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楊不悔
1
晚飯桌上，王姨夾了一塊兒糖醋排骨放在我的碗裡：多吃點，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讓人看著心疼！
“謝謝阿姨……我自己來，我自己來！”我誠惶誠恐，差點要站起來向她彎腰道謝了。
我小口地啃著排骨，抬頭的瞬間，發現坐在對面的卓越，正在偷偷地瞄我，我的眼神大膽地迎了上去，他慌忙地躲開了我的視線，白皙的皮膚像浸在了染缸裡,“唰”地一下就紅了，鼻尖兒上也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梁晶啊，你說你小小年級，廚藝卻這麼老道……就說這糖醋排骨吧，外脆內嫩，香甜爽口……嘖嘖，打死我，我也做不出這種味道兒！”王姨啃著排骨，不迭聲地誇讚道。
王姨身上寬鬆的家居服，也遮掩不住她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雍容尊貴，她長得不算好看，矮，微胖，好在她皮膚白，保養得好，眼神恬淡沉穩，眼角幾道淺淺的魚尾紋，反倒給她增添了幾分風韻……
富養的女人，在衰老這件不可抗拒的事情上，也顯得大氣而優雅。
不像我的母親，明明長著一張俊俏的臉龐和楊柳一樣的腰身，卻早早地，被歲月的風刀霜劍毀得不成樣子，像初冬棗樹上那枚被遺忘的紅棗，乾癟滄桑。
我的腦海裡浮想聯翩，臉上卻笑得像在晨露中初綻的花朵：王姨，你過獎了，我在酒店打過暑假工，跟酒店大廚偷學了一些做菜的門道……王姨這樣尊貴的人，你這雙手，生來就不是做飯的！
“你這張小嘴……可真會說話！”王姨嚼著排骨，臉上的笑意像是要溢出來了，她轉過頭對身邊的老公說：梁晶這孩子真討人喜歡，你說是不是啊，大強？
卓大強從進家門起，他的臉就像一塊大理石，冷寂，毫無表情，面對太太的追問，他只是從鼻腔裡“哼”了一聲，算作回答。
2
我是省重點大學大四的學生，臨近畢業，同學們都為畢業的事情忙碌著，我卻一門心思鑽進錢眼兒裡，只想儘快賺一筆錢把助學貸款還清。
貸款還不清，學校不給畢業證，沒有畢業證，肯定會影響到找工作。
整個大學期間，我都在不斷地打工，我做過家教，在酒店端過盤子，做過鐘點工……吃過萬般苦，也收穫了很多東西，比如賺取了生活費，也學到了一些書本上沒有教過的傍身技能。
我在王姨的小區做鐘點工，僱主對我很滿意，她得知王姨要找個保姆，就強力推薦了我。
是的，我是重點大學即將畢業的學生，也是王姨家的保姆。
卓越是王姨的兒子，大學畢業兩年了，在自家的公司上班。
前些年，卓越患了一場大病，如今雖然痊癒了，卻得常年服藥，而且還得定期去醫院複查。
卓越患病前，是個陽光開朗的男孩子，優越的家境和帥氣的外表，讓他無論走到哪裡，都被女孩子們眾星捧月般仰望著。
他讀大學時，和父親生意夥伴兒的女兒談起了戀愛。
卓越的戀愛雖然是父母安排的，可是那女孩兒美麗可愛，有著小鹿一樣清澈的眼睛，卓越非常喜歡她。
然而，卓越患病後，她就像小鹿一樣逃跑了。
身體和精神上同時遭遇重創，卓越一下子就垮了。
後來，他身體上的病雖然被制服被控制了，可是他的精神重建卻一直無法順利完成，他總覺得自己活在對疾病對背叛的恐懼裡，戰戰兢兢，永無寧日。
卓越屏蔽了原來的社交圈，他在公司有自己的辦公室，回家躲在臥室裡，畫地為牢。
我雖然是保姆，但是我知道自己接受了高等教育，將來肯定會有份體面的工作，所以，在王姨家裡，我保持著一個保姆對僱主應該有的尊敬，從來不妄自菲薄。
尤其在卓越面前，我更是顯得不卑不亢。
3
我來王姨家的第二天，我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把卓越亂糟糟的房間收拾得整潔一新。
卓越下班回來，卻跟我發了脾氣：誰讓你進我的房間的？以後再敢踏入我房間一步，我對你不客氣……
王姨耐心地安撫了卓越，轉過頭對我說：這事兒不怪你，我忘了跟你說，卓越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我和他爸都不能隨便進他的房間！
當著王姨的面兒，我跟卓越道歉：對不起，我以後打掃衛生時，會避開你的房間的！
週日，王姨和卓大強外出應酬了，我做好午飯敲開了卓越的門：師兄，吃飯了，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茴香大肉餃子。
我聽王姨說過，卓越是跟著姥姥長大的，最喜歡吃姥姥做的茴香餡兒餃子。
卓越生病那年，年邁的奶奶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沒多久就去世了。
