑤的話音一落地,便見落風執劍,朝著孟瑤的眉間刺了過來。

“小姐!”心藍驚呼一聲,立即便飛身過去,為孟瑤擋住了那致命的一劍。

“噗!”長劍沒入心臟,心藍口中鮮血噴湧而出,一瞬間染紅了孟瑤的半邊臉容,震的她好半晌都動彈不得。

“心藍!”孟瑤瞳孔微微一縮,顧不得擦去臉上的血漬,便徑直將心藍抱住。

“小姐……”心藍鮮血噴湧不斷,可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下一刻,就見心藍閉上眼睛,呼吸也一時間泯滅了去,驚的孟瑤整個人跪坐在地上,眸底有森然恨意,排山倒海而來。

幾個婢女中,只有心藍是陪著孟瑤從最初什麼都沒有走到了今天。而其餘幾個婢女,則是通通按照心藍的名字起得,死去的心蕊、心紅……無一不是如此。

可當心藍死在她的面前,為她擋住那致命的一劍時,她心中的恨意,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蘇子衿,你這賤種!”長長的指甲陷入掌心,孟瑤抬頭,死死的盯著蘇子衿,厲聲道:“你早就該去死了,早就該死了!”

分明在三年前……不,或者說更早之前,她就該去死了,可為何還活著?為何要摧毀了她的一切?為何要搶走她的一切!

“我該死?”蘇子衿聞言,卻是抿唇一笑,從容道:“孟瑤,你和樓霄都沒死,我怎麼能死呢?”

說著,她緩緩上前一步,素來溫軟的眸底,有妖異之色浮現:“是不是很痛?是不是覺得憤怒?是不是恨不得殺了我?”

居高臨下的瞧著孟瑤,蘇子衿微微笑著,眉眼舒展開來,卻含著一股戾氣,仿若惡鬼。

如今看著孟瑤這樣,她覺得不夠解氣,完全不夠!

年少時候的欺辱且不去提起,九歲時候的栽贓且不去回憶,可三年前的那一幕,她卻歷歷在目!他們殺了她的戰友,殺了她的‘父親’,殺了她的若水,殺了她所有的信仰與希望!

背叛、屠戮,這是他們給她的教訓,讓她知道痛,知道生不如死……所以,她要還給他們的,是一筆又一筆的血海深仇!

“對!”孟瑤哈哈笑起來,容色扭曲道:“蘇子衿啊蘇子衿,你看,我比你好多了,你殺了我在意的心藍,可我殺了你所有的朋友啊!”

“你只是幸運而已,憑什麼與我爭?”緩緩起身,孟瑤歇斯底里的笑著,她鬆開抱著心藍的手,一步步朝著蘇子衿走過去:“我當真是不明白,為什麼祖父那麼看重你?為什麼對我的討好無視而過?你不過是個賤種而已,連姓孟的資格都沒有!”

年少的時候,她渴望有人庇護,所以便想要討好祖父,討好那個瘋了一樣卻在孟家有著無上地位的老頭子。可結果呢?那老頭子看不上她,嫌她出身下賤,嫌她娘是歌姬……可偏偏對蘇子衿疼寵有加,偏偏對這賤種庇護不已!

她那麼努力去爭取的東西,最後卻被蘇子衿輕而易舉的得到手中,如何叫她能夠不恨?不怒?

“庇護?”蘇子衿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活色生香的模樣,看的司言竟是覺得心疼不已。

可下一刻,便見蘇子衿勾唇,桃花眸底有冷光掠過:“他可能是嫌你出身卑賤罷。”

不過短短一句話,堪比利刃更能誅心,一瞬間,孟瑤的臉色便蒼白了幾分,可隨之而來的,便是尖銳十足的斥罵:“難道你出身不卑賤嗎?蘇子衿,你以為你高貴多少?你是野種!野種!”

一邊說,孟瑤還一邊想要靠近蘇子衿,可這時候,司言已然抽出長劍,面無表情的盯著孟瑤,仿若只要她敢輕舉妄動,他便立砍了她的腦袋!

“蘇子衿,你瞧瞧你這張臉,真是狐媚啊,只要是個男人你都會被你迷住!”孟瑤咬牙切齒,卻是嘲諷道:“當初我利用一個宮婢向陛下狀告你是女子身份,可你知道那宮婢最後如何了麼?”

