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来自于我们具有着不同的目的地,读马尔克斯《巨翅老人》

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无论是我们出生、我们成长、我们相爱还是我们成功失败,直到最后的最后,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

——马尔克斯


孤独来自于我们具有着不同的目的地,读马尔克斯《巨翅老人》


《百年孤独》创作完后的次年,即1968年,马尔克斯创作出短篇小说《巨翅老人》。

一位长着翅膀的老人突兀地出现在贝拉约夫妇的院子里,从而引起巨大的轰动,让无数人员从世界各地前来观望。由于言语无法沟通,巨翅老人惨遭各种虐待,差点死在一个冬天。他的出现给贝拉约夫妇带来了金钱,让其他人也得到好处,唯一没有在这个事件里面得到好处的只有巨翅老人本人。因为巨翅老人即将死亡的缘故,围观的众人才慢慢散去,不再关注,让他开始有一点点属于自己的自由。在一个明媚春天来临的日子里,在阳光普照之下,巨翅老人扇动着他新生的翅膀,飞向了天地交接之际,从此不见。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正像小说中所写那样:“埃丽森达眼看着他用他那兀鹰的翅膀扇动着,飞过最后一排房子的上空。她放心地舒了一口气,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他。”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难堪的局面呢?

人与人之间无法沟通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来自于那些无法相互沟通的孤独。

而马尔克斯创作的内因也正在于此:“在文学创作的征途上,作家永远是孤军奋战的。写作是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

长篇巨制《百年孤独》的问世,实际它在根本上,并没有减轻马尔克斯内心深处隐藏着的那种种难以排除掉的孤独。

反而,造成马尔克斯产生更加多的忧虑,担心其他人无法理解《百年孤独》的真正内涵和喻意。

这种情绪难免会成为短篇小说《巨翅老人》创作的诱因之一。


孤独来自于我们具有着不同的目的地,读马尔克斯《巨翅老人》


一 孤独常常来得分外突然

就像巨翅老人突兀出现于贝拉约夫妇的庭院内,让贝拉约“费了很大力气才看清有个东西在院子深处蠕动,并发出阵阵呻吟。”“一直走到很近的地方,方才看清那是一位十分年迈的老人,他嘴巴朝下伏卧在烂泥里,尽管死命地挣扎,依然不能站起,因为有张巨大的翅膀妨碍着他的活动。”

在此处,虽然叙写简洁,但却点出了两个鲜明的特征,一是“十分年迈的老人”,二是“有张巨大的翅膀”。

“年迈的老人”总是与朝气蓬勃相对应的,他充分说明了作者想要表达的情感,不是属于年轻人的行列;毕竟,有些情感与年轻是不相融洽的。年轻更多的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段。

“巨大的翅膀”则强调了事物的古怪性质,旗帜鲜明地点出是与普通情感格格不入的。而这两点,可以说恰好点明了孤独,它一贯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本质:沧桑而又淡漠。

马尔克斯开篇便描绘出典型的这一个,除了显示出了创作上的娴熟技巧,更加充分展现出了一位高超的作家为了表达自己的主题思想时候的聪明(其实上我想用狡猾两个字的)。

老人不仅仅代表着时代的暮气沉沉,其中更具有隐匿着的人与人之间难以进行沟通。

而更令人感到恐慌之处在于,这个从天而降的老人,还长着一双巨大的翅膀。

老而有翅,这完全是让大家为之绝望到想“飞”的感觉。

孤独往往就是如此悄然光临人的内心,防不胜防。


孤独来自于我们具有着不同的目的地,读马尔克斯《巨翅老人》


二 我们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对方

当上帝让人类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各种腔调的那一刻,世界就已经变得混沌,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便开始困难重重。

然而我们总是能够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虽然只有某些而不是全部;可是,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马尔克斯在小说中,首先对巨翅老人的形象进行一番详细地描写:“老人穿戴得象个乞丐,在剃光的脑袋上仅留有一束灰发,嘴巴里剩下稀稀落落几颗牙齿,他这副老态龙钟浑身湿透的模样使他毫无气派可言。那对兀鹰似的巨大翅膀,十分肮脏,已经脱掉一半羽毛,这时一动不动地搁浅在污水里。”

没落,颓败,毫无生气,就是一副肮脏乞丐的模样,更像一座破败多个世纪的古老城堡。即使他长着一对兀鹰似的的巨大翅膀,可是却已经无法展翅飞翔,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大抵如此。

接下来,马尔克斯写道:“夫妻二人看得那样仔细,那样专注,以致很快从惊愕中镇定下来,甚至觉得那老人并不陌生。”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为什么觉得那个老人并不陌生呢?