“師兄，別把自己整得好像有多慘似的，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我兩手盤在胸前，大咧咧地對卓越說。
我和卓越是同齡人，而且他和我讀的是同一所大學，只是比我高兩屆而已。
“你讀了大學，不出去好好找份工作，做什麼保姆啊？”大概是因為我做的餃子太香，卓越終於開了金口，有了和我溝通的意願。
那個午後，我屈腿坐在客廳的飄窗上，跟卓越講述了我的身世。
我讀小學時，父親就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了。
我親眼看到，父親的頭顱被撞得變了形，鮮紅色的血漿濺在我的臉上和身上……我常常夢到父親，他渾身鮮血地向我走來，張開手臂想擁抱我。
我母親驕傲倔強，父親去世後，她沒有再嫁。
她把所有的心血都傾灑在我的身上，希望把我培養成為一個優秀的姑娘。
她對我要求很嚴格，給我報了美術班舞蹈班作文班……
我讀中學時，她要求我學習成績必須保持年級前五名，否則，她就會關起門，用歇斯底里的哭泣懲罰我。
讀高二那年，我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
我知道自己長得好看，而且學習成績優異，如果忽略掉彼此的家境，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和他肩並肩站在一起。
男孩兒父母是做生意的，家境非常優越。
而我母親只是個老國企的小工人，我們住在她單位的宿舍樓裡，她微薄的工資都花在了給我報各種輔導班興趣班上，我們的日子過得非常拮据。
男孩兒全身心沉浸在學習中，對我的各種示好視而不見。
那時候可能是我的叛逆期，我的心為他亂了方寸，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我母親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血淚控訴，說她為我放棄了再嫁的機會，說她為我花了多少錢……更是把我逼到了崩潰的絕境。
我母親無法接受，她視若珍寶的學霸女兒，竟是如此不堪，我也無法承受母親給我的壓力，我們鬧得不可開交……在此期間，我母親犯了心臟病突然離開了人世。
母親的葬禮上，我悔青了腸子，可是一切都於事無補。
我的叛逆期因為母親的離世而徹底結束，後來，我在親戚的資助下，讀完了高中，考上大學後，我就完全靠自己生存了……
講完了我的經歷，我回頭對卓越說：你看，你和我比起來，簡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對吧！
4
那天以後，我和卓越的關係緩和了很多。
我做完家務抽空準備畢業論文時，卓越幫我查詢整理資料，還根據他的經驗，給我提供了很多建設性的意見……
作為回報，我得空就拉著卓越參加一些同學聚會，幫他結交了不少新朋友。
卓越像長在陰暗角落的一顆病懨懨的植物，開始向著光的方向努力生長。
一天夜裡，我帶著卓越參加同學聚會回來，王姨敲開了我的門。
王姨拉著我的手，還沒開口說話先紅了眼眶：梁晶啊，阿姨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卓越生病後一直很頹廢，他過得不開心，我這心就揪成一團提在了嗓子眼……你來了以後，卓越好像從小黑屋走出來了，他有了笑臉，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舒坦……
王姨塞給我一個紅包：這點錢是阿姨的心意，你一定要拿著，先把助學貸款還清！
我死活不要王姨的紅包，一番拉扯，王姨赤急白臉地說：我還有事情求你……你不收紅包，是不是不打算幫阿姨啊？
王姨把紅包塞在我兜裡，她拉著我的手說：卓越現在的心理很脆弱，我希望你能陪他一段時間……當然，我更希望你陪著他一直走下去……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我不想讓卓越再受到打擊和傷害！
我沉思了良久，才深深地看著王姨的眼睛說：阿姨，我心裡有數，我知道該怎麼做？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不會傷害卓越的！
王姨的意思很明顯，我來她家後，卓越變得積極陽光了。
王姨以為卓越愛上了我，她希望我能和卓越在一起，又不知道我是否喜歡卓越。
王姨委婉地提醒我，即使我不愛卓越，她依然希望我能陪伴卓越走出陰霾，而且，我絕對不能傷害到卓越！
可憐天下父母心，看在王姨這個老母親的份兒上，我也不能傷害卓越。