說到這裡,她冷冷一笑:“她死了,被陛下親自派人殺了!”

孟瑤口中的陛下,自然便是文宣帝。當初文宣帝曾說過,有人檢舉蘇子衿是女子身份,而那個時候,她才堪堪當上大將軍,若是文宣帝不是那般,或者說,當時東籬的不是戰火連年,也許她就活不到今日。

“我知道是你。”蘇子衿揚唇,冷冷道:“那時候就該殺了你!”

那時候蘇子衿便知道是孟瑤,所以她使了個把戲,讓孟瑤從女官的位置上落了下來,只是,當年的她終究還是良善,不懂斬草除根!

翻老賬誠然沒什麼意義,可蘇子衿便是要看著孟瑤痛苦,看著她惱恨卻無能為力,她知道孟瑤最是厭惡不如自己……所以,她要做的,便是誅心……誅孟瑤的心!

果不其然,一聽到蘇子衿提起這事,孟瑤便忍不住憤怒起來,那張一向平靜的清麗臉容,在蘇子衿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下,變得面目全非。

“蘇子衿,你憑什麼?”孟瑤瘋狂的睜著眼睛,一聲又一聲的厲聲責問道:“你以為你若不是幸運,能夠走到今天嗎?呵,要不是老天爺眷顧你,你鬥不過我!”

無論如何,孟瑤也不覺得自己比蘇子衿差,她輸了不錯,可她只是輸在時運不濟而已,若非這一個兩個的都對蘇子衿好,她至於如此孤立無援嗎?

“我憑什麼?”蘇子衿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字一頓道:“就憑我的手比你乾淨,不是麼?”

一言落地,孟瑤的臉色立即便蒼白了下來,蘇子衿勾起唇角,繼續笑道:“怎麼,是忘記了自己曾經做的事情了?是不是需要我來提醒你?”

“閉嘴!我沒有什麼不乾淨的!”孟瑤雙拳緊握,惡狠狠道:“我沒有什麼需要你提醒的!”

“沒有?”蘇子衿抿唇,眉眼生輝:“當年難道不是你讓你那可憐的娘投身火海的嗎?”

孟瑤明面上雖是嫡女身份,但實際卻是庶女,只不過因著她親孃當初救了孟伏的嫡妻,且葬身火海,她才被孟夫人養在了膝下,以報答孟瑤那死去的孃親的救命之恩。

可沒有人知道,那場大火是孟瑤放的,她的生母也是被孟瑤逼著去搭救孟夫人的。蘇子衿當年年紀很小,無意間便聽到了孟瑤與她的生母麗姨娘的對話,那時候孟瑤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卻心腸極其歹毒。她將自己的生母逼到火海之中,只為了自己的嫡女身份鋪路!

“那又怎麼樣?”孟瑤陰毒的一笑,冷冷道:“如是不這樣做,我們一輩子都是下等人!”

麗姨娘的身份太過卑賤,孟瑤知道,即便是孟夫人死了,麗姨娘也不可能成為正室,而她也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所以,她才做了那件事……讓麗姨娘藉著救人的名頭,全她一個嫡女的身份。結果自是和她所想的沒有不同,那時候孟夫人沒有孩子,半推半就的便將她養在了名下。只是,唯獨一件事沒有按照她所想的去發展……那就是這件事被蘇子衿知道了。

自那以後,孟瑤每每見到蘇子衿,便覺得渾身難受,尤其那雙幽深的桃花眸子,好似她做的一切都在她眼中一般,沒來由的便叫她厭惡不已。所以,她才要殺她,才要徹底摧毀她!

這一切,都是蘇子衿自己的錯,是她造的孽!

“毒婦!毒婦!”就在這時,七寶忽然飛了過來,尖尖的嗓音響起:“可怕!可怕!”

連一隻畜生都敢這般叫囂,孟瑤眼底有毒光浮現,甚是駭人。

看了眼七寶,蘇子衿卻是沒有出言制止,只眉眼含笑的瞧著,看的孟瑤心下更是殺意凜然。

“孟瑤,你骨子裡已經流的是下等人的血液了。”蘇子衿莞爾笑道:“就算身份再怎麼尊貴,也都是下等胚子!”

