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蹉跎的歲月——洮河闖 關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原創::張耕鳴;1957年生於帝都;1971年夏隨家人至長春,入讀長春十一中學;1974年6月洮河戰校十五連;1979年秋就讀中國科學技術大學,1984年留校計算機系;風波之年下海,深珠岸邊蹉跎八個春秋;港龍迴歸年溜出國門,歐美晃盪五載;千禧二年定居青島,2017年在青島大學榮休。 文章版權歸作者所有,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闖關,循名責實,乃克服種種艱難險阻,闖過在複雜、惡劣環境(自然、社會環境)下的生存之關,對俺來說,要闖過忍辱苟活之關也。

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業已過去五十多個年頭,眾人發表了大量的紀念、回憶、追思、印象的文章,有一些還改編成影視作品。從七十年代末的“傷痕文學”到今天的“青春無怨無悔”,各抒己見,七嘴八舌。小可才疏學淺,豈敢妄加評議。

在眾多發表的回憶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文章裡或多或少都會提到了闖關一詞或事兒。譬如:勇闖地域關——酷熱與嚴寒;闖過勞動關——累與苦;闖社交關——處事與人際等“戰天鬥地”、“可歌可泣”或平凡趣事。

在下本文說及的是咱曾經在吉林省洮河五七戰校期間所經歷軼事與奇聞。為了生存,為了活下去,更為了明天,我就像拉著外幫套的牲口恣意任由趕馬車的老闆鞭打中闖過了思鄉關、語言關、如廁關和因求知的慾望而“竊”書。

文章是個人自述性質,只是把俺親自接觸的事實記錄下來,其他非咱親自觸及的事件,偶爾一筆帶過啦。小可的語文沒正經八經學過,說起話來或許顛四倒三,您吶,就湊合看吧,小生這廂有禮嘍。

隨著時局的變化,知青們兒時的夢想破滅了。他們只能辭別了都市的繁華,掙脫了的家庭束縛,大多數知青“被迫”地來到一個陌生、複雜境遇下的農村或農場去適應那裡的環境。更準確地說,逼迫自個兒去適應當地的自然與社會環境之要求。

由於每一個人的家庭背景、成長經歷、傳統教育、文化程度的各異,在對待社會環境上的領悟、辨別、認知都有著很大差異,所以在怎樣適應當地環境上,在克服困難的能力上以及每個人對社會環境的承受力都有著截然不同的體驗,其闖關的歷程必然各有所互異,故此,在這裡簡述一下咱的履歷吧。

俺出生在帝都一個小吏人戶家,正義路大院成大。按照文 革期間填寫的家庭出身算是革命幹部。但從嚴格意義上算起,應是蜀地阿壩窮鄉僻壤大山溝裡非惡霸的小地主之長孫,雖然祖輩們曾受過張國燾紅四方面軍的“滋擾”;冒險家樂園的大上海,小資產階級之外孫,自然不是奸商嘍,而且還是被公私合營的“受益”者啊。

雙親大人雖都是黨的人,其不同之處是家父在國統區的昆明國立西南聯合大學(抗戰時期,北大、清華、南開聯合辦學)被“激進”同學拽進來的,而家母是新中國成立後在北京大學自願地加入滴,他們都是“體制內”人。故此,俺的出身或許少了一點農民的劣根性吧。

從50年代至60年代中期,俺們是祖國的“花兒骨朵”,生活在蜜罐裡。雖然也經歷了三年“自然”災害,食物匱乏,但絕對能填飽肚皮。記憶中在官園幼兒園吃的最差的主食為黑麵饅頭,而且也就吃了一兩頓,所以在俺的印象裡,對飢餓的含義從未真正地體驗過。

俺們這一代五零後,在那個年代滿腦子想著就是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勞苦大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為了解放全人類、為了實現共產主義的遠大理想而努力奮鬥著;始終牢記著美帝國主義、蘇聯修正主義、蔣匪幫亡我之心不死。至於有木有文化呢?你懂得呀!

一場“史無前例”把我們這一代人捲入深淵。像俺這樣的小屁孩整天浪跡在“四個偉大”之身邊——帝都,一個讀著《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青春之歌》長大的少先隊員,一下子從一個共產主義接班人變成了狗崽子。進一步認識到作為高級動物的人之另一面——狼性。家已破,人未亡,確已是西歪東倒了。

1971年夏,隨著家人發配到東北,三年後6月,從長春十一中學走了後門,獨自一人來到洮河戰校的十五連(畜牧連),既無幫又無派,更無“靠山”和所謂的“社會經驗”,屬散兵遊勇。

這就是俺來洮河戰校之前的歷史。“艱難”的歷程雖有戲謔的成分,稍些調侃,絕非嘚瑟,只想說明一點的是每個人家庭出身、成長背景的不同,其闖關的經歷必然有所差異。

我蹉跎的歲月——洮河闖 關

作者年輕的照片

背 景

我等知青於1974年6月24日從長春火車站乘坐“準專列”來到了吉林省西北角的白城市。

洮河戰校全稱為吉林省洮兒河——地域之稱呼;五•七——當年的最高指示;青年——道同,志不同,沒啥文化、嘛事不懂、逆反心強得一群年輕人;戰校—與人、天、地戰鬥其樂無窮的《吉林省洮兒河五•七青年戰校》。

