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文藝版:\n一埋出山,桃之夭夭,兒女情,莫笑為我痴狂;\n兩意難全,數載輪迴,帝王業,嘆盡繁華負累;\n一輪摺扇,幾回風流,嬉戲間,最是因你鍾情;\n人焉?怪焉?仙焉?一場江湖過盡,還說浮生未歇……\n江湖版:\n桃之夭夭,灼灼其華,\n正是風流少年外出勾勾搭搭的大好時光。\n所以,這江湖很熱鬧;當然,也很聒噪。\n不過,碰到有人有妖的江湖更是熱鬧和聒噪,\n而有一個文藝凡人和二逼妖怪再加上一隻傻逼妖怪的江湖就更更熱鬧和聒噪。


再過三天就是五月初五端午節了。

這不是重點。

重點的是再過三天我就要且必須要被踢出家門到所謂的江湖去修行。

但對於我這個天生好吃懶做的小桃樹精來說,外出修行這門必修課簡直是讓我去外面自殺或者被殺。

按照我們桃樹精家族的一貫傳統,所有小桃樹精在及冠或者及笄那年要離家外出修行,直白的話就是,被強行踢出家門去江湖自生自滅,一年之內不得回家。

一年之後,回得來就是修行圓滿,回不來的話,要麼是玩的樂不思蜀早已忘了爹媽,要麼,也許是……被迫害了。

本來按照族規,所有的小桃樹精必須要在三月桃花盛開之際離家出去的。我一面是因為在家好吃懶做慣了,一面是深受前年堂哥桃葉頂著那一身慘不忍睹的疤痕爬回來的場景嚇的,對外面著實提不上什麼興趣,於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餓死或者被其他各種死掉,便在那段大家都忙著拾掇拾掇行李的日子耍盡了所有的小伎倆並最終用一招自殘躲過了這一遭。

那個時候,在全族幾十號人,哦不,幾十號妖類似生離死別的場合下準備送走我們七個小桃樹精的時候,我在事先倒插在路旁的桃樹枝上“很不小心”的一個趔趄把肩膀重重的插在了那鋒利的樹枝上,然後在意料之中昏死了過去,也在意料之中的被留下來養傷。

據說當時血流如注的場景甚是煞人,嚇的我那當族長的老爹桃怪一腳把剩餘的六個小桃樹精崽子踢下山路,然後抱著我就直奔家。

其實弄得這麼的大的動靜本不是我的原意,原先自殘也不過是裝個樣子,我還沒有傻到要拿自己的小命來賭這麼一趟江湖。

但自古有句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鬼曉得那天我是得罪哪家土地神了,一個假趔趄還真是摔成了真跌倒,那一刺簡直要了我半條小命。

於是我在外出修行之前便悟出了人生中第一個哲理:果然,搞小動作是必須要付出代價的。

我如願的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躺了半個月。

有一天,堂哥桃葉坐在我床沿像模像樣的慰問了一番之後,突然眼珠子一轉,俯身將嘴巴湊在我耳旁,輕輕地說道:“我說阿夭,你這自殘的技術也太爛了吧,除了你那一摔演的真之外,其他的我都沒臉點評了。”

“你……”我躺在床上,聽的天雷滾滾,猛然岔起一口氣僵直了身子,這傢伙怎麼就看出了?

“你瞧瞧那樹杈削的那麼鋒利,又那麼很不湊巧的倒插的那麼直,還那麼不隱蔽的顯擺在路中間。”桃葉直起身,很是風流倜儻的輕輕搖著紙扇白了我一眼,嘆一口氣,然後繼續丟給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說你就不會想個其他法子麼,比如說就這山路一滾,摸個石頭一磕什麼的也行啊,非要弄得個鮮血淋漓的。”

“你那什麼鬼主意哪一個又不是鮮血淋漓的。”我又一口氣岔在了胸口上,夾著肩上的傷痛,就差沒背過氣去。

“嘖嘖,”桃葉仍是不鹹不淡的搖著扇子,繼續望了我一樣,“我說江湖就有那麼恐怖的麼,非要把自己弄得差點殘廢了也不願去?”

“咳咳咳,”忍著肩上的劇痛,我微微的欠了欠身,“還不是被你當年回來的時候嚇得。”

“哦,是麼?”桃葉桃花目一轉,將臉笑成了一朵桃花,然後拿起扇子慢慢的遮住半張臉,又湊了過來。

“有一件事,我憋在心裡太久了,覺得再不說出來我都快要憋成內傷了,阿夭你要聽麼?”