身份的高低貴賤……蘇子衿從沒有這般尖銳的提過,可她知道這是孟瑤的痛處,所以便就是要戳著這痛處不放,讓她也明白,蝕骨的疼痛是怎樣的一種磨難!

她從不是好人,只會以牙還牙,做不到以德報怨!

一聲下等胚子,聽得孟瑤怒目圓睜,她的心頭仿若在滴血一般,抽疼的她幾乎發狂,尤其是一看見蘇子衿這般笑吟吟的模樣,她心頭的恨意便如狂風般席捲而來,幾乎將她的理智淹沒。

“蘇子衿,我是下等人,那你又是什麼?”看著蘇子衿,孟瑤每一句話都好像淬了血一般,字字刺人:“你是下賤的……下賤的野種!”

她不必蘇子衿差,甚至於要比蘇子衿尊貴,可她就是見不得比她低賤的人,爬上比她還要高的地位!

“她是戰王的嫡女,”這時候,司言忽然冷著一張臉,開口道:“大景戰王的嫡女,名正言順的千金小姐,與你全然不同!”

不論其他,若單單從蘇子衿的身份來說,其實並不比任何一個人差,尤其是相較於孟瑤而言,蘇子衿更是尊貴不已!

只是,觸及到司言眸底的輕蔑,孟瑤心中的邪火便直直湧上心頭,好半晌,她才忽然笑了起來,就見她搖著頭,面容扭曲道:“蘇子衿,我方才說的,可是沒有欺騙你。”

方才?蘇子衿笑意微微斂了幾分,卻依舊從容道:“你方才說了許多,我倒不知,是哪一句?”

說著,蘇子衿露出一絲輕蔑的神色,落在孟瑤眼底,那剛抑制下去的怒意,頓時便又燃燒起來。

“蘇子衿,你難道不覺得奇怪麼?”孟瑤臉上浮現惡毒的笑來,一字一頓道:“那個喚作若水的小姑娘……怎麼就憑空出現了?”

“你想說什麼?”蘇子衿凝眸,嫵媚的臉容有深色劃過。

“呵,”孟瑤撫了撫發上的簪子,笑道:“當初若水好像是死在你的懷裡罷?”

“子衿,”這時候,司言卻是漠然出聲,涼聲道:“不要聽她胡說。”

一邊說,司言一邊上前,牽過蘇子衿的發冷的素手,眸底一片憐惜。

他看得出來,蘇子衿現下滿腔恨意,滿目瘡痍,可他無法為她做什麼,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一旁靜默的陪著她,護著她,讓她知道還有他在身邊。

“阿言……”蘇子衿抬眼看向司言,一瞬間有暖流湧入心房。

那寬厚而溫暖的手掌將她包裹住,帶著一股炙熱和溫柔,讓她倍感安心,一時間連著波動的情緒,也漸漸被撫平下來。

只是,司言和蘇子衿這般脈脈含情的溫暖,仿若灼燒了孟瑤一般,就見她忽然厲聲道:“胡說?若是你不信,大可回去看一看,那若水是不是後腦勺有一顆紅點!”

孟瑤的話一落地,蘇子衿便整個人僵住了,有冰冷之意席捲她的背脊,令她不由臉色蒼白起來。

那日她和若水一起釀酒,若水曾因太熱的緣故,拉過領口,而那時她正站在她的背後,確實見過那類似於紅痣一般的小點。

那時候她心中還有些奇怪,畢竟從前若水並沒有那一點通紅……

可如今聽著孟瑤的話,她便頓時覺得壓抑無比。方才孟瑤說她死了若水也一樣會死……

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蘇子衿眉眼舒展,微微笑道:“孟瑤,你當我會相信麼?”

蘇子衿知道孟瑤這般人只會得寸進尺,所以在她的面前,蘇子衿不會輕易表現出絲毫異色。

“相不相信倒是無妨。”孟瑤聞言,只得意的一笑,語氣難得的有了幾分驕矜:“畢竟我如是死了,若水一定活不下去!”

當年蘇子衿有多麼在意若水,孟瑤心中清楚,所以她救活了那個姑娘,只為等著有朝一日,讓蘇子衿再痛一次!

畢竟這世界上,沒什麼可以比擬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悲痛更讓人覺得無法承受!既然知道就算被蘇子衿帶回去,也是生不如死的活著,她何必不以最後的底牌,反將一軍呢?