因为他们夫妻俩从这个没落的老人身上觉察到,那是一种属于人类本身所共有的情感,也是马尔克斯乐此不疲专注写作的主题——孤独。

可是最终的发展却令人感到绝望,“于是便同他说起话来,对方用一种难懂的方言但却是一种航海人的好嗓音回答他们。”

双方无法交流,彼此的想法想要表达给对方,非常困难,他们是隔膜的两个世界的人!


孤独来自于我们具有着不同的目的地,读马尔克斯《巨翅老人》


三 无法理解不可成为给予伤害的理由

列夫·托尔斯泰说:“与人交谈一次,往往比多年闭门劳作更能启发心智。思想必定是在与人交往中产生,而在孤独中进行加工和表达。”

小说里的两方终究没有能够接纳彼此,而是最终背道而驰,即使贝拉约无所不知的女邻居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一位天使”,也没有办法改变贝拉约夫妻对巨翅老人产生警惕。“贝拉约手持着警棍整个下午从厨房里监视着他。临睡觉前他把老人从烂泥中拖出来,同母鸡一起圈在铁丝鸡笼里。”

在这里,原本“俊美”“高贵”“万能”的上帝的代言者——天使的形象被惨遭剥落,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老态龙钟”“肮脏”“残缺不全”。这更像是天堂和人间的对比,充斥种种欲望的人间的丑陋,被马尔克斯用另外的形式展现在大众的面前,似乎一面镜子闪烁着冷漠的光芒,狠狠地刺痛了人的眼睛。

被“天使”的形象所吸引而来的人群,没有人愿望从自己的内心里面,尝试着去接触巨翅老人,去想方设法理解对方的内心世界是怎么样。每个来到这里的参观者,都开始用自己的想法代替着他人的思想,各种幻想由此产生,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设想各种好处:“可能被任命为世界的首脑”,“可能被提升为五星上将”,甚至荒唐地“建议把他留做种籽,好在地球上培养一批长翅膀的人和管理世界的智者”。

在想象中的利益无情搁浅,无法得到实现的时候,便对巨翅老人进行多种伤害:“让他吃樟脑球”,“拔下羽毛”,“投掷石头”,更可恶的是“用在牛身上烙印记的铁铲烫”……

当交流无法得到顺利进行的时候,或许痛苦的伤害才可以让对方牢牢记住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彼此曾经应有的那些和风细雨。

然而,基于此上的伤痕,又该如何从心灵上给予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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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孤独是无法得到证明的,它永远存在于人的内心

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致答辞”中,马尔克斯曾说自己就是一名怀念故里的哥伦比亚流浪汉,并且强调地说:“对我们来说,最大的挑战是缺乏为了使生活变得令人可信而必须的常规财富,朋友们,这就是我们孤独的症结所在。”

在小说《巨翅老人》中,没有人想要真正了解巨翅老人,即便是代表上帝的传播者的贡萨加神父,只是用人间无礼言行对他进行一番勘察,“看他完全是个人:他身上有一种难闻的气味,翅膀的背面满是寄生的藻类和被台风伤害的巨大羽毛,他那可悲的模样同天使的崇高的尊严毫无共同之处。”并且“提醒人们:魔鬼一向善用纵情欢乐的诡计迷惑不谨慎的人。他的理由是:既然翅膀并非区别鹞鹰和飞机的本质因素,就更不能成为识别天使的标准。”

然而最后,神父所有的考察,到底是怎样的呢?“时间都浪费在证实罪犯是否有肚脐眼呀,他的方言是否与阿拉米奥人的语言有点关系呀,他是不是能在一个别针上触摸很多次呀,等等上边。”

明明是高贵的“天使”经过一番吹毛求疵地查证,在上帝福音传播者的嘴巴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令人唾弃的“魔鬼”。

孤独是无法考证的,就像孤独者的内心始终无法真实地显现、袒露在大众的面前一样。

或许正因为这样,才导致马尔克斯永远保持着一种怀疑地态度,满怀内心的孤独对现实世界进行着“魔幻主义式”的描写,细致而坦诚,然而却又退避三舍,拒不回眸。

所以直到小说最后,我们也没有办法搞清楚,巨翅老人来自哪里,去向何方,更无法明晰他的真实身份。

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在一篇文章里说:“人们一思索,上帝就发笑。”“为什么人们一思索,上帝就发笑呢?因为人们愈思索,真理离他愈远。人们愈思索,人与人之间的思想距离就愈远。因为人从来就跟他想象中的自己不一样。”

这一切,也正像作家马尔克斯的内心世界,没有人可以理解和进入,即使我们把他的小说全部阅读完毕,想要作出深刻地了解,也只能是一种异想天开的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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