洮河戰校的政治中心是校部,它距離白城市區有20多公里,在鐵路平齊線上一個叫穆家店小站的附近。

戰校體制上有兵團、農場的性質,為了戍邊和安排城鎮多餘的閒散青年人。其前身由首都公安統轄的,在東北一塊飛地的勞改農場。文革初期移交給吉林省直機關作為走資派下放勞動的牛棚。六十年代末,再移交給吉林省知青辦公室作為城鎮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一個據點。

當在押犯人遷移後,卻留下部良莠不一警察叔叔及家屬;竇娥似的刑滿釋放留場就業人員及家屬;省直屬機關在這裡“蹲牛棚”的走資派及家屬;當地農工和我們這些從各地域來得所謂的、有文化的“知識”青年。

洮河戰校真可謂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知青因地域又分成長春那嘎達來的、“天津”大城市來的、“白城”當地和“鎮賚”監獄的知青以及浙江支邊青年從吉林省金寶屯勝利農場轉過來的一幫南方人。

初到洮河時,俺不太關心戰校單位的建制與級別,後來才知道不過是個縣團級的單位呀。

按照當年幹部的等級,13級以上是高幹,6級以上是首長,可十五連的長官們,雖官小勢位卑,有的人卻趾高氣揚、自命不凡;走起路來昂首挺胸、背手踱步;說起話來笨嘴拙舌、詞不達意;文化不高,脾氣挺大,個別人滿腦子男盜女娼。簡直無法與在這裡的“蹲牛棚”省直機關走資派相比。

當天下午“準專列”抵達白城火車站,戰校十五連(畜牧連)的最高長官,一、二號首長專程從30多公里外的弓箭屯連部前來車站月臺上迎接這幫小鮮肉、小蘿莉們,並致辭表示“熱烈歡迎、紮根邊疆、添磚加瓦”等一系列的流行語。在那個年代只能那麼講,也必須是那麼講滴嘍!

校部汽車隊的“老解放”大卡車載著三十多位莘莘學子,所謂有知識的青年一路殺到了十五連紅磚瓦結構建築物的多功能廳,食堂、會議廳、遊樂廳旁(做飯、買飯、批鬥會場、乒乓球檯)。

我們十五連是全戰校唯一的畜牧連隊,畜養著豬、馬、牛、羊、雞和用於配種的金黃色一號俄羅斯騎乘型頓河種馬、棕紅色的二號俄羅斯速步載輓兼用型阿爾登種馬、棕紅色的三號俄羅斯重輓型種馬和英國海福特種牛。

純天然散養的牛、羊、豬、雞等肉類供全戰校食用,連隊草原面積在洮河戰校算是最大的。

畜牧點有趙一段,主營牛、羊與雜交配種;賈家窩棚是雞舍;弓箭屯的連部有馬號、種馬室、豬舍、農業排、機務隊和連首長直屬部門的大食堂。

由於畜牧連佔有得天獨厚、近水樓臺的優勢,大食堂的伙食也是不錯的滴,俺剛到時,大食堂還有牛奶可買。

雖說牛羊肉全戰校共享,知青們的糧食定量及粗細糧、油的比例是恆定的,但每當春天翻漿季,常有單蹦兒牛、馬、羊陷入草原的泥潭不能自拔,腫麼辦呢?就地屠殺,全連知青先“朵頤”為快呀。

每天,太陽稍露出點小腦袋瓜子,寂靜一夜的弓箭屯、趙一段又喧鬧起來了,牛哞、羊咩、馬嘶人吼響徹雲霄。待到牛、羊、馬離開了自個兒的“圈兒”,盡情地在草甸上就餐時,連部農業排起床的鐘聲也隨之敲響了。

十五連雖是畜牧連隊,五臟俱全。放牧的作業點多,常住知青也就百十來口。

在弓箭屯的連部駐地,除了農業排在連長官眼皮子底下的大宿舍十幾個人睡一個大火“坑”外,還有馬號、種馬棚、獸醫站、大(馬)車班、電工室、木工房、鐵匠屋、豆腐間、衛生所、小學校、機務隊和大食堂。

雖然上述部門的“白、藍領”知青們都會去連部的大食堂買飯用膳,但全都在各自的作業間裡“辦公”和生活,一般都是一兩個人或兩三個人居住在一起。

這導致在連首長無法監控下的部分知青男、女因青春的騷動而如膠似漆,現已基本上無法統計出當時成雙結對的人數。至於他們是否有過親密無間的關係,小生不得而知,但未婚先孕還是有據可查嘍,全連共知。除了因地域差別和當時的戶口、工作調動等歷史原因未能好事成雙的外,已成功配對就有39組(含回城後結婚及在洮河結婚)。

我蹉跎的歲月——洮河闖 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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