“這一次,我不會再輸!”說著,她忽然後退一步,手中有匕首滑落,就在蘇子衿震驚之際,孟瑤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來,手下狠辣一劃,脖頸處頓時鮮血飛濺。

蘇子衿瞳孔微微一縮,下一刻便見孟瑤整個人往後倒去,‘砰’的一聲,再無聲息。

司言見此,不由握了握蘇子衿的手,低聲道:“子衿,莫怕。”

一邊說,司言一邊抬眼看向落風,落風會意,便徑直上前,探了探孟瑤的鼻息,片刻之後,才稟報道:“爺,死了。”

死了?蘇子衿心中有慌亂浮起,就見她看了眼司言,咬唇道:“阿言,我們回去,快回去!”

若水……她的若水啊!

絕不能夠再一次失去她,不能夠!

“好,我們回去。”司言撫了撫她的眉眼,清冷的眸底一片疼惜。

孟瑤的屍首被司言吩咐了拖去亂葬崗了,大抵是要她死無全屍的意思。

一路而去,蘇子衿一行人便徑直奔向了右相府。

黃昏時候,天邊有霞光暈染,顯得極為美好。

司言正打算讓人敲開右相府的大門,只是,下一刻,便見有人已是打開了右相府的門。

露臉的是右相府的管事,他一瞧見門頭圍了許多人,便下意識愣了愣:“你們是……”

“快讓開!”這時候,身後傳來男子焦急的聲音,輾轉之下,就見一個清秀的男子,執劍而出。

眼前的人,蘇子衿倒是認得,花影……鍾離的暗衛。先前鍾離送若水前來的時候,便是花影在一旁緊緊盯著,顯然是為了保護若水的安危。

花影才一出來,便見蘇子衿和司言站在門頭,不由詫異道:“長寧王世子!”

“嗯。”司言聞言,點了點頭,淡淡道:“鍾離在何處?”

司言這話,儼然便是在套花影的話了,畢竟孟瑤雖是死了,但若水有沒有出事,還是一個未知數。

“長寧王世子找相爺有事?”花影聞言,不疑有他:“我們相爺恐怕暫時沒空見世子。”

沒空?蘇子衿不禁凝眉,心中有翻騰的思緒湧起。

鍾離對若水的在意,儼然十分明顯,若是若水出了事情……

就在蘇子衿沉思之際,司言那一頭卻是捏了捏她的手,隨即清冷冷道:“鍾離什麼事情?本世子有要事尋他。”

“世子恕罪,”花影聞言,便立即拱手道:“方才若水姑娘忽然昏倒了,我們相爺心中焦急,請了府中大夫診治也絲毫沒有頭緒,現下屬下便正是要前往皇宮奏請陛下,遣了太醫過來。”

雖說花影說是奏請陛下,但依著鍾離急切的意思,大抵便是不會再拖拉時間,畢竟現下,鍾離亦是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若水昏倒了!”蘇子衿聞言,不禁上前一步,神色很是驚慌。

花影雖對蘇子衿不甚熟悉,但從來都是見她一副從容的模樣,極少瞧見這樣的慌張之色。

心下一頓,花影便點頭道:“不錯,若水姑娘昏倒了。”

說著,花影拱手,語氣有些急迫道:“世子和世子妃若是無事,屬下便先進宮了,若水姑娘的事情,拖不得。”

“去罷。”司言神色依舊,面無表情道:“咱們也去瞧一瞧,好歹你與那姑娘也算相識一場。”

這話,便是給蘇子衿一個合適的理由去探望若水了。

那一頭,花影倒是沒有說什麼,很快便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而那管事見此,便也點了點頭,將這群人引了進去。

蘇子衿和司言踏入屋子的時候,鍾離正坐在榻前,一動不動的握著若水的手。而彼時,若水雙眸緊閉,靜靜的躺在榻上,無聲無息。

“若水……”蘇子衿張了張嘴,喉頭一時間有顫抖之意湧出。

司言看了眼蘇子衿,沉默著便伸出手臂,將她擁入懷中。

而那一頭,似乎是察覺到蘇子衿和司言的存在,鍾離轉過身,蹙眉道:“世子和世子妃尋本相,可是有何事?”