那天以後，王姨處處撮合我和卓越，她讓我帶卓越出去玩兒，讓我陪卓越說話打遊戲……
王姨時不時就送給我一些小禮物，我做家務的時候，王姨總要湊上去給我打下手……
我在她心裡，好像已經不是保姆了，而是把她兒子從沼澤地中拉出來的救星。
可是，我又怎麼會愛上卓越呢？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5
王姨對我越來越好，即使我心裡跟明鏡兒似的，王姨的好，根本不是衝著我來的，她完全是為了卓越。
可是，我也很享受這樣的好，母親去世後，就再也沒有人對我掏心掏肺了。
我和卓越也相處得很愉快，如果忽略卓大強的存在，我甚至有些貪婪當前的生活狀態。
卓大強不拘言笑，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在家裡的地位和威嚴。
我來王姨家好幾個月了，我知道王姨喜歡青菜、西藍花、清燉魚等等清淡的菜品，卓越喜歡吃紅燒排骨、魚香肉絲、蓮藕盒之類口感比較好的菜品，而卓大強看起來對飯菜從不挑剔，從來都是我做什麼他吃什麼。
從一個保姆的角度來揣度，一個男人在家裡，連自己喜歡吃什麼菜都不知道，他的家庭地位可想而知。
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卓大強和王姨的感情是疏離的，他們就一個碗裡的油和水，看起來親密無間，其實卻根本沒有相互融合。
卓大強幾乎從來不忤逆王姨的意見，也處處順著卓越，看起來，他是個好老公，也是個好父親。
一個深夜，我起床去衛生間，我聽到王姨的臥室，罕見地傳來了卓大強氣急敗壞的聲音：我不同意她去公司上班，她只是個保姆，這件事情沒商量！
“梁晶馬上就要畢業了，她是重點大學的畢業生，以她的學歷，她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她去公司上班，可以幫助卓越儘快把大梁挑起來，這有什麼不好？”
王姨說話的聲音不高，語氣卻有著不容置否的堅定。
“如果你是徵求我的意見，我不同意！如果你是宣佈你的決定，我無法可說！”卓大強的聲音低了下去，隨即，臥室的燈滅了。
我悄摸摸地退回了臥室，想著卓大強在黑暗中睜著眼睛難以入眠的樣子，我挑了挑嘴角，冷冷地笑了。
6
第二天，王姨拉著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梁晶啊，阿姨跟你商量點事情……你反正要找工作，不如去家裡的公司幫忙。你學的是財會專業，財務部正缺人手……卓越早晚要接手公司的，有你幫他，我心裡才踏實！至於待遇，這也你不用擔心！
迎著王姨期待的眼神，我結結巴巴地說：阿姨……這事兒，你讓我考慮一下！
就如王姨對卓大強說的那樣，我畢業後，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我沒有主動要求要去卓大強的公司工作，我只是無意間跟王姨提起，我的助學貸款已經還清了，我打算回學校參加招聘會，為將來早做打算。
王姨可能是擔心我會因此離開卓越，所以，她自作主張，想把我安排在卓大強的公司工作。
我把卓越約了出去，開門見山地跟他說：你媽媽想讓我去你家的公司上班……卓越，這件事你怎麼看？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啊！你想和我做同事那更好，想找個更大的平臺，我也支持你！”卓越擺弄著手機，頭也不抬地對我說。
卓大強得知我決定去他的公司上班，他找了個機會，把我堵在了廚房裡，他壓低聲音狠狠地說：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警告你，離卓越遠一點，離我家遠一點！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你拿了錢，走得越遠越好！
我手起刀落，把一根黃瓜拍的稀巴爛，回過頭，我同樣狠狠地盯著卓大強：你不知道我想幹什麼嗎？你能給我多少錢？真是笑話……據我所知，無論是家裡還是公司，你好像都不當家啊！
我換了一副戲謔的表情：我剛剛做了個決定，明天就去你公司報到上班，卓總！
看著卓大強的臉變成了豬肝色，我揮刀“咣咣”把拍爛的黃瓜切成段，一種無法言說的快感，爭先恐後從我的毛孔往外湧：卓大強，你等著，好戲還在後面呢！
—— 未完待續 ——
女主在王姨家作保姆，是否別有用心？女主和卓大強到底有什麼過節？或許你和我一樣，迫不及待想知道後面發生的事。由於篇幅有限，可以去公號“晚情的休閒時光”看續篇，發送暗號“保姆”即可。
一個專門講述女人情感故事的公號
不聊對錯 不談三觀
每晚八點為你講述一段隱秘情事
閱讀更多 晚情的休閒時光 的文章