我很是好奇地向他挑了挑眉。

“其實,”他故意頓了頓,然後繼續,“其實,我那時是故意的,你們還小,自然看不出那一身的傷都是障眼法,你覺得,像我這樣的法力高又風流倜儻的妖怎麼可能那麼狼狽。”

“你故意的,為毛?”我表示十分的不解。

“嘿嘿,我覺得,嚇嚇你們這些個小崽子門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啊……”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我一腳踹下了床底去。

“你看你,又調皮了不是。”桃葉扶著腰從床底下爬起來,好脾氣的拍拍衣服,不跟我一般計較般的拿著紙扇戳了戳我的額頭,“別以為你玩自殘了就不會被踢出家門,弄的這麼大一傷疤終局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以後這種自討苦吃的虧本生意還是少做的為妙。”

他見我半張著嘴巴瞪著眼不說話,又用紙扇戳了戳我的臉,繼續嘆道:“我本該想到,就你這顆腦袋,能弄出個正經事才怪。”

我繼續幹瞪眼不說話。

“其實我倒有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試。”那傢伙倒是依舊搖著扇子在煽風點火,他戳了戳我的傷疤說:“你看,反正你都自殘了,索性再補上幾刀,真弄個半身殘廢來,倒還真不需要踢出去。”

其實按照我一貫的性子,聽了這話自然又會情不自禁的抬起腳再給他補上他幾腳的。

但是,沒辦法,在他起身之際我就被他隔空點穴了。

我敢肯定他那麼用力的用扇子戳完我的額頭又戳我的臉再戳我的傷疤這一系列的動作絕對是有意的。

因為桃葉這人向來睚眥必報,且自小淘氣慣了,捉弄人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就跟一日三餐一樣正常,此次我毫不留情的踹他下床讓他那麼沒有面子,他絕對是要回報我點什麼的。

我只能這樣總結:年幼無知的很大一個壞處就是太容易相信人。

這是我混江湖之前又悟出的人生第二個哲理。

桃葉大概說的沒錯,我怎麼地竟腦殘到會認為自殘了就不會被踢出家門了,並且還自殘的這麼的沒有水準,這真是十幾年來的一大敗筆啊。

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我竟然還忘了人間有這麼一個哲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所以,估計即使我把自己弄得半死半殘的,也還會被毫不留情的踹出家門的。

可惜我性子向來執拗,認定的一個事情就只能是一個理,所以明知犯錯了也要往死裡撞。這在凡人的哲學理論中大概就是一根筋的二愣子做法。

現在暫且不說桃葉說的是否都是真相,依了我那認定一事八頭牛都拉不回的牛脾氣以及年少輕狂的那點所謂的自尊心,我自然是打算將自殘玩到直至不被踢出家門為止。

不過我又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人在做有人在看。

像我這樣蹩腳的演技,桃葉一眼都能看出,我那老爹自然早就知曉的。

所以,在我準備第二次磨刀霍霍向自己的時候,老爹桃怪再也看不下去了。

在端午節的前第二天傍晚,他見我放下了碗筷,頓了頓正在夾菜的手問我:“吃飽了麼?”

我點點頭,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回覆,也點了點頭,然後放下手中的碗筷,突然抬手隔空點了我啞穴再拋來一根困妖索把我給捆了,再然後一把將我扛在肩上直接往門外疾步。

走了兩步,他又回頭對將這一切當作空氣的且仍端著碗細嚼慢嚥的桃葉說到:

“吃完了的話,就給梓眉山的梨白小子飛鴿傳個書,說我已經把這不孝子埋在了紫雲山腳的岔路口上,叫他今晚順帶繞個道過來把她拔去了帶走。”

桃葉“嗯”了一聲,繼續往口裡塞飯。

我心裡哇涼哇涼的,這老爹恐怕是要用個非常手段將我轟出去的。

我一路無聲的嗚呼哀哉,可老爹確實走的異常快,半柱香的時間不到便來到了岔路口,他將我從肩上取下來,瞬間拈了法訣將我變成一株小桃樹苗,然後埋在了一旁顯眼的位置。

這一系列的動作他倒做的信手拈來行雲流水的順快,估計早已腹稿了不止一次。最後還跺了跺我腳旁的泥土,以便確認將我埋得嚴實不至於被夜風颳走。

隨後老爹拍了拍手,慢悠悠地說到:“我說阿夭,想當年你爹闖江湖那會……”

他頓了頓,揹著雙手將眼神拋向了通往外界的路口,繼續感慨道:“那真是一段教人懷念的傳奇經歷啊。”

我直翻白眼,哦不,變成小樹苗的我直直在無風中顫抖。

其實,在他那明顯的將話鋒一轉含糊其詞而過中,即可聯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子女”的那句古話的深刻含義,大概是老爹想要好好樹立一個榜樣,但發現自己確實不是一個好榜樣,所以也只能含糊其詞了。

他繼續望了望天氣,大概是看見不遠處的橘紅色的落日快要蹦進山頭裡邊了,於是轉身從懷裡掏出一支精緻的桃花簪子。

老爹撫摸著那隻銀光閃閃的桃花簪唏噓道:“這簪子是你祖奶奶當年闖江湖時那柄鳳鳴寶劍上的銀墜子打造的,自然沾滿了靈氣,不用時就跟一般的簪子沒什麼兩樣,沒事你可以用來插插頭髮,也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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