要說鍾離與司言和蘇子衿兩夫妻,委實沒有什麼交情,便是唯獨的一丁點,也不足以讓他們上門尋他。

可方才管事進來前,便是與他說了,司言和蘇子衿找他,的確說是有事情。

“倒沒什麼事情。”司言淡淡道:“只是聽說若水姑娘出事了,子衿便想著來探望一二。”

說這話的時候,司言顯得很是正色,可落入鍾離的眼中,便是有種難言的怪異。

只如今若水昏倒,鍾離一時間也沒有精力去計較什麼,於是,他便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蘇子衿見此,強壓下心頭的那抹情緒,便問道:“若水可是還好?怎的突然就昏倒了?”

“方才大夫來看過,說只是太過疲倦才昏倒了。”鍾離垂下眸子,神色發冷:“只是,若水這兩日並沒有操勞什麼,而且無論大夫用什麼辦法,若水也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因為如此,鍾離才會格外小心。

“大約在何時……”蘇子衿凝眸,深吸一口氣道:“何時若水昏倒的?”

若是當真如孟瑤所說,她出事了,若水一樣會出事……那麼若水的昏倒,是不是在孟瑤自盡的那一刻?

“兩個半時辰之前。”鍾離攥緊了拳頭,心中隱隱抽疼。

原本那時候他們是在用午膳,只不知為何,若水忽然便說困,鍾離原本是讓她午膳用後再去歇息,可話還未出口,若水便忽然閉上了眼睛,猝不及防的便倒了下去。

那時鐘離是真的被嚇壞了,他抱起若水,便直接喚來了大夫,只是,大夫給出的結論是,若水無甚大礙,只是太過疲憊。這話鍾離自是不信,便命令著大夫讓若水醒過來,畢竟如果真是疲憊,一定可以醒來。

可結果卻是,若水醒不過來,便是大夫扎著針,若水也依舊無聲無息,若非那鼻息處還有動靜,鍾離非要崩潰不可。

兩個半時辰之前……蘇子衿心中窒息,只覺渾身血液在那一瞬間,都凝固了起來。

那時候……正是孟瑤自盡之際!

一想起孟瑤動手前那詭異的笑,蘇子衿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若水會不會……

只是,蘇子衿兀自陷入深思,卻沒有發現,這時榻上的若水忽然動了動食指,眼瞼也微微睜開,露出迷茫的神色來。

“若水!”鍾離瞳孔微微縮了縮,心中懸著的石頭仍舊高高掛起:“你怎麼樣了,感覺哪裡不適嗎?”

隨著鍾離的一聲‘若水’,蘇子衿立即便回過了神,她不由自主的上前兩步,神色亦是極為緊張的瞧著。

若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皺眉道:“我沒有哪裡不適呀,就是……就是睡了一覺。”

說著,若水立即便注意到了身後的蘇子衿,一時間不由笑了起來,神色有些驚喜之意:“世子妃!我好久沒見到你了!”

那幾日過後,四國大會仍在繼續,四國比試也漸漸開始,可無論若水怎麼想方設法靠近,也沒有見到蘇子衿。

到底她對蘇子衿,還是存著一絲莫名的歡喜的,尤其那日兩人一起釀了酒,她對蘇子衿便更是上心了幾分。

一邊說,若水一邊便掀了被子,穿了鞋子,朝著蘇子衿走去。

明亮的眼睛依舊滿是璀璨之色,看的蘇子衿心下一片柔軟。

緩緩一笑,蘇子衿凝眸,問道:“聽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

她說的很是簡短,可心中卻還是有一股不安的感覺,縈繞不休。

“我沒有生病呀,”若水揉了揉鼻尖,有些孩子氣的皺起,道:“我只是覺得困了,睡了一覺而已,醒過來就看見你們了……”

見若水一瞧見蘇子衿,就心無旁人的模樣,鍾離心下生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然,隨即便見他上前,淡淡道:“不管如何,也得讓太醫來瞧一瞧。”

說著,鍾離便涼涼的看了一眼蘇子衿,仿若瞧著情敵一般的神色,讓司言不由心下不悅。

心中如此想著,司言便立即冷冷道:“丞相這眼神,本世子很是不喜。”

尋常人大抵不會如此,可司言卻是不同,他瞧著鍾離這般看蘇子衿,心下便想徑直剜了鍾離的這雙眼睛。

而心中如此想著,他手下也當真撫上了腰際的長劍,眸底有殺意一閃即逝。

鍾離聞言,不由心下一頓,隨即他抬眼看向司言,便見司言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眉宇間的殺意很是認真。

微微一驚,鍾離便下意識拉著若水後退了兩步,暗中腹誹一聲瘋子,他才拱了拱手,語氣不甚溫和道:“世子最好是管好自家的世子妃,莫要招惹我的若水。”

鍾離的話一出,旁邊的管事便不由抹了把汗,直道自家丞相這‘吃醋’吃到女人身上的模樣,可是怪異十足。

“之蘅!”若水蹙著眉頭,不高興道:“我喜歡同世子妃結交,你不能拘著我!”

之蘅二字,是鍾離的表字,原本若水還是喚著鍾離丞相大人的,不過前兩日便是讓鍾離‘強行’讓著給喚了。

“若水……”鍾離心下一緊,有些不明白若水為何如此歡喜蘇子衿,可見若水噘著嘴,儼然是十分不高興的樣子,他心下又不忍起來。

“丞相大人可是看清楚了。”這時候,司言卻是鳳眸微寒,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是你的若水纏著本世子的世子妃!”

鍾離確實對若水好,可這並不代表他可以當著司言的面對蘇子衿如何,若是司言不樂意了,照樣可以把鍾離的眼睛剜了!

司言這人,素來便是不畏懼任何的,哪怕現下鍾離是東籬的丞相,對司言來說也是一樣。

蘇子衿聞言,卻是莞爾抿唇,緩緩笑著,倒是沒有制止司言的意思。好歹司言現下是她的丈夫,維護的也是她,鍾離一個外人,確實沒什麼打緊。

聽著司言的話,鍾離心下委實氣不打一處來,可一想起司言這人的性子,又一時不敢輕易嗆聲。

就在局面僵住的一瞬間,外頭傳來花影的聲音,不多時,便見花影領著宮中雲太醫快速入內。

瞧著若水站在中央,精神奕奕的模樣,花影不禁一愣,下意識便朝著鍾離看了過去。

鍾離見此,倒也是無心再與司言多說什麼,便吩咐道:“雲太醫這邊請。”

說著,他看了眼若水,輕聲道:“若水,你且坐著,讓太醫為你把把脈,瞧瞧有什麼問題。”

在宮中,雲太醫的醫術算是數一數二的了,只要雲太醫敲定了若水無事,鍾離才能放下心來。

若水聞言,不由鼻尖一皺,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只圓鼓鼓的小臉寫滿了不悅,讓鍾離不由嘆了口氣,哄道:“如水,方才是我不對,你先讓太醫好好瞧瞧,若是沒有問題,今後隨意與蘇……世子妃結交,如何?”

說這話的時候,鍾離神色很是寵溺,瞧得那雲太醫好一陣詫異。素來高高在上的權相鍾離,怎的也有這般小意的模樣?莫不是他做夢了不成?

就在雲太醫驚呆的時候,蘇子衿卻是和司言對視一眼,眉眼彎彎,無聲的笑了起來。

鍾離對若水,當真是極為上心的,也是因著如此,蘇子衿才放心的將若水交付與鍾離,畢竟三年前的時候……若水是那麼歡喜眼前的青年。

“好,”若水聞言,立即便喜笑顏開,芙蓉面微微泛紅:“那你不準反悔!”

“不反悔。”鍾離無奈的揉了揉若水的腦袋,徑直便將若水牽了過去,讓她老老實實的坐在了床沿上。

說著,鍾離便是看向雲太醫,淡淡道:“過來給她瞧瞧。”

依舊是命令的口吻,依舊是清華無雙的權相模樣,看的雲太醫愣了愣,倒是不敢遲疑,便很快上前了。

大約把了把脈,雲太醫才拱手,低頭稟道:“相爺,這位姑娘身子並無大礙,只是有些體虛,素日裡莫要操勞思慮便是。將養一段時間,很快就能恢復以往的活力。”

聽著雲太醫的話,鍾離心中的大石頭,才算是落了下來,可蘇子衿聞言,雖面上神色無異,卻依舊心中極為不安……尤其是想起孟瑤臨死前那個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笑容……

“子衿,無妨的。”司言顯然意識到了蘇子衿的異常,就見他垂下眸子,低聲道:“今日我書信一封給輕衣,讓她過來瞧瞧。”

蘇子衿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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